流风之歌 作者:凤郎
早已被处死,我从小就不喜欢留在宫内,好像有某种令我恐惧的物事存在,所以我宁愿被杀,也一次又一次的逃,我一直以为我是玉天童中最强的一个,他们才勉强容忍我,现在义父这麽一说,似乎真的另有因由…」
「风儿你仔细想清楚,你是因为训练严苛,常被长老责打,所以想逃走,还是真的一直在恐惧「某种物事」?此事相当要紧。」南宫绝追问。
左临风沉思良久,才道:「从前的事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我们入宫後,一直有很多人陪伴照顾我们,要甚麽有甚麽,但我还是很怕,不是因为思念父母家人,我那时早忘了他们…」
「怎会这样的?」立秋大感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邪道继承者必须斩断世缘,令他们没有牵挂退路,也不起异心,所以他们在入宫前已被人用药或异术洗去记忆…」南宫绝道。
立秋望向左临风的目光中,不觉多了几分同情。
左临风只顾追忆前事,也没有甚麽伤感,顺著南宫绝的话道:「情况大概是这样,我对入宫前的事一丁点也记不起,哥也是一样,我却常常无故感到不安,哥倒不觉有甚麽,跟待从玩得很开心…我记起一件事了!」左临风突然叫道。
十三 遗札 (4)
「甚麽事?」
「那天我们十个,除十一郎外,全被带到某座殿堂里,一到殿里,我已觉得很不自在,大长老一踏进殿中,我立时大哭起来…」
「那个大长老很丑的吗?你一见他便吓哭了?」立秋道。
左临风无光的双眼定在看不见的某处,当年那一幕彷佛在他眼前清重现:「…跟丑不丑根本无关,我看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片血海,一片深浓可怖,要将我扯进去吞噬的血海…我怕得不停大哭尖叫,想有多远便逃多远…」
尽管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立秋还是感觉到左临风心内异常的恐惧,悄悄伸手去握他的左手,却发现他连指尖也冷得冰透。
「风儿你知道吗?手札中也有提到此事,荆扬说小十无故吓晕留仙殿中,事後更大病一场,大长老却说十子中以此子最为灵慧敏锐,感应到他身上镇宫神器,是百年难遇的「祠君」,还带走他亲自抚养,至於那神器是甚麽,「祠君」是甚麽,却连荆扬也不知道…」
「如此说来,那次该是大长老故意将那件「神器」带在身上,好测试他们的感应力,由於风儿的反应激烈异常,因此被确认为继承者,所以任他如何反叛,也要设法保存他。」方涛插口道。
南宫绝补充道:「那大长老心知肚明,风儿的叛逃,是基於对宫中那件所谓「神器」本能的恐惧逃避,他越恐惧,便越显示他的灵觉远异常人,是进行那个神秘仪式的最佳人选…」
「说来说去,那个到底是甚麽仪式?」立秋问。
「有谁知道?但应该不是甚麽好东西。至少「淬玉功」本身就邪门得紧,风儿,你自幼被种下「玉种」,可知「玉种」是从何而来,是甚麽东西?」
「我不知道…」还未从恐惧中恢复的左临风显得非常迷惘,迟滞地回想著道:「当时大长老将一块透明带血丝的晶体按我的在丹田上,把一团火也似的气团迫进去,种下玉种後,除了非常痛苦,还有很多幻觉,我看到丹田中那团玉种,有许多神情悲惨的人面在张口呼叫,吓得我没法吃饭睡觉,大长老看出不妥,问明原因後,在我眉心划了一下,我便似被一道白色电光劈中般晕去,醒来後才再没有出现幻觉。」
南宫绝沉吟:「不,那可能不是幻觉,是你感应到玉种的真面目!从你和荆扬身上的迹象看来,玉种应该是历代宫主和玉天童的精气灵神,你看到的大概是他们死前的残影,那些长老用某种方法将精气封存在那枚晶体里,然後找寻合适的孩子,将玉种种入,失败的立即将玉种连同那孩子的精气一并收入晶体中,成功的继续培养,用这种方法令宫中强者辈出,但为防天童们背叛,另有秘密的执刑人对付你们…」
「破玉使!三哥就是被破玉使杀的!」左临风一听便立即低声悲呼。
「不错,荆扬在暗中追查破玉使和那神物的秘密,但到最後一页里也没提到走火入魔的事,札记便突然中断,所以我怀疑荆扬根本不是走火而死,而是跟侯君玉一样被杀人灭口…」
「分别在三哥已知破玉使的存在,心里已有所防范,所以尽管不敌,还保住最後一口气赶来将这秘密告诉我!」
「不错,在手札末後留有两三篇侯君玉写的札记,不知何故,他也不过一年前才找到这本书札…」
「三哥一直跟祈长老亲如师徒…」
「荆扬没教过你麽?」南宫绝问。
「没有。我到了七岁,大长老才放我跟其玉天童一起受训,他们教的东西无聊得紧,我没心思学,自己跑去玩或是偷东西吃…长老们说我仗著大长老宠爱任性妄为,都很讨厌我,动不动便打,大长老既不管我的胡闹,也不理他们怎样对付我,总之我一离开他所住的小谷,我便跟他没关系似的。」
「真古怪!」立秋说出其他人心中的话。
「你两岁进宫,由大长老教养到七岁,你跟他的关系麽该很密切,我只听过啸天七老,却从未听过那大长老的名堂,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南宫绝见识之博,所闻之广,竟不知有这麽一个厉害人物,事情确是很不寻常。
「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没见过他!」左临风的话叫所有人都呆了。
「很奇怪罢?」左临风苦笑:「就算啸天宫的普通徒众,也只知有元老会,不知七老外另有一位大长老,据说此人已逾百岁,伺侯过四任宫主,是宫中资历最深的人,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在每次选拔玉童和新宫主即任才会出来,风吟鸣动的剑诀也是由他保管,他虽然不管事,但元老会对他十分尊重,是忌惮才对…」
「跟著这麽一只老妖怪,那不是要闷坏了吗?」立秋嘀咕。
「我还能想闷坏这回事麽?那次吓晕後,我被送到大长老所住的小谷中,种上玉种,整整在床上过了一年,他好像经常在我身边,但又好像做梦似的不清楚,我适应玉种之後,他便改用传声召唤我,因为留仙殿那次的事,我很怕见他,可是他一传声,我心里便迷迷糊糊地,自动走他那里,他每次都是隔著帘子跟我说话,我没有见过他,他教我的方法也很怪,他一说话,我脑海便出现相应的影像,我就像做梦著魔似的跟著那些声音和影像去做,很多时候力竭晕倒也不晓得…」
「那是传说中的秘魔天音术!」方涛骇然道。
「想不到世上还有人懂这种异术,此人以心灵之力通过特殊的言语,将秘技传予风儿,等到风儿的玉种稳定下来後,他便可以将风儿送回宫中,因为这些秘技已深烙在风儿心灵,至死也不会磨灭,只要再加磨实战,无需再费神教导,他亦会进步神速,风儿之所以没兴趣随众练习,皆因他所学的,已超越其他玉童甚至长老…」南宫绝道
「这样说,所谓的「祠君」会不会指做那大长老的传人?可是秘魔天音固然可以将秘术一丝不漏地传承,不过当中风险极大,风儿若然承受不住,必定会疯癫狂舞至死!」方涛皱眉。
「也有这个可能,啸天宫行事本就邪气,那大长老已是百岁高龄,急於找传人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他早确认了风儿有这种能力…啸天宫中真正可怕的,只怕非此人莫属!」南宫绝道。
「的确很可怕…尽管他从未骂我打我,管教也很宽松,每日只是念书习字,其他时间我可以在谷中随意玩耍,可说待我很好,本应是我小时最亲近的人,但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即使我当上宫主,他前来道贺时,这种感觉也没丝毫改变…」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南宫绝比立秋还快一步发问。
「不知道,总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人!感觉不到他的喜怒哀乐,感觉不到他的武功深浅,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个人明明抱过我,教过我,跟我一起玩,可是我竟然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记不起他的身形和声音!」左临风的情绪又再强烈波动起来。
「风儿冷静些,那人既可以将你对父母的记忆除去,自然可以令你忘了他的形貌,这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不过,你他日回啸天宫,可得尽量避免跟他直接对抗,因为你天赋的灵感力似乎已被他封住,不管你武功多高,一天未回复那种力量,一天也斗不过他。」
「那不是糟透了吗?」立秋叫道。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荆扬这本手札,多少可以提供一点头绪,风儿,这个我迟些再还你,霜华功有清心宁神之效,你这两天心神不定,该好好静修,别的事慢慢再说。」
十四 朝凰 (1)
一行四十多人沿山道转出,行色甚是匆忙,除了当中一顶垂著软帘的k漶a和两名婢女打扮的女子,馀下的全是身形剽悍的武士,奇怪的是武士中大都是色目人,装束以于阗人为主,只有少数汉人。
「啐!连镳车也没两架,这羊儿肥不到那里去,没甚麽瞄头。」在高处探看血辟邪不屑道。
他身旁的凤逍遥笑道:「现在叫你血少爷劫镖吗…」一言未毕,山道後人声隐传至,那些人面色一变,走得更急了。
「笨旦,该分散逃啊!」血辟邪骂道。
「你也有关心别人的时候吗?」凤逍遥忍不住揶揄。
「我是在看他们怎麽死哩!那些人用猎鹰确定目标,定是准备来个前後包抄,将这些蠢蛋一网打尽,聪明的便该在合围前化整为零,还有望逃掉几个,现在不逃简直是等死。」血辟邪一想到血肉横飞的场面便开心,死的人越多越好。
果然如他所料,那批人才走到山坳,还未转上山道,数十名黑衣人幽灵般扑出,凤、血二人还留意到另有二十多个背负黑色鱼鳞皮囊的人,仍然藏在林中没有现身。
「是黑水魔谷的人?」血辟邪一见那批黑衣人,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来的竟是以凶毒闻名的魔道邪人。
凤逍遥也听过黑水谷魔人手段凶残,恶名远播,但他们行踪隐秘,很少人见过,应该说是见过的人大都已经死去,此事牵涉到黑水谷,似乎相当不寻常。
黑衣人才一出现,厮杀便即展开,尽管双方众寡悬殊,那些武士仍丝亳不乱,结成阵形守左软轿四周,负隅顽抗,当中那些于阗人尤其高明勇悍,不要命的将黑衣人的攻势生生挡住,那两名婢女和一名魁梧的棕发大汉武技最为出众,伤了不少黑衣人,众黑衣人一时未能过分进迫,但缠战越久,对那批武士便越是不利。
一名外披黑袍内穿血点似的红衫汉子,似是一众黑衣人之首,在激战中向软轿喝道:「天池凤主,交出凤血天符,随我们回去,我谷虺保证不伤你部下分毫。」
「邪道妖魔,妄想觊觎天符凤主!」众武士同声怒喝。
「怎麽竟会是她?」躲在暗处的凤逍遥不禁一愕。
「那妞儿又是你相好麽?你最好赶快趁乱一把搂了她私奔,迟了便来不及。」血辟邪道。
「你又胡扯些甚麽?」
「谁有空胡说,只要躲著的人一动手,任你的凤主相好美若天仙,也担保变成一具腐尸!到时你别後悔!」
「此话怎说?」血辟邪邪笑著低声说了一句,凤逍遥不禁面上变色。
此时下面战场形势更是峻急,顷刻之间,已有数名武士尸横就地,馀人也大半负伤,危急之际,一声龙吟宛如自天上响起,刀光以惊人的高速,猛地自半空朝攻至最软轿前的数名黑衣人疾卷!飞云似的刀气过处,那数人连惨叫也来不及,人已身首异处!
来人更不停留,刀光翻涌,再有两名黑衣人被劈飞,来人方才落到地上,是个身型高俊的锦衣青年,手执一柄形状古朴高雅的厚背长刀,刀上寒光有若流云舒卷,在他的身周游龙般飞舞,那种威凌天下的气势,使青年看来更是威武有若天神,刀锋过处,黑衣人无人能挡他三招以上,劣势登时被扭转!
「泫光刀!」谷虺心中一凛,道:「云中君好俊的身手,不过这趟混水你最好置身事外,否则…」谷虺说时左手一挥,林中二十馀人立时从林中各处站起,围攻软轿的一众黑衣人纷纷迅速後退。
谷虺的手再挥一下,一道细细的墨色水线自林中射出,落在一块大石上,「滋!」缕缕黑烟和恶臭自石上冒起,那块比人还高的岩石晃眼已被蚀出一个大洞!
众武士不觉色变,谷虺得意地笑:「久闻翔云刀法并世无双,不知云大侠有没本领在同一时间破去这二十四枝玄都神水枪?」
云雩再自负,也知没可能一口气将分散四周的水枪破去,若果水枪毒水齐发,他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其他人却必死无疑!
「倘若凤主和天符被毒水损伤,你谷虺又如何回谷向贵上交代!」云雩沉著气道。
「所以我还在等凤主的答覆啊!」谷虺森然笑道。
「云大侠,」当中一名棕色头发身型高大的于阗武士头领在云雩身後以汉语低声道:「请你速带凤主离开,那些水枪由我们兄弟对付!」
「不可以!」一个清美无伦的女子声音跟云雩齐声拒绝,说话的正是轿中的天池凤主。
「凤主!我们拚了这命,也绝不可以让凤主落在妖人手中!」为首的武士决然道。
「事情还未到要拚命的地步,戈勒昂,你忘了灵占中两句「水深唯见魔与魅,云外自有凤朝凰」麽?」天池凤主在轿中轻轻低吟。
戈勒昂登时呆住,凤主的预言向来无不灵验,可是大难当前,预言占算又怎作得准?
等得不耐烦的谷虺道:「凤主再不回应,别怪我对你手…」他说到此处,忽然一阵「嗡嗡」异响四下响起,大群黑虎头蜂自林中飞出,没头没脑地直扑谷虺和一众黑衣人!
黑虎头蜂毒性虽烈,在山中却并不罕见,之前谷虺等人早看到黑蜂三三两两的乱飞,他们身有辟虫药物,也不怎麽为意,谁知黑蜂突然发了狂般蜂涌而来,见人便螫!
与此同时,一个颇为熟悉的豪爽语声向云雩传音道:「云兄,左边归你!」云雩一听,毫不犹疑地抖起一团刀芒,飞身横越三十丈外,向左边的水枪手杀去!玄都毒水歹毒之极,云雩绝不能给他们一丝机会发放毒水,刀下更不留情,手起手落,乘乱将水枪手斩杀!
谷虺一见黑蜂来势汹汹,心知有异,一把毒粉撒出,大片黑蜂纷纷掉下,但後面千万黑蜂仍前仆後继的扑来,与此同时,一阵密如暴雨的响声中,右边林中水枪手惨呼声此起彼落,谷虺仍未知发生何事,一片银光有若凤凰飞舞,晃眼从右方杀至!
这一下异变陡生,大出双方意料之外,谷虺那边固然被闹得一片混乱,凤主一方也自骇然後退,以免成为黑蜂的目标,但说也奇怪,黑蜂只针对谷虺等人,虽有飞散的黑蜂接近众人,但为数不多,轻易被众武士处理掉,戈勒昂等正欲乘乱反攻,云雩早已上前将左边的水枪手杀得人仰马翻,右方林中情况更是怪异,水枪手的鱼鳞皮囊几乎在同一间破裂,毒水反将施毒者毒死!
「戈勒昂,我的话不错罢?」凤主说话时,谷虺已跟一人战在一起!
「凤主,这年轻人是谁?此人剑术精奇,不在云中君之下!」戈勒昂凝神细望,只见跟谷虺对战的是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可是手中造型奇特的厚重长剑却是精芒四射,一望而知是柄神兵利器,剑法更是灵奇奥妙,若说云雩的刀有王者之风,这人的剑便是不受羁勒的九天之凤!
「如果我没看错,此人应是跟云中君齐名的惊凤公子!」天池凤主道。
「是云大侠约他前来相助的吗?」
天池凤主又是一笑:「我又不是活神仙,不可能甚麽都知道的啊!」
话虽如此,戈勒昂一想到预言中那句:「云外自有凤朝凰」,再一看云,凤二人,只觉她跟生神仙也差不多少,天池凤主,不但是当世最负盛名的预言师,也是天山各部的圣女。
十四 朝凰 (2)
凤逍遥在血辟邪驱蜂扰敌时,早拣了一把有尖角的碎石,全力运劲打出,将黑衣人的坚固的毒水囊尽数打破,身型更不停顿,一招「丹凤射日」向谷虺当头罩下!
谷虺没想到敌人来得如此快法,然而他亦是黑水谷内有数的高手,凤逍遥来得快,他出手亦是不慢,身型灵蛇般拧动起来,卸去攻来的剑气,手中一双判官笔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双双迎上凤逍遥的剑!
判官笔声势惊人,看似刚猛无俦,但短兵相接之际,却生出一股怪异的柔劲吸力,将他的剑劲卸去,顺势前後交剪著缠了上来,他几度抢攻亦无法打破双笔的封锁!最接近谷虺的数名黑水谷高手,此时正在合力驱开蜂群赶来助战!
凤逍遥心中明白,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取胜,一旦让他们合围,形势便大为不妙,谷虺一声狞笑,双笔锁绞封截,迅快奇诡,舞动间似曲似直,锋尖乌光吞吐不定,便似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凤逍遥猛地醒悟,谷虺此刻所使的手法,便似当日左临风对付血辟邪一样,利用黏劲卸力,令对方有力难施,再发动急攻,凤逍遥看透玄机,当下来个以柔制柔,剑尖急震,吐出大大小小的剑环,先将从後施袭的两人兵刃u开,在「凤归何处」似有若无的剑劲牵引下,谷虺的判官笔不但失去准头,更陷入环状气漩当中!
「锵!」凤逍遥一剑绞断谷虺左手的判官笔,剑劲一吐,乘势追击上前,不料判官笔断折处一缕红光闪起,倏地向凤逍遥面门猛窜!竟是一条血红的活蛇!
血蛇相距既近,来势更是绝快,谷虺右手笔架住了灵犀剑,凤逍遥连回剑自救也是不能,要是空手劈蛇亦是同样危险,危机一线间,凤逍遥竟然裂嘴一笑,一口唾i瞄准蛇头射去!血蛇竟被射得往後倒飞,在半空翻了个转,向谷虺掉去,被真气冲击得晕头转向的血蛇不辨敌我,朝主人张嘴便咬!
谷虺没想到凤逍遥有此怪招,顷刻间形势逆转,只得半截判官笔一点,先将血蛇击毙,但凤逍遥的剑已破关而入!谷虺挥笔挡架,但凤逍遥一剑比一剑快,力道亦一剑比一剑重!到了第九剑上,谷虺再也招架不住,「噗!」判官笔飞上半空,谷虺厉啸著飞退开去,凤逍遥也没上前追击,反手一剑震退再度攻到身後的两名黑衣人。
此时云雩已将另一边的水枪手解决,凭刀气护身,在群蜂乱舞中向一众黑衣人冲杀,只见谷虺退开後,眉心鲜血流出,厉啸未歇,人已往後倒下!谷虺一死,馀下的黑水魔人人数虽多,高手亦有不少,但锐气已失,又在黑蜂追螯下乱了阵脚,那挡得住凤、云二人猛虎出柙般的联手追杀?
到戈勒昂率其馀武士加入战团,战事更是一面倒,近百名黑水魔人,成功逃走的不足七人,云雩劈翻最後一人後,对凤逍遥笑道:「野凤你怎会来得这麽巧,莫非你的灵犀剑真的心有灵犀的麽?」
「我心里有没灵犀那是不得而知,肚子里有一堆酒虫倒是肯定的事!」凤逍遥笑道。
二人说话间,戈勒昂等一众武士已上前向二人致谢,云雩不等戈勒昂开口,先行介绍道:「戈将军,他便是中原四公子中的惊凤公子凤逍遥,今天不是他拔刀相助,这批魔人可不易应付。」
其实不用云雩多说,众武士皆知若非凤逍遥出手,众人早已无幸,全都对他十分感激,恭敬地簇拥著他到天池凤主的软轿前。
凤逍遥对著轿子一揖,朗声道:「在下凤逍遥见过凤主。」
眼前的青年虽然落魄得叫人不敢恭维,可是脸上那懒散自信的笑意,凤瞳乳x脱飞扬的眼神,却足以叫人忘记他的狼狈,反而予人疏狂不的独特形象,天池凤主隔帘细望一眼後道:「凤少侠仗义援手,妾身感激无尽,在林中驱蜂助阵那位是少侠的同伴罢?何不出来相见,好等妾身面谢。」凤主说时,众人才留意到,那大群毒蜂不知何时已飞返林中散去。
「凤主不愧有先知之名,连林中还有一人也可以未卜先知…小邪你往那里去了?」凤逍遥说著提气叫道。
「我不爱听人罗嗦,我自己找乐子去,你有事才找我吧。主人!」血辟邪没有故意鬼声鬼气时,声音清脆得像个大孩子似的,他话声甫毕,一物自二十馀丈外的树上射向凤逍遥,他伸手一抄,却是枚一寸长的小竹笛。
以云雩的眼力,竟捕捉不到血辟邪的形影,单这一手轻功,江湖上已不多见,不禁向凤逍遥问道:「刚才那位是?」
凤逍遥知血辟邪尚未去远,故意高声道:「云兄你别管他,这个专会捉虫的野小子,跟我玩躲猫猫输了给我,心甘情愿一辈子做我的奴才,不过,这小奴才的脾气可大得很,专门给我这主子气受!」
软轿中的天池凤主听他说的古怪,不禁在轿中掩脸失笑,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只有不远处的血辟邪在大骂:「死臭凤!躲你娘的猫猫!说我专会捉虫?看那天我将毒虫塞满你的嘴,毒烂你的舌头!」
就在众人相顾莞尔之间,雪凝碧的娇音自後面不远处传来:「野凤哥哥,是那个奴才敢给你气受啊?」一条淡紫色的人影,几个起落间来到众人面前,紫衣长剑,笑靥如花,正是云雩的娇妻雪凝碧,她人一到便溜到凤逍遥面前,精灵的大眼疑惑地望著他那蓬头乱发,狼狈不堪的样子,皱起尖俏可爱的小鼻子道:「野凤哥哥,好久不见,你做了丐帮弟子吗?干麽扮起叫化子来?」
「如果你跟人在山里玩了个多月的躲猫猫,玩到包袱也弄丢了,你也会变成我这副德行。」凤逍遥若无其事地笑。
雪凝碧笑得花枝乱颤:「玩一个月的躲猫猫?跟你那个挺有架子的奴才玩吗?」
「对啊!那小子最爱玩这个,他现在不是又躲起来了?」凤逍遥口中胡扯,心中却道:「对啊!我正跟你老子那「有架子的奴才」玩躲猫猫!」
「碧儿,你凤哥哥在说笑你也当真,他跟那位同伴在山中修炼才对!你刚才没看见,他的惊凤剑不知多麽威风,杀得黑水谷的魔人人仰马翻…对了,你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吗?」云雩笑向妻子说道。
「幸好你早一步发现那些追兵,及时设下埋伏,我们才应付得来,静姑娘她们还要些时间收拾善後,我记挂著你,所以先赶过来。」
他们说话之间,众武士除重伤的六人外,馀人已动手将被杀的同伴尸首安置在一起,砍伐木柴,准备就地火化,云、凤二人亦上前帮忙,正忙碌间,天池凤主向两名侍婢道:「菱儿、荇儿,你们扶伤了的几位过来。」
二女依言将伤者扶到轿前,一种似歌非歌的吟唱响起,声音虽低,但却似有一种特殊的镇定人心的力量,云、凤二人不禁动容回望,只见一只柔若无骨的雪白小手自轿中伸出,逐一在扶至轿前的伤者额上轻按片刻,到四人全数按罢,吟唱之声才徐徐停下。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重伤的六人被她这麽一按,苍白的面色立转红润,负伤的血流立止,中毒的毒血流尽,前一刻还伤得不能动弹的人,竟然自行爬起,跟剩下的武士一同在轿前跪倒,齐声高呼:「凤主慈悲。」
「你们是为了我才遭邪人所伤,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可惜那几位勇士…」天池凤主在轿中幽幽叹息。
看到这一幕,凤逍遥终於明白,那些人为何要争夺这位天池凤主,那天符是甚麽宝贝那是不得而知,单是她本人已是一件异宝。
血辟邪撇下凤逍遥,迳自前去追踪先前逃脱的黑水谷人,逐一以极残忍的手法分尸残杀,他不为了帮凤逍遥,也不是怕他们回谷报讯,惹来麻烦,而是单纯地想杀人而已,对著一地血肉残尸,憋了整个月的恶气才算是出了一半,他蹲在一具尸体前,从怀中摸出一只黑色圆筒,笑道:「乖宝贝,今天有新鲜的大餐哩!」盖子打开,两只拇指大小,暗红深蓝交错,烂糟糟地丑恶无比的怪虫缓缓爬出,啃吃起死尸的血肉来。
「宝贝快多吃一些,回头给我多生几窝小宝宝,都是那臭凤不好,害得你们几乎在山洪里绝了种,迟些我喂臭凤的肉给你们吃…不好,这疯子的臭肉会吃坏你们的肚子…」血辟邪眉花眼笑的望著在血肉中蠕动的怪虫,就像望著世上最可爱的宠物一般,纯真柔弱的笑面,跟遍地残尸的惨状,构成无比妖异可怖的画面。
「…吃坏肚子还好,像他那样坏了脑子便糟,你们告诉我,该怎样对付他才好?光叫你们啃光他好像太便宜他了,从来没人让我这麽生气,雪孤帆虽然可恨,也没有这臭凤讨厌,一点也不把我这「鬼童」放在眼内,整天嘻皮笑脸,满肚子狡计坏水,叫人恨不得将他那张专会说歪理臭嘴撕下来,总有一天,我要他死得比我老爹那畜牲更惨…」一想到此处,他带笑的目光变得怨毒无比。
「除了娘,世上再没一个好人,凤逍遥你算是甚麽东西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将你视为同伴而放过你麽?我会用尽一切方法令你信任我,帮我宰了雪老贼,然後…」血辟邪面现使人毛骨悚然的邪冷笑容,一脚将身前一具尸首的头颅踹个稀烂,温柔地用指甲挑起饱啖血肉後,体型涨大了一倍的怪虫,咯咯怪笑:「我把他做成饲养毒虫的活人俑,不生不死的被虫儿钻心蛀骨,真正做你们的同伴,你们说这个主意好不好?嘿嘿…嘿嘿…」
十四 朝凰 (3)
三日後的清晨。
「少爷,庄主吩咐我送这个来。」清漪手捧银盘,轻盈地步进客房中。
「有劳清漪姑娘。」
「一大早便送甚麽好东西来了?」立秋伸长脖子往盘中一瞄,只见垫著丝绒的银盘里放著一个发冠和一枚木簪,立秋拈起木簪,依稀认得是他送给左临风的那枚,但已重新修理打磨,将残破的地方巧妙地修成美丽的纹饰,簪身还用银丝嵌上两行细字,整根发簪变得高雅凝重,像新的一般。
立秋看了几眼,又随手拿起发冠来看,入手沁凉,没有想像中沉重,骤眼看来黑沉沉地毫不起眼,但冠上花纹却雕镂得极为精巧,不过一寸多宽,周长数寸的冠身上,以透雕的方法雕著五条立体的螭龙,在祥云之中穿梭嬉戏,隐现追逐,栩栩如生,正中一龙棒著颗冷光照人的夜明珠,神态威武摄人,每条螭龙眼珠均以小颗宝石镶就,光芒荧活,令每条龙更是生动有神,像要离冠飞出似的。
「我的娘!世上怎会有这样精致的活!」立秋越看越爱,简直舍不得放手。
「主人是天下第一巧匠,怎会拿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给少庄主啊?」正在替左临风梳头的清漪拿话刺了立秋一下,可惜立秋完全听不出来,仍在连连赞叹,当中自然夹著不少粗话,听得清漪秀眉大皱,不懂俊雅优秀的少爷怎麽跟这粗野小子如此要好。
「啊哟!不得了啦,瞎小子!那些龙儿要活过来了,它在变色呢!还发出香味儿来!」立秋瞪著手中发冠大呼小叫。
左临风听得奇怪,就立秋手中一闻,一股既非檀香亦非花香的奇特淡香传入鼻端,沁入心脾,顿感头脑清爽,舒畅无比。
「这个莫非是伽陵香玉造的?据说此玉日中一色,清早夜间,色泽各异,若是佩戴在身,不但会变色,还会发出香气,对镇心宁神别具灵效,可解一切迷药和蛊瘴毒气,不仅是罕有的宝玉,更是难得的灵药,此玉近世已然绝迹,连皇宫大内也视为秘宝,就算一小颗亦是万金难求…」
「少爷果然见多识广,听主人说,他很久以前在某座古墓里得了这块宝玉原石,用它雕了一冠双佩,玉佩给了谁那可不知道,剩的碎块屑儿有的炼了药,有的天价卖了出去,只剩下这个五龙戏珠冠儿,主人一向很宝贝它,不过他更宝贝少爷您哩!」清漪一下从立秋手上取走发冠,给左临风戴上。
「当然啊!就算是亲生父子,也没他们这麽相似…」立秋道。
清漪忍不住问:「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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