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生死劫[出书版] 作者:天娜
「皇後息怒!」施婕妤和苏美人都是进宫比较早的,自然熟悉楚熙然为人,见他盛怒,赶紧跪了下来安劝。
见她俩如此,其他人等也跟著跪了下来。
房间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罢了,你们各自回宫吧,庄妃留下,本宫还有话要问你!」
「是!」
待众人退下,小顺子走到堂外反手关上两扇门。
楚熙然又抿了口茶润润喉,抬眼瞅了眼有些局促的庄妃,这才缓慢而清晰地说:「庄妃,赵月茹,明治十二年入宫,乃太傅赵启德的掌上明珠。明治十三年秋生下佳敏公主,後被册封为庄妃,位正二品,同时暂理後宫。本宫说的可有错?」
「一切正如皇後所说。」
庄妃并未接触过楚熙然,本就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不快,心里正无措,又听楚熙然道:「这四年,辛苦你了。」
「臣妾惶恐,能为皇上皇後分忧,实乃臣妾的荣幸。」庄妃慌忙下跪,却被楚熙然亲自扶了起来。
「紧张什麽?本宫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还能吃了你?抬起头来。」
温润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庄妃一抬头,就看到楚熙然正含笑看著自己,清秀柔和的五官不似皇上凌厉俊挺,却另有番随意不羁的神态,特别是一双乌黑发亮的双眼,不是女子的妩媚,却幽如深潭,彷佛能将人心也吸进去似的。
扑通扑通,庄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顿时脸也红了。
「庄妃你脸红了。」楚熙然哈哈大笑,放开手後坐回首位,示意庄妃也坐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必如刚才那般拘谨。」
「谢皇後!」庄妃微一欠身後,坐上了下方左边的第一个位置,「不知皇後留下臣妾所为何事?」
「本宫想知道,在庄妃眼里,是怎麽看待贵嫔和丽嫔二人的?」
庄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毫无保留道:「贵嫔是奉国将军的孙女,极为宝贝,又因为从小在边境军营长大,性格难免跳脱泼辣,在後宫这两年也是嚣张跋扈惯的,宫里众人都不怎麽喜欢她。
「至於丽嫔,因她是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霍正的爱女,进宫後也没人敢得罪她,她性格好强善妒、有点小姐脾性,不过做事还算稳重。两人因同时入宫,就连受封也没差几日,因此素来是一对冤家,这两年来为争圣宠结下不少梁子。」
「就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楚熙然想到刚才的一幕,忍不住摇头。
「其实皇上怎麽不知道她们那些手段心计,就是懒得管罢了,毕竟表面上还要给穆老将军和霍大人面子。」
「噢?看来皇上和你说了不少啊。」楚熙然瞥了庄妃一眼。
「皇上说了最多的可是皇後。」庄妃的声音轻了下来,回忆著道:「这几年皇上说十句话里,得有五句是关於皇後的,所以臣妾虽只见过皇後几面,但印象却极深。」
「那本宫是不是也可以全然地信任你?」
楚熙然话一说完,就见庄妃又跪了下来,「皇後请放心,皇上当年让臣妾暂管後宫时就跟臣妾说过,他会选臣妾一是因为臣妾性格仁厚大度,二是因臣妾乃是皇上最信任的太傅之女,皇上表明已无心後宫,只心属皇後一人,所以臣妾对皇上只有敬,没有其他奢望,况且臣妾有佳敏公主在身边,一切足矣。」
「你紧张什麽?本宫问一句,你就说了好一大段子。」
「自从皇後离开,皇上就无意後宫,这些年更是有苦难言,之前朝廷几位老臣还为了无子嗣一事多次施压,皇上为此气得脸都青了。」
「那良妃呢?皇上都封他为妃了,也是有苦难言吗?本宫可没看出来。」
「这四年,皇上的确对良妃宠爱有加,可是却从未在锺粹宫留宿过一晚。想必皇後也知道原因吧。」
「什麽?!」这下楚熙然是真的惊讶了,「你说皇上没在锺粹宫留宿过?」
「是的。宫里的人一开始以为是良妃不讨皇上喜欢了,可这些年来依旧是恩赐不断,皇上也是得了空就去看良妃,说起来倒没人比良妃更得皇上欢心。其实,皇上的心思呐,别人猜不透,皇後总该明白的。」
「呵,你倒是鬼灵精,难道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虫不成?」楚熙然摇头苦笑。
「是皇上亲口跟臣妾说的。」庄妃学著贺兰的口吻道:「『每次见到良妃,朕总想到皇後刚进宫时的样子,不过他们性格倒是差了很多,皇後年少时可没良妃这麽柔顺,这後宫里,敢用十万大军来威胁朕、不让朕选秀的,只有他一人!』」
「呵,威胁了又怎麽样?他这选秀三年一次,可从未停过。」楚熙然嘴上这麽说,心里却有些感动,可一想到贺兰的失踪和後宫里这些牵涉著朝堂重臣关系的妃嫔,忍不住还是皱起眉。
「据臣妾观察,良妃本就不受家里偏爱,他父亲上官飞也不过是个工部尚书,不足为惧。皇後倒是要多留意贵嫔和丽嫔。」
楚熙然眯起眼看著庄妃,「那其他人呢?」
「两年前,皇上已经下旨,将进宫三年以上、低於四品以下的佳丽放出宫去另行婚配,不愿出宫的就送入大慈安为尼。当时,惠妃因与臣妾一样生有公主,便封妃後留於宫中,施婕妤和苏美人,前者是内阁大学士之女,後者其家兄乃皇上一手提拔的羽林军指挥史苏致远,所以分别封了婕妤和美人留在宫中,剩下些都是两年前刚进宫的。」
庄妃说到这,顿了顿,见楚熙然正蹙著双眉听得仔细,赶忙又继续道:「惠妃性格柔弱、向来在後宫保持中立,也不太爱与人来往;施婕妤一心向佛,几乎半步不离咸福宫,至於苏美人是个安静温婉之人,平日最安分的就属她。」
庄妃交代完後,又补充道:「不过皇後还是要留个心眼,两年前进宫的佳丽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皇上不在还好,若皇上一回宫,保不准她们为了争宠又闹出些什麽事来。」
「闹吧,再闹也要等皇上回了宫再说。」楚熙然听得头都发胀了,挥了挥手让庄妃退下,而後唤小顺子把小林子招到跟前。
「影卫可有消息了?」
「还没。」小林子也有些焦急,「皇上失踪至今都二十来天了,主子,要不要把锦衣卫也派出去找?」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出什麽乱子。如果再过五日依旧没有消息,再出动锦衣卫。」
「奴才遵旨。」
两日後。
楚熙然正在文华殿查看太子的功课,忽然小林子急忙忙跑进殿,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主子,有皇上消息了。」
楚熙然手里的书啪嗒一声落到地上,他一把拽住小林子问:「确定?」
「影卫飞鸽传书,说是在苗疆看到一个很像皇上的人,只是……」
楚熙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动声色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放回桌案上,摸著太子的头说:「琦儿好好念书,父後有事要先去处理一下。」
「父後今日陪琦儿用膳吗?」贺兰若熙眼巴巴地看著楚熙然,一双殷殷期盼的眼睛像极了贺兰若明。
楚熙然心坎一软,点头保证道:「父後答应你。」
「真的?」太子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真的!绝不骗你。」
走出文华殿,一路沈默而疾步地回到坤宁宫,小林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叠得甚小的纸信,递到楚熙然跟前。
「主子请看,这是影卫的飞鸽传书。」
「什麽?影卫居然不能确认那人是不是皇上?」看完信上的内容,楚熙然一脸愕然。
「这批影卫都是打小跟在皇上身边的,连他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皇上,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小林子也觉得不可思议,「不如让奴才前往苗疆?」
楚熙然将那几行小字反覆看了几遍,思忖片刻後说:「去苗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花去不少时间,还是本宫和你一起走这一趟吧。」
「皇後不留在宫中?」
「不去亲自确认,我怎麽能放心?」楚熙然有些忧心忡忡:「按理说,若他活得好好的,为什麽不回宫?我现在既希望那人是他,又担心那人真的是他。小林子,你想想,要真的是他,为什麽会连影卫也不敢前去相认呢?」
小林子和小顺子对视了一眼,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希望是我多虑了。」楚熙然扶著额头,低首想了一会儿,吩咐下去道:「你们好好打点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苗疆。另传本宫口谕,让锦衣卫一同前往。」
「奴才遵旨!」
第二章
晚膳时,楚熙然如约来到毓庆宫,八岁的太子早已在殿门口等著,见他一来,高兴地扑上前抱住他的双腿。
「父後。」贺兰若熙缠人的本事倒和当年的贺兰若明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小家夥更爱撒娇,「您再不来,儿臣都要饿死了。」
「对不起,来晚了。」楚熙然拉起太子的小手跨进殿内,在小顺子的安排下,毓庆宫的宫女太监很快摆满了一桌饭菜。
「琦儿一个人住在毓庆宫,会怕吗?」楚熙然一边替贺兰若熙布菜,一边问他。
「不会,父皇说他也是自小就一个人住的,琦儿要跟父皇一样有本事,所以不怕!」贺兰若熙眼珠子一转,问道:「父後一个人住在坤宁宫会怕吗?如果您怕,儿臣可以来陪您。」
楚熙然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好啊,那今晚琦儿来坤宁宫陪父後。」
「好!琦儿会替父皇好好保护父後的!」贺兰若熙拍著胸脯保证。
「你保护我?」楚熙然哑然失笑,却又为著太子天真的言语感到高兴。
「父後,您知道父皇什麽时候回来吗?琦儿好想他。」
「快了,你父皇就快回来了。」
「真的?」
「明日我就去接你父皇!」
「儿臣也要去!」贺兰若熙兴奋地嚷道。
「不行哦,琦儿是太子,要替你父皇守著皇宫。」楚熙然见他嘟起嘴,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说:「这次一来一回要近一个月,琦儿在宫里要乖,等你父皇回来後,父後帮你告假、带你出宫逛一逛,好不好?」
听到能出宫游玩,贺兰若熙眨了眨眼睛,乖巧的点点头:「琦儿会乖乖地等父皇、父後回来的!」
「还有,父後去找父皇的事,琦儿要帮我们保密,谁都不可以说。万一给坏人知道了,你父皇会有危险的。」
「好!琦儿谁也不说!父後,你和父皇要平安回来哦!」
贺兰若熙伸出两条小手臂抱著楚熙然,小脸在他肩头蹭啊蹭地撒娇,大有舍不得的意思,楚熙然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才将他按回凳子上坐好。
「吃吧,菜都要凉了!」
「父後也多吃点!」
贺兰若熙的懂事让楚熙然松了口气,同时也泛起一股酸涩,这个自幼就离开生母的孩子本该在自己的爱护下长大,可当初为了离开後宫,他连还是娃娃的他都一并舍弃了。
看著斯斯文文吃著饭,还不时帮自己夹菜的小太子,楚熙然的眼里渐渐蒙上一层薄雾。
第二天一早,楚熙然骑著贺兰若明的爱马赤兔,带著小顺子、小林子,在十五个锦衣卫和从三千营里拨出两小队人马的护送下,朝著苗疆的方向奔去。
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路,用了十天不到终於来到了位於苗疆西南部的雷山县。
进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天渐渐暗沈下来,三千营的人在县外找了个地方扎营等候命令,锦衣卫的人跟著楚熙然找了家客栈歇下,不多时,等在雷山县的影卫便出现在了楚熙然面前。
「人在哪里?」楚熙然问向戴著青铜面具半跪在地的两个影卫。
「县城东面的巴哈苗寨。」答话的是左边的影卫之首影月。
「苗寨?」楚熙然一愣,随即又问道:「为什麽你们连皇上都认不出来?」
两个影卫对视一眼,最後还是影月回答道:「那人的确和皇上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一样,照理是皇上没错,可是……」
「可是什麽?」
「我们找到皇上的时候,听闻他已和巴哈苗寨寨主的女儿订下终身。可依属下对皇上的了解,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而且皇上似乎无意离开,所以属下不能确定是否应该在皇上面前现身。」
「订下终身?」楚熙然瞪圆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自从飞鸽传书回京後,属下们一直在打探消息以作确认,从时间来说,皇上出现在这寨子里的时日正和失踪的日子对上,而且听寨子里的人说,是寨主的女儿将他救回来的,皇上养了好些日子的伤才渐渐好起来。」
「这麽说,应该不会错了。」
「主子要去确认下吗?」
「这麽晚会不会不方便?」楚熙然有些担忧。
「今日是皇上和寨主之女的大婚日,听寨子里的人说,按习俗一整天都会办流水喜宴,不管是不是寨子里的人都可以去,所以我们就算出现在宴席上,也不会惹人注意。」
楚熙然没有再犹豫,点头道:「好!」
一行人沿著崎岖的山路策马奔驰,不多久巴哈苗寨渐渐浮现於眼前。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借著月光从上方望去,寨脚有一条清清的河水流过,直入山间小河,寨中木质结构的吊脚楼顺著山坡鳞次栉比,看起来倒也是个大寨子。
楚熙然下令将马系在寨子外的树林里,留下一小队人守备,剩下的人分散著陆续走到寨门前。
从灯火通明的寨子里传来悦耳的芦笙曲,还有沸腾的人声歌声,好不热闹。
楚熙然停下脚步,深呼一口气後朝著声音的来源处寻去,不多时就找到了这片红彤彤的喜庆之地。
篝火在空地中央熊熊燃烧,绕著篝火的是身著苗服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们,篝火边烤著几只乳猪,在外围一圈摆著不少酒席,每桌中央都放著一盘彩色糯米饭,旁边还有许多当地的菜食、腌食和酒。
最高处的首席上端坐著一个精神奕奕的苗族老头,一直在楚熙然身边的影月小声说:「这就是老寨主,听说姓向,是寨子里的大姓,旁边那个是大巫师,地位非常高。」
楚熙然的目光顺著首席移到左下方,那张铺著红色扎染布的木桌边,坐著一对新人。
男的一身簇新的苗族打扮、正笑得兴高采烈,女的一身色彩鲜w的服饰,头顶硕大的银花冠,下沿圈挂银花带,垂著一排小银花坠子,脖子上戴带一层银锁和三层银项圈,背後是红色披风,坠著许多小银铃,耳朵上各是一个梅花针银耳环。
「是皇上。」身後飘来小林子惊讶的声音。
楚熙然远远盯著一身苗族新郎装扮的贺兰若明许久,才开口道,「是他。」
小林子和小顺子同时看向身前的楚熙然,只见他直挺著背脊,抬首紧紧望向前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一点点握成了拳头。
「贺兰若明,你到底在干什麽!」带著责怨的口气,却只是楚熙然说给自己听的。
「主子,现在怎麽办?」小顺子凑上去问,身边的两个影卫也请示般地看著楚熙然,彷佛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飞扑上去把人夺回来。
「还能怎麽办?」楚熙然定下心神,又朝前走去:「我倒想知道,他人好好的却不回宫,究竟为的是什麽理由!」
楚熙然一步步向前走去,贺兰若明的脸也一点点清晰,直至到了连他眼角的泪痣也能看得分明的距离,他才停下脚步,扬起下巴,直直看向上方的人。
他曾试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可能,那时候总问自己,若再能见到他,该会是个什麽样子?是相视一笑,还是彼此默默无言?亦或者安静地错开彼此?
可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当他走近他的时候,那个他爱过恨过的人,竟然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把目光调回到身边的女人身上。
「你们认识?」新娘诧异地看著楚熙然。
「算是吧。」贺兰若明点头,一双温柔的眼看著新娘,微笑道:「我去打个招呼,你等著。」
「好。」新娘柔顺答应。
贺兰若明站起身走下来,楚熙然看著他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一时只能愣在原地。
他瘦了,也黑了,眼角有了细纹,双眸失了神色,没有过去精神,他的双手背在身後,鲜w的新郎服包裹著他依旧健硕挺拔的身形。
楚熙然忽然想到离去前那个荒唐的夜晚,自己的双手紧紧攀在他的背後,感受彼此肌肤相贴的亲腻,像是被融化了似的在他身下低喘承欢。
这几年里,他不是没有梦到过他,可是每次半夜醒来,看著孤单的床榻,彷佛一切只是一场梦。而今,梦里的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楚熙然的脸突然火辣辣地烧红了。
「你怎麽来了?」贺兰若明冷冰冰地看著他,全然没有重逢的喜悦。
楚熙然压下紧张的心情,故作沈稳道:「我来接你回宫。」
「噢?」贺兰若明的眼神往四周一扫,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点了点头道:「明天傍晚来接朕,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朕还有洞房花烛夜要过。」
「这是怎麽回事?」楚熙然直觉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问题。
「回宫後朕自会说明。」贺兰若明忽然想到什麽,补充道:「明日准备个宽敞点的双人软轿,朕要带阿朵回宫。」
「阿朵?」楚熙然将目光移到仍旧坐在台上的新娘脸上,却见对方正也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朕已经决定,封她为贵妃。」
搁下一句话,贺兰若明竟然迳自转身回到原位,眼里的冰冷瞬间又被温柔取代,而他的眼里,只剩下未来的贵妃││向阿朵。
「主子,皇上这是怎麽了?」小顺子也是满脸迷茫。
「不对啊,怎麽可能……」小林子紧跟其後,同样觉得匪夷所思,「按皇上性格,是不会在外头与人随随便便成婚的?就算要报救命之恩,也不可能这麽轻率行事,这不是皇上会做的事。」
「小顺子,小林子,叫上锦衣卫一同回去,留下影卫继续保护皇上,三千营的人全部退到寨子外的林地里守卫,以防万一。」
吩咐下去後,楚熙然又朝著贺兰若明的方向看了一眼,终带著满腹疑惑走出了巴哈苗寨。
回到客栈,看著桌上闪烁跳跃的烛光,楚熙然陷入一阵沈思。
小顺子小林子守在一边,见他久久不动,很是著急,想说些宽慰的话又怕惹他不快,两人焦急地搓著手。
「小林子,你说皇上为什麽会想带这个苗寨姑娘回宫?」楚熙然突然开口。
「这个……主子,有的话做奴才知道不该多嘴,可是这些年奴才看在眼里,自从皇後离开後,皇上早就无心後宫,宠幸嫔妃也是为了堵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嘴而已,皇上一直是思念皇後的,所以奴才是真的不明白,皇上怎麽会突然要封个苗族的姑娘做贵妃。」
「我更想不通的是,他为何迟迟不回宫?他既然一眼就认得我,便说明他知道自己是谁,那为何还要继续待在苗寨?还和一个苗族姑娘成亲?就算是真的喜欢,按规矩也该带回宫里再册封的!」
楚熙然皱紧双眉,右手食指无意地敲著桌面,笃笃笃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主子,我们该怎麽办?」小顺子问。
「还能怎麽办?只有先带回去再说了,也许皇上有自己的苦衷。」楚熙然一闭眼,叹著气说:「罢了,至少我们找到了皇上,这总比发觉是认错人强!」
「是啊,之後的事等回宫了再问皇上吧。」小林子说道。
「小林子,明日开始你继续伺候在皇上身边,顺便替本宫观察下皇上有没有怪异的地方。」
楚熙然的疑虑小林子也是有些不明白,於是他用力地一点头,说:「主子放心,只要待上三日,就算他和皇上九成九的相像,小的也能辨出真假!」
「应该是真的,就怕有别的岔子,总之你小心为上。」
「奴才遵旨!」
夜深,楚熙然躺在榻上毫无睡意,掌心里始终捏著那块从不离身的汉白玉龙凤鸡心佩。先前的画面又在脑海里转过,想到贺兰若明一双淡漠的眼神,他心里一跳,一丝不安在心里划过。
几乎一夜未眠,看著天清亮,楚熙然便悄然起身,小顺子伺候著他洗漱,小林子端著早膳进了屋。
「主子起得好早。」小林子垂手等在一边,看著小顺子帮楚熙然梳头。
「你起得不是更早?」楚熙然从铜镜里看了小林子一眼,问道:「一夜没睡?」
「主子怎麽知道?」
「瞧你两眼下黑得跟锅底似的。」楚熙然叹著气道:「在担心吧?」
「主子不也一样吗?」小林子回道。
「这心里总觉得不安。」楚熙然想了下,才说:「真想早点去看看。」
「按苗族习俗,这喜宴会一直摆到今日中午,不如让影卫混进去再查探一下?」小顺子插嘴建议。
「也好。」楚熙然点头,「小林子你也不用伺候我了,替皇上好好打点下,该办的办了,该补的补上,别路上短缺了什麽。小顺子你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查一下向阿朵的底细。」
「是。」
傍晚,晚霞在宽阔的天际连成一片一片,温暖的深红笼罩在楚熙然的脸上,将一副男儿郎的清俊相貌也给渲染得柔软下来,有种别样的w丽之色。
他著一身简洁轻便的白色骑装,正双膝跪在地上,但坚毅的下巴却抬得甚高,黑色的双眸直望入贺兰若明的眼底。
「恭请皇上回宫!」
随著他声音落地,黑压压跪在他身後的锦衣卫和三千营调拨出来的士兵也都齐齐喊道:「恭请皇上回宫!」
这是震彻天地的声音,带著无比的尊敬与崇高。
「都起来吧。」贺兰若明平静地俯视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怀里正揽著新婚之妻向阿朵。
「小林子。」他突然唤了起来。
「奴才在。」小林子应声而出,几步来到贺兰若明跟前。
「马车备好了吗?」
「回皇上,都备妥了,特意选了个宽敞平稳的,按皇上习惯摆设过,软垫也多加了好几层。」
「很好。」贺兰若明满意地一点头,看著怀里的人说:「阿朵,随朕回宫吧。」
「恭送皇上!」
寨门前也跪著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向阿朵的父亲,也就是巴哈苗寨的寨主,而他身边,依旧还是那个遮著脸面的大巫师。
寨里的人三呼恭送後,向阿朵蹲下身与父亲告别,这才在贺兰若明的搀扶下,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起!」
锦衣卫统领的声音在队伍最前方响起,楚熙然看了眼已经放下的丝绒门帘,又回头望了眼巴哈苗寨的大门,最後翻身骑上贺兰若明的爱马赤兔,跟在其後。
接连几日赶路,楚熙然的脸色越来越差,时常紧绷著,冷冷看著前方。
小顺子和小林子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但瞅著皇上一点也没拿正眼瞧过楚熙然的样子,又是心惊,这究竟是怎麽了?
这日夜里,一行人在客栈里安顿好後,都早早歇下了。
夜半时分,隔壁屋里的响动让楚熙然猛地坐起,暧昧的呻吟透过并不牢厚的木墙板传进他的耳里,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沈静下来。
已经好几个夜里都是这样了,楚熙然说不介意是假,但习惯了也是真,已不如第一夜里听到时那般揪心。
他摸著黑下了床,坐到桌子边想给自己倒杯凉茶,手臂不小心一掠,竟将那盏简陋的瓷杯扫到了地上,发出突兀的碎裂声。
「主子,怎麽了?」睡在外间的小顺子醒了过来,点上灯走到他身边。
「小顺子,我的剑呢?」
「主子大半夜的要剑做什麽?」小顺子用手背抹了抹眼,从一边木箱里拿出一把用锦布包著的长剑,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主子,您的剑。」
扯下锦布,绑在剑柄下的白色剑穗晃荡了两下。这是条颜色有些旧陈的剑穗,仔细看的话下面垂著的流苏还有些残缺不全,却正是当年贺兰若明送给他的那条。
楚熙然的眼神胶在那条剑穗上久久,才移开,「我去院子里待会儿,你别跟来了。」
「这大半夜的……」
「放心吧,不是还有影卫吗?」楚熙然留下小顺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主子,衣裳……」看著楚熙然只著白色里衣就出去了,小顺子刚想追上去,却听到隔壁传来木床摇晃的咯吱声,拿在手里的外衣一顿,他颓然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月光冷冽,照得一方小小的庭院微微发白。
被包下的客栈少了平日的吵杂,安静不少,更何况连日赶路,除了轮岗守卫的锦衣卫,其他人都早早入睡,因此,这个小院就更是清静,除了树影摆动,竟见不著一个人影。
楚熙然的长剑出鞘,正挥洒著银光起舞,进退回旋间他急速舞动著手中的银剑,或柔或刚,或妩媚或激烈,正是当年他为突厥大王子,也就是今日的突厥王曼陀敬献的剑舞。
夜风在回转间擦过脸颊,白色的剑穗彷佛与剑身化为一体,缠绕在他周身。
可就在快速的一个旋转间,他突然收住动作,记忆如潮涌般纷纷漫上心头,又将一切停摆在被贺兰若明紧紧抱住的画面里,第一次心动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
楚熙然反手执剑单膝跪在地上,身体也在隐隐发抖,急喘的胸口一起一伏,汗珠顺著两颊汇聚到下巴尖,滴到地面。
「你在干麽?」
楚熙然听到声音浑身一怔,就见一对黑色的靴尖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到贺兰若明不知何时已经走近,正低头看著他。
「怎麽还不起来?」贺兰若明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又顺势探过手指将他脸边黏著汗水的一丝头发搁到耳後。
楚熙然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没有多想地伸出手,手指在触到对方肌肤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你瘦了。」
贺兰若明没有说话,只是对方指尖划过时,那一抹温热熟悉得让他舍不得别过脸,他仔细看著面前的人,单薄的白色里衣、纤细的锁骨、喘息的胸口,还有那双带著泪的眼,一切的一切竟然和脑海里的人影重叠起来,他心里一涩,忽然绞疼难忍。
见到贺兰若明突然捂住心口满脸苍白,楚熙然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没想到才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使劲推开。
「别碰朕!」贺兰若明吼道。
「你……」楚熙然又是气又是急,干瞪著眼在一边问:「你到底怎麽了?」
「皇上,你又不舒服了?」一个女声插进两人中间,只见披著外衣的向阿朵在随身丫头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而後张开双手扶住了贺兰若明,「皇上,我们回屋吧?」
「好。」
向阿朵转过头深深看了楚熙然一眼,轻笑著一勾嘴角,再次回过头扶著贺兰若明进了屋。
小林子跟在贺兰若明和向阿朵的身後,替他们关上门,又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主子,这是怎麽了?」
「不知道,原本好好的,他突然说不舒服。」楚熙然的双眉紧蹙,突然眼光一闪,压低声问道:「最近可有不妥?」
小林子摇头,朗声回道:「夜深了,主子也早点回屋里歇著吧,奴才送主子回去。」说罢,他举起手背送到楚熙然跟前。
楚熙然瞟了小林子一眼,不动声色地扶上他的手背,这才对身後赶来的小顺子道:「回屋吧。」
到了屋门口,小林子并没有逗留,而是迅速地请安告退。
见他离开,小顺子反手关上两扇简陋的木门,就见楚熙然立刻拿出了小林子刚才塞进他手心里的纸条。
皇上有异样,小心。
楚熙然借著烛火光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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