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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

    春风错[出版书] 作者:尘印

    的苏未名。不料苏未名坠落处竟是山壁边缘,人直直地往下掉落。

    「噗通」,落水声在夜间空山里十分清晰。

    申无梦落在峭壁边,低头一望,谷底河面不宽,水流却极为湍急。苏未名的衣裳头发只在水中冒了一下,便被急流卷着冲向下游,转眼已在十余丈外。

    他长叹,纵身跃落,蜻蜓点水般在河面踏波而行,几下腾跃已掠至苏未名身旁,将人提出了水面,跃回河岸边。

    月华里,苏未名已然晕死,双目紧闭,面如白纸,鲜血兀自从口鼻中缓慢渗出。

    申无梦的心跳陡地因恐惧停顿了一拍,按上苏未名左侧胸口,觉察到心脏还在微弱跳动,他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松懈。

    苏未名若真的死在他手里,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被苏幕遮原谅接纳。不过要是就这样抱着奄奄一息的苏未名回小筑,肯定也逃不掉苏幕遮的埋怨。还是设法先把苏未名的伤治好了,再带人回去罢。

    申无梦瞬间主意已定,抱起苏未名,轻点了他胸口几处要穴护住心脉,略一观望,沿河岸顺流而行。

    走了顿饭工夫,河谷崎岖的地势变得平坦起来,河滩边青草丰盛,还有片桃林。

    就是这里了。申无梦将人放落草地,随手几劈,斫了株桃树生起个大火堆,替苏未名抹净口鼻血迹,又将苏未名身上湿透的衣物鞋袜全都脱了下来,架上火堆烤着。

    苏未名胸口清清楚楚现出个掌印,已呈接近黑色的暗紫。寒凉夜风吹上他赤裸的身躯,顿时激起一层寒粒。虽在晕厥之中,苏未名也无意识地微微战抖起来。

    申无梦犹豫了一下,明知不该再与苏未名亲近,终究敌不过心中隐约腾起的那丝怜意,将苏未名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坐到火堆边烤火取暖。

    枝条不时劈啪轻响,爆出几点火星子。苏未名的脸庞在火光里依旧惨白得骇人,嘴角慢慢地又开始溢血。

    申无梦暗叹一声,更自责自己出手太没轻重,见苏未名仍冷得簌簌发抖,他也就撇开了顾忌,解开衣襟把那个冷冰冰的身体裹进衣服里,贴紧了自己的胸膛。双掌亦抵住苏未名背后大穴,闭目,断续送入些真气,也不敢输入太多,以免苏未名重伤之下经不住他的

    浑厚内息。

    紫雾淡淡,逐渐飘起,笼罩住两人,又随风渐散。苏未名胸前的紫色掌印亦在变淡。

    发现苏未名不再气若游丝,心跳也不似最初那样虚弱紊乱,当无性命之忧,申无梦撤回手,缓慢睁开双眼。

    怀里的人面唇苍白,衬着嘴边暗红半干的血丝,湿漉漉的漆黑长发,完全没了清醒时的骄傲神气,显得分外脆弱。脖子和锁骨上,还残留着申无梦那晚留下的吻痕牙印……

    申无梦霎时竟怔住。风过,头顶落花缤纷,轻旋着飞过他眼前。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默林中欢爱过后昏厥的少年,情不自禁地撩开苏未名额角沾着的几缕发丝,在额头落下个轻吻。

    苏未名身上阵冷阵热,额头却因受凉发烧异常地烫。申无梦一惊,顿时从昔日追忆里清醒过来,暗骂自己怎么又把苏未名当成了幕遮看待。

    他转头,审视起自己的右臂──数十道细小的伤口犹在渗血。适才苏未名的全力一击虽被他化解,手臂仍是负了伤。他也不理会这些轻伤,望着眼前跳跃的火焰怔忡出神。可没多久,目光如被股无形而又强大的力量蛊惑牵引着,不由自主又落到了苏未名的脸上。

    这也实在怪不了他,这苏家兄弟两人音容笑貌完全不分彼此,他即便想装作无动于衷也难。他在心底为自己的迷惘失措找着借口,手指却已抚上苏未名唇边,抹去那些刺目血迹,又用手指将苏未名的湿发一缕缕梳开,好快些烘干。

    苏未名悠悠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四肢百骸都如散架般剧痛,他挣扎着抬起眼皮,正对上申无梦垂注的目光。

    男人的眼神和表情出奇地温柔,令苏未名刹那失神,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晕迷前的情形,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申无梦怀里,与对方赤裸的上身贴得紧紧的,他急怒之下,险些又气昏过去。

    他已经身受重伤,这淫魔居然还趁机来轻薄他!

    「滚……咳咳……」怒吼的结果便是喷出一大口血。他喘息着想起身,却被男人双臂紧锁动弹不得,只能向对方怒目而视。

    申无梦侧首避过,无奈地叹气,反而把苏未名微颤的身躯搂得更紧了些,道:「我只是帮你取暖而已,你用不着担心。我喜欢的人是慕遮,不会再来碰你的。」

    苏未名根本就不相信这淫魔的承诺,只管边咳血边剧烈挣扎起来。就算冻死,也好过再被这魔头沾身。

    「别这样,未名……」申无梦皱眉,气息难得地有一丝乱。

    苏未名越发用力扭动,猛听申无梦轻斥道:「够了!」

    男人不悦地抓过苏未名一只手,硬按到腹下。

    手指冷不防碰到申无梦隔着衣物仍明显隆起的硬热,苏未名即刻僵如木石,面色也发了青。

    「别再乱动,除非你想要我再对你做那晚同样的事情。」申无梦淡然警告,见苏未名果然不敢再动,他满意地放开了苏未名的手,替青年擦拭干净嘴角血丝,添旺火堆后,拥着苏未名和衣而卧。「睡罢,明天我带你去就医。」

    「谁……咳咳……谁要你救?」把他打得半死,再假惺惺地找人治好他,以为他就会感激?

    申无梦摇了摇头,不想再跟苏未名争执,无视苏未名愤懑不甘的眼神,径自闭起了双眼。未几,呼吸声已变得悠缓漫长。

    苏未名对着申无梦,却哪里睡得着?眼前这张脸再如何漂亮,只要想到脸的主人曾经在他体内肆虐抽动,留下最耻辱的证明,厌恶和憎恨就压过了一切。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宰了这禽兽!

    火堆到了后半夜逐渐熄灭。

    苏未名胸口的伤痛一阵比一阵厉害,忍不住呻吟出声。

    申无梦其实一直清醒着在想心事,这时立刻睁眼坐起身,摸了摸苏未名的额头,比先前更烫手。月色下原本毫无血色的双颊也透出酡红,人已经大半陷入昏睡。他心头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贴住苏未名后心又输了些真气。

    苏未名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松开,人却无意识地往申无梦怀里靠,汲取男人的体温,甚至伸出双手紧抱住申无梦的腰,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呓语。

    申无梦凝神,听清苏未名竟在低声哀求:「娘,再抱抱我……娘……」

    他不禁啼笑皆非。胸口肌肤上,却渐渐感觉到一点湿意。

    「……爹,为什么你只喜欢弟弟,不要我?……」苏未名紧闭的眼角依稀闪着水光。

    申无梦心里某个无人涉足的角落突然就像被人碰触到了,不可思议地发软。伸手轻抚起苏未名的头发,看着苏未名在他的抚摸下逐渐平静,进入梦乡,他欣慰地舒了口气。

    腰身依旧被苏未名紧搂着,尽管他知道苏未名是昏迷中把他当成了已逝的亲人才会主动接近他,仍无声轻笑。

    被这小家伙依赖的感觉真不错。不像幕遮,越大越稳重老成,尤其成年之后,淡泊的笑容背后总是那么波澜不惊,云淡风轻,让他想稍示爱怜也找不到什么机会,更别提亲热温存。以致他有时忍不住腹诽苏庭轩,都是那古板的老家伙,将原本性子活泼灵动的小家

    伙管教得城府深沈,喜怒不形于色。

    相较之下,倒是这个冲动易怒的苏未名更像他最初所识的苏幕遮……

    这念头猛地就闯进了申无梦的脑海,他正摸着苏未名头发的手霍然顿住,脸上的微笑也变得僵硬起来。二十年来看着守着的,都是苏幕遮,怎能因为阴差阳错地和苏未名有了肌肤之亲,就开始胡思乱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苏未名脸上移开,转望天心。月色冷寂,星光疏朗,让他的心终于渐趋平静。

    他深爱的,永远只有那个会做泥鸳鸯,曾在他怀里抽泣哭求风情无限的小家伙,独一无二,无人能及。谁都取代不了小家伙在他心中的位置。纵使是与小家伙酷似的苏未名,也不行。

    苏未名恢复意识,已是翌日晌午。头脑昏沈得像灌了铅,身上已经套上了烘干的衣物。日头当空,可他仍觉得手脚发冷,试着想坐起,四肢绵软无力,胸口的掌伤又在肆虐。

    「……水……」他开口,声嘶力竭,喉咙如火燎般干涩疼痛。

    申无梦正盘坐在岸边,凝望着水面晃动变幻的斑驳光影。听到动静,他掬了一捧水,走到苏未名身旁,蹲下身淡淡地道:「喝吧。」

    苏未名略一迟疑,终究口渴难耐,艰难地撑着草地支起上半身。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他已累出满头冷汗,不住喘气。

    见他辛苦的样子,申无梦几乎就想出手搀扶,转念却又忍住。等苏未名凑在他掌心喝完水,他才漠然抱起苏未名。「你伤势太重,找大夫医好伤再回小筑,免得幕遮怪我。」

    这奸贼,就会在弟弟面前装好人!苏未名恨恨瞪着申无梦,无奈伤势太重,连骂人的力气都欠奉,再想想即便他骂得再凶,以申无梦的厚颜无耻,也只会当做耳边风听,他还是省点气力算了。

    两人一路都没再出声,只有河水潺潺伴随着两人,流淌不息。

    第八章

    平良是出了这片山区后往南的第一个大城池。申无梦抵达时,天色将近黄昏,街市上仍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苏未名被申无梦横抱着,见周围行人都用怪异暧昧的眼神打量他俩,更有几人在边上指指点点挤眉弄眼地偷笑:「啧啧,看那两个,这天还没黑就抱上了,咱平良城里的小倌儿也没这么大胆啊!」

    「男人猴急的时候哪还管别人怎么想啊,你们说是不是?」另一人更笑得猥亵:「你们看那个紫衣服的大美人右边袖子也没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他俩是断袖嘛。」

    苏未名又气又窘,费力一扯申无梦的左袖。「咳咳……放,放我下来……」

    申无梦微挑了下眉,也就把苏未名放落地,转而搀着他缓步行走。

    两人转过条长街,适逢路旁有间成衣铺子,申无梦当即扶着苏未名入内。买了身长袍换掉自己的破衣裳,又向掌柜的询问起这城内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有,有。往南一直走,城外的独活山庄就有一位白神医,那医术可是在城里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的,而且治病分文不收,还让病患在他山庄的医馆里白吃白住呢。不过这白神医脾气古怪,每天只肯医治一个人,没被他选中的,就算死在山庄门口,白神医也不会

    多看一眼。这位客官,这会天都快黑了,我看您还是先找客栈住一宿,明天起个大早再带您的朋友去山庄碰碰运气吧,客官?!」

    掌柜的正说得兴起,眼前忽然一花,那两个俊美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原来鬼医白无常这些年是躲在了这里。」

    申无梦此刻已在平良城南,四下不见路人,他也无需再避嫌,又把苏未名抱了起来疾行,面色却有些凝重。

    听先前那掌柜的描述,那白神医应当就是武林中极富盛名的鬼医白无常。此人医术确实不错,跟原先天一教中供奉的医师药泉不相伯仲,但为人喜怒无常,行踪不定,又擅用毒,害死的人远比救活的人多,因此得了个鬼医的恶名,又因姓白,武林中人都以白无常

    称之,久而久之,真名反而不为人所知。

    苏未名常年浪荡江湖,也听说过这白无常的名头,他本来就不想让申无梦救,于是边咳边断续道:「我、我可不要这人医治,咳……伤没好,被他毒死倒有可能。」

    「呵,他敢。」申无梦轻蔑一笑,目光在暮色里越发地冷锐──前方槐树成林,掩映着一座黑墙大宅。屋檐下四盏灯笼罩子也是黑纱制成,火光幽暗,透出一股子阴森鬼气。

    「到了。」他放下苏未名。

    庄子两扇大门也是黑色的,门户紧闭。

    黑石台阶下的草地上或坐或躺聚集着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大多是附近的百姓慕名而来求医。有些还在呼号央求,也有数人已经等候多日,神情麻木,只管窝在携带的被褥里睡觉。

    人群里还有几个江湖汉子,这些人不比寻常百姓有耐心,眼看天色墨黑,其中一个面带刀疤的中年人终究沈不住气,大声道:「老子都来了五天了,还没轮上。再等下去老子就要毒性发作一脚归西了,干脆冲进去拿刀架在白无常的脖子上,看他给不给老子医治。

    」

    旁边的同伴忙劝道:「包老大,你别乱来!白无常可不是好惹的。」

    「呸!不就是个大夫么,摆什么臭架子!」这包老大早已憋了满腹火气,此刻越说越光火,蓦地拔出腰刀,冲上台阶朝着大门就是一通乱砍,却听刀下发出金属撞击之声,两扇大门竟是铁铸,丝毫无损。他的腰刀反而卷了边。

    包老大大怒,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骂起娘来。

    申无梦已扶着苏未名走近,见状一蹙眉头,正想震开铁门直接闯入,刚抬手,大门忽然开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女提了盏黑纱灯笼跨出门槛,她头发枯黄,面色也黄扑扑的,塌鼻厚唇,神情更是冷冰冰的一团。

    台阶下等候的人群却似见到了观音菩萨般欢呼起来,争先恐后往前挤。

    「白姑娘既然来了,就让我进去吧!」

    「选我选我!我已经等了十二天了!白姑娘……」

    「别吵!今天白天庄主已经选中一人,你们等明天再说。谁不守这规矩,就给我滚。」少女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冷笑一声后问道:「刚才是谁在砍门?」

    众人顷刻噤若寒蝉,眼睛都朝包老大望了过去。

    「是老子没错。」包老大知道瞒不过,猛地把腰刀搁在女子颈中,恶狠狠地道:「快带老子进去找白无常,不然老子宰了你这丑八怪。」

    少女眼底闪过丝恨意,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包老大突然像被人在背后拽住了,「呼」地凌空倒飞出去。

    他飞得很远,直到背部撞上一株粗大的老槐树,才似个破麻袋般跌落在地,再无声息。

    少女骇然望着申无梦,她看得很清楚,适才就是这容貌奇美的男人轻轻一拂袖,包老大就像袋垃圾一样被抛了出去。

    「啊,出人命了……」众人惊叫着四下逃散。

    包老大的几个同伴也面露惶恐,握着刀想撂几句狠话撑场面,却在申无梦淡然一瞥下勇气全失,战战兢兢地悄然后退。一人壮着胆子探了下那包老大的鼻息,喜道:「老大还有气。」

    那几人不敢再逗留,抬了包老大拔腿就跑。

    申无梦向来不屑让这些江湖宵小的血弄脏自己的手,因而只是震晕那碍事的包老大,并未下杀手。他也不理会众人来去,径自扶了苏未名跨上台阶。

    「阁下且慢。」少女已回过神来,以身拦在门口,强作镇定道:「庄主一天只救一人。阁下要求医,也得按规矩来,等明天,看有没有运气被庄主选中。」

    「我若不愿等呢?」申无梦挑眉,微笑,瞧在那少女眼中却是心惊胆战。

    苏未名嗅到了男人身上骤然强烈的无形杀气,他不想连累那无辜少女,喘息着笑了笑,替少女解围道:「原来还这么麻烦,我还是另找大夫算了。」

    那少女先前全副心神都在防备申无梦,并未注意到苏未名,这时离得极近,借着灯笼火光看清眼前人虽然面白如纸,依然不失为风采翩翩的美男子,眉目含笑间越发显得俊逸出尘。

    几分好感顿时从少女心底升起,又见苏未名语毕便咳出些血丝,她沈吟了一下,点头道:「你伤得重,就先跟我进山庄罢。」

    苏未名一愣。边上申无梦冷眼旁观,自然看出这丑女对苏未名起了爱慕之心,他没来由地一阵不悦,又不便发作,轻哼了声,扶着人便往里走。

    「阁下不是伤患,不能进去。」少女急着追上前,想拦下申无梦。后者猛回头,冰寒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转,少女打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话,只得闩上铁门,提了灯笼在前边引路。

    山庄不大,三人沿途遇到几个仆役,都恭敬地对那少女叫了声「小姐」。少女也不搭理他们,径自领着两人穿过片栽满奇花异草的药圃,停在一间灯火昏暗的茅屋前。

    浓郁的药草味道,正从茅屋的门窗缝隙里往外飘。

    少女轻拍了两下门板,道:「大伯,有位公子受了伤,求你医治来了。」

    一个年老的男人声音惊讶地隔着门传出:「雁丫头,今天我已经医了一个人,你怎么还带人进来?」

    「大伯,我看这位公子伤势不轻,我怕他明天病情会更重,就……」

    男子突然发怒:「到我独活山庄来求医的,哪个不是大病大伤?快撵他出去,别坏了我的规矩。」

    申无梦面色微微一沈,尚未开口,那少女白雁求道:「大伯,人都已经到了,你就帮这位公子看一看吧。这就一次,雁儿今后绝不会再犯的。」

    男子咕哝两声,竟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雁丫头你是不是看中了人家小白脸了?」

    「大伯!」纵在黑夜里,白雁蜡黄的脸也不禁腾起了红云,偷眼一瞧苏未名又急忙移开,却不知这小女儿的羞态尽落入申无梦眼内。

    「哈哈哈,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害羞的!雁丫头你别急,你看上的,大伯当然要救。」

    茅屋的门一开,走出个年约五旬的男人,也是同样的肤色发黄,瘦小干瘪,扁平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分外精神,滴溜溜地上下端详着苏未名,如同评价什么货物般直点头。「雁丫头你眼光不错,这小白脸果然生得好看,勉强配得上你,可以做我白家的女婿。来来来

    ──」

    苏未名目瞪口呆,手腕一紧,已被这疯疯癫癫的男人拉进茅屋。

    屋内放着一排炉子,正煮着各味草药,四周更高高低低堆满了瓦罐药草,站了两个人都嫌拥挤,白雁和申无梦便没有跟进去。

    男子将苏未名按到唯一的一张椅子里,一搭他脉门便即皱眉。「你心脉时断时续,差点就跨进鬼门关了。打伤你的人是谁?」他也不等苏未名回答,眼里精光一闪,伸手解开了苏未名的衣襟。

    烛焰里,那暗紫色的掌印显得十分诡谲。

    男子震了震,眼露惊恐,喃喃道:「果然是紫罗飞烟掌……」他忽然朝屋外的白雁大声道:「雁丫头,这个人你大伯可没本事救,赶快送他出去!」

    白雁一怔,大伯不是向来自诩医术天下无双的吗?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送走。」男子一边催促,一边拉起苏未名就往外推,叹道:「不是我不想医你,只怪你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我可不想得罪天一教主,惹祸上身。」

    「白无常,你已经惹上了。」申无梦终于淡然笑了笑,隔空对着男子身后茅草泥巴糊就的墙壁轻挥掌。

    无声无息,连炉火也未摇动半分,墙壁上却旋即现出个淡紫掌印。墙泥慢慢地从掌心正中向边缘裂开,化为齑粉飘落在地,形成个手掌形状的窟窿,掌印周围的墙壁依旧完好无损。

    「医好他,否则你身上也会多出这样一个洞。」

    白无常面如土色,半晌才颤巍巍道:「你、你就是天一教主。」

    黑纱灯笼透出一点红光,照亮了白雁脚下的碎石小径。

    她领着申无梦和苏未名一直走进山庄最北面的一个大庭院,打开了西首最末端一间厢房的木门。「医馆别的房内都住了人,就剩这间还空着。两位先将就些住下,我这就去给苏公子煎药,准备些粥水,回头送医馆来。」

    「谢谢白姑娘。」苏未名微笑。

    白雁似乎还想对苏未名说什么,但看了看申无梦冷丽的面容,她心中畏惧,替两人掌起灯烛后便匆匆离去。

    苏未名推开申无梦还搀着他的手,扶着桌椅家h慢吞吞挪到床沿坐下,轻咳。

    之前申无梦露了那一手后,白无常哪敢怠慢,老老实实地替苏未名切脉施针,又开出一长串的药方,连一个月后益气调养的滋补药膳都写了上去,看得苏未名直皱眉头。

    要他在这医馆长住,整天面对申无梦,岂不比死还难受?他得想个法子,尽快甩开这淫魔!

    他抬头,申无梦倚窗而立,也正皱眉望着他,目光复杂若有所思。两人视线一接触,申无梦便扭过了头,转望窗外月色。

    苏未名也懒得去思考这淫魔究竟在想什么,自顾自吃力地脱掉了鞋袜,就往床上和衣一躺,闭目假寐。

    光阴在静默中流淌得特别慢。苏未名昏昏欲睡时,一声凄厉嚎叫陡地划破了夜空,将他惊醒。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像是从医馆东边传来的,紧跟着又响起好几声,夹着那人嘶哑的喘息和怪笑,在夜间听来极是刺耳。但医馆内其它厢房都静静地无人出声询问,也没人打开房门张望,显然众人对这嚎叫已经习以为常。

    那人又狂叫了一阵后,声音低落,最终归于寂静。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厢房外,白雁端来了汤药粥菜与两副碗筷。

    苏未名起床在桌边入了座,捧着药碗,手却不停地在轻抖。

    白雁犹豫了一瞬,低声问道:「苏公子,可要我来帮你?」

    苏未名刚想说不用麻烦,见桌对面正在缓慢进食的申无梦听到了白雁的话后顿了顿,表情发冷,心想这淫魔可别心血来潮,又像藏剑阁时来献殷勤,便对白雁虚弱一笑:「那就劳烦白姑娘了。」

    白雁丑脸微红,轻声说了句不谢,接过药碗,细心吹凉了,才拿汤匙一勺勺喂入苏未名口中。

    申无梦倏地将手中碗筷往桌上一搁,脸色越加阴沈。

    虽然不知道申无梦为何拉长了脸,但看到这淫魔不快,苏未名心情大好,连伤痛也仿佛减轻了不少,强打起精神跟白雁有说有笑,完全当申无梦不存在。

    喝完药,他突然想到先前那几声嚎叫,便向白雁打听起来。

    「哦,那个人啊,也是来求医的,已经在医馆住了个把月。我听大伯说那人是练了邪门功夫走火入魔,不让我们接近他。还好他平时很少出来走动,发作时都把自己反锁在房内,不然医馆里其它病人只怕都要遭殃了。」

    白雁又喂苏未名吃了碗白粥,才收拾了碗碟告辞。

    她一走,屋内气温骤降。苏未名面对申无梦顿时敛了笑,又倒回床头休息。彻彻底底的漠视。

    申无梦蓦然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昨夜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让苏未名来扰他心神,可看着苏未名前一刻还笑吟吟地与白雁相谈甚欢,回头却对他漠然置之,一股莫名愠意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在他心底翻腾起来,忍不住出言讥讽:「你的胃口还真好,上回找个老妓女,

    这次又是个丑丫头。看来只要是个女的,你都能笑纳。」

    苏未名眼皮也不抬,懒洋洋地嗤笑道:「我又不是你喜欢的幕遮,我愿意找什么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申无梦哑口无言。

    不多时,白雁又提着桶热水返回,帮苏未名洗漱。她看了眼申无梦,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儿只有一张床,我给阁下再拿床被褥来,就先委屈阁下睡几天地铺,等有病患痊愈离开了医馆,再换厢房可好。」

    「不需要。」申无梦冷冷一拂袖,竟出了厢房。

    白雁追到门口,却见申无梦在庭院一隅的槐树下找了片干净草地盘坐着,闭目打起坐来。她也不敢再跟这武功奇诡的怪人多说什么,伺候苏未名睡下后,悄然离去。

    白无常人固然疯癫,开的药方却半点不含糊。苏未名喝了十来天汤药后伤势已好了大半,虽然仍时不时地咳嗽,胸口不再疼痛难当,只是一运气,尚有几分凝滞。

    「等再服几贴药,苏公子就能完全康复了。」白雁捧了药碗在吹凉,替苏未名高兴。

    两人如今正坐在医馆大院中间的小池塘边晒着午后太阳。苏未名手里还抓了把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池中数尾锦鲤,闻言向白雁笑了笑:「那还多亏白姑娘这些天来悉心照顾我,不然我不会这么快痊愈。」

    他说的倒并非客套话。这半个月以来,申无梦只有用饭时会回到房内,其余时候便似个隐形人对他不闻不问,衣食起居全赖白雁照料。苏未名自是求之不得,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那淫魔的纠缠。

    「苏公子太客气了。」白雁赧然,初夏的淡金色阳光落在她脸上,尽是羞涩。摸着药碗已不烫手,于是递给了苏未名。

    她静静看着苏未名喝完汤药,才轻声道:「苏公子,等你的伤好了,离开平良后,还会再记得我么?」

    苏未名常在烟花之地逗留,最是明白女孩子的心思,早就知道这白雁对他有意,但听她问得直接,还是怔了怔,旋即微笑道:「当然不会忘记。」

    白雁却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叹口气,幽幽地道:「我知道自己生得丑陋,不讨人喜欢。只有大伯心疼我双亲过世得早,总夸我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那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呵,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白姑娘……」苏未名一时倒对这丑女生出几分怜悯,柔声道:「相貌都是天生父母给的,没什么好计较。再说白姑娘心灵手慧,比那些徒有其表的人强多了。」

    「苏公子你真会安慰人。」白雁苦笑,理了理鬓角发丝,问道:「那苏公子觉得白雁美不美?」

    「这……」谎言并不难讲,可要他违心欺骗这少女,苏未名只觉于心不忍。

    他正在踌躇,白雁已经明了,眼圈微红低下了头,再抬起时已不见戚容,凝视苏未名道:「苏公子,你不肯骗我,我已很感激。大伯前两天还问过我要不要把你留下来,可我知道,苏公子的心上人一定不会是我这种样子的。就算硬把你留在独活山庄,你不开心,

    白雁看了也会难受。只要苏公子日后有空的时候,还会记起我,白雁知足了。」

    她笑着取回苏未名还握在手里的空碗,转身欲行,却被苏未名唤住。「等等,白姑娘。」

    苏未名抛光了手里的鱼食,顺手摘下塘边一朵无名野花,起身走到白雁身前,替她簪上花朵,认真地道:「你是我遇到过心地最美的姑娘,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几分喜悦就从白雁眼中慢慢漾开,她咬了咬嘴唇,声如蚊蚋,颤抖着道:「苏公子,抱一下我,好不好?」

    苏未名有些愕然,却并没有犹豫,轻轻揽住白雁瘦削的双肩抱了一抱。

    一声清咳霍地从两人身后飘来──申无梦不知何时已站立在旁,容色冷峻之极。

    白雁顿时涨红了脸,急忙挣脱苏未名的环抱,跑出了庭院。

    苏未名没好气地瞪了申无梦一眼,旋身便往回走,肩头倏地一沈,被申无梦按住,如压了千钧巨石迈不开脚步。

    「你干什么?」他怒视申无梦。说是他的错觉也好,他竟依稀瞥见男人眸底稍纵即逝的怒意。

    申无梦抿紧唇,表情阴沈欲雨,按在苏未名肩头的手掌亦凸起了青筋。

    这些天来他故意处处避开苏未名,以为能放下心中对苏未名的那份不该有的在意,不料越是回避,反而越是挂念。整天都在想着苏未名的伤势好了几分,与那丑丫头聊天时又都在说些什么。数次听着苏未名和白雁在房内笑得欢畅,他更是心浮气躁,又莫名地愤怒

    ──

    他拥抱过的人,居然无视他的存在,却跟那么个毫不起眼的丑女谈笑风生。

    怒火,在适才看到两人相拥时升到了顶峰。

    「走!」这刻他已经无暇去深思缘由,只知道自己决计无法再容忍苏未名同他人说笑。扣住苏未名的手腕,冷然道:「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留在独活山庄,快跟我回小筑去,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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