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错[出版书] 作者:尘印
幕遮为你担心。」
苏未名莫名其妙,但既然申无梦要回小筑,他当然不甘心顺对方的意,偏要唱反调气气这混蛋。「这里白吃白住,还有人伺候,我正想再住上个一年半载呢!你自己要走要留,请便。」
他甩开申无梦的手,施施然背转双手,踱着方步走回厢房,还存心把房门重重一关。
申无梦怒极反笑。纵观世间,能一再气到他的,也就只有苏未名一人。他要是现在收服不了这小家伙,今后苏未名绝对会更无法无天,尽给他和苏幕遮添乱。
他冷哼一声,快步朝厢房走去。气头上耳目不免失了灵敏,竟未留意到东侧的假山石后有人暗中窥伺。
一只血丝弥漫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恨意。
等紫影消失在回廊西侧尽头,一人终于慢慢地从假山后转出,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你……十年了,你的样子居然没有变。」
他的手,不知不觉摸上了自己的脸。坑洼不平,盘满了交错扭曲的疤痕和肉瘤,令人望而生畏,嘴唇却是猩红的,仿佛刚饱饮过鲜血。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眯起了左眼,桀桀怪笑。
第九章
苏未名回房后,刚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水,房门就被申无梦推开。男人面沈似水,也不打话,抓住苏未名就往外走。
「放手!喂,你──」一指突然点上他哑穴,苏未名消声,他又惊又怒,扬掌朝申无梦劈去,未近男人面门,他两侧腋肋下均是一麻,又被申无梦封住两处大穴,双臂立时软绵绵地垂落身侧,动弹不得。
申无梦轻松地当胸一把拎住苏未名,挟着人几个纵身,已掠近医馆后侧的黑色高墙,一跃而出。
落地后他更不耽搁,拖了人往平良城内快步疾行。
直到行人稠密处他才松开了苏未名的衣襟,替他拂开穴道,不等苏未名发怒,寒声警告道:「给我老老实实自己走路,除非你想要我再封住你的穴道,让满大街的人都看我抱着你走。」
「你……」苏未名硬生生将已经到了舌尖的斥骂吞回肚里,强忍怒气,跟在申无梦身后亦步亦趋。
没走多远,他隐隐听到远处角落有几人小声嘀咕道:「咦,那两个不就是咱们前些天在街上见到过的。我还说两个美人一晃就不见了,实在可惜。今天居然又回来了。」说着又咂舌赞了几声:「你们瞧那腰身,到了床上扭起来肯定够劲。」
另几个附和着他,笑得十分猥琐。「看走路样子,还像是练家子呢!玩起来更有味道。」
这几个下流东西!苏未名越听越光火,愤然回头,直想逮住这几人痛揍一顿出气,却见长街上行人熙攘,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可疑之人。
「别多事,还不快走!」申无梦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他自然也滴水不漏地听到了那几人的污言秽语,放在平时早就出手,眼下却只想尽快带苏未名远离独活山庄,不愿节外生枝。
苏未名无奈,只得跟上男人的步伐。
申无梦催着苏未名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听到苏未名在轻声咳嗽,倒是想到苏未名的伤势尚未完全好转,静默了一下,止步。
周围仅有零星几间铺子,已离开闹市显得有些冷清。前方不远处正好有家「思乡」小客栈,他回头,对苏未名道:「今天就不赶路了,在那家客栈休息一宿,明早再走可好?」
「我如果说不好,有用么?」苏未名板着脸,随申无梦前去投宿。
客栈后院还有好几间空房。依着苏未名,就想一人要一间上房,申无梦却不顾苏未名的抗议,只要了一间位置最僻静的客房。
两人由伙计领进了房。人走后,申无梦犹听苏未名在抱怨只有一张低矮小床,他淡然道:「床还是留给你,我不会来跟你抢。有我看着,你也别想偷偷溜回去。」
「那还得多谢你了。」苏未名气呼呼地坐定喝茶,瞪着申无梦。这混蛋,硬把他从舒舒服服的独活山庄拖出来,又不急着赶路回小筑,反而跑到这破旧小客栈来住,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有白雁,到时去医馆找他见不到人,说不定会以为他不辞而别。他可不想让白雁心生误会,越发自卑。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数落申无梦。「你要走,也得让我和白姑娘告辞一声才对。」
申无梦面无表情,目光却冷了下来。「那个丑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苏未名愣住,怎么听,都觉得申无梦话里透着一股子……酸味。
这淫魔竟然在喝白雁的醋?!
他直觉匪夷所思,心念一转,故意慢悠悠地道:「白姑娘心地善良,人又温柔,比起某些有眼无珠蛮横霸道的恶徒来,不知好上多少倍。我就是喜欢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住口!」妒意,失控地浮现在男人脸上,无处藏匿。
「哈哈哈哈……」苏未名大笑,果然不出他所料,申无梦是不愿他再接近白雁,才急着带他离开独活山庄。可是,这淫魔在乎的,不该是弟弟幕遮么?
「我懂了。」他端详着申无梦阴沈的神情,讥笑道:「看着我和白姑娘有说有笑,你就像看到幕遮在跟女人亲近,喝醋了,对不对?哈哈!」
申无梦眼神更深沈了几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苏未名把男人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终于发现了激怒申无梦的法子,不好好地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最好能把申无梦气到吐血身亡,替弟弟幕遮解决这个祸害。
他放下茶杯,轻松地起身往外走,还没跨出房门,便被申无梦拦住。
「去哪里?」
「你放心,我不是去找白姑娘。」苏未名微笑,说出的话却唯恐气不死男人。「我只是想找家青楼喝个花酒解解闷,申大教主若有兴致,不妨与我同行。去了,你就知道女子的妙处了,也不必整天觊觎我那只知练武不解风情的弟弟。」
「喀喇」一声细微轻响,申无梦脚下两块青砖被踩得粉碎。
苏未名视而不见男人轻微抽搐的嘴角,反而耸了耸肩,一脸的理所应当。「男人嘛,哪有不爱上青楼的?申大教主何必少见多怪。」
申无梦深呼吸,也算看清楚苏未名是存心气他,他强自压下怒意,沈声道:「不准去。」
「呵呵,我又不是幕遮,申大教主你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过会为我做三件事情么?」苏未名笑看男人额角一闪而过的青筋,悠然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今晚陪我去青楼,想必申大教主不会食言而肥吧。」
申无梦望着他,久久无语。
黄昏时分,夕照洒满了独活山庄内的高低屋檐。
白雁跟往常一样,去医馆给苏未名送饭菜汤药,推门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她一愣,放下木盘,回到院中叫了几声,也无人答应。
难道是她白天那番话让苏公子为难,因而悄然走了?白雁一阵难过。忽然又想到莫非是大伯将苏公子找了去,想逼苏公子应允为她留下来?以大伯古怪疯癫的脾气,又向来最疼爱她,极有这可能。
白雁不禁为苏未名担心起来,匆忙走出医馆。
一点昏黄烛光,从茅屋的窗子缝隙间泻出。
白无常移开角落里一座赤铜小药鼎的盖子,小心地取出数粒碧绿丹丸,喜形于色,阖上盖子后朝坐在椅中的男人道:「这回终于炼成了。」
那人从衣袖下伸出只血红粗大的手掌,夺过丹丸,看了两眼,发出几声嘶哑的怪笑:「这七伤丸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我鬼医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白无常眼一瞪,捋着颌下稀稀拉拉的几根半白胡须,摇头晃脑道:「我钻研了十多年,就在炼制这七伤丸。伤耳、伤鼻、伤眼、伤喉、四肢溃疡、五脏腐烂,最后毒气蚀脑而亡。嘿嘿,不是我夸口,就算是我的死对头药泉拿到了
药方,没好的药引子和蛊虫入药,也未必能解得了我这七伤丸。不过这次能炼制成功,还多亏了观主相赠的岭南五毒蛊虫。」
男人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白无常的话,阴恻恻地笑道:「这药丸到底有没有你吹嘘的神奇,还是得找个人来试试才知道。」倏忽一拍椅子扶手,整个人已从椅中飞起,一掌拍开了茅屋的门板。
白雁刚走到门外,尚未看清眼前突然而至的黑影,就被男人捏住了纤细的脖子,丢进屋内。
「雁丫头!」白无常大吃一惊,见男人跟着飘进,他急忙挡在白雁身前,道:「别伤我侄女。」
白雁脖子剧痛,头晕眼花,干咳了两声才缓过气来,抬头,不禁猛打个冷颤。
出手抓她的,是个瞎了右眼的男人,但她也仅能辨认出这一点。男人的脸已经不能用丑陋两字来形容,纵横交错,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疤和紫黑色的肉瘤,完全无从辨认本来面目,狰狞万分。更恐怖的是,有些肉瘤还在缓慢淌出猩红血水。
白雁接触过的病患中,也不乏形貌怪异者,她的胆量可说比寻常女孩大许多,可也没勇气再朝这人看第二眼。
男人转动着手心里的七伤丸,笑得诡异:「白无常,我正想去抓个人来试药,你这侄女来得正是时候。」
白无常勃然色变,「绝对不行,呃──」话没说完,胸口已被男人一掌击中,他连退几步坐倒在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白雁惊呼,想上去扶大伯,男人一脚踢中她腰间麻穴,白雁顿时软倒。
男人弯腰,拿了粒丹药就往白雁嘴里塞。白无常大吼一声,嘶声道:「任观主,你想要我给你医好你这张脸,就赶快住手。」
男人动作果然停了一下,回头,独眼杀气四溢,牵了牵猩红的嘴唇冷笑:「你已经替我医治了一个月,毫无起色,又说要我停止修炼神功才能恢复原样。嘿,我看你这个鬼医也是浪得虚名。还好你炼成这几颗七伤丸,如果真的管用,我也算没白走这一趟,没浪费
我辛苦喂养了多年的那几条蛊虫。」
他低头看着七伤丸,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如你自己来试吧!」
白无常惊得魂飞魄散,边挣扎着往外爬边狂叫道:「任观主,我与你无冤无仇,求你放过我和我侄女。」
「白无常,你见过我这张脸,以为我还会让你活着出去乱说么?」男人抬脚踩住白无常一条腿,捏开他下巴,指尖轻弹,一粒药丸已被弹入白无常口中,顺喉而下。
白无常惊恐的叫声顷刻响遍宅院。
「大伯、大伯!」白雁红了眼,也不知哪里的勇气,猛地扑上去揪住男人的手臂就咬。
「臭女人,你找死!」男人怒喝,一挥手,白雁便似断了线的纸鸢从门里直摔了出去,落在草地上,动也不动。
「雁丫头!丫头──」白无常连唤好几声,都不见白雁有动静,以为她已惨死,不由得痛哭哀号,却听男人冷冷地道:「我又没对她下杀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男人拿起搁在椅背上的一顶笠帽戴上,缓步踏出茅屋,走到白雁身边将她提起。少女眼帘紧闭,胸膛仍在平稳起伏,只是被摔昏了。
「你还有点用处,就让你再活些时候。」男人在暮色下自言自语,抚摸着白雁光洁的手腕,忽然张开猩红的嘴,一口咬上少女的脉门,津津有味地吸着血。
殷红的血珠从他嘴角不断滑落,滴在青草上,将最后一丝落日余晖也染上了阴森鬼气。
平良城内,华灯初上。最热闹的一处温柔乡花间苑里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声夹杂着打情骂俏,隔了条街也能听清楚。
楼上雅座亦十分喧哗。五六个娇艳女子正围在绣榻上的那个俊美青年身边,巧笑嫣兮,给他捏肩捶腿,斟茶送酒,忙得不亦乐乎。
苏未名凑在一人奉上的杯口喝了一口佳酿,抬起头,含笑招呼环抱双臂像根柱子般杵在对面角落里的紫衣人:「你已经站了半天,不嫌累么?坐下来喝杯酒又不会少块肉。」
申无梦没理他,脸色从踏入花间苑起就阴得骇人,这时更由里到外散发出刺骨寒意,衣袖却在微微抖动。
气的。
他当初怎么就一时失策,答应了要为苏未名做三件事!依目前的情形,恐怕他的承诺还没完成,就已被苏未名气到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可笑的是,尽管他悔到肠子都青了,却仍是不得不跟着苏未名一同上青楼。
不愿食言,更不想任由苏未名与烟花女子独处,然而亲眼目睹苏未名依红偎翠,还时不时抛给他一个炫耀示威的眼神,申无梦只觉自己的忍耐即将到尽头。
这小家伙,长得与他心爱的幕遮一模一样,性子却有天渊之别,好色贪杯,狡狯顽劣,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眼看苏未名又满满饮了口美酒,揽过个替他打扇的女子,低头欲将酒水哺入那女子口中,申无梦眼角青筋跳了跳。「苏未名,够了!」他一晃已掠到榻边,拂袖挥开那女子。「出去。」
他并未大声呵斥,声音也依然很平静,可脸上的冰寒气息足以冻僵这些女子的媚笑。众女都是伶俐人,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收拾起瑶琴洞箫离了雅座。
苏未名皱了下眉,笃定申无梦不至于再赏他一掌,很放心地继续火上浇油。「唉,申大教主你自己不喜欢女人就算了,别来阻碍我寻欢作乐啊!」
他挑衅地斜睨对方,等着欣赏申无梦气急败坏的样子,后者却仅是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又慢慢地吐出。
满腔说不明道不清的积郁终于随着呼出的这口气减弱了许多,申无梦冷淡地道:「苏未名,你不必枉费心机想激怒我。你是幕遮的哥哥,我不会再对你动粗,不过你也别以为从此就能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今晚你也闹够了,跟我回客栈去。」见苏未名张口欲言,他
截道:「别再磨蹭,自己站起来罢,难道还要我抱着你回去?」
苏未名本来还想拿男人的承诺来据理力争,看了看男人的脸色,知道申无梦不是虚言恫吓,只得不情不愿地从绣榻上起身,悻悻地嘟嚷了一句「扫兴」。
申无梦突然就被苏未名满脸的别扭委屈逗乐了,想着场合不对,急忙背转身,嘴角却忍不住微扬,随即又轻叹了口气──如果慕遮偶尔也能像苏未名一样耍耍小脾气,嬉笑嗔骂,一定更生动诱人……
蓦地意识到自己又想了不该想的东西,申无梦愣住。
苏未名已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发现身后的人没动静,回头狐疑地道:「你逼着我回去,自己怎么反倒不走了?」
申无梦只是看着他,面色阴晴变幻,目光幽深,可当苏未名想探究男人眼中深意时,申无梦已举步,飘然越过苏未名,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走罢。」
花间苑离两人投宿的「思乡」客栈甚远。苏未名心中有气,故意跨一步咳两声走得拖沓。走在前面的申无梦居然也没有催促他,似乎因为心事重重,甚至放缓了脚步。
等两人回到客栈厢房内,已近三更。
初夏的夜晚已带暑气,苏未名点亮案头烛火,提壶斟茶,一口气就将出门前剩下的半壶茶水喝了大半。
「别喝!」申无梦猛地掠近夺下了茶壶,却已所剩无几。
苏未名大怒:「喝花酒不行,喝口冷茶你也要管!姓申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申无梦倒没生气,放下茶壶缓缓道:「你临走放茶壶的时候,壶嘴正对着烛台有雕花铜字的一面。刚才的位置却偏了,应该是你我不在时,有人进来动过这茶壶。」
苏未名愣了愣,刚想说兴许是客栈伙计进来打扫过,忽然神色微凛,与申无梦对望一眼──
屋外天井中有人!
申无梦冷哼一声,人已如抹紫烟逸出厢房,眸光轻转间,瞥见墙角边藏着三条人影。
「这大美人的轻功还不赖呀!」其中一人流里流气地笑了起来。
申无梦听出原来就是白天在街上议论他和苏未名的那几个淫徒之一,杀气顿盛。这几人竟敢找到客栈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扬袖正待出手,那三人彼此轻声打个呼哨,翻墙而出,身手十分敏捷,显然干惯这等勾当。
还想逃?申无梦不屑地微微冷笑,翩然飞过墙头追去。
苏未名在房内也听出了那人的声音,险些喷笑。几个不长眼的淫贼色胆包天,竟觊觎起天一教主。
不过平心而论,光看申无梦仍年轻如二十来岁的外表,确实是人间绝色,即便男人见了也会忍不住怦然心动。想他初次看到申无梦真面目的那刻,亦为之惊艳失神。也只有他,才知道男人绮丽的容颜下蕴藏着何等力量。那么强硬地侵入他体内最深处,放肆掠夺,
占有……
执意深锁进记忆谷底的画面骤然间如同春日冰面融化的无数块碎冰,不受控制地自他心湖争相往上浮。
身体,甚至都开始发热。尤其是腰下的重要部位,竟不顾主人的意愿,悄然抬起了头。
可恶!苏未名恨恨捶了下手,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可是被那淫魔霸王硬上弓的啊!怎么现在回想起来,居然不争气地发起情来?!
他用力甩了下头,想把这最不堪的回忆尽快逐出脑海,却事与愿违,满脑子翻来覆去的,全是那晚的情形。
房内的气温,仿佛也在不知不觉间升高了。
苏未名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举步,才惊觉腿脚软绵绵的使不出什么力气,他忙扶住床柱,面色微变。这迹象,分明像是中了迷药。
「嘿嘿,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了啊?」一人笑嘻嘻地闪进屋内。
这人身材瘦削,长了张满是麻子的马脸,双眼肆无忌惮地直往苏未名脸上打转。「老大他们三个都看中了那个紫衣美人,我倒是更喜欢独享你这种小白脸。」
他边说,边伸手朝苏未名脸上摸来。
苏未名看着这人一脸的色欲,几欲作呕,后退半步,无力地坐在床上,扯住了帐子急促喘息。
马脸汉子得意笑道:「咱们知道你两个会武功,这茶里放了常人几倍分量的烈性软筋散,还有专用来对付小倌儿的春宫药。你就乖乖地张开腿让我疼爱罢,我玩得尽兴了,说不定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床上的苏未名猛地跃起,挥手掠起一道黄光。
那汉子的污言秽语戛然中断,双眼如死鱼般怒凸了出来。
苏未名手里握着枚铜帐钩,半截钩身已经插进那马脸汉子的喉管。一松手,那人立时仰天摔倒,喉咙里咯咯作响直冒血沫,手脚胡乱抽搐两下后不再动弹。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真力也随着这一击溃散,苏未名重新跌坐回床头,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咳个不停。胸口如塞进了一把柴火,燥热难当,呼出的气也越来越烫。不必揽镜自照,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赤红如火。
以往混迹青楼,出于好奇,他也曾用过一两次春闺媚药助兴,然而眼下的身体反应远比他印象中的任何一次更为猛烈,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愤而咒骂了一声,勉力起身去搜那马脸汉子的尸体,希冀能找到解药。瓶瓶罐罐倒是掏出了不少,但都没有标识,也吃不准哪个是解药,哪敢乱吃。
申无梦身法轻灵无比,不多时就在离客栈几里外的一片密林边追上那三人,纵身一跃已越过那三人的头顶,落在三人身前,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之前发话那人原本是嫌客栈里人多眼杂,想将申无梦引到野外再下手,他向来自恃轻功了得,却被申无梦轻易追上,不禁心中一慌。「你没喝那茶水!」
申无梦目光更寒,果然不出他所料,茶水被这几个匪类做了手脚。忽见那人扬手撒开团黄色烟雾,他冷笑。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还敢向他动手!
一掌挟怒凌空拍出,无声无息,甚至连身边枝头的树叶也没有震动分毫,黄烟顷刻倒卷,裹着那三人离地飞起,落到数丈开外。
出手那人口鼻中鲜血狂喷,费力抬起上半身,发现身边的两个同伴均已骨断筋折,摔得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他心胆俱丧,扭头,见申无梦已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漠然看着他。
男人绝美的容颜被朦胧月光笼上了一层柔和光晕,越发显得风华无双,但在那人眼里已成了夺命凶神。他惊恐万分地一边往后挪动,一边颤声告饶:「小人有眼无珠,求大、大侠饶命。」
「你在茶水中下了什么药,解药呢?」
那人磕磕巴巴地道:「只、只是些迷药,药都是、是麻子下的,小人三个没、没有解药。小人不敢骗大侠……」
原来客栈那边还有一条漏网之鱼?!申无梦顿知坏事,没空再听那人求饶,转身展动身形,朝来路飞掠。
第十章
申无梦飘然跃落天井,如片叶沾地无声,望见厢房窗纸上还透着晕黄烛火,心神稍定,伸手去推房门,门恰好从里面开了。
「未名!」他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正摇晃着外走的苏未名,视线越过苏未名肩头,已看到房内那马脸汉子的尸体。
这应该就是那人提到的麻子,想必是意图对小家伙不轨,结果反而在苏未名手底送了性命。申无梦转而迅速打量起苏未名,发现他毫发无伤,微松了口气,旋即蹙眉──苏未名面红耳赤,气息粗重,显然是茶水里的药性已经发作。
「你中了迷药怎么还要出去乱跑?」他忍不住责备苏未名,一边把人往房内推,谁知竟被苏未名用力挣开手。
「你管不着!」
苏未名的声音压抑而沙哑。事实上,他每说一字,呼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的。身体就像着了火,急切地需要找个出口发泄。更令他羞愤的是,后庭深处如有无数只虫蚁在胡乱爬动,奇痒入骨。
他现在,只想出去处理最原始的欲望,天王老子也别想能拦住他!
他踉跄着想绕过申无梦,再度被男人扣住手腕。
掌心传来的异常热度终于让申无梦察觉出了不对劲。看苏未名的样子,绝非中了普通迷药。他略一思索,面色也不禁变得难看起来。「那个淫贼还对你下了春药?」
苏未名怒视申无梦,要不是这混蛋硬逼他回来,他此刻还在花间苑里舒舒服服地听着小曲,喝着花酒,怎么会中这种见不得人的淫毒。「让开,别挡着我!」
申无梦脸色一沈,握着苏未名的手反而更紧了。挥袖卷住那马脸汉子的尸身往屋外一扔,闩上房门把苏未名拖到桌子边才放开,了然地道:「你想出去找姑娘?不许去。」光是之前在花间苑看着苏未名左拥右抱,他就已经难以容忍,更不可能任由苏未名再去和青
楼女子颠鸾倒凤。
他扭头避开苏未名愤怒的目光,沈声冷冷地道:「你就非要去找那些肮脏娼妓?自己不会用手么?我又不会来笑话你。」
「谁说我要找女人?」房门被男人堵着出不去,苏未名怒而冲向窗户。眼前一花,申无梦已滑到窗前。苏未名刹不住脚就撞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特有的雄性体息瞬间充斥了苏未名鼻端,像世间最猛烈的春药,令他的心都开始发痒,全身的血也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苏未名慌忙艰难地后退,不若此,他怕自己下一刻就快遏制不住身体的冲动,对姓申的淫魔投怀送抱了。
打死他,也不要再被申无梦碰触。「我是去小倌院,你、你走开……」
申无梦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等想通,他的表情彻底阴沈下来,一股无名肝火却腾地直往上蹿──小家伙竟宁可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找陌生男人去火?!
他紧盯着苏未名,如果此时他照下镜子,就会知道自己的眼神何等恐怖,一如藏剑阁那晚,满含赤裸裸的嫉恨与独占欲。「你死心吧,有我在,谁也休想染指你。」
苏未名欲火焚身,申无梦却仍挡着他去路,他顿时恶向胆边生,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申无梦砸将过去。「我乐意找谁就找谁,你凭什么管我?!」
申无梦单手稳稳接住了茶壶放回桌上,见苏未名俊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心忍不住一软,放缓了语气,试探着道:「你若实在熬不住,我可以──」下面「用手来帮你」几个字还没出口,便被苏未名沙哑的怒吼打断。
「你做梦!」
苏未名气得眼都红了,他就知道这淫魔没安好心,装得像对弟弟慕遮有多痴心似的,此刻却想趁人之危再来污辱他,根本就是把他们兄弟俩当做玩物。
他抖着手,从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吹灭了火焰。
「……你拿这干什么?」看到苏未名将蜡烛掉了个头握在手中,开始宽衣解带,申无梦有不好的预感。
苏未名已经被欲望逼得血丝隐现的双眼狠狠瞪住申无梦,恨声道:「你别想趁火打劫,我就算用根蜡烛解决也比找你强。」
听到这话不气个半死的,绝对不是正常男人,申无梦也不例外,两边太阳穴上青筋闪动,又见苏未名已脱掉了衣物,一手攀上早已怒立的胯下之物,一手拿着蜡烛就往身后移去,他终于忍无可忍,欺上前夺下蜡烛,将苏未名拦腰一抱,一同倒进床头。
窄小的木床在两个成年男人的重压下,发出声「吱嘎」呻吟。
「滚开!」被申无梦牢牢压在身下,苏未名几乎抓狂,却听申无梦凑在他耳畔威胁道:「你不妨喊得更大声点,正好叫醒客栈里其它人都过来看热闹,替你助兴。」
这卑鄙的男人,倒是算准了他还没厚颜到任人围观的地步!苏未名恨极,又不敢再发出大动静,唯有一口狠命咬在男人肩膀上。
血腥味顷刻弥漫口腔。
申无梦低声闷哼,掰开苏未名的嘴。昏暗烛光里,青年漆黑的眼眸里光影颤栗,尽是令申无梦心悸的愤恨与屈辱,还有一丝……恐惧。
此情此景,宛若重回藏剑阁那迷乱的一晚。申无梦恍惚地伸出手,温柔摩挲起苏未名的眉眼。「别紧张,我只想帮你而已。」
欲火在男人的手掌下益加高涨,苏未名竭力逼自己忽略掉体内越来越强烈的渴望,挣扎着挤出声音:「……你、你说过不会再来……碰我的。」
他的提醒只换来申无梦一声似轻笑又似叹息的呢喃:「这次我不会再弄疼你的……」
男人的手和嘴唇,如蜻蜓点水般落在苏未名热炭般的胸膛上,蹭过他已然发硬的红点,缓慢往下移……
双手终得自由,苏未名揪紧了申无梦头顶的头发想将之推开,下一刻却忍不住骇然低声惊叫,半抬起身。
申无梦趴在他双腿之间,竟、竟含住了他亟待抚慰的昂扬!
「你……你、啊啊……」一个吮吸,快感澎湃潮涌,彻底夺走了苏未名残存的那点理智,他猛地倒回床上,拽着申无梦头发的手改而拉扯起自己的头发,在男人的唇舌攻势下痉挛呻吟。
一切,都败给了身体最本能的冲动。
欲望激迸的刹那,苏未名绷紧了大腿内侧的肌肉,腰肢如弓拱起,头脑被太过强烈的快意冲刷成一片空白。茫然间,看到申无梦抬头,冲着他笑了笑。男人红艳的嘴角尚沾着一点白浊。
苏未名因羞愧而轻颤,更恨自己这中毒的身体太不争气,居然抵挡不住男人几下挑逗,就在对方嘴里一泄如注,事后绝对会被这淫魔当成笑柄。
「……是不是舒服多了?」申无梦醇朗的嗓音也起了沙,下身已经硬得生疼,可他并没有打算提枪上马,尽管他知道苏未名此刻药性发作,根本就抗拒不了他的索求。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苏未名神智清醒后,更对他恨之入骨。
已然错了一遭,他不想一错再错。更何况他心爱的,惟有幕遮……似乎只有反复地告诫自己,才能将心底最深处的欲念强按下头。申无梦长长吐出口火辣辣的浊气,见苏未名虽然释放了一次,却依旧面色潮红,喉结也在难耐地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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