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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4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4部分阅读

    衫,能穿出来别样的美丽。

    只是这大字……

    见白云灵瞧过来,慕容画楼连忙将满纸荒唐的大字遮掩,讪讪笑道:“别看别看……我正在练,过几日就写的好了……”

    横不平,竖不直,弯弯曲曲的,跟一群抖动的蝌蚪一般,白云灵哈哈大笑,毫无平日里的淑女教养。

    慕容画楼将笔一掷,微带恼怒:“这大字太难写了……”

    白云灵瞧见她泄气,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想寻一点长处安慰她一番,于是又将她写的看了一遍。越是往下看,越觉得惊奇,渐渐抿唇不语。继而抬眸,看了慕容画楼一眼,复又往纸上瞧去……

    一开始好笑的脸色,慢慢凝重,继而惊叹,愕然抬眼看着慕容画楼。

    慕容画楼奇怪她,也往自己宣纸上瞧去。满纸疮痍,惨不忍睹的大字,写的却是一首民国时期的诗。当时写的时候,只是因为曾经爱过这首诗,印象深刻,文字又比古典诗词简练,便随手写来……

    是那首曾经惊艳四方的《再别康桥》。

    慕容画楼好笑:“怎么,我就不能用大字写现代诗?”说罢,举手要夺。

    白云灵撇开她的手,惊愕万分:“大嫂,哪里来的诗?你自己写的?”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瞧见她神色颇为惊艳,慕容画楼便知道,误会了。顿时笑得:“怎会是我写的?我从书上看来的……五弟有本书,哪一本我不记得了……你没有看过?”

    白云灵缓慢摇头,目光里却带着不信。她想起这几日那些夫人小姐们谈论督军夫人时,说她弹了一首流畅的钢琴……白云灵也不信,但是听得次数多了,也将信将疑。

    康桥是英国的,白云灵曾经留学英国,自然知道。

    慕容画楼怎么知道?

    纵观全诗,字里行间处处意境美妙,情感细腻之间,对康桥的爱恋情真意切。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还给我还给我……”慕容画楼笑,继而又来夺。

    白云灵却耍赖般藏在身后,嗤嗤笑道:“想得美,这些句子我爱极了……等我看熟了,再还给你……不许你小气……”

    说罢,脚步轻盈地跑了。

    回到房间,白云灵忍不住又将这诗拿出来瞧,越看越觉得艳丽,似乎比真实的康桥更加令人喜爱。文字能如此惊艳,她几乎是第一次感受到现代诗的魅力,于是偷偷誊抄了一遍。娟秀的钢笔字,行云流水般将一首再别康桥述完。

    她久久不能压抑心中的悸动,又将这纸放入从书页里拿出来瞧,熟读几遍,几乎记住了。

    那榆阴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一字字一句句,侵入心魂的动人。白云灵想了想,最终将这页纸放在自己的小包里,晚上得了空给陆冉看。陆冉的父亲,是白云归六省之一的某省长,家眷最近才搬来俞州。

    俞州那些贵族小姐们,多少排外,白云灵与陆冉都是新来的,融不进她们圈子的深层,于是两人比较投缘。陆冉也爱极了现代的诗歌,白云灵想,她一定比自己还要喜欢……

    慕容画楼被白云灵一闹,也没有心情写大字了。笔墨收了之后,将那些惨不忍睹的纸全部丢在垃圾篓里,才拿出自己的二胡,依依呀呀拉了起来。她爱极了二胡这般哀怨的调子。

    只是她拉的不熟练,断断续续的,宛如寒夜枭鸣,颇为恐怖。

    夏日午后,一楼后厨小小休息间,满屋碎金铺地,斜阳穿越高大法国梧桐树影,斑驳洒入。日光渐渐收敛了火炽,室内温度降了下来,如此美景,生生让三楼传来那凄惨二胡声破坏了。

    一楼的佣人们又开始抱怨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六小姐大声吼道:“大嫂,你饶了我的耳朵行吗……”

    第十七节看明星去

    第十七节看明星去

    晚上原本想起看玉簪记的。

    慕容画楼爱那些词曲优美、古韵铿锵的曲目。这曲《玉簪记》虽然没有名角,唱妙常的青衣唱功绝妙,声音冰清玉润,气度一分都不输名家。听说不少的贵夫人在捧他,慕容画楼断定他红起来是迟早之事。

    慕容画楼只是爱戏,并不爱戏子!她每次去,不涉足贵宾席,选个靠前的位置,挤在众人群里,让李争鸿沏上一壶督军府里带来的好茶,便是一个晚上。戏台上金鼓鸣锣,丝胡回转,听着那抑扬顿挫的唱腔,她如痴如醉。

    李争鸿是军人,一开始最烦这些檀板丝竹声,如今听久了,居然听出其中的美妙来。回去的时候,会跟慕容画楼说上一句台上各角的闲话,大抵是谁会红。慕容画楼真心不关心这些,她只爱那些曲子。

    有时她也会依依呀呀唱上两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明明听的是绍兴戏,她唱出来的却是黄梅调。李副官从前不懂,跟着她听了半个月,渐渐明白了一些。听她唱,则是啼笑皆非。她声音虽然清脆婉转,但是底气不足,唱不出戏曲的韵味来。听她唱戏,像极了乡间小曲。

    “李副官,你说那些师傅二胡拉得那样美妙,我能不能去请教一二?”有一次回去,她突然问道。

    李争鸿一开始在笑,听到这句话,立马义正言辞:“不行的夫人!这要是传出去……”

    后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自己慢慢捉摸个中技巧。

    原本打算好了去听戏的,下午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电话,是给六小姐的。白云灵下去接了电话之后,就开始磨蹭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慕容画楼还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画楼耐性很好,她不说,她便不催,任由她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白云灵着实急了,只得老实招来:“大嫂,容舟小姐如今是最红的电影明星了。她难得来一趟俞州,今晚在艾森豪俱乐部登台献唱……大嫂,咱们去看看吧,我最爱容舟小姐的戏了。”

    慕容画楼知道这中间有难事,否则不会求到她跟前,于是脸色不变,定定瞧着她。临近傍晚,枫色蕾丝边苏绣藕色山茶花提花绸窗帘拢起,暖色夕阳照进来,她深邃眸子似乎变成了耀眼金色。

    白云灵被她这种气势瞧得浑身不在,只得往她身上靠,撒娇道:“……艾森豪俱乐部……是俞州最高档的风月场所……我一个人去,总归不好……”

    慕容画楼神色依旧不改,似笑非笑中,金色眼眸流转,好似盛开的郁金香,芳香馥郁。

    白云灵叹了一口气,继续招来:“……艾森豪俱乐部只招待熟客……大嫂,你让李副官替咱们引荐吧,他跟着大哥多年,一定常去的……”

    夕阳斜照进来,整间屋子都是暖色的,一切好似都朦胧暧昧起来。白云灵看慕容画楼,试图从她脸上读出她的情绪,却发觉她只是在笑,眼眸已垂,细细思量什么,最后手指缓缓搅动抱枕的蕾丝边,好似随口道:“只怕不好……你怎么知道你大哥就是熟客?那种高雅的风月场所,他兴许不爱的……”

    “岂会呢?”白云灵心情急迫,话语出口亦没有太多的思量,竹筒坠珠般噼噼啪啪道,“当年云姨太太,就是艾森豪俱乐部最红的歌星……她……”

    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可能说多了,不安地看了慕容画楼一眼。

    慕容画楼神色好似木讷,听到云姨太太,她连生气嫉妒都不会,却意味深长盯着白云灵:“你倒是知道不少……怎么如今的闺阁小姐,都爱打听起哥哥的风流情事?”

    白云灵噌地红了脸颊,好似沸水般蒸腾,哎呀一声,扑在慕容画楼的怀里,嗔怪道:“大嫂你真是……拿住一点错儿就不放人!哪里是我打听的?是刚刚陆冉告诉我的……大嫂你别气,我是极想去看容舟小姐的,又怕你不答应,就求助陆冉……她给我出的主意,让我这样求大嫂……大哥的事情,你以后千万别在他面前提……”

    慕容画楼拍了拍白云灵的肩膀,这才笑道:“我也想去……你先去换衣裳,打扮漂亮几分,我跟李副官说去……”

    “真的?大嫂,多谢你!”白云灵这才雀跃,在慕容画楼的脸上吻了一下,才急匆匆回房。

    慕容画楼起身,轻轻依靠在窗口,一串细长水晶吊坠的风铃握在手里把玩,然后松开,一片清脆悦耳响声。落日西沉,金色光线微淡,橙色光芒笼罩。她眼中犀利光芒一闪而过:这个陆冉,跟白云灵的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

    白云灵交了朋友,自然会喜滋滋地告诉她。她听在耳里,然后又“不经意”间跟李副官闲聊,谈起陆冉,便知道了她的身世。她的父亲,是白云归管辖六省之一的某省长。也算封疆大吏,为人却很谄媚,白云归不是很倚重他。他的家眷,搬来俞州时间不长,陆冉小姐的人品相貌,李副官知道的也不多。

    这样一步步精心打算,教白云灵如何说服自己去艾森豪俱乐部,真是小姑娘想看明星的天真,还是另有目的?画楼也不愿意多想,只是如今的时局,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她与白云灵又是白云归的家人,必须步步谨慎。

    上次那件事,对她而言,是一个警钟。

    在俞州的繁华外表下,各种阴谋也在暗地滋生。倘若真的不让白云灵去,只怕以后她心中存了间隙,以后什么都不跟她提起……她又不好处处看着她,做得这样明显。

    刚刚白云灵开口求情,慕容画楼就听得出这不是她一贯的手段。果然一套,就套出了陆冉。

    “灵儿,等会儿给陆小姐也打个电话,让她同去……如此盛宴,你怎能忘了最好的姐妹?”慕容踱步到白云灵的房门口,高声笑道。

    白云灵正在更衣,没有开门,却听到一阵惊喜的尖叫:“大嫂,你真是我的玛利亚!我回头就打电话……陆冉一定高兴坏了……”

    第十八节浮华夜,惊魂夜

    第十八节浮华夜,惊魂夜

    李副官如今是她的近侍,慕容画楼也明白他是督军的人,心中顾虑,不会跟他说起。把晚上想去艾森豪俱乐部的事情跟他一说,以为要跟他磨一番嘴皮子,不成想他只是犹豫一瞬,便道:“既然夫人与六小姐都想去看容舟小姐,我跟督军说一声……艾森豪督军是熟客的……”丝毫没有想要阻拦之意。

    倘若说李争鸿有什么缺点,便是他直来直往的性子,有一点算计在里面,他就藏不住。见他眼神微闪,回答的时候又跟平常的保守不同,画楼便知道,白云归知道这件事。

    他同意让夫人与六小姐去艾森豪俱乐部。

    这一点,慕容画楼突然就不解了。那种极乐销金窟,似乎没有多少人家不愿女眷上去的吧?

    原本以为,艾森豪这等高档的风月地,应该藏在城郊的某个半山腰,神秘莫测,谁知道却坐落在俞州德国租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五层高楼不算出众,外貌不扬,一楼闲置,老式木板门内阴测测的,若不是偶尔有锦衣华服的男女进入,慕容画楼真怀疑走错了地方。

    “大嫂,我们若微等等,陆冉应该很快便来了……”白云灵尚未从兴奋中缓过神来,杏目粉腮越发光鲜,娇媚喜人。今日的白云灵,一袭淡粉色奈良稠裸肩长裙,黑色土耳其流苏披肩,双臂微扬处,披肩上极长的流苏游曳,如水袖飞舞,敛去了她的青涩,铮铮艳骨,令人遐想。

    慕容画楼道好。

    正说着,那边一辆汽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之际,一截纤细小腿从旗袍底下伸出来,窈窕佳人缓缓而立。白云灵高兴地扑过来,拉住她的手过来给慕容画楼认识:“大嫂,这就是陆冉……陆冉,我大嫂!我原本还不好叫上你,是我大嫂求李副官带着你的,你该谢谢她!”

    在朋友面前帮她说好话,白云灵聪慧可爱,善良里却心思不足……

    “多谢夫人……”陆冉款款而笑,举止大方娴静。她面目小巧姣好,青丝拢起,盘成云髻,显得颈项更加纤细修长,磁白如玉;深紫色的旗袍,莫名的妖娆,肩上绕着雪白色缎稠披肩,流苏穗子长及腰间,淡红色唇彩,夺目的华采。

    比起白云灵,这份美丽显得浓郁更多。只是那双眼睛,眼波闪耀,带着试探与深邃,没有白云灵的纯洁无暇。

    她父亲是白云归的管辖省长,虽然隶属北方内阁,跟政治上跟白云归算是同僚。只是当今乱世,军事才是实权,政治显得单薄,陆家看白云归的脸色行事。陆冉因为这个巴结白云灵,也算人之常情。只是此姝手段颇高,令白云灵将其视为闺蜜,谄媚讨好却化作了真情。

    慕容画楼神情微怔,回神之际,却见陆冉在她脸上瞧,目光忽闪。她就简单一笑,反正她是内地来的木讷女子:“陆小姐言重了,举手之劳……”

    艾森豪俱乐部中,第二、三楼是赌场,第四楼是歌舞厅,第五楼神秘莫测,似乎要主人的邀请才能进入。

    沿着一楼逼仄陈旧的梨花木楼梯,吱吱呀呀踩着上了二楼,就闻到一股子沉香气息。门口立着的,是白色制服、蜜色肌肤的印度高大男侍,身后的水晶大门里透出来橙黄|色的光泽。

    递上督军的名帖,说明了来意,印度美侍直接请他们上了四楼。

    走上四楼,馥郁檀香扑面,梨花木雕花长门缓缓推开,触目金碧辉煌。淡金色暧昧亮光从穹顶水晶吊灯轻轻洒下,光泽大理石地面反衬出人影绰绰。椭圆形的大厅中央是舞池,前面炫灿的舞台,四周桌椅不算多,大约能容纳近百人。巴洛克式椅子,背纹雕刻繁复夸饰,美得异样的张扬。

    梵阿玲的曲子悠长里透出靡丽。

    灯影灼灼之间,穿梭身影服色各异,却人人带着一副西洋面具。羽毛与水晶亮片装饰的西洋面具,金描漆绘,饰纹繁复谲潋,猫脸、狐狸脸居多,亦有纯白色羽毛装饰的天使脸孔。

    哪里是人间的盛宴?踏着梵阿玲的曲子,宛如踩在云端,那舞台在炫目灯光下,如瑶池般飘渺。

    印度女郎高挑美丽,纱丽飘飘,一口中文里夹杂南洋口音,清脆悦耳:“请客人自选面具……”装饰金铃的手腕叮叮当当,托着葡萄牙琉璃盏,里面各色西洋面具,呈在慕容画楼等人的面前。

    白云灵轻声咦了一声。

    李争鸿低声道:“来这里的,不是政要名流,便是富贾豪商,都不愿意被认出真面目……”

    众人了然,便一人选了一副面具。白云灵选了天使,陆冉选了猫女,慕容画楼选了狐狸,而李争鸿挑来挑去,最终选了一副普通羽翼面具。

    虽然是督军引荐的,却并没有说是督军的家人,前排座位轮不到他们,侧首的位置倒也不错。落座之后,印度女郎手托明黄|色的琉璃盘,水晶杯里注满了香槟酒,送到跟前。

    慕容画楼闻不得酒香,拿起来便饮了一口。

    白云灵与陆冉却没有动。陆冉好奇看了画楼一眼,正好被画楼转眸瞧见。两人眼眸一撞,好似刺目阳光照在水面,一阵粼粼波光。画楼轻笑:“这个好喝……”这话说得极没有水准,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也是。

    陆冉微笑,眼底不屑一闪而过。

    艾森豪的乐师,钢琴曲异常流畅,乐曲轻快愉悦,令时光踯躅不前。舞池里身影蹁跹,舞步回旋。

    慕容画楼侧目看了李争鸿一眼,暗示着什么。李争鸿连忙起身,对陆冉笑道:“在下可有荣幸与陆小姐共舞一曲?”

    陆冉微微惊愕,倒也没有忸怩,落落大方将白色绸缎披肩褪下,短袖旗袍里玉藕纤臂微抬,搭入李争鸿的手心里。

    李争鸿回眸时,勾起一个笑意。慕容画楼点头。

    舞厅另外一处的角落里,巴洛克椅子繁复花纹后面,男子随意斜倚,黑色礼服衬托身姿优雅,端着水晶杯的手指,修长美丽。他脸上的威尼斯银色金属面具下,薄唇微扬。遮住半边脸,却遮不住风流气质,不少仕女若有若无望向他这边。

    是李方景。

    他的对面,坐着两名男子,同样的黑色礼服,同样的银色面具,却是不同的风姿。他身边则依偎一名女子,浅紫色的西式无袖晚礼服,将她丰腴身姿一展无疑,深绿色羽翼面具下,红唇烈烈,异样勾魂。

    “今日不少陌生身影……”李方景对面的男子说道。他是李方景的五姐夫,本省的总长周时立。

    李方景身边的女伴,是俞州目前最红的歌星唐婉儿,她声音清冽,娓娓道来:“容舟小姐如今声名鹊起,喜欢她的名门夫人小姐不少人呢,她从京都辗转俞州,这些夫人小姐们自然来捧场……你们看那里,不是程太太与程七小姐……那位衣着就是那个暴发户齐三姨太……还有那位……”

    她玉指染了鲜红甲油,异常诡艳,四处指来指去,那些贵夫人与小姐被她认得七七八八。虽然带着面具,平日里的形容举止,衣着品味却遮不住。唐婉儿以色娱人,记住旁人的外貌品味,是功课之一,她原本就是玲珑聪慧的女子。

    “……喏,那个不是督军府的六小姐?她身边那位嘛,看着像不像督军的夫人啊?”唐婉儿指到了慕容画楼那一桌,声音故意暧昧地问李方景。

    李方景早已瞧见,此刻有些失神,隐匿在娇媚狐狸面具下的眼波清湛,唇色柔润,恍惚她的佳颜。他倒是不敢确定,被唐婉儿一说,心底倏然惊了一下,好似利器划在光洁的瓷面。

    同桌另外一名男子,是英国商团的爱德华奥古斯丁,华裔英国人,曾经是李方景的同学。此刻,他的目光也随着唐婉儿的手指,望了过去。端坐在那里,却下巴倨傲,身姿随性,不像她身边女子那样初入风尘之地的紧张,香槟酒将她的唇色染得分外诱人。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那场寿宴下弹琴的女子,气质很像。

    拇指上碧玉扳指微微闪过一丝幽淡光泽,奥古斯丁笑容没入眉梢。

    前面一片繁华,舞台深蓝色天鹅绒幕布后面,一个阴煞眼神扫视整个大厅。终于看清李方景与周时立的位置,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身子缓缓后退,全身没入暗黑中。

    “西边八号桌,身形偏瘦一点的是李方景,微胖的是周时立。那个高个子是英国人,别误伤了……去吧!”

    有人默默点头,继而也消失在黑暗中。

    繁华的后背,总是隐藏着最龌龊的心思!

    第十九节蝶恋花

    第十九节蝶恋花

    时间尚早,熟稔风月之地规矩的人都知道,越是名角,出场越迟,以显身份尊贵。这容舟小姐如今的身价,不到午夜应该难以出现。

    舞台上烈光霸道打下来,湛蓝色的天鹅绒幕布翻出金色波纹。一阵清脆悦耳的手鼓声中夹杂金铃摇曳响动,幕布缓缓拉开,鼓声渐渐密集,如雨般洒下苍穹,十几位新疆舞娘踩着节拍,跳起欢快的舞蹈。

    开场的气氛一下子便热闹起来。

    而后,大致都艾森豪自己的歌女献唱,平静柔和中,众人对容舟的期待仿佛到了极点。

    舞池里身影渐渐多了起来,很多的贵族小姐夫人也是爱跳舞的,有男士邀请,技痒时也顾不得矜持。也有男士请白云灵跳舞,一开始她推脱,而后邀请的人多了,慕容画楼便道:“估计还要等几个小时容舟小姐才出来,空等也怪累人。你跳舞那么好看,跳跳没有关系……旁人又不知道你是谁……”

    白云灵低头嗤嗤笑,心中的犹豫被慕容画楼说中,好似轻松了几分。正好有个男士过来,她便将黑色的流苏披肩放在座位,皓腕微抬,融入那个男士的臂弯,舞步轻扬,活力十足。

    跟着三哥去英国留学两年,虽然不是很风流,白云灵也是爱玩的人,在英国学跳舞、学骑马、学唱歌,颇有一番名媛派头。只是后来回家,白家是老式人家,白云灵又乖巧懂事,收起了在外面学的这些东西,做个矜贵的大户小姐。如今来了俞州,深知一言一行关乎兄长的名声,便更加不敢放肆。

    倘若不是慕容画楼鼓励她,她是不敢在艾森豪跳舞的。

    那边,李争鸿刚刚携手陆冉归来,便来男士过来邀请陆冉。

    陆冉身量高挑,窈窕有致,深紫色的旗袍分外勾人,舞姿又灵动,不少男士倾慕她。一曲完毕,早已过来邀请。陆冉似乎不好意思,看了李争鸿一眼。

    李争鸿大度一笑:“陆小姐去玩吧。在下陪夫人坐坐……”

    慕容画楼是老式女子,陆冉自然以为她不会跳舞。白云灵已经在舞池,她一个人怪孤寂,李争鸿陪她,也无可厚非,当即笑道:“那我就失陪了……”

    “你觉得呢?”慕容画楼将水晶高脚杯端在手里,琥珀色的香槟酒光泽中,她十指越发的素淡葱白。

    李争鸿想了想,才道:“……她聪明极了,说话滴水不漏……说了几句,总是不忘提督军的事情……属下曾经听说,有次督军去视察,陆省长接风洗尘的,当时陆小姐也在场,陆省长大致想跟督军攀亲,将陆小姐给督军做姨太太……只是督军当时笑称家有悍妻,便推脱了……”

    慕容画楼倒是没有想到这里,不免一笑:“一省之长,也算封疆大吏,居然让女儿做小……怎么拉的下这个脸面的?”

    “……时局所迫!陆省长在北方得罪过权要之人,听说那权要放话,迟早要收拾姓陆的……这不,才急急忙忙想拉拢督军……”李争鸿不屑笑道,“不过陆小姐倒是冰雪聪慧……”

    “倘若心思不在正途,越是聪慧越是肮脏,反而不及愚笨一些好,让人生厌……”慕容画楼声音陡然一紧,橙色暖光下,她唇瓣微扬,似怒非怒,看不出她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而为。

    李争鸿却笑了笑,谁说女子不爱拈酸吃醋?普天下之下,便没有这般大度的女子……

    慕容画楼回眸,眼波已经懒了,轻呷一口香槟酒,又道:“除了问督军,她还说了什么……”

    “说的都是平常琐事……还问了一句云姨太太……”李争鸿收集信息,倒是没有本末倒置,“夫人,您是觉得她跟六小姐相好,是为了接近督军?”

    慕容画楼哑然失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六小姐的朋友,李副官的意思,好似我怀了什么坏心眼打听陆小姐一样……”声音虽然很轻,娇媚里却生出警告之意。

    李争鸿愣了一下,心想这位夫人的心思,真是叫人猜不透。他想跟她真心相对,她却立马将自己藏匿,仿佛不让人前进一步。李争鸿一时间有些讪讪,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十点整了……

    一曲刚毕,舞台上光幕一换,原本的强色光芒收敛,粉色淡光细细铺垫,湛蓝天鹅绒幕布轻轻拉开,舞台上早已铺满了粉红玫瑰。鲜花锦簇处,立了飘渺倩影,一袭白色冰蚕丝长裙曳地,与雪肤红唇相映,素色里好似有火焰吞噬,烈烈风情,宛如月夜剩下的娇花。

    仅仅淡淡身影,已经美得令人窒息。

    全场静籁,舞台上的光束微微移动,照在她的周身,眉眼一瞬间清晰起来,风流研态,遗世而独立。面前一把古筝,她将鬓角粉色玫瑰轻轻取下,搁置古筝旁,款款落座之后,一串柔软清逸的声音响彻大厅。

    “容舟小姐……”

    不知道谁在吸气,惊艳万分。

    佳人艳潋红唇轻启,一缕飘渺歌声婉转起伏,扣动心扉。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半阕《蝶恋花》,从她口中唱出,平添了韵致,歌声缠绵,引人入胜。

    这时,乐师们才奏起这曲调子,她起身往台前走来,裙袂迭迭,雪锦花衣艳光熠熠,她的歌声也飘渺入云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

    一曲蝶恋花,多少伤情事…

    靡靡曲声渐消,四周的惊艳尚未回过神来,一声清脆掌声响起,众人回眸,这才响声如雷……

    “她就是容舟小姐?”慕容画楼也惊叹,女子的美如此霸道,如此惊心动魄,她似乎都被她的歌声勾住灵魄,放佛置身月色下的大海。雪色月光照耀海面,波光粼粼里,歌声从海底飘来,容舟缓缓破水而出。是那妖媚夺魄的塞壬女妖……

    “是啊!”白云灵兴奋道,“天人!她比电影里漂亮好多啊!”

    一向自负美貌的陆冉,此刻生出一丝惭色……

    这样的美,到了极致,素淡衣裙能穿出花团锦簇的艳丽。

    梵阿玲的曲子又缓缓响起,容舟轻步入座前排的贵宾席,舞场里曲子轻扬,却没有多少人跳舞,目光全部落在前排,落在容舟的身上。

    片刻,容舟便挽起一位男子的手,蹁跹滑入舞池中央。

    “是徐厅长……”李方景轻声笑道,睥睨身边的周时立,“五姐夫,倘若你不是微服私访,此刻佳人在怀的,哪里轮得到他一个警备厅的厅长?”

    周时立是本省财政总长,地位比警备厅稍微高些……只是他的官位,多少是借助岳家风头,所以周时立一向地调。小舅子都坐在侧首,他断不敢去前排。

    “美人可遇不可求啊……今日失策了……”周时立故意顺着李方景的意思说。

    “周总长,垂头丧气作甚?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能请周总长跳一曲吗?”一旁的唐婉儿柔媚笑道。

    周时立哈哈大笑,对李方景说道:“此姝更甚那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日不枉此行啊……”

    唐婉儿与李方景都笑了起来。

    舞池的另外一端,慕容画楼、白云灵、陆冉的目光依旧在追逐容舟的身影。

    爱德华奥古斯丁起身,笑道:“坐了一晚,活动活动筋骨……方景兄,我去邀请督军的妹妹,你可有胆量邀请督军的夫人?”

    李方景眼眸微动,也起身:“哪里有督军夫人?在下只是瞧见佳人闲坐而已……”

    两人身姿落拓,一路而行,或许有人早已猜到是谁,心中颇有期待,希望那脚步落在自己面前。

    谁知一路而去,最终落在慕容画楼那桌。

    而后便瞧见两对俊美身影入了舞池。

    “那个是谁,能得六少垂青?”有人颇为不满……

    “看不出是谁……定是美人!”

    “啊!”

    “啊!”

    慕容画楼刚刚与李方景步入舞池,走了不过三个舞步,全部全场一片漆黑……灯火被灭之际,有人不慎相撞,发出呼痛之声。

    继而有人抱怨:“怎么回事?”

    第二十节信你了

    第二十节信你了

    灯光泯灭,斗室之间一片漆黑。

    浓郁黑色好似一层令人窒息的锦袍,紧紧勒住众人,屋子里惊叫声不断。沉香如水的温馨气息里,慕容画楼闻到了一股子冷兵器的血腥味,她以为是错觉,下一瞬,便有利器出鞘的微弱沙沙声。

    以往的敏锐,她从未丢弃。

    利器划过空气的颤栗之声,差点被耳边的惊叫抱怨声音遮掩,轻不可闻中,她能判断方向是冲着她的方向而来。心底一凛,想要后退几步避开之际,却被李方景揽住了腰身。

    盈盈一握,身子轻巧落入他的臂弯。

    反身之际,他纤细修长的指尖,却遏住了她的脖子,继而耳边有他淡淡的烟草清香:“为难夫人了……别出声好吗,否则……”他的手指重了几分,扼得画楼呼吸难畅。

    慕容画楼机械地点点头,呼出一个变了形的“好”字,却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

    李方景挟持慕容画楼,两人脚步轻快,早已没入身后舞台的蓝色幕布之中。黑暗持续了一分钟,俱乐部的经理在极力赔笑安抚众人,声称保险丝烧坏,正在修理。

    后来,便有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在舞厅里泅开。旁人或者没有这样的警觉,藏在幕布后面的李方景与慕容画楼却能闻到,两人神色一变,心中有了各自的怀疑。

    有人被杀!

    “啊!”不知哪里的惊叫声,更加乱了舞厅的气氛,“血……血!”

    此语一出,便有人欲夺门而去,舞厅里一片杂乱。

    李方景原本只是怀疑有人想要加害他,此刻便已经断定了。不管是不是白云归的人,挟持慕容画楼已没有了意义:白云归肯放任日本人算计她,心中不会顾忌她的生死。手指微松,他放开了她,转身想从舞台后面的天井逃出去,却感觉腰间一紧。

    他一直藏在内衫里的那支德国造手枪,在慕容画楼的手里。

    “为难六少了……别出声好吗,否则……”慕容画楼的声音柔婉入骨,轻盈盈飘荡在李方景的耳里,将他方才之语,一字字学出来,别有韵味。最近听戏文听多了,说话也带着念戏的妩媚腔调。

    何时被她夺了手枪,李方景自诩警觉过人,却没有一丝察觉……心底猛然空了一块,他低声幽幽笑道:“原来是你啊……”

    她才是这出戏的主角吗?

    慕容画楼岂会不知他之意?没有过多的唇舌解释,只是道:“我以为是你……看来是误会了?”

    他不信,她更加不信!

    一声枪响,血花四溅,整个舞厅静了下来。继而便是彻底的惊叫惨叫之声,嘈嘈切切之中,听到李争鸿在喊:“夫人……六小姐……”他嗓音洪亮,特别的清晰焦急,似乎压制了其他的声音。

    李方景突然不懂了。

    这个夫人,不是今晚的刺客?

    “现在,我好像信你了……咱们似乎有些误会……”李方景依旧垂首立在那里,任由她的枪支抵住自己的腰际,倘若是平时,他是不信她会开枪的,兴许会戏弄她一番。今日却不同的。

    “走!”慕容画楼的声音陡然一紧,推搡李方景往旁边一滚,滑动十米远,他们刚刚立的位置,被一枚子弹穿破。零星火光照耀在李方景的脸上,异常的醒目。

    混乱中,她身形未稳,却手腕剧痛,被他扭住,夺了手枪,然后乌漆冰凉的枪管直指她的额头,将她身子搂住,身后的窗户破裂之际,李方景便这样跳了下去……

    落地虽然很有技巧,却触及一块破碎的玻璃,李方景将慕容画楼搂住,滚及一旁,那块玻璃就插入了他的左边手臂。他疼得吸了一口凉气,才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

    街上的霓虹淡淡,照耀他二人的脸上。倘若他没有搂住她,那块玻璃插入的,就是她的心脏……

    眼眸微颤,羽睫倾覆,她唇瓣的笑意僵住。

    身后传来了阵阵枪声,李方景早已顾不得,拉住她便不停地奔跑,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追来。李方景对租界的地形很熟,片刻便钻入一条弯曲的小道,四周的墙壁很窄小。

    刚刚从小道出来,便瞧见西头有三两人影,瞧见他们便离开扑过来。

    李方景的手臂一直在流血,拿在手里的枪也不稳了,却紧紧攥住慕容画楼的手。最无路可逃的时候,也不觉得她是累赘。

    “往南走吧……南边是码头!那里的海盐帮不依靠任何势力。不管杀手是督军的人还是南方的人,海盐帮都能给我们提供一份暂短的喘息之机……”慕容画楼见他有些慌不择路,便出声提醒道。

    李方景一愣,脚步停了下来,莫名望着她。黑色礼服已经残破,左臂玻璃依旧镶入,血流濡湿颇为骇人,鬓角划出一条细长的口子,血珠凝结,他的眼眸在夜色下却莹莹照人,风度丝毫不减。就算落魄,他的贵气依旧扬在眉梢,霸道得不肯退却一份。

    “你果然……我现在,真的信你了!”李方景的声音很轻。慕容画楼听在耳里,欣慰一笑。

    转身要走之际,东南西北全部有橐驼脚步声。

    四面楚歌,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异常清晰,乌黑枪管直指他们。训练有素的杀手背后,一个人身着黑色的外袍,帽檐压得特别低,声音阴煞清晰:“李六少,敝主有请!”

    李方景愣了一瞬,才含笑望了慕容画楼一眼,继而将手里的短枪一丢,举手做投降状,笑嘻嘻道:“呵,原来是你们啊……吓我这一身汗……”

    来客并不是友人,他却好似轻松了一般。只因他知道,今晚要害他的人,不是白云归。既为东南六省庆幸,更加为自己庆幸。幸运只是因为,她并不是白云归的人!

    妻子与属下,是不同的人!

    “被你连累了……”慕容画楼叹息道,不见她的慌张疑问,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就算一声抱怨,都如同女子娇媚撒娇一般。

    她同样轻松,今晚的刺客,目标不是她!

    第二十一节知己

    第二十一节知己

    被关押的地方,阴暗潮湿,咸腥味很重,四周密不通风,墙壁与地板都是铁皮制成。来的路上蒙着眼睛,也能听到耳边白浪拍岸,鸥声叠叠。慕容画楼知道,这是游轮之上。

    慕容画楼先被关进来,黑暗中她把玩手里的激光手枪,料想在墙壁打一个洞,会不会将整只游轮沉没?

    可惜她这身主,水性不好……

    大约一个小时,外面传来阵阵脚步,慕容画楼才将手枪收起,那只松开的手铐咔嚓一声,重新铐了回去。这个年代的手铐也是西洋新兴事物,在她眼中却如同玩具一般没有技术含量。

    船舱里昏暗灯光亮起,橘色光芒灼眼艳潋,慕容画楼微微垂眸,才能适应这淡淡光线。

    精钢门上密锁已开,腥潮味更加浓郁劈面而来,两个荷枪侍从将一个高瘦男子推了进来。他的黑色燕尾服上衣已落,雪白衬衫上血迹斑斑——是手臂伤口溅出的血。他并未受刑,伤口还简单包裹了一下。只是双手反剪,上了手铐,伤口蠕动牵扯,又迸出了血丝。

    他脚步倒也轻快,回眸一笑:“有劳两位兄弟相送……”那风流笑容仿佛来的并不是牢狱,而是繁花如海的舞台……

    两个侍从哼了一声,重新将精钢铁门带上。这次倒是没有关灯。

    细枝末节里,也能看出对李方景的忌惮。

    双手反铐,令伤口更加疼痛,他脸色苍白。浓密鬓角以乱,却修眉飞扬冲她笑:“连累夫人了……”

    慕容画楼心口微滞。

    盛夏的海上,气温并不算太高,最底层的船舱里,却是闷热难耐。她绛紫色莲纹如意襟低开叉的旗袍早已划破,一束青丝洒落,脸上香汗微现,红潮脸颊更加娇嫩。

    橘色灯光落在她的双颊,担忧早已隐去,只剩下淡淡笑意。

    李方景只听到轻微一声咔嚓,她手上的纯色金属手铐已松,丢在地上。只见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却调皮晃动自己白皙双手:“的确被你连累了……将来定要还给我这份亏欠……”

    “……好!”那个瞬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他声音也静了下来。

    慕容画楼走到他的身后,修长手指捏住他的手铐,不过五秒钟,那手铐弹簧松开,自动掉了下来。

    “不成想夫人还有这手……不愧是白督?br /gt;

    锦绣民国 全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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