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部分阅读
己的婚事,现在,未来已经确定下来,她的心中竟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怅,不为别的,只为了自由的恋爱已是奢望。
赫云连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又想,最终只挤出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郁心兰垂了眸,看着地面欣欣向荣的碧草,轻摇螓首,“不必了,我想在林子里走一走。”
赫云连城只得抱拳施礼,先行离开了。
郁心兰等他走远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他走路时一高一低的,却骄傲得仿佛将命运都踩在脚下。其实他也算不错,虽然说前途不太光明,但至少人是很实诚的一个人,再说,他有个当长公主的母亲,多少可以支撑她的地位吧?可以护着娘亲不被王夫人欺负吧?
郁心兰本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她一向认为将时间浪费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上,不如花费在当下。况且来到这个世上,她就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聘为妻、奔则妾,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守则,自由恋爱那基本是不可想像的事。所以小小的惆怅了会子,她就想开了,漫步于青翠的竹林间,想着回府后如何应对王氏的怒火——王氏应该会愤怒的吧?赫云连城被皇帝猜忌,她结了这么一门亲事,只怕郁玫很难嫁入宫中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去,来到竹林外的小山坡时,已经是晚霞满天。夕阳为青翠的山林洒上一层金黄的光晕,整个世界一片暖暖的色调。
在这样的美景里,郁心兰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远在现代的奶奶。她父母早亡,是奶奶一手将她拉扯大,毕业后,她忙着在职场打拼,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等到她功成名就,可以孝顺奶奶了,却无缘无故地穿到了这个时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是奶奶最喜欢的诗句。在另一个时空里,奶奶是否还象往常一样,站在阳台上欣赏着夕阳美景呢?如果她还陪在一旁的话,奶奶一定又会叨念着“不要老想着工作,要快点找个男朋友”吧?
奶奶,孙女就要嫁人啦,您高兴吗?
郁心兰心中忽然一酸,泪水便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在心中小声地对奶奶说着话儿,将思念和牵挂托夕阳送去奶奶身边。
哭了许久,她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返回禅院。
在她走后,藏身一旁的赫云连城才默默地转身离去,清寒如星的眸中,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明子期大呼小叫,“连城哥,你要定亲了,怎么不见一点欣喜若狂啊。”
赫云连城瞥了他一眼,“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明子期立马叫屈,“我能对父皇说什么呀?父皇叫我去是问无根香的事,我说我讨厌姓李的,让你去捉弄捉弄他,别的再没有了啊。”然后在心里补充,外加“我觉得连城哥对别的女人可是理都不理的,见到兰儿,虽也不搭话,但总会点头打个招呼”这句话。
赫云连城一脸的不相信,“我本已推了指婚的,皇上为何又忽然提起此事?不是你弄的鬼?”
明子期忙赌咒发誓,“你也不想想,父皇是我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吗?之前父皇为何会来白云寺,我一点都不知情,我怎么弄鬼啊。”
他冲着赫云连城一顿挤眉弄眼,赫云连城奉送冷眼两枚,却也无话反驳。
不论各人心中如何作想,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原本建安帝也是因皇妹多次来哭诉,才同意为赫云连城指门亲,听说他推拒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一次,因着那个梦、因着一空大师说即将发生的事与六年前的事有莫大的关联,建安帝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连他的皇子也敢谋害。他觉得不论六年前的事与赫云连城有没有关联,赐其一门亲事,让旁人以为他已经对其完全没有芥蒂了,应当是个引蛇出洞的好办法,因而,赐婚的想法就这么忽地明确且急迫了起来。
待七日斋戒期满的时候,赐婚的圣旨早已下达了。
马车在侧门处停下,何喜立即上前来施礼,府里早已安排了小车在门内候着,郁心兰与娘亲转乘了小车,一路来到菊院外。
紫绢笑盈盈地给温氏福了福,转身挑起了门帘,一切与往常没有半分不同。郁心兰与娘亲进到内室,夫人王氏正歪在香妃榻上,见到她们母女,立即坐直了身子。
温氏规规矩矩地磕了三头,“给夫人请安。”
身为女儿的郁心兰只需蹲身福礼,“给母亲……”
“你这个小贱婢,跪下!”未说完的话,被王夫人忽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给喝断。
第十八章(修)
王夫人腾腾腾地直冲过来,表情狰狞,仿佛要将郁心兰给生吞活剥了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攀十四皇子的高枝儿,若不是你不知羞耻地去勾引十四皇子,圣上又如何会将你赐给赫云连城?”
皇上赐婚?这难道不是喜事吗?温氏不知夫人为何发怒,忙抱住王夫人的双腿,极力解释:“夫人,兰儿绝对没有勾引十四皇子,您误会了。”
王夫人被温氏抱住,进不得又退不得,心下奎怒,大喝:“放开!”挣了几挣,见温氏死不放手只管哀求,便朝紫绢等人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过来把这贱妇拖开。”
紫绢和红绫等人忙着上前,加上几个媳妇,总算是把温氏的手给掰开了。温氏犹在央求,“夫人,您要罚就罚妾婢吧。”
王夫人最恨的,就是她这副娇怯怯的模样。王夫人以前可是京城双姝之一,论容貌,还在温氏之上,只是她的相貌属于冷艳高贵型,做不来这种小女人的姿色,也不屑于如此,认为无才无德的女人才要用这种柔态来勾引人。可现在丈夫的一双眼睛总粘在温氏的脸上,怎不让她恨?
本来就心中狂怒,又见温氏哭得梨花带雨,王夫人哪里还端得住什么风度,扬手就要一个耳光扇过去。
郁心兰瞧见娘亲的险情,立即大呼一声,“母亲还是罚兰儿吧。”
她扑上前装作要下跪,用力将温氏等一团人撞开,王氏这一巴掌就扇了个空,偏又用力过大,整个人旋了半个圈,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屋里的丫头媳妇们都在架着温氏,郁玫和郁琳还坐在榻边,王夫人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这一摔下去,顿觉尾椎骨要裂了一般,“哎哟”地叫了出来。
大伙儿又忙着围上去搀扶,郁玫和郁琳急得眼泪水都涌了出来。
众人忙将王夫人搀扶起来。王夫人还没站稳,就扬手朝郁心兰扇去。
郁心兰提防着呢,哪会让她得手。乘人多混乱,假装被人挤开,往旁边跌开一步,王夫人那记大耳刮子,不偏不倚地正掌在紧凑着往前挤来献殷勤的许嬷嬷脸上。
“啪——”
非常响亮!非常有力!
满屋子立时安静了。
许嬷嬷好不容易才消肿的左脸再度红肿了起来,可主子打的,不敢发作,只能用委屈的泪眼望回去,希望能得到一点体恤或补偿。
郁心兰极力忍住脸上的笑意,装出胆小怯懦的神情。
王夫人豁得掌心疼,又是打在许嬷嬷的脸上,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兼得力助手,她多少有点悻悻然,可瞧见许嬷嬷委屈的眼神,又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老奴办事不力,何来这场指婚?于是怒道:“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办不成。”又指着郁心兰怒骂:“你个小贱婢,居然敢推我?来人,先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再来治她轻浮无行的罪。”
王夫人的话音一落,几个媳妇涌上前来,架起郁心兰便往外走。温氏被人抓着,上不得前,只能哭求。
郁心兰倒是很冷静,声音清越地问,“母亲,兰儿离您还有好几步之遥,如何推得到您?您是不是看错了?”
王夫人嚣张地道,“我说你推了、你便是推了,休得狡辩。”
这屋里屋外全是夫人的人,说理根本没用,郁心兰便道,“放开!我自己走出去。”清冷的目光淡扫一圈,带着慑人的不怒自威的流光,原本架着她的人居然情不自禁地松了手。
郁心兰理了理衣裳,略带嘲讽地轻笑,向王夫人福了一礼,转身走出正堂。
院子里,早有人摆好了长凳,长而粗的家法也请了出来,执杖的是菊院厨房的管事李妈妈,平日里的嚣张程度仅在许嬷嬷之下,力气又极大。李妈妈看着郁心兰,不怀好意地笑道:“四小姐请吧。”
郁心兰回以淡笑,端庄地走至长凳前,极低声地道:“李妈妈行杖可要仔细了,别如了夫人的意,却在圣上面前无法交待。”
今日圣旨传到郁府,府中的奴才全都知晓了,听着这话儿,李妈妈原本嚣张的笑容顿时一僵,握着家法的掌心竟渗出汗来。没错啊,圣上赐婚的人儿在她手中出了点事,她一家子几口的命都不够赔的。
王夫人在屋内等了片刻,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火大地扬声问,“怎么还不打?”
郁心兰又磨蹭了会子,委委屈屈地伏在长凳上,李妈妈举起家法,酝酿了半晌,才啪一声打下去。
郁心兰顿时惨叫一声。
其实并没有多痛,李妈妈被她一唬,是拿捏了分寸的,但她挨了打,总得告诉别人她很疼是不是?这个别人,一是屋里的王夫人和郁玫,另一个就是……
李妈妈的第二板刚刚举起,便听到门外传来老太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住手!”
郁心兰闻声心中一松,还好,芜儿还没让她失望。猜测到王夫人会发作,所以她早早地吩咐了芜儿进府后乘人不备去梅院请老太太过来,一来是芜儿算是王夫人的人,没人监视着,二来也是对芜儿的一种试探。
王夫人由紫缜扶着迎出来,接老太太接进屋。老太太扶着紫菱的手在罗汉床上坐下,王夫人隔着矮几陪坐一旁,太太反倒坐到了老太太的下手。
郁玫郁琳忙上前见礼,温氏在一旁跪安。见过礼后,各自寻着自己的位子坐下,老太太便问,“兰丫头才回府吧,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王夫人咬牙切齿道:“老祖宗,咱们郁家被她牵连了,都是因为她无耻放浪想攀高枝儿,我今日说了她两句,她竟然推倒我,有这样对待嫡母的吗?”说到后来,真的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温氏慌忙跪倒,言辞恳切地道:“夫人,当时兰儿被我的脚绊了一下,离您还有几步之遥,真的不是她推倒的您啊。”
王夫人狠瞪她一眼,“放肆!谁许你说话了?你是她娘,当然向着她。”又朝老太太道:“孙媳我可半点没冤枉兰丫头,这的人都可以作证。”
老太太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媳妇婆子,全是夫人的人,温氏的几个随从都杵在院子里呢。她便淡淡地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兰丫头也挨了几板子了,这事儿便作罢了吧。”
王夫人不满,刚要说话,被老太太截断,“温姨娘的话作不得数,你屋子里的丫头媳妇们都是你的人,她们说的话岂不是一样作不得数?”
第十九章(修)
闻言,王夫人的声音立即拔高了,“老祖宗这是在说我冤兰丫头了?我连个庶女都不能教导处罚了?”
老太太淡淡地扫了王夫人一眼,平和而威严,“且不谈这些个,只说你这样高声同长辈说话,我是不是也能罚你?”
王夫人立时被堵了个半死,她平日里跟老爷说话就是动不动高声的,不想今日被老太太拿了错处,又实是理亏,只能抿紧了唇不言语。
老太太也没继续纠缠,语重心长道:“你这屋里这么多人伺候,人多手杂的,你一时看错也是常事。兰儿也挨了几板子了,若你不愿甘休,传了出去,被人说成是对圣旨不满,你可想过后果?”
此时郁心兰已经被人搀了进来,郁玫和郁琳红着眼眶愤恨地瞪着她。
王夫人也愤恨地瞪着郁心兰,转而想到女儿今后的命运,忍不住开始抹泪,“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有多么猜忌赫云连城,一个不好就是诛连九族的事,郁府上下几百口人都得搭进去。结了这么一门亲事,玫儿和琳儿还怎么说婆家?”
郁心兰早已知情,垂了眸不出声,温氏惊恐万状,她不知道这婚事竟如此凶险,心中顿时替女儿担忧了起来。
老太太瞧在眼里,暗自叹息,柔声安慰,“孙儿媳妇,你且宽宽心,圣上仁慈,即便将来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也绝不会随意连坐。只是兰儿就……唉,各人有各命,或许将来是段好姻缘呢?”
“将来的事谁说得定?”王夫人提起这事儿便恨,“我只管眼前,有了这样一门姻亲,玫儿怎么入宫?琳儿怎么许亲?就连过几日宁郡王府的寿宴,这都到晌午了,我还没接到请柬,难道不是这个扫帚星害的?圣上也是……”
“好了!”老太太一拍几案,将奴仆们都打发出去,严肃又恼怒:“你这般指责兰儿、排斥这门亲事,知道的明白你这是替郁府担忧,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对圣旨不满对圣上不敬呢!不必等赫云连城的罪名证实,只怕郁府就得以藐上之罪给抄了。圣上的旨意,可是我等后宅妇人可以置喙的?你居然还当着满屋子奴仆的面对圣上说三道四,可是猪头蒙了心了?”
郁心兰在心中大声喝彩,这些话她原也想到了,可是由她来说,就是忤逆嫡母,不但不起作用,反倒会招来家法,由老太太说出来,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原本她请来老太太,就是想将这话儿给引出来的,没想到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王夫人被老太太说得一愣,心中顿时清明了起来,刚才的话的确是说得过了,虽然她没提圣上半句,可是却能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不说抄家,对老爷的前途也是大碍啊。她恨恨地瞧了郁心兰一眼,少不得要另做打算,不让这门亲事真真结成才行。
老太太沉吟片刻道:“今日传的圣旨,按说待清明之后,定远侯府应该就会送纳采的信物过来了。孙儿媳妇你得在兰儿的嫁妆上用些心思,万不可寒薄了,圣上赐的婚事可马虎不得,一个不好便会让人寻着把柄弹劾老爷。”
王夫人听着心中就堵得慌,一个小妾养的女儿,也想十里红妆么?害得自己亲生女儿难以许亲的人,还想风光出嫁?她当即拒绝道:“老祖宗,话也不是这样说。清容长公主盼这个媳妇可是盼了好些年头了,这回下的聘礼肯定丰厚,咱们直接还了回去就是,不必另外准备什么。”
老太太微愠道:“哪有人直接用聘礼当嫁妆的,一看就不是诚心结亲,你非要弄点把柄给人才甘心么?”
王夫人赌过气后,也明白理是这么个理,遂不情不愿地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冷笑,休想我会给这小贱婢准备什么好东西,要玩花样,我有的是办法。
老太太满意地一笑,“嫁妆单子备好后拿来让我这个老骨头瞧一瞧,也好开开眼界。”
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不大相信王夫人,可又让人挑不出骨头来,王夫人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下便笑道:“不敢让老祖宗空等一回,这嫁妆单既然事关重大,我与老爷商量过后,还得让父亲拿拿主意,或许直接就送去定远侯府了。”
老太太淡淡一笑,状似不在意,与王夫人说起了闲话。郁老爷下朝回府,给祖母和母亲见过礼,王夫人让出了她的首位,一家子又谈起了郁心兰的婚事。郁老爷长叹一声,当初若送了郁玫的庚帖和画像上去,二品重臣的嫡女,断没得许配给赫云连城的道理,也就没了这番烦恼,可现在,不单得烦恼日后的身家性命,还得忧愁兰儿的嫁妆。
郁老爷肯求,“兰儿陪送什么样的嫁妆,还请老祖宗多多费心了。”
老太太自然是含笑应承下来。王夫人在一旁气到内伤,她刚推掉的事,老爷又双手送了回去。
紫绢打了帘子进来,禀报饭菜已经摆好,一家子便移到花厅,和和乐乐用了一餐午饭。
用过饭,老夫人走后,王夫人便朝温氏道:“瑞哥儿这几日无人照应,我便让他搬来了菊院,他还在上学,不必搬来搬去的耽误时间,先暂且住在我这吧。”
温氏微微一怔,瑞儿他……要过继到夫人名下了吗?这对瑞儿来说,是件好事啊!是件开心的事啊!心中这般说服着自己,可瑞儿再也不属于自己的这个认知,让她心如刀绞,苦涩的滋味涌出心头,漫至舌尖。
郁心兰闻言心中一震,王夫人想抢瑞哥儿么?她……好狠的心呐!自己没有儿子就来抢娘亲的。若真如此,娘亲的心中该有多痛?不行,我不能让她得逞。只是,现在她只说让弟弟住在菊院,一时没有证据,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小心防着。
第二十章
次日便是清明,郁老爷率郁家众人祭祀过祖宗之后,亲笔将温氏、郁心兰和郁心瑞的名字添进了族谱。郁老爷看着自己名字下的一妻一妾,心中微感唏嘘,现如今,他也算是将郁家重新带入辉煌了,想他郁家辉煌之时,有哪个家主仅有一正一侧的?又有哪个家主仅有两个庶子的?
他将这事儿放进心里,祭祀过后,便寻了个机会向夫人建议,“瑞哥儿如今养在夫人这儿,不如干脆过继到名下,既能享受天伦之乐,又全了夫人的贤名。”
王夫人闻言心中大怒,她其实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如若她真的无法再生育,自然是要有个儿子养老送终的,可这话由郁老爷提出来,她便觉得是温氏和郁心兰的主意。那自然是坚决不允的。当下作出深明大义状,“老爷这话说得糊涂,我要儿子享天伦之乐,难道温姨娘便不要了?我怎么能干拆散人家母子的事?”
郁老爷一阵腹诽,不想过继就不想过继,都在一个府里,谈什么拆散?
面上,他呵呵一笑,“夫人说得在理,是我没想周全。”说完不想再跟夫人谈下去,借口过问聚宴的事,溜到书房生闷气。
王夫人也很生气,觉得老爷被温氏那个贱婢迷了心,这会子还想让她生的儿子当嫡子,继承郁家的一切?做梦!嫡子必须由自己生!
郁玫过来请安,见到母亲胸膛起伏不定,正在盛怒之中,不由得关心道:“母亲,您怎么了?又是郁心兰那个丫头气了你吗?”她以为是今个儿郁心兰的名字录入族谱让母亲生气。
王夫人盛怒,“你父亲居然想让我将瑞哥儿过继到我名下当嫡子。哼!”
郁玫蹙起秀气的眉毛,“父亲怎的这般向着那母子仨?如今连老祖宗都向着她们了。母亲,不是我说您,当初我就不赞成接她们进京的,可您和大姐自认为可以拿捏得住。现在可好,老祖宗和父亲向着她们,郁心兰许给了那个瘟神,我下回即使去参选,也没可能了。”说罢,泫然欲泣。
王夫人也陪着红了眼眶,将女儿搂在怀里摇了摇,半晌后怒道:“都怪那个十四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为何不肯选妃?”
王丞相看好十四皇子是日后的储君,想让郁玫成为十四皇子的正妃。可王夫人得了内幕,十四皇子求得圣上同意,明年选妃这次不选。礼部却又要求,京城中正五品以上官员家中,但凡有未定亲的女子,必须至少送选一人。郁琳的年纪还未满十四,不能送选,而郁玫送选则极可能被十二皇子选上。因此,她们才会将郁心兰接进京来顶上。偏那小蹄子招来了这般婚事,要她如何不恨。
母女两正在愤怒兼愁苦着,紫绢轻声在门帘外禀道:“夫人,六奶奶求见。”
王夫人又是一哼,老大不满,郁玫却扬声道:“让六奶奶进来吧。”然后低声说,“打人也得有根棍儿。”
六奶奶是郁老爷六堂弟的夫人。郁家是大排行,郁老爷的长辈,只余下了老太太和太太,这一辈倒是有六个兄弟、三个姐妹。郁老爷在族中排行老三,大哥老实沉稳,二哥精于计算,都在家乡宁远城管理祖产,过年才会来京团聚;四弟、五弟还算有点才能,郁老爷为他们在京兆尹衙门谋了个差使,多少算是吃皇粮的国家公务员;三个姐妹早就出嫁了,嫁的俱是家乡的名绅,平日里只书信往来;唯独这个六弟,是个吃喝嫖赌赌俱全的家伙,郁家刚有点起色,他就迫不及待地纳了两房小妾,到现在,六老爷已经有了七房妾室,十来个儿女,吃用比负责赚钱的郁老爷一家都要多。
王夫人平时瞧着这一家子就心烦,偏偏这夫妻两都是脸皮厚的,被王夫人骂过多次、羞辱过多次,仍是恬着脸贴上来,有事没事拍拍马屁,动不动就伸手要银子。
这回不必说,肯定是为了钱来的。
紫绢打起帘子,六奶奶笑眯眯地走进来,欠身福了福,“给三嫂见礼。”说罢起了身,自来熟地走到榻边,紫绢给她搬了张锦杌坐下,又布上果子点心。六奶奶看着郁玫便赞,“哎哟,三姑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这真真是个当皇后的模样儿啊。”
虽说这话是王夫人爱听的,但六奶奶说的她不爱,因为这预示着要支的银钱比较大。
果然,六奶奶赞了几句,便转了话题,“我家瑛丫头虽说没有三姑娘的美貌,可前阵子也跟陈监道的长子定了亲。我是想啊,陈监道也是三哥官场上的同僚,这嫁妆不能太寒酸了不是?所以我想请三哥将西郊的那个果园……”
王夫人一听便怒了。
她真有脸说啊!老爷赚的银子多数用来赎回祖产了,而收成也悉数算成了公中的银子。各房的开支和例银自己从来不苛扣,各房没有官职的子嗣也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分了相应的差使,除了领月银,盈利还有分成。按说这样嫁娶之事就得各家自己出了,她却有脸上门来伸手要老爷的私产。还说什么官场上的同僚,区区一个六品监道配跟老爷称同僚吗?
未等她说完,王夫人便将手中的茶盅重重顿在坑桌上,“呯”地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滔滔不绝。
王夫人冷艳的眉眼本就有几分高傲,这会子更是有几分斜睨天下的气势,六奶奶刚冒上头的不满,顿时偃旗息鼓。想一想又觉得不甘心,强撑着笑问,“三嫂你看……”
郁玫握了下母亲的手,笑盈盈地道:“六婶子,非是母亲不给你那个庄子,实在是已经先被四妹妹给要了去了……你也知道,圣上下旨赐婚,她的嫁妆可不能含糊,京郊的三个庄子都得给了她去,少不得还得从宁远再拿几张地契。”
什么?不单将京郊的庄子搜刮了去,还想霸占祖产?六奶奶一听便火了,“我说三嫂,你们可不能这样啊,自己的女儿出嫁,用自己的银子就罢了,怎么还打祖产的主意?那可是公中的。我们家郁诚是嫡长孙,他求亲时的聘礼都没动用过祖产,凭什么一个庶出的丫头要用祖产做嫁妆?”
这会儿王夫人已经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顺着这话长叹一声,“有什么办法?四丫头开口要了,还拿圣旨说事儿,我跟老爷敢不应吗?”
第二十一章
六奶奶闻言,哪里还坐得住?当下便风急火急地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得去跟这个小……丫头说理去,没她这般恬不知耻的!她那个夫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个瘟神,她还有脸得意?”
郁玫忙将六奶奶按坐下,陪着笑道:“六婶子您别冲动,四妹的夫婿虽是不好,但是婆婆却是不能得罪的。您不怕她日后一状告到长公主那里?”
六奶奶这就奇了,“长公主又如何?难道长公主就能伸手管我郁家的家事?我不让她动公中的财产,又不是抢她的财产,她凭什么告我?”
郁玫面露赞同之色,却又转瞬间变为担忧,“可是,老祖宗和父亲都怕长公主会怒于郁家,所以都想顺着四妹来,还让我和母亲不得多言。六婶子若是去找四妹的麻烦,只怕老祖宗和父亲会怪罪于你。”
六奶奶听说老祖宗和郁老爷会怪罪,多少露了些怯,又实在是不甘心,便鼓动着王夫人不答应。王夫人只是叹气,六奶奶恨得咬牙,再也坐不住,告辞走了。
王夫人母女两相视而笑,这下子,六奶奶必定会暗中想法子整治郁心兰,也不必担心老爷和老祖宗会知道是她们下的蛊了。
郁心兰还在陪着老祖宗说话儿,祭祀过后一家子聚餐,席面摆在梅院的大堂里,她就干脆不回槐院了。
郁家是没分家的,郁老爷将郁府的西面划出来给几个堂兄弟住。因为几位叔父都没有官职,所以娶的妻子和儿媳妇都出身一般的书香门第,王夫人颇有几分轻蔑,平日里便喜欢颐指气使,四房五房的人不想受气,多半都在西院不过来,六房倒是想过来,王夫人又不让,因而东院虽大,平日里却颇为冷清。
难得今日孙儿孙媳曾孙曾孙女的欢聚一堂,老太太兴致极高,说起了郁老爷小时的趣事儿,太太也跟着回忆,两个老人家都乐呵呵的,众人也在一旁陪笑凑趣儿。
郁心兰细细地、不着痕迹地打量在场所有人。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四婶五婶和几位堂兄堂嫂,前一次是温氏敬新妇茶的时候。四婶五婶安静不多话,给她的印象颇好,倒是六婶子好象是个多事的人……
正思忖着,六奶奶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进屋,不先给太太老太太请安,而是先剜了郁心兰一眼,恨意强烈。郁心兰心里打了个突,这算是怎么回事?有人给她上眼药了?
老太太瞧见六奶奶,笑容就淡了几分,待她见过礼,也给看了坐,紫菱奉上茶水果品。
六奶奶坐定,奉承了老太太两句,便将目光转向郁心兰,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呀,我还没恭喜兰丫头的,可真是结了门‘好’亲事啊!你家婆婆盼媳妇盼了这么久,肯定会待你如同亲生的女儿一般的。”
郁心兰柔顺地笑,“多谢六婶子。”
老太太素来知道这个六孙媳妇的性子,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便淡淡地道:“好了!定远侯府自有规矩,你好好待你的儿媳妇就成了。”
六奶奶闻言,更是坚信了郁玫的话,老太太怕清容长公主!她被老太太训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再说下去必定会被赶回西院去,便忍住了不说,只阴阳怪气地盯着郁心兰瞧,用饭的时候也不例外。
郁心兰倒是完全不在意,被人盯几眼又不掉肉,有什么可怕的呢?
午饭过后,郁老爷兄弟几个坐在一起陪着老太太和太太,小辈们便各自散了,郁心兰悄悄将弟弟拉到一边,细细问他这些日子学了些什么,过得可好,回到槐院,她要说与娘亲听的。虽然王夫人没有明说,但是看得出不想让郁心瑞跟温氏接触,温氏虽是心中痛苦不堪,可为了儿子的前程,也就强行忍着思子之情,只敢乘郁心瑞上下学的时候,远远地瞧上几眼。
姐弟两没说上几句话,负责照顾郁心瑞的管事斐恩便过来,说是老爷有请。郁心兰只得让他将弟弟带走,陪着娘亲回槐院。
走到到半路,便“巧遇”上了几位婶娘和堂姐郁瑛。
温氏少不得要停下脚步打个招呼,六奶奶将她一掌推开,六奶奶身后的四个丫头立即上前将温氏围住,不让她上前。
这架势,似乎是冲着我来的啊!郁心兰淡笑着给几位婶娘见礼,等着接招。
六奶奶走过来,扬手便想扇一耳光,郁心兰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浅笑盈盈地问,“六婶子这是干什么?兰儿有什么错处,自有母亲教诲,不敢劳动您的大驾。”
六奶奶甩了几个胳臂,竟没能挣开,当下便怒了,“你个小贱蹄子,许个瘟神不算,还想谋夺家产,我难道还教训你不得了?”
郁心兰放下她的手,欠身福了福,“六婶子何出此言?莫不是对圣旨不满?”
六奶奶被憋了个满脸通红,四婶和五婶蹙了蹙眉,正想说话,被郁瑛抢了个先,上前一步,怒道:“你居然有脸将京郊的庄子都要了去,还打宁远城祖产的主意,真是无耻透顶!你也不想想你还有没出嫁的姐妹,再说了,祖产是给哥儿们继承的,你一个女人也想霸占?”她倒是记得不说自己想要,而是将兄弟姐妹们都推出来。
郁心兰扫视一圈,发觉四婶和五婶看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善,完全不似聚餐前的和善。当我是傻子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京郊的三个庄子是父亲的私产,不算公中的,跟郁瑛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何时成了侠女为旁人打抱不平了?至于祖产,我连祖产有些什么都不清楚,怎么伸手要?再说夫人打算将哪些庄子给我当嫁妆,还不一定呢,郁瑛又怎么会知道?这话儿多半是从夫人那儿传出来的,想让我成为家族的公敌。瞧瞧,现在几位婶子看到我就跟看到仇人似的。
第二十二章
郁心兰抿了抿唇,状似糊涂地问,“瑛姐姐是听谁说的?我……”
郁瑛打断她的话:“你管我是听谁说的?反正你想谋夺家产之事已经被我们知晓了,便不会让你得逞。你想拿着大笔陪嫁去婆家得瑟,门都没有!”
六奶奶也警告她,“祖产可以郁家所有人共有的,你休想打主意。”
温氏在一旁听到,忙替女儿解释,“兰儿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决不敢霸占祖产的。”
六奶奶冷哼一声,“她是你的女儿,你当然替她说话。”
郁心兰无辜地眨了眨剪水双眸,“几位婶子,还有瑛姐姐,你们误会了。兰儿都从来不知京郊还有庄子呢,至于祖产,要处置不是要伯伯和叔叔们都同意才行么?再说,哪有女儿家管嫁妆的事儿的?不是都得听父母大人的安排么?”说罢,她娇羞无限地垂下眼眸,充分展示未婚少女在谈论婚嫁时应有的羞涩。
温氏也忙证明,“是啊,当时老爷是让老太太和夫人一起拿主意的,还说要送给王丞相过目后,才能送到定远侯府去。”
郁心兰感激地瞥了一眼娘亲,娘亲这么个柔弱的性子,竟能几次为她辩解,果然是个好母亲。
六奶奶仍是不信,冷哼道:“说得好听,你不是还拿圣旨来逼得你父亲和老祖宗同意么?”
郁心兰抬起眼,娇憨地望着六奶奶问,“六婶子觉得老祖宗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么?”
“这……”一个夫婿早亡,独自带大两个儿子,将诺大的家族维系得平稳不乱的老祖宗会听一个小丫头的话,这话说出来,六奶奶也不相信了。更别说四婶和五婶,这会子眼眸里都流露出几分疑惑,看着六奶奶,用眼神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郁瑛是不管这些的,盯着郁心兰问,“这么说,你没要京郊那几个庄子的意思是吗?你能在这发个誓,说你不要那三个庄子作嫁妆吗?”
这种誓,傻子才会发吧?如果父亲打算把那几个庄子给我,我干嘛要拒绝?郁心兰心中好笑,面上却是柔弱又无辜的模样,“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兰儿自是什么都听长辈的。”想了想,决定将有些话挑明,娇羞地垂了头,低低声地道:“况且,正如六婶子所言,这婚事……未来婆婆……盼了许久,兰儿纵使一钱银子的嫁妆都没有,也不会被夫家小瞧半点的。”
这话……也有道理啊!原本斗志最昂扬的六奶奶,也嚼出些不对劲来了。
瞧出了六婶子眼里的迟疑,郁心兰再加一把火,“何况还有两位嫡姐妹没出阁的,父亲也必会为她们考虑。”
父亲都会考虑了,嫡亲的娘亲王夫人又怎么会不考虑?
四奶奶五奶奶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其中奥妙,为自己刚才没有出头,没跟郁心兰将关系闹僵大感欣慰。
六奶奶差点不顾仪态一拍大腿,是啊,她就觉得奇怪了,以往她去多要点月例银子,王夫人那脸子甩得跟甩饼似的,今天怎么态度这么好,还向她大倒苦水。原来是打算找这个借口将祖产划为私产,好给自己的两个嫡亲女儿当嫁妆。
郁瑛还是盯着发誓这事儿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发誓?”
六奶奶一把拉过女儿,准备去找王夫人评理,“别问她,她拿不了主意。”又怕郁心兰日后打起了主意,回头威胁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暗地里使手段,我定会要闹到祠堂里,让祖宗们评评理的。”
郁心兰露出畏惧的模样,六奶奶才带着女儿得意地走了。四奶妈和五奶奶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支吾着说了几句天气什么的,便告辞回西院了。
回到槐院,温氏还心有余悸,“六奶奶那个样子真是凶啊。”
郁心兰不以为然,“这种人只是表面上凶一点,反倒好应付,真要是敢打我,我可是要打回去的。怕就怕那些背后下刀子的人。”
温氏便不出声了,她只是守着妻妾如天地的原则,只是性子温和绵软了些,到底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这是王夫人挑出的事儿?轻叹一声,“夫人,是不想给你太多嫁妆吧?”要不然,怎么会挑得家中人来找兰儿的麻烦?
郁心兰轻叹一声,“何止不想给嫁妆,她就希望我不要嫁给赫云公子才好。”说到这儿,心里忽地升出一股不安,她这阵子也弄明白了,她若是嫁给了赫云连城,别的人怕受牵连,只怕不愿跟郁府结亲。她的这门婚事,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会仅是让婶子们来吵闹几句便作罢的。
第二十三章
郁心兰说了几句让娘亲宽心的话,便服侍着娘亲歇下了。她挑帘出来,见巧儿一个人在擦桌子,还一手掩着小嘴打哈欠,便体恤道:“罢了,东西都放在这儿,一会让碧绿擦。你去歇午吧,我这不用伺候了。”
巧儿喜不自胜,她在王夫人的庄子里,也是二等丫头,没干过这种活计,动一动便觉得累,奉承了小姐几句,便回西厢房去了。
郁心兰走到门口看了看,锦儿在扫院子,那两个粗使婆子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便挽起了袖子,绞了抹布自己擦起桌子来。没过多久,六奶奶又带着郁瑛气冲冲地直杀进槐院,所有的气势在见到郁心兰亲自擦桌子的举动后,化为了惊讶,“你在干什么?”
郁心兰显得很慌乱,匆忙将抹布丢进水盆里,将六奶奶和堂姐迎进屋。随后又扬声唤道:“小茜、小茜……”
连唤两声没人答应,郁心兰只好歉意地笑了笑,亲自去堂屋边的隔间泡了两杯茶端上来,锦儿知趣地放下扫帚跑进来帮忙,奉上果盘和点心。
“六婶子、瑛姐姐,请吃茶。”
六奶奶和郁瑛都嫌弃地看了眼茶杯,仿佛那上面还沾着郁心兰黑乎乎的手指印,她们都确切地记得,刚才郁心兰在擦桌子,而且没净手便去泡茶了。
六奶奶原是在王夫人那碰了硬钉子,又被郁玫几句话撩起了对郁心兰的猜疑,特地过来寻秽气的,不过亲眼这么一瞧,想法立即就变了,这丫头连个婢女都使唤不动,怎么可能去要祖产?必定还是三嫂想借机吞下公中的财产。
郁心兰陪着笑,“六婶子可是不喜欢喝这茶?要不我去换杯云雾毛尖……还是要找我姨娘,那我去唤姨娘起来。”
“不用了,”六奶奶端着长辈的模样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的,这便走了。”
说罢真的起身,带着女儿扬长而去。
郁心兰送至院门口,待六奶奶和郁瑛的?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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