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3部分阅读
事情闹大,便点头承情,又朝赫云连城微笑颔首,多谢他制住了这个惹祸精。
赫云连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当先往凤栖宫而去。明子期几步追上,嘟囔道:“连城哥,你重色轻友……”
赫去连城冷冷地瞥他一眼,明子期不敢再说了,明子恒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十一章
到达凤栖宫时,明子恒还在笑,赫云连城的俊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子期这家伙疯起来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他仅是因此才帮了那位小姐一下,并非子恒想的什么动了情。只是他素来不爱解释,想笑就笑去吧,他该怎样还是会怎样。
郁心兰不想跟这些个权贵扯上任何关系,故意走得极慢,那内侍也只能慢下脚步等她,一行人到达凤栖宫时,早已没了赫云连城和两位皇子的身影。
到了凤栖宫中,臆想中的不可预测的事并没出现,皇后娘娘仅是让她们几人在外殿隔着珠帘跪拜请安,随口问了她一下温房是否在建,便打发她们一行八人返回回雁宫了。几位皇子虽坐在帘后,但皇后并未问询他们一句,这让她的心安定不少。
在回雁宫外苦候了一个时辰后,郁心兰被打发出了宫,王氏有二品诰命,要留在宫中出席寿宴。可是,到了宫外,郁心兰却接到了一枚定时炸弹——十四皇子差人送来一个非常重的楠木大箱,说是代皇后娘娘赏给她的。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她自然只能谢恩收下,却又怕是十四皇子本人的主意,惹来一身麻烦,回到府中便立即让人抬着木箱直奔老祖宗的梅院,向老祖宗求助。
木箱里,是一套金丝缠花的玉十二件,玉碟、玉碗、玉杯、玉盏、玉筷、玉盘、玉如意一应俱全。
郁心兰是玩过玉的,一看就知这是极品的羊脂玉,油润滑腻,半莹半透,玉碗、玉杯、玉盏的壁厚仅一毫米左右,通体透光,碗身用金丝拈成的折枝芙蓉缠于其上,精致非凡。
郁老太太连赞了几声好,老眼里流露出万分惊喜的神色,“这可是鹤东大师的手件,他的作品从来只供皇宫,丫头,你可是得了一套体面的嫁妆了。”
郁心兰顿感接了个烫手山芋,还没说话儿,紫菱挑帘进来笑禀,“三小姐和五小姐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老太太笑道:“不是早晨才请过安的吗?”
那就是特意来侦察的了,郁心兰在心中笑道。
郁玫和郁琳随后便走了进来,行礼请安,老太太忙让看坐。
十二件玉器在坑上摆了一大排,要多抢眼有多抢眼,两位嫡小姐自然也是识货的人,心中顿感惊讶。郁玫要拿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眼睛一溜儿瞧过去,心中好奇得紧,却并不急着出声,反正有她那个年纪尚幼的妹妹。
郁琳果然捧起一只玉碗,“娇憨”地道:“老祖宗有好东西怎么都藏起来,怕琳儿讨了去么?”瞧了瞧碗底的刻印,立即惊讶道:“鹤东大师制的?”随即便将嫉恨的目光射向郁心兰。不用问,肯定是郁心兰入宫得来的赏赐。
老太太笑道:“是啊,皇后娘娘令十四爷赏的。”
“那真是……恭喜四妹。”郁玫一听,婉约娴静的大家风范差一点就端不住,手中的帕子绞成了细线,水润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郁心兰这个连名字都没录上族谱的野种,不但可以进宫贺寿,还得了这么一套价值连城的玉十二件,想自己上回随母亲进宫给姨母请安,在皇后面前千般讨好,也只得了一个纯银的香囊。况且,这还是十四皇子赏的。不行!自己心心念念的就是嫁给十四皇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小妇养的贱婢夺了宠去。
郁玫只觉得再也坐不住了,使了个眼色给郁琳。郁琳也怒火中烧,正打算去母亲处告状,忙一把拉起姐姐,向老太太告辞。
老太太眸中精光微闪,也没多留,待两姐妹走后,她拉过郁心兰坐在身边,柔声道:“以后,多跟你三姐亲近亲近。玫儿一出生,便有术士批命曰”贵不可言“,你母亲一心盼着她能当皇后,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十四皇子。就凭着她们外公当朝丞相的身份,这十四皇子的正妃,你三姐也当得起。日后,你们很有可能共侍一夫……”
出了梅院,郁心兰完全是用凌波微步“飘”回去的,她被老太太的话给打击到了,老太太还觉得姐妹俩共侍一夫很好,可以相互帮衬。
郁心兰嘴角直抽抽,她怎么受得了与别人共侍一夫?
当天夜里,郁心兰辗转难眠,而菊院内也是灯火通明。
“呯”一声脆响,王氏又摔了一个粉彩芙蓉杯,她刚回府,听到郁琳的哭诉,气得浑身直抖,“这个贱妇养的小马蚤货。居然打起了十四皇子的主意!”
郁琳立即扬声道:“母亲,您一定要狠狠整治整治这个狐狸精,给三姐出口气。十四皇子可是我的未来三姐夫。”
郁玫神情黯然地垂下头,死命地咬着下唇,却一言不发。
王氏怜惜地看了三女儿一眼,掷地有声地道:“放心!娘不会放纵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第十二章
次日休沐,郁老爷不必上朝,王夫人用温氏相伴一日换得老爷同意,让温氏母女二人去白云寺斋戒沐浴。
郁心兰等人请过安,夫人便吩咐下来,“你们姐弟俩应当斋戒沐浴七日,清明祭祀时才好参拜祖宗。只是瑞哥儿要去上学,就由温姨娘代替,明日启程去白云寺。”
明明在府中也一样可以斋戒沐浴,为什么非要跑到白云山来?就算到白云山来,为什么不是住在庵堂而是寺庙?
郁心兰讶异地看向郁老爷,郁老爷似乎很赞成,面带喜色地道:“白云寺是皇家寺庙,能在白云寺斋戒沐浴,旁人求都求不来。这可是夫人替你们求了岳父大人才求来的,你们好好谢谢夫人。”
王夫人神情淡淡:“罢了,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下去准备吧。”
温氏和郁心兰忙恭顺地应了,回槐院收拾行囊不提。
郁老爷小坐片刻,便借口去书房看书,出了主屋,待出了菊院后,脚跟一转,去了槐院。
夫人心中暗恨,可是为了大计,只能忍上一忍,日后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郁琳沉不住气,因王氏不理会她,便跟着三姐到了竹院,嗔怨道,“母亲怎么不收拾那小贱妇?还让她们去白云寺……”
郁玫淡淡一笑,“你何曾见过母亲做些无意义的事?”说罢,见妹妹一脸怔忡,有心想细说,又怕她在父亲面前露了馅,便拉着她去赏花,揭过不提。
而槐院的花厅内,郁心兰瞧着面前这三个齐头整脸的丫头,有那么点点郁闷。
领人来的许嬷嬷道,“原本,四小姐身边应有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服侍。只是春季农忙,采买不易,所以现今还只碧绿一个三等丫头。夫人说了,这回出门在外,不能让旁人笑话了去,先从庄子里调了三个过来给四小姐使着。四小姐若是喜欢,只管留下,若是不喜欢,日后买着合适的,再换也成。”
三个丫头都在十五六岁之间,瓜子脸的秀美温柔,圆脸的甜美讨喜,鹅蛋脸的清爽干练,个个生得容光照人,还型号齐全,看得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只怕是夫人打算给她陪嫁,一来监视,二来日后好给她添堵的,由不得她拒绝。
郁心兰含笑一一看过去,颔首道:“有劳嬷嬷亲自送来,人先留下,合不合意等斋戒回来我亲自向母亲禀报。”塞了个荷包到许嬷嬷的手中,又令锦儿送嬷嬷出去。
郁心兰逐一问了三个丫头的名字,瓜子脸的叫芜儿,圆脸的叫巧儿,鹅蛋脸的叫小茜。她淡笑道:“我这的规矩跟夫人教的一样,没特别的要求。你们先跟着张嫂去收拾行囊,明日一同去白云寺斋戒。”三个丫头乖巧地跟着张嫂出去了。
少顷,锦儿从外面回来,忍笑忍得十分辛苦。郁心兰转身进屋,锦儿忙跟上,笑着小声道:“许嬷嬷一瞧荷包里只有五个铜板,脸都绿了,想扔了,又舍不得。”她总算知道小姐说的“有的人养不熟,没必要浪费银子”是什么意思了。
郁心兰想像了一下,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见锦儿看着窗外一脸疑问,便笑问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给她们立威?”
锦儿点了点头。郁心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她就喜欢锦儿这一点,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十分知进退。于是解释道:“她们既是母亲精心选出来的,肯定是来监视我的,我立威也好、拉拢也罢,都不会有什么作用,还会让母亲防备。再说父亲现在在槐院,若是发现我对母亲送来的人不满,心中会做何想?”
锦儿会意地点了点头。
一日无话,温氏母女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小厮护院,次日清晨出发,马车直接赶到了白云山的后山。当郁心兰站在后山的石道前时,仰得脖子都疼了,也没看到头。
许嬷嬷要笑不笑地道:“夫人说了,敬神要心诚,从这里跪拜上山,是最诚心的。”
天呐!白云寺在白云山的峰顶,这石道少说也有几千级台阶,还要一路跪拜上去,不得累去半条命?夫人这是在变相折磨她们吧?
郁心兰满肚子腹诽,温氏却神情坚定,“兰儿,我们一定能跪上去的。”
郁心兰深吸一口气,强笑道:“自然。”
于是,娘俩就一步一跪地往山上行去,一众小厮护院跟在后面保护。才不过登了百来阶台阶,郁心兰就觉得腰酸背痛了,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她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锦儿和小茜合力架着她到半山亭休息,芜儿忙把水囊递到她手中,巧儿乖巧地为她揉捏双腿。
好一阵子后,郁心兰才缓过一口气。温氏也累得一张脸惨白,郁心兰便想怎么说服许嬷嬷让她们先上去,以后再将余下的补上。
忽听到守在下方的小厮道:“许嬷嬷,来了一队人。”
许嬷嬷道:“等看来人是谁,咱们再决定让不让道。”
郁心兰瞟了许嬷嬷一眼,没吱声。不多时,那队人马行到近前,还没等郁心兰看清来人,就听到一个纯净悦耳地男声惊喜地道:“兰儿,你怎么也来白云山了?真是有缘啊!”
郁心兰的嘴角抽了抽,我真不想跟你有缘啊!
许嬷嬷的脸瞬间就黑了,心道,夫人啊,您安排得天衣无缝,却没料到十四皇子也会来这白云山,还一样走后山啊。
第十三章
尽管郁心兰和许嬷嬷都不欢迎他,可神经大条的十四皇子还是迅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还跟着赫云连城。众人慌忙跪伏一地,明子期显得亲和力十足,说自己是微服出宫,不必拘礼,得知她们要虔诚地跪拜上山后,便欢乐地决定陪同郁心兰,好为她打扇。
这一决定把个温氏骇得不轻,让皇子打扇,这传了出去可还了得?
许嬷嬷也胆战心惊了半晌,只好改了主意,一行人徒步上山。
虽说达成了目的,但郁心兰还是觉得累,所以明子期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嗯”“啊”几声。
明子期热火朝天地说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发觉郁心兰是纯粹在敷衍他,只好转移话题,问她,“你猜我怎么会来白云山?”也不用她回答就直接召示答案,扇柄一指身后的赫云连城,“这个家伙惹姑母生气了,只好到白云寺斋戒反省,我是来陪他的。”
郁心兰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明子期十分郁闷,“你不问我他怎么惹姑母生气了。”然后再一次不等她问,又直接答道,“姑母好不容易求父皇给他指门亲,他却死活不答应。”
说罢一脸“快问我父皇要将谁指给他”的表情。
这回不用等郁心兰如何反应,赫云连城两步走上前来,拎起明子期的衣领就走。明子期边挣扎边回头笑,“我们白云寺见。”
别!千万别!郁心兰在心里小声嘀咕。
可事实总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等温氏一行人到达白云寺后,发觉赫云连城和明子期已经住进了她们早已定好的禅院隔壁。
明子期还在门口与她们“偶遇”了一下,惊喜地道:“原来你们住在隔壁。”赫云连城嫌他丢人,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丢进屋去,尔后朝郁心兰微微颔首,也进屋去了。
已近黄昏,温氏一行人也忙入屋休整,郁心兰住在南二房,芜儿和小茜殷勤地跟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周到得令锦儿都侧目。
第二日一早,服侍郁心兰的活又让这两个丫头给抢了,芜儿的手十分巧,给她梳了个反绾的乌云鬓,插上一支纯金蝴蝶簪,既素净又娇美。
小茜便在一旁赞道:“小姐这般美丽,十四皇子定会看得不错眼珠儿。”
郁心兰笑了笑,没说话。之前这两丫头虽然没有轻慢她,但她也知道她们的恭顺很表面,可现在却能感觉出几分真诚了,还真是不能小看美男子的魅力啊。
第一天要去大殿进香,郁心兰与温氏出了院门,“巧遇”明子期和赫云连城,相互见礼之后,明子期刚想说话,就被赫云连城给拎走了。大抵是赫云连城不愿与旁人交往,自那次以后,郁心兰就极少再遇上明子期,心中不由得对赫云连城万分感激。
她可不想跟郁玫姐妹共侍一夫!
因着狐疑王夫人的用意,郁心兰这几日非常小心,除了第一天进香后到主持的禅房拜见了一空大师之后,就再也没与寺中的僧人打过任何交道,一切事宜都交由许嬷嬷打点,暗中差了锦儿小心监视着。
在白云寺斋戒沐浴,有一个天大的好处。白云寺的后山,有一处温泉,被分隔成几间浴房。郁心兰和温氏母女,每日去大殿进过香后,便到泉中泡浴一番,便算是完成大半的工作,至于斋戒,在寺里,自然是吃斋菜的。
一连五天,都过得相当平静,日子轻松惬意,要不是斋菜吃久了有点馋肉,郁心兰真想一辈子住在这儿。
这一天进过香,郁心兰又要去泡浴,因为温氏的小日子来了,她便将锦儿留下来服侍娘亲,自己带着芜儿和四个小厮到了后山。
小厮们守在浴房外面,芜儿服侍着她脱了衣坐入水中。在温泉中泡着泡着,郁心兰困意上涌,吩咐芜儿过一刻钟叫醒她,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露在水外的皮肤冻起了小疙瘩,她才猛然惊醒,左右一瞧,竟没看到芜儿的身影,外面也静得可怕。郁心兰直觉不妥,忙起身穿衣,一边顺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轻唤“芜儿”。
浴房共分内外两间,内间是温泉,外间是用来给丫头们休息的地方。可现在的外间里,除了一脸苦相的芜儿外,还有两个男人,明确地说,一个是昏迷不醒的李公子,一个是冷峻迫人的赫云连城。
郁心兰怔在当场。赫云连城猛然见到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她,从心底窜出一股轻微的异样之感,不自在地偏了头,正要说话,神色忽地一凛,朝她道:“有人来了,先进去。”
郁心兰不明所以,却又莫名地信任他,转身又回了浴房。
少顷,赫云连城跟了进来,拦腰抱住她的纤腰,跃上房顶,示意她从天窗钻出去。郁心兰坐到房顶,不过片刻,赫云连城也钻了出来,抱着她从后方跃下,几个飞纵,躲入了山林之中。
第十四章
赫云连城也没带郁心兰跑多远,包了半个圈,在一处无人烟的地方停下。
郁心兰明媚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赫云连城,等着他的解释。赫云连城被她盯得有些微的不自在,别开眼,天籁般的嗓音低低地道:“今日去山壁处晨炼的时候,不留神听到随你来的那个婆子跟人商量事情,你……怎么得罪了你嫡母?”
得罪了嫡母?联想到浴房外的李公子,郁心兰蹙眉微愠,“李公子是我嫡母叫过来的?”
她竟然一点就透,赫云连城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不再遮掩地道:“的确,是想让李公子撞见你沐浴……然后,将你许配给他。”
若不是全盘听了那番对话,他还真是想不到世上有这样阴险的嫡母。原本,这不关他的事情,但他总觉得郁心兰不会喜欢这样的安排,况且,需得用这种方法来嫁人,只怕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他在听到后,便暗示给了明子期。哪知明子期平日里看起来对她似乎非常有意,这回却装傻充愣,还说要下山一趟,傍晚再回来。他只有暗中留心,帮她一把。
果然,目睹郁心兰进入浴房后不久,守门的小厮就溜开了,没多久,李公子就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赫云连城自然是飞速地窜进去点了这两人的|岤道,坐等郁心兰出来。
这个李公子,是在上巳节时着意向郁心兰大献殷勤的那个,父亲是工部郎中,他侵略性的目光总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回应过他半分。没想到王氏竟会联系到他来坏她的名节。
细细一想,这主意不可谓不妙,皇家是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被别的男人看过身体的女子的,郁玫便少了一个情敌。而且这件事,可以完全推给意外。小厮们只须说以为寺庙清静地很安全,所以去躲个懒,日后或打或卖全是王氏一句话;而芜儿在浴房服侍她,可以推说不知情;至于李公子,说是不知里面有人就行了,因为浴房本来就是公用的,谁租谁用。事后上门求个亲,还能得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美名。自始至终代表王氏的许嬷嬷都没有露面,王氏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日后,即使是十四皇子真对她有情,想找人出气,也寻不着什么理由。
郁心兰无声地笑了笑,这一招隔山打牛可以先学着,以后说不定会用得上。
赫云连城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的水眸忽闪几下,便淡淡一笑,似乎是想明白了,却又不羞不恼,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些许好奇,“你……不生气?”
郁心兰老实回答,“有一点,不过也不是很生气。”
竟然不是很生气,赫云连城深深地瞧了她几眼,肯定地道:“你很豁达。”
郁心兰微微一笑,“人生难免不如意,不豁达一点,不待旁人逼迫,自己都会将自己逼迫得难展欢颜。”
赫云连城怔了一霎,随即一笑,“身为女子,也有好处。”
郁心兰眨了眨眼,他这话的意思,当女子的只要心不太大,安心呆在父母、丈夫给的一方小天地里,一生也就能平平顺顺,而不是象他需要搏名利、挣身家吧?
联想到他的际遇,郁心兰便放柔了表情,轻声道:“任何人都一样。一时落魄不必放在心上,山穷水尽,不如韬光养晦,等机遇来临之时,才能把握住。我始终相信,只有有准备的人,才会有成功的机会。”
赫云连城惊讶万分,没想到一个女子也能有这般的远见卓识,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凝视着她问,“可是……你不恨?比如刚才那件事,若是真的被设计了,你不恨?”
郁心兰笑了笑,“一位母亲,为自己女儿的幸福做点出格的事,总不算大错。与其恨人,不如强己,若我自己足够强大,便不用担心任何人来使小伎俩了,即使不得不嫁给李公子,我也要将时间花在如何管束好夫君不让他有二心上,而不是恨谁上。”
她一个女子有这般的胸襟,却又不是旁人那般逆来顺受的认命,不由得让赫云连城更高看了几分,一时间竟觉得能与这样独具风采的女子携手一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随即又自嘲,不是说好成功之前不谈婚论嫁的么?怎么忽地想这些有的没的?
郁心兰瞧见他脸色古怪地变来变去,以为他还想不开,便好意转了话题,“这事儿十四皇子知道吗?”
赫云连城却以为她在意明子期、在意明子期的看法,胸口不知怎么一滞,故作轻松地答道:“他知道。你放心,他本就对你姐姐没什么印象,这下就更……”忽地不想再说,转过身道:“我们回去吧,不过得开道,因为从浴房回寺庙只有一条小路,这会子,应当有人去浴房‘撞见’你和姓李的了。你的丫头,她会说是你让她沐浴,而你自己先回禅房了。”
他是怎样逼迫芜儿如此作假,怎样帮她圆了后面的场,半句也没多言,因为他不想让她感激,只是抽出腰间的软剑,劈开几根树枝,当先而行。一路上,细心地压服住多出的树枝,让郁心兰走得顺利一点。尽管如此,没有路的树林还是很难走的,郁心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赫云连城身后,长发和宽袖时不时被枝条扯住,颇为狼狈。
赫云连城皱了皱眉,貌似随意地问,“要么,我背你回去吧。”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这样走回去,郁府那群“捉j”的奴才也定已回去了,郁心兰带着一身狼狈样,就很难解释她一人跑到了哪里。
这一点郁心兰也很清楚,所以毫不矫情地道:“那就有劳了。”
然后大方地将双手一抬,准备搭上他的后背。这般爽快倒将赫云连城弄了个措手不及,小小怔忡了一下,才半蹲下身子。
郁心兰趴到他的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反而别扭了起来。这么一来,她的身子就紧紧地与他的背贴在了一起,小脸离他的颈部不过一寸的距离,他身上类似迷失香的气息直渗入她的心肺之中,悄悄熏红了她的俏脸。
赫云连城亦是浑身一颤,他没料到女孩儿的身子会这么柔软,完全贴伏在他的背上,带来异样的触感,他敏锐地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拂动他颈边的碎发,令他耳热心跳,悸动莫名,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乱撞的心跳,负起她一路飞跃。
他奔跑起来的时候,完全不象走路时一高一低,而是非常平稳,速度也极快。耳畔风声呼呼直响,两旁树木飞速倒退,可负住她的背脊如此宽厚结实,郁心兰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感到很安心。
香软在背,有那么一瞬间,赫云连城竟希望路再漫长一点,想就这么背下去。旋即,他又狠狠地提醒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这只是权宜之计,一会到了寺庙,要在竹林内放下她,不能让旁人见到他们如此这般,不能坏了她的名节。
第十五章
少顷,两人稳稳地落入白云寺后院的竹林内,在这里分开,各自回禅房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乍一分开,骤失的温度令两人都不由一怔,互看了一下,又尴尬地别开眼。
郁心兰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失常,忙收敛了心神,欠身福了福,“多谢公子相助。”
赫云连城沉默地回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待他走远,郁心兰才慢慢悠悠地走出竹林,回禅院。
温氏正在房中休息,见女儿一人独自回来,不由得诧异万分。郁心兰不便解释,只是问,“许嬷嬷呢?”边说边扫视一圈,小茜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慌和疑惑,想来也是知情的。
温氏示意锦儿给小姐取杯热茶,随口答道:“她也想沐浴一番,带着巧儿去浴房了,你怎么没见到她们吗?”
正巧,许嬷嬷带着神色惶恐的芜儿走进院来,郁心兰便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解释道:“我早就回来了,我见芜儿这几天服侍我挺累的,便让她也沐浴一番,只是不知怎么没遇上许嬷嬷。”
话音刚落,许嬷嬷便走进屋来,不甚恭敬地福了福,要笑不笑地问,“四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郁心兰笑了,“嬷嬷服侍母亲数十年,最是知晓规矩的,若你都不知当不当问,那自然就是不当问的。”
一句话将许嬷嬷的话头给堵住,噎得她上不去又下不来,终是不甘心,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可是不问,我又怕旁人嚼舌根,对四小姐不利啊。是这样的,刚才我在你的浴房见到了李公子,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郁心兰装着糊涂,“哪位李公子?嬷嬷怎么不问看守的小厮,他们是怎么守着的?”没抓到现场,还是想将污水泼到她头上么?
这回出门,奴才们可都归许嬷嬷管,小厮们擅离职守,她也别想逃得了责罚。
可许嬷嬷对这话听而不闻,一心认为她想狡辩,自然是步步紧逼,“是工部李郎中府上的李二公子,上巳节上四小姐可是见过的,虽说他昏迷不醒……”
“什么?昏迷不醒?”郁心兰腾地一下站起来,打断许嬷嬷的话,厉声问,“他人在哪里?”
许嬷嬷以为她慌了,面有得色,便高了声音,“我已经令人抬了回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许嬷嬷的老脸上,厚脸皮看不出五指印,但也红了一大片。
许嬷嬷被她忽来的怒气和这一记重重的耳光给唬住,半晌才回过劲儿来,气得满脸的横肉乱颤,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是郁府的内院主管,就是王氏也没掌过她嘴巴,虽然郁心兰明面上是主子,可也不过是个小庶女,居然敢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只是,她不能打回去,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事儿闹大。
她刚想驳斥几句,又被郁兰心一通喝骂:“我离开的时候,浴房里可没什么李公子。现今忽然多出个昏迷不醒的人来,这事何等蹊跷?嬷嬷你不马上报知知客僧知晓,反而将人抬到这来,是不是想让人以为我们郁家谋财害命?若是一会儿他醒来说是被人打晕的,嬷嬷可是想充当那谋害朝廷命官子嗣的贼人么?若是他永不会醒,嬷嬷可是想一命偿一命?”
许嬷嬷闻言一怔,回想起芜儿说李公子刚进来就忽地昏迷,冷水也泼不醒,莫非真是遭了什么人的毒手?这么一想,顿时害怕了起来,“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的时候,他就昏迷在外间……”
郁心兰板起小脸,眸光清冷,不怒自威,“你这个没见识的老太婆,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吗?还不即刻着人抬去知客房,让寺中人自去料理,你还想被人寻到后,去衙门过堂不成?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郁府可丢不起。”
许嬷嬷惊慌起来,也顾不得行礼了,慌慌张张地带人将李公子送去知客房,交给寺里的僧人,只说是在后山遇到的。返回的时候再一细想,猛地一拊掌,“哎呀”叫一声,被那个小丫头片子给绕进去了,这事儿明明也可说成她是李公子的救命恩人呐,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李公子昏迷得太古怪了,人象睡着了一样面带微笑,却就是不醒。只不过,现在人都已经交给寺僧了,再去寻郁心兰的秽气,那丫头肯定不认帐。
许嬷嬷暗恨得咬牙,夫人交待的事情,必须完成才成。可现在,也只能等李公子醒来后再说了,只要找齐了人证,不管她承认不承认,这盆脏水泼她头上,泼定了!
而郁心兰在许嬷嬷走后,便向娘亲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芜儿乖觉地跟了进来,将门带关上后,便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郁心兰虽有心给她个下马威,可身为一个现代人,看着别人向自己磕得额头青肿,却也觉得万分别扭,喝住她道:“有话就说吧。”
芜儿自是涕泪交流地表明她是家生奴,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不得不从命。可她刚才完全是按那位公子的吩咐说的,回到家后,多半会因办事不力而受罚,随便配个小厮都有可能,她想求四小姐向夫人讨了她。
郁心兰沉吟片刻,颇有点为难:“你是母亲的人,去留都由母亲决定。我不能应承你,但可以尽力而为。”
芜儿闻言,略有些失望,但也知小姐所说在理,便恭顺地道了谢,又殷勤地跑出屋去捧了水盆为她净面更衣。
郁心兰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瞟向一脸柔顺的芜儿,暗忖道:这三个丫头明明就是王氏想硬塞给我的,芜儿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怕夫人责罚而想讨好我,还是刻意想让我拿她当心腹?
来日方长,她决定慢慢观察,用过晌午,便歇下了。
晌午刚过,白云寺内一片寂静,下午进香的香客们还未到,僧人们也各自回禅房休息。此时,一队人马疾驰至后门,身形矫健地跳下马背,匆匆从后门而入,直奔主持一空大师的禅院。
为首之人五十左右的年纪,生得浓眉虎目精神矍铄,他进得禅房便将手一挥,一空大师忙让服侍的小沙弥退出院子,只留他二人在禅房之内。
那人心中万分焦急,可面上却半分不露,待人走空,才道:“皇叔,朕又做了那个梦。”
第十六章
“皇叔,此卦如何?但说无妨,朕要听实话。”
问话的是正是当今圣上建安帝,他昨晚做了一个血月照山河的梦,玥国的江山在血月的映照下,鲜红一片,阴森非常。
这个梦,六年前他也做过,当时一空大师说是大凶之兆,他并未放在心上,可事隔不到一个月,他就亡了五个皇子,悲痛欲绝。昨日,他又做了相同的梦,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强作镇定地开过早朝,便急急地赶到白云寺向一空大师求助。
一空大师是建安帝的皇叔,也是他一介小采女所生的皇子能登基大宝的功臣之一,却早早地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一空大师请建安帝占了一卦,却对着卦象久久不语,因此建安帝才会沉不住气地连连追问。
一空大师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此卦乃变卦,凶中藏吉,吉中有凶,且与六年前的卦象遥相呼应,或许,与六年前的事有莫大的关系。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万事万物都有着不与表面一致的暗面,皇上切莫武断地认定任何人或事。”
与六年前的事有关?建安帝焦躁地房中踱了几圈,仍是没想明白其中关键,急切地问,“皇叔能否进一步明示?”
一空大师摇了摇头,“天机难能随意堪透?老讷所知,已知无不言。”
建安帝正想再问清楚明白一点,忽听禅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寺僧想进来找方丈。建安帝忍不住蹙眉,白云寺的寺僧在一空大师的管束之下,是极有进退的,如果不是大事,一般不会这般吵闹,于是皇帝低声道:“让寺僧进来禀报。”
一名寺僧匆匆走进来,向建安帝合手唱了个佛号,便转向方丈禀报,“工部李郎中府上的二公子在我寺后山晕倒,刚才苏醒过后,竟什么事也不记得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点痴痴傻傻的,弟子觉得事有蹊跷,特来禀与师傅知晓。”
建安帝一身微服,本想装作普通香客,可一听与朝中大臣有关,便上了心,吩咐寺僧带他的随从去瞧一瞧。
那寺僧以为建安帝是大夫之流,忙带了人过去查看。不多时,侍卫回来小声禀告,“回皇上,那李公子中的是‘无根香’。属下已经查过,李公子送入禅房时就是昏迷的,其间无人探望,但……赫云公子和十四爷都在寺中。”
建安帝眸光阴沉,无根香可令人忘记一切看过经过之事,是宫中的秘药,真是小十四干的吗?他跟李郎中的二公子有什么过节?
建安帝的眸光闪了几闪,吩咐侍卫去请十四皇子。
李公子醒后变“傻子”一事,郁心兰也极快地听闻,心中不免担忧,怕是赫云连城下手太重造成的,万一被人发觉可是不妙。于是写了张纸条,假装到禅院中溜达,乘小厮们不备,用小石子包着纸条抛到隔壁,这才大大方方地到寺中后院的竹林里去。
过不多久,赫云连城也赶了过来。郁心兰忙他李公子是怎么了。
赫云连城安慰她说,“我给他服了一点药,让他忘了之前的事,免得他胡言乱语。”
还有这种药?郁心兰张口结舌,“可是我听说他傻了,我怕官府会来调查,那就……”
“你放心,我下的量很小,刚醒来会迷糊一阵子,过得小半个时辰就会好了。”
郁心兰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再敲打敲打芜儿,让她别乱说话。”
赫云连城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你让人将李公子抬到了知客房,而没等他苏醒后谈清楚,所以才去下药的,你的丫头不知情。”
闻言,郁心兰失笑道:“啊?这样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赫云连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极为慎重地道:“必须要!”
他暗中相助原也不想让郁心兰领什么情,可见她似乎没想明白其中深意,不得不出言提醒,“若是李公子苏醒之后一口咬定在浴房见过你沐浴,那你就是百口莫辩了。若是你父母深信你,愿为你出头去李家评理,此事还有回还的余地,否则你的闺誉……”
不必他再细说,郁心兰也明白了,她的闺誉肯定是毁了,除了嫁给这个李二,再无别的出路。她以为将人打发走了就是万事大吉了,却忘了这里不是公平且开明的二十一世纪,在这里,一点点流言都有可能逼得一名少女悬梁自尽。将流言封锁住的最大可能,是父母的支持。可是她的嫡母王氏,压根就是巴不得出现这种流言才好,还怎么会替她出头?肯定是说明父亲将她嫁出去了事。
郁心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生出些后怕,幸亏赫云连城想得周到,否则她今天上午算是白忙活了。看来以后还得多长个心眼,凡事多多思虑几遍才好。
想到这里,她忙敛祍深深一福,赫云连城本就不想让她感激,见她施此重礼,忙伸手去搀扶。
一个硬要施礼,一个硬要搀扶,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忽地,郁心兰敏锐地感觉到赫云连城的手瞬间收紧,正想询问是怎么回事,竹林里竟冲出两列侍卫装扮之人,左右分护,个个如同出鞘的刀锋。
郁心兰心中一惊,好强的煞气。正在她惊讶的当儿,十四皇子笑眯眯地晃出来,扇柄一指两人,笑道:“怎么?还舍不得分开么?”
赫云连城忙松开扶着郁心兰手臂的手,冷眉瞪了明子期一眼。若不是看出这几名侍卫是皇帝身边的剑龙卫,定是要呵斥他几句的,他便是要开玩笑,也不应当拿这种事来说,女孩家的名节何等重要!
郁心兰已经退开两步站好,她脸皮厚得很,十四皇子再要混说什么,她就来个死不认帐。
这时,从竹林内又走出两人来,一人是白云寺的住持一空大师,另一人竟是当今圣上。郁心兰大惊之下,忙跪拜在地。赫云连城也跪倒磕头。皇上远远地瞧了他们两一眼,眸光晦暗莫名,沉声问,“你们来这干什么?”
赫云连城忙回道:“回皇上,是臣子与郁四小姐恰巧在此遇上,便聊了几句。”
皇帝走近几步,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你怎的连这点礼数也不知了?孤男寡女在竹林有什么好聊的?好在皇后原本打算给你二人赐婚,否则成何体统?看来,这圣旨得早些下了。”说罢转身离去。
赫云连城急道:“皇上请留步!”
但建安帝脚步不停,几名剑龙卫抬手挡住赫云连城的去路,不让他上前分辩。
明子期朝两人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快步跟上。
一瞬间,竹林里只留下了惊疑不定的郁心兰和神情不明的赫云连城。
第十七章
郁心兰的神情有些恍惚,听皇上刚才那话的意思,似乎要将自己指给赫云连城,她之前一直在担忧自己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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