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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产科医院 作者:云起南山

    第8节

    “我的错,以后再也不说了。”何权转身换衣服,“行了你们忙吧,我得回办公室歇会去,站了五个钟头,脚疼。”

    “对了,何主任,明年的预算你报了没?”韩骏提醒他,“今天是最后一天。”

    “我去!忘得一干二净!”木奉木奉糖差点从何权嘴里掉下来,“最烦报预算了,每次弄那个都要绞尽脑汁。老季,我能雇个秘书么?”

    “我都没秘书。”季贤礼白了他一眼。

    何权垮下脸,念叨着“烦死人了”走出更衣室去等电梯回病区。电梯门一开,他看到郑志卿站在里面。郑志卿也没说话,抬手帮他按亮六楼的按钮。

    沉默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发酵,郑志卿憋了一会突然问:“我看你好像不开心?”

    “要提报预算,今天截止,我还一个字儿都没动呢。”何权是很不开心。

    郑志卿垂下眼,没再说话。

    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何权调取出预算表,对着excel表下面那一长条sheet干咽了好几口唾沫。乔巧为了躲预算都不肯做大区主任,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烦人了。每年弄预算都能把何权折腾的半死不活,数百个细目要核算,足以让他质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学理的出身。烦躁地抓抓自来卷头毛,何权真巴不得现在天降神兵帮他把这破玩意搞定才好。

    敲门声响起,郑志卿推门进来,将一份饭放到他桌上。

    “你去吃饭,我来帮你做预算。”

    那张在何权看来如同仇人般的excel表格,对郑志卿来说却像个听话的下属。郑专务还自带了一个外接的九宫格数字小键盘。他左手翻着厚厚的上年度费用单据,眼睛盯着上面的数字,时不时瞄一眼屏幕,完全不看右手的输入c,ao作,熟练程度俨然和财务部的会计有一拼。

    “你不会在法律和医学以外还考了个财会的博士吧?”何权捧着饭盒站在郑志卿身后看他干活,嘴里的米粒差点喷电脑屏幕上。

    “没有,是在入职大正之前,宇哥介绍我去事务所学习了三个月。”郑志卿将已经用完的一摞单据倒扣在桌上,继续奋战下一摞,“我之前天天加班就是为了把这五年的财务数据全部过一遍。”

    咽下嘴里的东西,何权端起杯子,嘟囔道:“唔……禾宇还在我这夸你优秀来着……”

    “宇哥过誉了。”郑志卿谦虚地笑笑。

    其实不用禾宇说,何权当然知道郑志卿有多优秀。想当初郑志卿既要参加篮球队训练和比赛又要上课做实验写报告,就这还能稳居系里前三,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中心医院挑实习生,外科只有一个名额,全系有一半的人去争,也包括何权在内。面试笔试成绩郑志卿排第一,何权第二。当时他是真心替郑志卿高兴,就跟自己被选中了一样。

    “阿权,你之前的预算做少了。”郑志卿点开【人力工资与社保费用】那一项,“医院负担员工的社保部分你没算进去,实际上这一部分要占掉总人力成本的百分之四十。我之前审报表时就发现了,一直没机会和你提。”

    何权愕然:“我说这几年怎么年年超支,财务总监也不提醒我一声。”

    “谁敢挑你的刺。”郑志卿无奈地笑笑。

    “人无完人,我当然会犯错。”何权不以为然,“有错改之无则加勉,欢迎指正。”

    “好,那你看这,这个公式——”

    何权弓身凑过去看屏幕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于是随口应了句“进来”。来人推门一看,说:“呦,权权,忙呐?”

    何权转过头,惊讶中掺杂着些欣喜。

    “王阿姨!您怎么来了?”

    “有个老姐们儿托我给找个大夫看看媳妇的毛病,我去找我们家韩骏,病区的人说他上手术了。我一想,反正这事儿最后也得找你就直接过来了。不打扰吧?”王欣说着,抬眼细细打量坐在办公桌前的郑志卿。

    “不打扰不打扰,您坐,我给您泡茶。”何权忙招呼,“哦对,王阿姨,这我们院郑专务,志卿,这位是韩主任的母亲。”

    “阿姨好。”郑志卿恭敬地冲对方点头致意。

    “专务?是领导吧?”王欣点点头,往沙发上一坐,面带笑容看似随意地说道:“您可得好好说说我们家韩骏,老大不小的了,天天就跟长在医院里似的,也不知道赶紧给娶个媳妇回家,我这想抱孙子想得都睡不着觉。”

    郑志卿干笑。

    “王阿姨,这种事儿您找郑专务说没用,他还单着呢。得去二区找高主任,那是我们院有名的红娘。”何权烧上水,边撕茶叶包边笑着和王欣拉家常,“再说您儿子条件太好,难找。”

    王欣把挎在臂弯里的prada往何权跟前的茶几上一放,抹得艳红的嘴唇往下直撇:“条件好你还看不上,权权,阿姨等着喝你泡的媳妇茶呢。”

    何权把茶叶包撕出个天女散花,赶紧蹲下去归拢。郑志卿手底下一乱,预算值成负的了。

    第29章

    收拾好满地的茶叶, 何权回身从小冰箱里又取出包乌龙茶,撕开倒进茶碗里,用开水洗过一遍泡好给王欣倒上。

    “王阿姨,不是我看不上您儿子, 我们俩都大区主任, 忙得把家当旅馆,这日子没法过。”

    王欣端起茶杯, 留了个口红印子在上头:“照你这么说,别的主任还不结婚了?我看乔巧那丫头不就过的挺好, 儿子都三岁了。”

    “您还别说, 她跟我姐夫结婚的时候, 我姐夫就从医院辞职去企业了嘛,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何权说着, 看到饭盒还搁桌上, 赶紧收拾起来扔垃圾桶里。

    “别老吃外卖, 权权,净是地沟油。”王欣皱皱眉,伸出带着油亮翠镯的胳膊拍拍何权的手, “你要愿意给阿姨当儿媳妇,我立马让韩骏辞职回家。家里几座金山, 不够你们吃的是怎么?当医生那点儿工资还不够他一年的油钱。”

    正往表格里输月工资预算的郑志卿手上顿了顿。他抬眼看向从头到脚珠光宝气的王欣,忽然想起何权提到过, 韩骏家里是在非洲开金矿的。

    “千万别, 王阿姨, 多少孩子等着韩主任救命呢,您儿子做医生可不是为了图财。”何权笑着把茶帮她续上。

    王欣早年随丈夫在非洲闯荡,泼辣外向心直口快,说话也没顾忌:“傻,紧随他爸,上班这么多年,捐的比挣的还多。要不是我这当妈的贴补,他得去大街上要饭。本以为养到十八就算完事了,这都快养到三十八了也没见着头儿。”

    “他捐钱也是为您积福,有这么个孝顺儿子您该偷着乐,您就照着八十养他。”

    “哎呦,权权,你这小嘴儿咋这么甜。”王欣满心欢喜地看着何权,眼神儿都带笑。

    何权及时把话题引开:“对了,您不是说找我有事儿?”

    “哦,看我,岁数大了,一聊天就忘正事。”王欣从包里拿出份病历,“权权,你给看看,结婚五年了都没孩子。”

    何权接过病历,逐一翻看化验单、影像学报告以及医生的诊断书,末了他咂了咂嘴说:“患者是重度子宫后位,已经和直肠壁粘连了,这种情况比较难怀上,怀了还容易流。”

    “用不用开刀?”

    “这个倒不用开刀,嗯……这样,我明天上午门诊,您把人带过来,最好是夫妻俩都来,检查基本不用做了,主要是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时间的话,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吧,通常那个时间段该看的都看完了。”

    “正好,明儿中午阿姨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您甭跟我客气,再说我那房子的事儿还没谢谢您呢。”

    何权买的是期房,眼看之前租的房子马上到期了可开发商还没交房。他闲聊时和韩骏念叨了一句,结果第二天开发商就派人把钥匙给送来了。原来他买的那个小区,开发商是王欣一姐们的老公,韩骏自己也买了一套在里面,一听他说小区名就知道。

    “打个电话的事儿,有什么可谢的。”王欣撇撇嘴,“你阿姨我啊,对脾气的,多大的忙都乐意帮,瞧不上眼儿的,给钱都不搭理。我跟你说,就刚我去韩骏办公室,瞧见有个叫桑什么……反正是个特年轻的小大夫,跟家属说话那个费劲,吭吭哧哧的,我都替他着急。”

    “桑涛啊,他就那样,内向,在校成绩很不错,韩主任破例把他招进病区做实习生。”何权说着,想起之前桑婷婷说桑涛暗恋郑志卿的事儿,转脸看了一直被当成空气的郑志卿一眼。

    感受到何权的视线,郑志卿从屏幕上挪开注意力,冲对方微微一笑。王欣在旁边瞧见他们俩眉来眼去的,心里顿时敲起警钟。她第一眼看见何权就喜欢上了,觉得模样好看又跟自己对脾气,一直撺掇儿子把何权拿下。可惜儿子不争气,一年多了都没能给人领回家来吃顿饭。

    难道何权喜欢这郑专务?王欣琢磨着。郑志卿人长得ji,ng神,又是领导身份,虽然不知道家世背景如何,但看穿衣打扮想必条件不错。要是这样的人跟她儿子竞争,还真不好说最后花落谁家。

    不行,当妈的得给儿子撑腰。

    王欣故意提高了点音调,说:“权权,你要是明儿没空的话,那就周末来阿姨家吃顿饭吧,阿姨亲自下厨。”

    “我到元旦之前都没假。”何权苦笑,“您真别麻烦,有空我请您吃饭,地方您定。”

    “阿姨岁数可大了啊,你这一天拖一天的,回头我都闭上眼了也吃不着你这顿饭。”王欣假意责怪。

    “不会的,再说您还年轻,一条皱纹都没,看着跟韩主任他姐似的。”

    “权权,你要再嘴巴这么甜,阿姨可得绑着你去跟韩骏领证了啊。”

    “那可不行,阿姨,包办婚姻没有法律效力。”

    “得,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阿姨说不过你,权权,我先走了啊,司机还在下头等着呢。”王欣起身看向郑志卿,“专务,您忙着。”

    郑志卿站起身,替王欣拉开门:“阿姨慢走。”

    “我送您下楼。”何权说着,跟王欣一起走出办公室。

    关上门,郑志卿坐回到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知道何权还有这样一面,柔软讨喜。曾经他总是谨慎地避开何权毕露的锋芒,并坚定地认为包容即是对方所需要的一切。

    真是年轻不懂爱。

    目送王欣乘坐的宾利离开,何权转脸回办公室。按郑志卿的速度,今儿估计不用熬夜,要是急诊不出故事,保不齐八点之前能回家。

    智能腕表提示电话呼入,何权抬腕一看,拔腿往急诊跑。

    真他妈不禁念叨。

    “诶!何主任!看着点!”

    冲进急诊抢救室,要不是被赵玥拦了一把何权差点踩一脚血。

    “我去!哪来这么多血?”刚何权在大厅看见几个警察了,估计送来的不是什么正经病患。

    “中枪了,刚送手术室,您赶紧过去看看吧。”赵玥扫了眼跟外头戳着的那几个面色y沉的警察,压低声音说:“听说是毒贩,真够玩命的,都那月份了还敢跟警方玩儿枪战。”

    何权一楞,问:“打哪了?”

    “腰上。”

    “c,ao!”

    来不及多问,何权忙消完毒跑进手术室。算孩子命大,透视显示弹头离子宫还有几毫米的距离。但周围的血管被撕裂,要先把子弹取出来。

    “何主任,剖么?”急诊薛大夫问何权。

    “剖,要不什么药都用不了。”何权边说边用b超测胎儿大小,“得有五斤了,没问题。”

    “那得等我先把弹头取出来,这位置需要全麻。”

    “叫秦枫下来盯麻醉,别没取完弹头把孩子憋死了。”

    中枪的伤患还有模糊的意识,听到何权的话他猛烈地挣扎了一下,惊得手术台旁边的医护人员纷纷退开。

    “别折腾!这救你和孩子呢!”何权伸手拍拍那人的腿,尝试使对方安静下来,“到医院了不管你是干嘛的,医生都会尽力救你,你得配合我们的工作,听见没?”

    那人血色尽失的嘴唇抖了抖,何权弯腰凑过去,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救不活……孩子……我……让你们……陪葬……”

    何权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真行,命都交别人手里了,还他妈敢威胁医生。

    “他说什么呢?”薛大夫问。

    “听不清。”何权直起身,“赶紧,把秦枫叫下来,血都滴到地板上来了。”

    秦枫是从住院部的手术室直接过来的,进屋一看这情况也是先楞了一下。全麻适用于紧急剖宫产,通常只要能半麻的都半麻,要不孩子出来呼吸窘迫说不清到底是麻醉的事儿还是自身有问题。别看秦枫平时吊儿郎当的连个麻醉科主任都没混上,可真有状况,何权还是最信任他。

    等着薛大夫取弹头的空档,何权边盯着透视影像图边念叨:“这孩子真是命大,子弹再往里钻那么一点点脐带就得被打穿。”

    “我刚听送他来的警察说,他是被跳弹击中的,子弹的冲量没那么大。”薛大夫说,“人都倒下了,警察过去才发现肚子里还有一个,当时也给他们吓了一跳。”

    秦枫摇摇头:“何必呢,干什么不是挣钱,非得贩毒?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别冲警察开枪啊。”

    “逮着就是死刑,拼个鱼死网破呗。”旁边的护士撇撇嘴。

    “也得看情节严重性吧?”

    “不是五十克就够死刑?”

    薛大夫用刚接到手里的止血钳指了指手术台上的那个,说:“我听警察打电话,说没在他车上发现任何毒品,就是个诱饵,真正的毒枭早跑了。”

    “薛伟,你手快点,胎心降到一百二了。”何权提醒道。

    “十五分钟。”

    何权点点头,又安排护士通知新生儿病区派个大夫过来。三个小时,两台手术结束。五斤一两的男孩,一出生就被抱去新生儿病区进行看护。何权从手术室出来,一位守在外面的便衣向他出示了警徽。

    “缉毒大队第三支队支队长,卫桐,您是何主任?”

    何权瞄了眼警徽,点点头,抬眼看向对方。比起里头躺着的那个,他觉得卫桐的面相更像个罪犯。胡子拉碴,目露凶光,左眼眼角有道拉到耳际的疤痕。

    “嫌犯什么时候可以转院?”卫桐的嗓音一听就是被烟熏哑的,离着一米多远何权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烟味。

    “转院?他还没过危险期呢!七天之内绝对不能动,有一根动脉被撕裂了,也就送医及时,要不真得一尸两命。”

    卫桐浓眉拧起:“他是重犯,跑了你们能负责?”

    “跑?他一礼拜能坐起来都是奇迹!”何权冷嗤,“我们接过罪犯,你们可以派人轮流在病房里守着,我会协调安保那边的察穆队长和你们配合工作,他——”

    “察穆在这工作?”卫桐的表情变了变。

    “对,你们认识?”

    卫桐的眼里闪过错综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何权的疑问:“我需要安排两个人在这里,何主任,嫌犯曾做过雇佣兵,身体素质也比一般人要好,他的恢复期绝对比你预计的要短。”

    “行,我让护士放个行军床在病房里。”何权想了想,“对了,孩子你们要怎么安置?一切正常,通常来说三天就可以出院。”

    “我们没有嫌犯的亲属信息,应该是送到福利院。”

    “这样啊……真可怜。”

    “没办法,总不能送到监狱里去。”

    “那就先放医院里吧,我跟儿科的医生打声招呼。你们尽快联系嫌犯的亲属,最好是有亲人能收养。”

    “谢谢。”卫桐点点头,“察队长的办公室在哪?”

    “我带你去吧,遇到这种事病区主任也得担责任。”

    何权冲对方友好地笑笑,他挺想看看男神瞧见熟人时的反应。

    第30章

    除了之前在楼梯间看到过一次察穆为失去养子而痛哭, 何权再没见过他情绪外露的模样。见到卫桐,察穆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卫桐的脸上则是更复杂的情绪,似是惆怅之中掺杂着些许的愧疚。

    察穆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 问:“有事儿?”

    何权简单明了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然后自行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察穆指着沙发的另一侧, 对卫桐说:“坐下说,卫支队长。”

    卫桐坐到沙发上, 双手像不知道往哪放似的搓着腿, 片刻后摸出一包烟。

    “这栋楼禁烟。”察穆反手敲了敲墙上贴的禁烟标志, “要抽出去抽。”

    “抱歉。”卫桐尴尬地将烟揣回兜里,目光到处游移, “察队长, 能每天抽调两个保安专门负责嫌犯所在病区的出入口么?”

    “病区就一个出入口, 门口有二十四小时监控,我的人会一直盯着。”察穆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何权和卫桐。

    何权注意到,察穆递纸杯给卫桐时有意避开了手指的接触。他平时对别人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 但也得分人,男神的当然要特别关注。老实说, 他还真想知道得是多不怕死的人才敢泡察穆。

    “病房在几楼?”卫桐问。

    “六楼。”

    “窗户上有防护栏么?”

    “六楼安什么防护栏,都是新生儿又爬不出去。”何权翻翻眼睛。

    卫桐摇摇头:“那不行, 得在孟甲的病房窗外加装不锈钢防护栏, 他可以徒手攀爬五六层的高度。”

    “那人叫孟甲啊, 名字真有意思。”何权心说我楼梯爬六层都喘。

    “根据卧底的情报,孟甲是果敢地区的华裔,是我们按他的缅甸名发音直译的。”卫桐终于将目光定到察穆身上,“你见识过那些果敢雇佣兵的能力,孟甲算得上个中翘楚。”

    “我说他刚怎么敢威胁要全医院陪葬呢。”何权撇撇嘴,也将目光投向察穆,“察队长,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中缅边境的驻防武警。”察穆清了清嗓子,“主要工作是配合警方抓捕毒贩。”

    “所以你们俩认识?”何权暗自感慨——男神搁这当个保安队长简直是埋没人才。

    卫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察穆的表情略显不自在,语调也干巴巴的:“安装防护栏的事情得院里批,不过我不认为他能爬的下来,住院部的外墙比较光滑。”

    “还是申请一下吧,稳妥点,费用我们这边出。”卫桐叹了口气,“我们追了七百多公里,没想到是个诱饵,可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孟甲是目标嫌犯吴先哥的情夫,现在又多了个孩子,他早晚得露头。”

    “稍等,我打个电话。”察穆拿起座机拨了个内线号码出去,“老季,来我办公室一趟,警方需要院里配合工作。”

    季贤礼还穿着手术服,看起来是从手术室直接被叫下来的。何权注意到,一听卫桐的名字,老季同志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连礼节性地握个手都没跟人握。

    警方的工作必须配合,季贤礼听过察穆转述的情况后当即拍板在病房外加装防护栏。手术室那边打电话来催,季贤礼起身告辞,临出屋之前还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卫桐一眼。

    何权也跟着出了屋,等电梯的时候悄咪咪地问:“老季,你也认识那个卫支队长?”

    “以前听说过,今天头回见。”季贤礼侧头看向何权,“他是察穆的前夫。”

    何权吃惊地张开嘴。

    “能看见扁桃体了,何主任。”

    “不是,等等,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季贤礼勾了勾嘴角:“我跟察穆之间没有秘密。”

    “我去,老季,你跟察穆?”

    “没错,我跟察穆。”

    何权抬手扶住季贤礼的肩膀:“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活着从他床上下来的?”

    “何主任,我以为你不喜欢八卦。”季贤礼把他带进电梯,“去几层?”

    “先跟你走,我要听八卦。”何权站直身体,满脸不甘,“你们俩好多久了?察穆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我出国之前跟他提的,他说等我回国再说。分开一年看看,考察彼此是否是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没想到我男神居然有如此的……”何权本来想说“少女情怀”,可又觉得这词儿跟察穆一点边儿都不沾,于是生生给咽下去,“他答应你了?”

    季贤礼得意地笑笑:“等着春节吃喜糖。”

    “我要做伴郎。”何权瞪起眼,“等我明天空了得好好审审察穆,我还以为他一直单身呢。”

    “本来有童童在,他是不准备结婚的,可惜……他跟我说了,抚养权的官司多亏你帮忙。”

    “嗨,也没帮上什么,就介绍个律师给他。”何权惋惜撇撇嘴,“赶紧结了吧,趁着还能要,生个自己的。”

    季贤礼垂下眼,摇了摇头。

    “察穆受过伤,没什么可能了。”

    见卫桐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走的意思,察穆问:“我马上要下班了,你还要待多久?”

    “我今天不走,等会去病房盯着孟甲。”卫桐用拳头抵住嘴,使劲咳了两声。

    察穆又倒了杯水递给他:“都这岁数了,少抽点烟。”

    卫桐点点头,谨慎地问:“你晚上有事儿么?要不……一起吃个饭?这么久不见,想和你聊聊。”

    “吃饭免了,有话在这儿说就行。”察穆低头盯着靴子上亮晶晶的金属包边,“前年我听战友说你和林翔也离了,怎么搞的?”

    “嗨,我这工作性质你也知道,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好不容易回去了又吵架。”卫桐抬眼看向察穆的侧脸,“你怎么样,有伴儿了么?”

    “嗯。”察穆应了一声。

    “是刚才那个姓季的副院长吧?我看他瞧我眼神儿不太对。”

    “对,就他。”

    “他对你好么?”

    察穆抬起头,转脸对上卫桐的视线,说:“非常好,而且根本不在乎我经历过什么。”

    卫桐张了张嘴,声音却梗在喉咙里,眼角的疤痕绷得发亮。沉默持续了许久,卫桐叹息道:“我也没在乎过,察穆,所有的一切都该在我把子弹喂进那毒贩的脑子里时就已经结束了。十四年,我始终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你只是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呢?”察穆的表情十分平淡,“我在医院里躺了四十天,你一共来了三次,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卫桐,我跟你在一起八年,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怕伤了你!”卫桐轰然起身,“那时还在追缉毒贩的下落,你的卧底身份还没公开。我每次去医院看你都是违反规定,是老队长替我背黑锅上面才没处分我……我知道,你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可我——我当时真他妈想不干了,可看到你那样,我又告诉自己,不把那人渣干掉你永远都不安全!”

    察穆眼神微动,缓缓呼出一口积郁胸中多年的长气。所有的不甘与倔强,终都释然。

    “谢谢。”他笑着望向卫桐,“为我所做的一切。”

    见何权一进屋就从柜子里抱出书翻,郑志卿问他:“你找什么呢?”

    “找病例。”何权快速浏览着目录,“诶,郑大白,你做过动脉结扎疏通术么?”

    郑志卿摇摇头。

    “我也没。”何权边看书边嘟囔,“十多年前边境小城市医院的医疗水平,估计和现在镇卫生所的差不多?”

    “可能吧。”郑志卿认真地想了想,“你到底想做什么?”

    “帮我男神一把,修复他十多年前被扎住的动脉。”

    “十多年?那肯定已经萎缩粘连了,很难游离出来。”郑志卿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男神?谁?”

    抬起头,何权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郑志卿:“我男神就是察队长,上次把你情敌鼻梁骨打断那个。”

    “那不是我情敌……”

    何权垮下脸,心说非他妈说是给你戴绿帽子那个你就高兴了?

    “呃……预算做完了,你过来看下还有什么问题没。”郑志卿把无线鼠标交给何权,“你明年再做,直接往里填数就可以,公式我都给你存好了。”

    “嗯?明年你不帮我做啦?”何权弯下腰,移动光标逐一点开每个sheet查看。

    郑志卿一愣,片刻后轻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可以。”

    “必须要!光输数据我手指头都得抽筋。”

    何权的大腿贴着座椅扶手,而郑志卿的手就搭在上面,彼此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缓缓传递。郑志卿常年保持运动,微循环好所以手很热,不多时何权就感觉到腿上跟贴着个暖炉似的,于是略带不满地皱起眉头。

    “诶,爪子拿开。”

    郑志卿凝视着何权被电脑屏幕照亮的侧脸,胸中溢满惆怅。突然他握住何权的胳膊,起身将人拉到墙边,将手扣到对方脸侧。低下头,他轻声问道:“以前我帮你做报告都有奖励,今天没有么?”

    “做好事不该求回报。”何权朝旁边偏过头,用自己的声音盖住血液奔腾的节奏,“郑大白,别想跟我玩儿什么靠身体接触找回之前感觉的y谋诡计,那都是电视剧里演出来骗小姑娘的。”

    “你确定?”郑志卿倾身向前,将呼吸烫在何权的耳边,“不愿意就推开我。”

    何权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抬手抵住郑志卿的胸口试图将人推开。郑志卿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依旧将何权压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就算何权满身尖刺,他也不惧被扎得鲜血淋漓。

    “你自己说的。”

    他扣住何权的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浓烈的爱意自胸腔迸发——

    “初恋,最难忘。”

    第31章

    近在咫尺的唇, 连呼吸都是诱惑。

    何权的眼睛在郑志卿的手抚到脸侧时缓缓闭起。切断视觉使得其他感官变得愈加灵敏,熟悉的体温和味道肆无忌惮地侵入着,令他彷如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无端地喘不上气来。

    就在唇瓣相触的瞬间, 何权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堪堪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他睁开眼,睫毛微颤:“郑大白, 咱俩不可能了,你别做无谓的——唔!”

    炙热的嘴唇堵住了所有音节, 郑志卿没再给何权第二次拒绝自己的机会, 收手扣住对方的后背用力揉进怀里。与箍在身上的强硬力道相反, 郑志卿的唇舌却是温柔的,一如何权记忆中的那样。

    “郑专——呃!抱歉!”

    突然听到桑涛的声音, 何权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 一把推开郑志卿, 局促地呼吸着立在墙边看向比他还不知所措的桑涛。

    妈的,忘关门了!

    桑涛原本白净的脸此时涨得通红,眼圈也有点红。他都转过身要走了, 又回过头磕磕巴巴地说:“病区的孩子有欠……欠费,联系……联系不上家属, 医务处打电话说……说……说要跟专务……专务报备……我找……找了半天……才……才知道……您在……在这……”

    郑志卿收正领带,语调平稳地对桑涛说:“知道了, 我等下过去。”

    桑涛没再说话, 转脸匆匆离开。何权一看郑志卿那没事人似的德行, 心里十分搓火:“你得向桑涛道歉!”

    “为什么?”郑志卿一楞。

    医院章程里没写不许在办公室里接吻。

    “他喜欢你,这会儿肯定找地方哭去了!”

    “……”

    郑志卿没想到,在嘴唇上还残留着彼此温度和唾液的状态下,何权居然能跟他提这种事。

    秦枫从电梯里出来,迎面跟桑涛撞个满怀。他本能地抬手扶住对方的胳膊,一句“倒是看着点儿人啊”在看到那通红的鼻头和眼眶后生生卡住。

    “谁欺负你了?”秦枫皱着眉头把桑涛拽到走廊上,“家属找茬?”

    “没有,不是。”桑涛抽抽鼻子,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那这是跟谁啊?挨韩主任骂了?”

    秦枫最见不得人哭,瞧见人伤心难过就想劝两句,天生一副热心肠。有时候哄到点子上了便有人投怀送抱。虽然他真没想过靠这个来搞艳遇,但到头来还是落了个风流浪子的名声。

    “真……没什么……”桑涛赶紧抬手抹了把脸。刚看到了什么他绝不会传出去,只是一想到暗恋的人喜欢的是何权,他连争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见桑涛执意不说秦枫也不再追问,回手帮他按下电梯,又补了一句:“有委屈就跟秦枫哥哥说,揣心里容易得病,听见没?”

    桑涛点点头,一看电梯门开了赶紧进去。秦枫转过身没走两步,又看见郑志卿一脸凝重地迎面走来。

    “专务,又加班?”他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嗯,要去趟新生儿病区。”郑志卿侧身冲他点了下头,伸手按亮电梯。

    嗯?秦枫盯着郑志卿的后背,眉梢轻轻挑起。去新生儿病区?那看来刚桑涛是来找郑志卿的,这么说的话,桑涛是被他弄哭的?可郑志卿在产三是干嘛呢?除了来找何权,估计也没别的事儿。

    敲开主任临时办公室的门,秦枫一进去,瞧见何权的脸被电脑屏幕的光打得有些狰狞。

    “怎么不开灯啊?这么节约。”按下电灯开关,秦枫弯腰从墙角的箱子里抄起听红牛坐到沙发上,“何主任,桑涛捅篓子了?”

    何权从屏幕上挪开视线,反问:“桑涛和你说什么了?”

    “没啊,我刚看他哭着进电梯,后来又碰见郑专务说要去新生儿病区,还以为那边出事儿了。”秦枫听出何权的语气有些不悦。

    何权一听自己被郑志卿啃了的事儿没被传出去,稍稍松了口气:“新生儿病区那边有孩子欠费,联系不上家属,他可能……有点儿着急。”

    “唔,桑涛那孩子是挺爱替别人c,ao心的。”秦枫把脚架到茶几上,伸直腿放松。连续四台手术,坐都坐木了。

    “我看你也挺爱替别人c,ao心。”何权说着,抄起个独立包装的小面包丢到秦枫身上,“还没吃晚饭吧?”

    秦枫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说:“我从一点到现在,快七个钟头了,厕所都没上过一次。”

    “肾功能不错啊。”

    “来试试?”

    “滚蛋!”

    秦枫扯着嘴角揶揄何权:“我说,你也该找个伴儿了,回头再憋出毛病来。”

    何权又扔了个面包去堵秦枫的嘴。他正一项项地过预算,虽然郑志卿已经帮他做完了,但他是病区负责人,还是得细致地核实下数据。但他其实静不下心来,虽然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可郑志卿吻他的感觉还一直驻留在嘴角唇稍。

    “送郁金香那个怎么样?”显然面包堵不住秦枫的嘴。

    “不怎么样,就一自大狂。”

    “那不跟你挺合适。”

    “会不会说人话?”何权瞪了秦枫一眼,“吃完喝完赶紧滚蛋,我这儿忙着呢。”

    “我今天夜班,还打算在你这蹭沙发呢。”

    “努努力,把职称考试过了,有自己的办公室不比什么强。”

    “你还不知道我?胸无大志,得过且过,这日子啊,混一天算一天。反正我们家老爷子说了,家产我跟我妹一人一半儿,够我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

    从屏幕上挪开视线,何权盯着秦枫,认真地问:“那等你结婚有了孩子,也不替他们想想?”

    “我才不结婚呢,结了有蛋用,还不是离。”秦枫苦笑了一下,“像我爸我妈那样,打离婚都打成仇人了,何必呢?”

    何权摇摇头:“你爸妈那也只是个案,不能以偏概全。再说,你不是喜欢钱越么,就不想为了他安定下来?”

    “所以我没死追着他不放啊,给不了人家幸福,也别当个混蛋不是。”

    “算你有良心。”

    何权将预算邮件发送出去,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终于完事了,回家睡觉。

    看过欠费孩子的资料,郑志卿给家属留下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根据资料显示,孩子是在大正产一区出生的,因生母重度子痫前期于三十二周剖出。小家伙出生时体重过轻,伴有呼吸和消化系统发育不足问题,一直在nicu的暖箱里,费用将近三十万。母亲出院时只交了十万押金,现在孩子可以离开暖箱了,家属却不见踪影。

    “最后一次探访记录是哪天?”郑志卿问桑涛。

    桑涛一直低着头,听到郑志卿问话忙翻开探访记录,声音略显局促地说道:“他母亲出院那天,后来再没人来过。半个月之前就开始欠费了,刚开始电话还打的通,说家里事情多,过不来,等接孩子时结算。从昨天开始,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了。”

    “可能在筹钱吧,再等两天,至于孩子,该怎么照顾还怎么照顾。”郑志卿将资料放到一边,轻咳一声说:“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没关系……”桑涛缩起肩膀,说话又开始打磕绊,“您……您放心,我不会……不会到处……到处说的……”

    “谢谢。”郑志卿想要拍拍对方的胳膊以示感谢,想起何权说桑涛喜欢自己,又觉得不妥,于是将抬起来的手放下。

    桑涛鼓足勇气抬起头,望着郑志卿表情温和的俊脸,咬了咬嘴唇问:“专务……您……您跟何主任……是……一对儿?”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来让自己死心。

    “实话说,我不确定过了今天之后他还会不会理我。”郑志卿为难地笑笑,“是我唐突了。”

    桑涛的眼圈又有点发红。他知道自己跟何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没得可争。虽然心里在滴血,可还是言不由衷地说:“您这么优秀,何主任……何主任他一定会喜欢您。”

    “你也很优秀,桑大夫,我看过你的资料和实习报告,韩主任对你的评价很高。”郑志卿真诚地鼓励他,“好好干,新生儿外科人才稀缺,用不了几年你便可以独挑大梁。”

    “我……我嘴巴笨……家属经常……投诉我……”桑涛说着,又将脸埋下去。他羡慕死何权的伶牙俐齿了,跟谁说话都不怵,遇事据理力争,就算是碰上蛮不讲理的家属也能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慢慢来,我刚进医院实习的时候也总说错话。给自己信心,多跟家属沟通,语言是跟着思维走的,需要锻炼,没人天生长一张巧嘴。”郑志卿抬腕看了眼表,“行,有情况及时通知我,八点了,你赶紧下班回家。”

    “我得等韩主任来巡完房才能下班,您先走吧。”

    “好,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郑志卿离开,桑涛默默叹了口气——求而不得的滋味,真痛苦。

    凌晨三点,钱越被闹钟吵醒,洗了把脸开始夜间巡房。作为护士长他本不用值夜班的,但病区里来了个重犯,夜深人静护士们不敢去查房换药。于是他主动把夜班调换出一个人来,自己顶上。

    病区偶尔有婴儿的哭声传出,钱越对这些声音很敏感,几乎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饿了还是纸尿片脏了不舒服。那些还不会说人话的小家伙只会用哭声来告知双亲自己的需求,听多了他自然就能分辨的出来。

    钱越很喜欢小孩,当初本来是应聘大正新生儿病区的护士长,面试的时候被何权给相中了。其实何权根本不是面试官之一,是钱越面试那天正赶上有个患者在医院门口生孩子,何权跟那接生。他把外套脱下来举着给人家遮挡,结果面试还迟到了。完事儿后他跟何权打听面试的地方在哪栋楼,何权一听他来应聘护士长就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立马给韩骏打电话说“这人我要了”——完全没有过问钱越本人的意思。

    但钱越并不后悔来产三,他欣赏何权的为人,更佩服对方的专业性。虽然何权脾气大,动不动就发火,可从没对他挑剔过。钱越待人温和性格稳重,以至于病区里的同僚有事都先来找他,把他看做跟主任之间的缓冲带。

    推着一推车药水,钱越与卫桐在走廊上不期而遇。卫桐冲他点了下头,问:“钱护士长,这附近有二十四小时餐厅么?我给伙计买点儿吃的去,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

    “出正门右拐有家粥店。”钱越轻声回答。

    “谢谢。”卫桐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给你也带一份吧。”

    “不用,待会就吃早饭了。”

    “好,辛苦了。”

    “对了,卫支队长,何主任特意叮嘱过,希望你们别在病区里让家属和患者看到枪之类的东西,怕吓着他们。”

    “我们一定注意。”卫桐向他保证。

    与对方点头致意,钱越推着车往前走。需要换药水的不多,但其中就有孟甲那间。钱越敲敲门,里面负责看管孟甲的人没有回应。他拧了下门把手,门没锁。推门进去,他看到支在病床旁边的行军床上是空着的,卫生间里倒是有动静。

    “换药。”他知会了一声里面的人。

    病房里有地灯,虽然昏暗却也足以看清记录板上的药单。换掉空的输液袋,他看向蒙头睡着的孟甲,又看了看被铐在床边围栏的手,犹豫片刻伸手将被单往下拽去。

    可被单下露出的并不是孟甲的脸,而是本该看守孟甲的警察——钱越一惊,与此同时感觉到腰上被硬物顶住。

    “别出声!子弹上膛了!”孟甲嗓音干哑地威胁他,“带我去找我儿子,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第32章

    何权睡得本来就不踏实, 一直做梦梦见郑志卿,所以电话响起时他毫不费力地睁开了眼。他估摸着是急诊,也没看是谁打来的,接起来问:“什么情况?”

    “阿权, 出事了, 我现在去接你,十分钟之后到你家楼下。”郑志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郑志卿的声音何权脑子里懵了一下, 一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差几分钟四点, 这个时候能让专务打电话过来的肯定不是急诊病患。匆忙起身洗了把脸, 何权穿着睡衣裹了件外套, 只拿了手机和钥匙就冲下楼。

    初冬的凌晨气温已近零度,何权上车后还冻得直抖。郑志卿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一脚油门踩得何权的背猛撞上座椅靠背。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何权边扣安全带边问。

    郑志卿看上去同样来不及打理自己, 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散落在额前, 衣服也是随便套的,外套都没穿。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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