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辣书屋
首页产科医院正文 第7节

正文 第7节

    产科医院 作者:云起南山

    第7节

    不过没关系,她带“护花使者”来了。

    下楼看见郑志卿的保时捷,何权第一反应是原地向后转,回去上楼接着睡。乔巧哪容他逃跑,拿尖利的鞋跟做威胁把他塞进保时捷的副驾驶座里。何权用一副“我是你亲弟弟么”的表情目送乔巧坐进自家老公开的宝马里。

    “阿权,昨天的事,我很抱歉。”郑志卿诚恳地向他道歉。

    “我他妈还是头回被人气晕过去呢,真跟你五行相克。”拽过安全带,何权狠狠扣上,“行了别废话,开车,要不迟到了。”

    发动汽车,郑志卿边开边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你穿正式的西装,真不错。”

    “上班都穿得跟你似的,怎么救人?”何权翻了他一眼。医生上班穿衣服得怎么松快怎么来,要像电视剧里那样穿修身窄款衬衫西裤干活,遇上抢救从轮床上往下抬人时裤线保准得崩。

    “我终归是行政人员,兼职救人。”

    “不许聊天,好好看路。”

    郑志卿无奈收声。他做好被何权讨厌一段时间的准备了,不过没事,他知道何权是刀子嘴豆腐心。

    到了地方何权才想起自己早把邀请函扔垃圾桶了,只好靠郑志卿刷脸把他领进主会场。郑志杰在医院陪禾宇,今年缺席,要不通常都是他任主持会议。郑志卿要带何权去坐主桌,结果何权死都不同意,就要坐乔巧旁边的位置。

    齐家信就坐主桌那呢,他才不会过去找骂。

    许媛瞧见小儿子拉着何权的手入场,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十分不痛快。郑建平看妻子不说话,于是在桌下面碰碰她的手,示意她跟齐家信以及秦院长他们聊聊天,要不干坐着有些尴尬。

    转脸看向齐家信,许媛面带微笑:“齐老,您ji,ng神真不错,不知道的得以为您才六十岁呢。”

    齐家信客气道:“郑夫人才是驻颜有术,我看你这二十年就没变过模样。”

    许媛天生一副温润如玉的容貌,保养得又好,和大儿子站一起活似一对姐弟。她大方地笑笑,冲郑志卿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和长辈们打声招呼。虽然在座的全是业界泰斗,但郑志卿常年在国外,彼此间都不熟悉,今天是他第一次正是在社交场合上抛头露面。

    给小儿子介绍了一圈,许媛问:“志卿,你不是带了同伴来么?人呢?”

    “刚才还在……哦,在那边,我去叫他过来。”郑志卿快步走到正在和steven lee畅谈的何权身边,对自己的老师说了声抱歉,拉着何权就要往主桌那边去。

    “干嘛?”何权一看要去主桌,立刻跟长在地毯上一样,死活拽不动。

    郑志卿哪知道他在抗拒什么,和颜悦色地说:“去和我父母打声招呼,顺便介绍几位业界前辈给你认识。”

    妈的,怎么躲都躲不开了是吧!?

    何权缩起下巴,不情不愿地跟着郑志卿走到主桌旁,向郑家夫妇点头致意后看向齐家信。他松开紧咬着的嘴唇内侧,恭敬地喊了声“外公”。结果那一桌除了秦院长以外,都被何权的这声“外公”给震惊得无以复加。

    “齐老……这……”饶是郑建平经历过多少大风浪,此时的内心也无法平静——之前一直有传言说齐家信的外孙在国外定居,没想到就在他的医院里工作!

    许媛用手帕扣在唇边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她还以为何权是株野草,没想到居然是中医世家齐家的后人。怪不得那么傲气,原来是有人给撑腰。

    “郑董,我得谢谢你举办这场酒会,要不恐怕死都见不到外孙的面。”齐家信的目光在何权身上打了个来回,“阿权,几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当着众位前辈的面,何权不好发作。外人不知道齐家信的话是何意,他可心知肚明。不就是想说他父亲靠脸吃他爸的软饭么?可他父亲到死也没占过齐家一分钱的便宜好吧!

    “那个……我先去趟卫生间。”

    何权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大步朝会场外走去。郑志卿看出他是找借口离开,跟在后面追了出去。在走廊的拐角处拦住何权,郑志卿略带惊讶的问:“你是齐家信的外孙?”

    “要验dna么?”何权没好气地说。

    “不是,我……我有点吃惊。”郑志卿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他可不能把乔巧出卖了,况且他真的很吃惊何权是齐家人的事实,“我一直以为你家里很穷。”

    “没错,我以前是很穷,他把我爸轰出家门之后,我就跟齐家没关系了。”何权冷嗤,“他当时逼我爸把我打了,我现在还能叫他一声外公,是冲他给我的那四分之一基因!”

    郑志卿微微一怔,片刻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何权的胳膊,劝道:“毕竟是老人家,八十多岁了,你以后有空还是多去看看他吧。”

    何权翻起一记眼刀:“闭嘴!郑大白,别教我怎么做人!”

    “志卿,宾客都到齐了,再过十分钟你要上台致辞,赶紧回会场去。”

    许媛没比他们晚多久出来,听到何权呛声小儿子心下登时不爽——好你个何权,我养大的儿子,凭什么让你吼?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不觉得丢脸?真不愧是外面长大的野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郑志卿看了眼表,转头叮嘱何权别再生气,立刻往回走。何权其实都不想回会场了,可当着主办者之一的面,他又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失礼,只好冲许媛点了下头,做好回去熬两个钟头的准备。

    “何主任,借一步说话?”

    许媛在背后叫住他。何权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他从没问过郑志卿家里的情况,也不了解许媛的为人。看穿着打扮和气质自是位名门贵妇,只是那仿若能洞穿人心的目光让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紧张,我不是以董事长夫人的身份和你谈话。”许媛边说边上下打量了何权几个来回——要说模样倒是配得上她儿子,就是这脾气,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可不是为了给人当牛做马的。“是禾宇的事,我还没正式向你道谢。”

    没等何权客气一句“不用谢”,许媛继续说:“虽然他和志杰已经离婚了,但我一直拿他当亲生的一样看待。那孩子特别孝顺,无论去哪都惦记着给我带份礼物回来。以前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家里的事我一点儿心也不用c,ao,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志杰出门的穿戴他头天晚上就给准备好了,比我这个当妈的还用心。说话也轻声细语,听着就让人舒心……何主任,多亏你救他一命,也救了我孙女。我听志杰说,他要送你一辆法拉利以表心意,我就说他太俗气,你何主任家大业大的又不缺这个。还不如让孩子认你做干爹,咱两家并一家,恩上加亲,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何权听得想笑,不是高兴,气的。这摆明了是跟他说禾宇在她面前有多乖巧听话,对老公有多温柔体贴。甭问,肯定是听见他刚才和郑志卿嚷嚷来着。可他又不是郑家的媳妇,犯不着对他们低眉顺眼。

    “您别客气,我接过好几百个孩子,都认干爹,这春节红包都能给我发破产。”何权压着脾气摆出副职业笑容,“法拉利我也不要,不是我不缺,好东西谁不喜欢?实在是你们郑家的东西跟我犯冲,不敢要,怕把命搭上。不信您可以问您儿子,上次坐他一回保时捷,我瘸了半个月,现在站久了这脚还疼呢。”

    许媛眼神微动。听何权这意思,跟郑志卿没在一起。可没在一起还冲郑志卿凶成那样,这要真在一块儿了,还不得骑她儿子脖子上去作威作福。

    “何主任,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谢谢你。”许媛眼神纠结地看着他,“要不等禾宇出院了,我做东请你吃顿饭,潮海楼,也请齐老一起。”

    何权心说你这是给我添堵呢吧?刚在主桌那,齐家信的话傻子才听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

    许媛只当没看见何权渐沉的表情,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何主任,齐老那我去请。我知道你忙,时间你定,到时候让志卿跟我们说一声就行,可一定得给我这个机会表表心意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董事长夫人亲自邀请,何权要再推三阻四的那就是矫情了。

    “等忙过这阵的,郑夫人,现在是生育高峰期,又赶上产区一位大夫请产假了,我们几乎没有轮休。”

    “不急,来日方长。”许媛点点头,忽又故作惊讶地说:“何主任,没瞧见你戴婚戒,还单着呐?这岁数了可得抓紧啊,要不一晃到了四十,干什么都费劲。你看禾宇,生个孩子差点要了命。”

    “没合适的,不凑合。”

    “你条件这么好,肯定不能凑合。”许媛明夸暗贬,“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个性,以自我为中心,也不想想,谁不是爹妈养的,凭什么伺候他们啊,是吧?”

    何权快憋出毛病了。

    “何主任,你这媒我得做,你救我们郑家两条命,我给你促段好姻缘。”许媛的表情略显得意,“你说吧,喜欢什么样的。”

    何权将手揣进裤兜里,低头抿嘴笑笑,片刻后抬眼看向许媛——郑大白,你妈这是怕我霍霍你们郑家,想着把我嫁祸于人是吧?真当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白给我都他妈不要!行,不就是添堵么,谁不会啊!

    “我喜欢个高的。”他认真地说,“按郑志卿那标准就行。”

    许媛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第26章

    乔巧对于何权还肯回会场表示了惊讶。仪式已经开始, 郑志卿正在台上致辞。这种时候在下面窃窃私语有些不礼貌,所以她尽量压低和何权交谈的声音:“我以为你直接走了。”

    “董事长夫人挡在走廊上,我怎么走?”何权端起酒杯喝了口香槟, “反正老头儿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让彼此难堪,他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董事长夫人找你?她要干嘛?”

    “为禾宇的事向我致谢, 另外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她怎么突然想着要给你介绍对象?”乔巧稍稍皱眉。

    “给个下马威, 怕我拐走她儿子。”何权轻嗤, 目光飘向正在致辞的郑志卿——思路清晰语言风趣, 不时引得台下响起阵阵笑声。嗯, 不愧是干过律师的,在这种场合下还能侃侃而谈,重点是手里没拿稿子, 全凭临场发挥。

    乔巧调侃道:“看起来你这未来的婆婆不好惹啊。”

    “哪来的未来婆婆, 我跟郑大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何权翻翻眼, “她这纯属咸吃萝卜淡c,ao心。”

    “我看未必。郑志卿可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你追回去, 我就不信你能扛得住。”

    “要搁十年前他装装可怜卖个萌我可能会心软, 可现在这世道,谁离开谁活不了?”

    乔巧完全无法想象郑志卿那一米九的个头卖起萌来是啥样,八成和车祸现场差不多。要说何权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她都不用跟何权打赌, 只要郑志卿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保准让他服软。当初这俩闹过多少次分手?哪次不是郑志卿在宿舍楼底下站一宿, 何权就得把“我再跟郑大白和好就是小狗”的毒誓就着早饭吃下肚。

    郑志卿终于拿起张纸照着念, 表彰名单, 第一个就是何权的名字。何权听到自己被点名,突然想起没准备获奖感言。他在一片掌声中走上台,接过郑志卿递到手里烫着金色“妙手仁心”的水晶奖座,对着台下眨了眨眼——总得说点什么。

    “感谢鼓励,以及,希望在座的各位多捐钱。”

    说完,何权朝台下鞠了一躬,顶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乔巧拍着他的大腿直摇头:“你也忒现实了,随便谦虚几句不行啊?”

    “我干那么多活儿凭什么谦虚,再说这本来就一慈善酒会,让他们多捐点钱有问题?”何权撇撇嘴角。

    “你打算捐多少?”

    “奖金全捐。”

    “那不才两万。”

    “姐,我可是有车贷房贷的人,两万块钱留着还贷款利息好不好?”

    “跟你外公服个软,回去做华医堂的掌门人,还愁房贷车贷?”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阿权,你姐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你?”陶晋晟——乔巧的老公——在旁边笑着接下话,“冲你刚才那句话,我捐十万,以尽绵薄之力。”

    何权把嘴里的香槟咽下去,冲对方竖起拇指:“姐夫真有爱心,我今天拿这奖应该颁给你。”

    “别夸他,你姐夫就是穷大方。”乔巧笑着敲了老公的肩膀一下,说话的语气带着点教训的意味,“我不是拦着你捐钱,但以后记得和我商量一声再做决定。”

    “呦,忘了给账房先生发封请款邮件了。”陶晋晟故作心虚状,忙将妻子的手握进掌中轻拍,“夫人莫气,为夫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诶诶,你俩别在我这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何权酸溜溜地说。

    乔巧嗤声道:“你活该单身,这么些年追你的没一个连也有一个排了,谁让你老用下巴挑人。”

    “是啊,阿权,之前给你介绍我们公司的副总,挺好的人,你都不满意。”

    何权闻言转转眼珠,死活想不起陶晋晟说的“挺好的人”是谁。

    酒会临近尾声,何权不打算搭郑志卿的车回家,一看有人开始离场了,立刻催促陶晋晟和乔巧走。刚要进电梯,乔巧突然敲敲何权的肩膀,示意他回头。何权转脸一看,齐家信正拄着拐杖往过走。

    “齐爷爷。”乔巧礼貌地向齐家信点头致意。陶晋晟没见过齐家信,但看妻子恭敬的态度,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齐家信抬抬手,说:“乔巧,我跟阿权有几句话想单独谈谈。”

    “好,阿权,我们去车里等你。”乔巧拍拍何权的肩膀,示意他态度好点。

    何权无奈地偏头翻了个白眼,老大不情愿地跟齐家信走到大厅的沙发上面对面坐下。这时他才注意到齐家信身边还跟着个人,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气质沉稳面带ji,ng明,身形笔挺得像是个军人,肤色略深但瞳色却浅淡得异于常人。

    “这位是华医堂现任的ceo,欧阳韶华。”齐家信替他们介绍彼此,“欧阳,这是我外孙,何权。”

    欧阳韶华自沙发上微微探身,向何权伸出手。何权抬手和对方虚握了一下,抿住嘴等着听训。几年未见,齐家信仿佛一下老了二十岁,他也比以前成熟多了,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外公起冲突。

    “听说,你这几年干的很不错,在业界小有名气。”齐家信语调平缓地说道。

    何权眉梢微动——不对啊,外公可从来没夸过他一句,要照以前的路子,一开口就得把他的自尊心打击得碎成八块。

    没等何权接话,齐家信话锋一转:“欧阳这两年正在运作公司上市改制的事情,阿权,你该回家帮忙了。”

    “我只会拿手术刀,企业管理完全不懂。”何权冷冷地回应道,“大企业都是职业经理人c,ao盘,我也cha不上手。”

    齐家信微微皱眉,将目光投向欧阳韶华。欧阳接下话,说:“何少,齐老的意思是,给你一部分股份,位列董事局,将来也好名正言顺地接任董事长的职位。”

    “我又不姓齐,股东里那么多姓齐的,能服我?”何权哼了一声。

    “那个无关紧要,何少,一切有我来协调。”欧阳耐心劝说他,“华医堂是齐老毕生的心血,而你是他唯一的直系亲属,于情于理,这家公司也该由你来继承。”

    唯一的直系亲属?何权冷笑。他很想问问齐家信,当年是谁硬拖他爸去医院要把他打了?是谁报警说他父亲是强/j,i,an犯,害他父亲在拘留所里被那些真正的罪犯打得只剩半条命?是谁连自己亲生儿子的葬礼都拒绝出席?又是谁,在他失去了孩子,最需要亲人关心安慰的时候,却还要责怪他“像你爸那样弄出个野种!”?

    收回思绪,何权抬眼看向外公。“我这人福薄,钱多钱少的,饿不死就行,至于当董事长——”他站起身,傲慢地扬起下巴。“外公,您别忘了,我父亲,就是那个被您称之为骗子、恨不得他死一万次才好的男人——我也是他唯一的直系亲属,身上流着被你不齿的血!”

    “何权!”齐家信猛地顿了下拐杖,“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这样和我说话!”

    欧阳忙起身阻断二人的视线。“何少,齐老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请您控制下情绪。”

    “想多活几年,以后最好别找我!”

    何权说完甩手便走,在齐家信身边他感觉呼吸困难!

    望着何权的背影,齐家信的面色y沉得可怕。欧阳坐到沙发上,安慰他说:“齐老,您别生气,何少的脾气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大,他早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这孩子和他爸一样的倔。”齐家信摇摇头,“欧阳,就这脾气,你敢追?”

    欧阳淡然一笑。

    “齐老,我做军医的时候枪林弹雨都爬过,何少的脾气再冲,总不会比子弹咬在身上还疼。”

    周一上班,何权一大早就被郑志卿堵在临时办公室门口。

    “有话快说,我得去查房。”何权咬着豆浆的吸管,满脸不耐烦。之前从会场离开后郑志卿就追了个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自己先走,然后他把跟齐家信没撒完的火全泄到对方身上,冲着电话嚷嚷了十分钟。是乔巧听不下去了一把抢过电话,跟郑志卿说了声“阿权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直接挂断。

    “我昨天回爸妈那过夜,在房间里找到了这个。”郑志卿献宝一样的将一个硬皮本子交给何权。

    何权一看封皮就知道是什么了。他的剪贴簿,里面都是他以前拍的照片,以及一些记录心情的文字。他那时喜欢摄影,一开始是拍风景,自打和郑志卿确定关系后,拍的全是人像。

    翻开硬质封皮,扉页上的照片令何权眼睫微颤——那是夏日午后的篮球场上,身穿球服的男人侧头甩去汗珠的瞬间,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他完美而刚毅的肌r_ou_线条。

    照片下有一行字:我家的大白。

    “我还以为你早扔了。”何权不自在地撇撇嘴,“留着它干嘛?”

    “我的生日礼物,为什么要扔?”郑志卿目光柔和地望着何权,“再说拍的都是我,也算是留下对青春的记忆。”

    “自己偷着回忆就得了,拿给我看是几个意思?”何权边翻白眼边嘬豆浆。

    郑志卿抿嘴笑笑,说:“试试能不能让你想起曾经有多迷恋我。”

    “咳咳——要点脸!谁他妈迷恋你!咳咳——”何权又差点喷郑志卿一身豆浆,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郑志卿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同时注意到对方的耳尖稍稍发红。在他的印象中,何权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有时炸毛纯粹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恼羞成怒”这词儿极为ji,ng准地诠释了何权的某些表现。

    “这本子我待会得找个没人的地儿烧了!”

    何权把东西往胳膊下面一夹,疾步往病区走。郑志卿哪舍得让他烧,忙追上去作势要拿回来。何权一闪身,用肩膀顶开病区大门,刚一进去差点被一股迎面而来的浓郁花香给拍出去。

    “这是往哪个屋送的!?”何权捂住鼻子,略带惊悚地看着摆满护士站的郁金香。黑红的花朵艳丽得炫目,一看便知是极其优秀的品种。

    “送你的,何主任。”钱越从花堆里伸出手,递给他一张卡片,“我等下就叫人搬你办公室去。”

    何权目瞪口呆,愣了下神才想起低头看卡片。卡片是纯黑的,上面有一行银色的字迹,不是英文何权看不懂。

    琢磨了一下,何权抬眼看向郑志卿:“这你干的?”

    “不,要送直接送你办公室了。”

    郑志卿皱眉,抽走何权手里的卡片,他得看看情敌是谁。没有署名,只有一句手写的法语。郑志卿念法律时辅修了法语,因为很多国际法条的初版都是用法语制订的。一看那句话,他的眉头拧得死紧——vo êtes enre ps beau de l\&039;térieur que de l\&039;extérieur,意思是,您的内在比外表更美。

    何权挑着眉梢问:“你看的懂?谁送的?”

    “没署名,就是句摘抄,扔了吧,没用。”郑志卿顺手把卡片丢进垃圾桶。

    “诶诶!你这人怎么乱丢别人东西啊!”何权倒是没去拣,既然没署名拿回来也没用,“哪国字?写的什么啊?”

    “法语,感谢词而已。”

    郑志卿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第27章

    大正的八卦靠空气做介质, 以音速传播。还没到吃中午饭的功夫,全医院都知道产三区何主任早晨收了一屋子的花。不知道是谁闲的没事还真一朵朵数了,共计三百六十五朵, 这数量代表的花语据说是“天天爱你”。

    何权嫌味儿冲,不让钱越往办公室里送。可护士站也摆不下, 只好分给病区的同僚。小娟听说主任散花赶紧去抢了几支, cha进亮晶晶的花瓶里摆到门诊的分诊台上。

    “何主任, 我刚查了, 这叫黑郁金香, 一支老贵了。”小娟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语气,“最低也得十块钱。”

    何权冷哼道:“十块钱还贵?夜市上一朵打了蔫的玫瑰还敢卖二十呢。”

    “美金,何主任, 按今天的汇率, 您收了两万三千块钱的花。”

    “啥?那我必须得查出这人是谁, 下回别送花, 折现。”

    “主任, 您也忒不浪漫了……”

    “浪漫能当饭吃?”

    “有情饮水饱嘛。”

    “那为什么你们这帮小丫头处个对象,还得先看人家有没有婚房?”何权撇撇嘴,把签好字的文件放到分诊台上, “行了别闲聊, 约的十点半那个到现在还没来,打电话没有?”

    “打了好几个了, 没人接。”

    小娟又试着打了一次, 还是响到自动挂断。她无奈地冲何权耸了下肩膀, 转脸在电脑上查是否有其他联系方式。遇到这种情况,何权不免有些担忧。他一个号三百,就算临时有事来不了也会打电话来另约时间。最近一次遇到爽约的情况,是患者和家里人外出,摔了一跤出现先兆流产症状被救护车就近送院,患者的丈夫来大正办理转院手续时说的。

    何权看了眼表,快十二点了,于是对小娟说:“这样,你给预留的手机号发条短信,让他们及时和咱院联系。也别在这耗着了,先去吃饭。”

    “嗯,诶,等等,主任,有一个加号,刚从急诊转过来的。”小娟把病患信息打印出来,“尹晓军,二十三岁,备注……呦,这是一自闭症患者。”

    何权一愣,自闭症也知道干那事?

    送患者来的不光是他父母,还有派出所的渠剑英。何权一瞧老渠同志来了,当下心里一揪。他估计这尹晓军怕是什么也不懂,让人占了便宜。由于他没处理过自闭症的病患,于是打电话到五楼的ji,ng神科,请张大夫下来会诊。

    尹家父母的情绪比较激动,尹母和张大夫沟通儿子状况时数次哽咽。何权则向渠剑英了解情况,得知尹晓军一早被父母带到派出所报案,要求调查到底是谁这么无耻下作,居然欺负一个自闭症患者。

    尹晓军安安静静地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如果不是事先了解了尹晓军的情况,何权完全想象不出这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会是自闭症患者。他的眼神并不空洞呆滞,容貌和正常人无二,身上也干净整洁。

    “能让我帮你做个检查么?”何权坐到尹晓军身侧,轻声询问。

    尹晓军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何权摸了摸兜,诶,刚应该去韩骏那要个木奉木奉糖就好了。他抬眼顺着尹晓军的目光往前看,注意到对方盯着的应该是小娟摆在分诊台上的黑郁金香。

    何权指了指花瓶,问:“我拿一支给你?”

    尹晓军乌黑的眼珠稍稍动了动,仍未作回答。何权起身到分诊台那,从花瓶里抽出支郁金香,抹去花jg上的水珠后递给尹晓军。尹晓军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拿着花,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香。”他说,像是在和空气对话。

    “何主任,您来一下。”张大夫冲何权偏了下头,将他叫到一边,“根据尹晓军父母的描述,他的状况在自闭症里算比较轻的那种。他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在超市做理货员,能自己上下班,每天固定坐同一个时间的公交。所以,我认为他是有认知能力的。虽然他可能不清楚性行为本身的含义,但他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应该有一定的理解。”

    “我得先给他检查一下。”何权耸了下肩膀,“老渠那边要做dna取证,我是考虑做羊水穿刺,但怕患者不配合。”

    “我先跟他沟通看看。”张大夫走到尹晓军身边,蹲下身,面带微笑地称赞着他手里的花,“真美,晓军,你喜欢花么?”

    尹晓军眨了眨眼,将目光游移到一边。这是自闭症患者的典型症状,拒绝沟通,旁人很难走入他的内心世界。张大夫想了想,指着何权说:“你生病了,那位大哥哥是医生,他可以帮你看病,等看完病,我再拿一支花给你,好么?”

    将花护到胸口,尹晓军自言自语道:“小宝宝喜欢花,他动了。”

    张大夫微微一怔,回头看向一脸被打开新世界大门表情的何权。

    诊疗室里有多普勒仪,何权在尹母的陪同下给尹晓军做检查。

    “大约二十周左右,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缺陷,再做个唐筛吧,还得验血,我等下给你开——”

    “大夫,这孩子我们不留。”尹母打断何权的话,“都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

    何权对“野种”这个词极度敏感,当下脸色微变。他深吸了口气,摘掉手套起身将尹母拉到一边,说:“患者对胎儿的存在有认知,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和他沟通一下,如果强行引产,我怕会对他的ji,ng神状态造成伤害。”

    “他懂什么?我问了他一宿,他都没说出到底是谁干的这烂事儿!”尹母又急又气,“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上班,我要去告那家超市!”

    何权耐心劝道:“您先放平心态,目前来说,患者的身体比任何事都重要。二十周的胎儿如果引下来,和实际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需要注s,he催产素开宫口和骨缝。以晓军的现状来看,我觉得他很难配合医生的工作。您生过孩子,其他的应该不用我多说。”

    “那怎么办?就让他生个野种?他这样怎么当爸爸,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何权咬了咬嘴唇内侧,强压下心中的不悦——野种,他恨透了这个词儿。

    “小宝宝,不是,野种。”躺在检查床上的尹晓军突然开了口,“小宝宝,是波波和晓军的。”

    尹母闻言脸色大变,抖着嘴唇喃喃自语:“居然是姜波……”

    何权完全不了解自闭症患者的逻辑,也没人了解。但他能确定,尹晓军的认知能力远在他人对其的评估之上。

    “姜波是谁?”他问尹母。

    “晓军超市的同事,也是个自闭症患者,比晓军的状态好一些,能做收银员。”尹母扶着桌子坐下,抬手敲着胸口,“那个死小子,他天天在车站等晓军,果然是没安好心!”

    何权有点想乐,这明明是谈恋爱嘛,而且恐怕是世界上最纯真无邪的恋情。两个完全不受外界因素干扰的人,两个绝对干净纯粹的灵魂,通过一种他人无法获知的方式建立了沟通的桥梁。

    “别生气,既然知道是谁干的,赶紧去要抚养费。”何权给尹母倒了杯水,“问您个问题,超市干嘛要雇那么多自闭症患者?”

    接过纸杯,尹母长叹一口气道:“他们有残疾人证,企业雇佣残疾人占员工总人数一定比例可以减税。而且他们工资低,干活从不抱怨,又几乎不会犯错,比正常人好用。要不是为了让晓军多接触社会,我才不让他去上班。你看,现在弄成这样,他们还得要人照顾呢,等我们这些老的没了,孩子将来谁管?”

    “您还不到五十吧?放心,能看见孙子成年。自闭症又不遗传,这将来晓军他们老了也有人照顾,您不是更放心?”何权擦去尹晓军腹部的耦合剂,把人扶起来,看着他认认真真地从下往上逐一扣上衬衫扣子,“他不是自理能力挺强么,说不定将来自己都能带孩子。”

    “您可不知道,为了把他教成现在这样,我跟他爸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尹母摆摆手,“嗨,不提了。大夫,您给开个证明,我得好好找姜波他爸说道说道,怎么教这么个小兔崽子出来!”

    “平心静气地谈啊,都是亲家了。”何权打印出诊断证明,签上字递给对方,“晓军情况特殊,确定要这孩子的话,就在我这产检,挂号费全免。来了直接到分诊台让护士叫我就行,我一三五上午都在这。其他时间有紧急情况,到急诊找护士呼我,我姓何,何权。”

    尹母感激地握住何权的手说:“何大夫,您真是好人。”

    “别客气,您养大这么个孩子也不容易。”

    何权将母子二人送出诊疗室,招呼小娟给他们建档留病历。小娟弄好之后告诉他之前没来的那个终于联系上了,说是公司有事请不下假来,手机扔办公桌上才一直没接电话。

    松了口气,何权一看表都快一点了,这才觉得饿。

    “娟儿,吃饭了么?一起?”

    “吃了,刚郑专务来叫您吃饭,看您还在诊疗室里就出去买了两份,我沾您光了。”小娟从分诊台底下拎出个保温袋,冲他挑挑眉毛,“鳗鱼肥牛饭,对面‘山崎家’的定食,九十八一份。何主任,我看郑专务真挺不错的,要不您就从了吧。”

    “九十八就从,你权哥哥我哪那么便宜!”

    何权接过保温袋。甭管谁送的,反正他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吃白不吃。诊疗室里是不能吃东西的,何权拽过把椅子坐进分诊台,打开饭盒正要吃,手机在兜里震了起来。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哪位?”何权边往嘴里塞饭边问。

    “欧阳韶华,何少,收到我送的郁金香了么?”

    何权差点把塑料勺子咬折了。

    第28章

    临近下班, 何权收到郑志卿发来的消息:【请你吃晚饭,有时间么?】

    动动手指,何权回复道:【有约了, 你得拿号排队。】

    【谁?送你郁金香那个?】

    【你、管、不、着。】

    五分钟没到,郑志卿敲门进来。先是用凝重的目光盯着何权桌上cha在矿泉水瓶里的那支黑郁金香看了看, 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没等郑志卿张嘴, 何权一抬手:“诶, 我现在是单身, 和谁出去是我的自由, 既没触及法律和道德的底线,也没心理负担,所以, 郑大白, 收起你的玻璃心, 别用那种恨不得撕人的眼神儿看我。”

    郑志卿微微眯起眼睛, 将情绪收进眼底:“我不认为送郁金香就能打动你, 阿权,这人是谁?”

    “老头子那边的人。”何权倾身向前将胳膊支到桌面上,面带玩味的笑容, “欧阳韶华, 认识么?”

    “我知道他。”郑志卿眉头微皱,“职业经理人, 我家药厂上市的功臣之一, 股份解冻之后把股权卖掉就跳槽了。阿权, 我哥说此人的功利心很重,这样的人你愿意接触?”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可不是明智之举。”何权轻哼一声,“郑大白,你以前不拿谁都当好人么,这会儿又觉得人家功利心重就不是好人了?”

    “我怀疑他接近你的意图。”

    何权抬手搓着下巴,眯起眼睛说:“谢谢你替我c,ao心,真的,我特感动。”

    郑志卿当然能听出何权是在说反话,他垂下眼,叹息道:“阿权,就给我点时间,让我弥补之前所犯的错误。”

    “你没错,郑志卿,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做了每一个听话的孩子该做的选择。”何权摊开手,“你完全可以继续做孝顺的好儿子,找一个像禾宇那样能让父母开心的伴侣,而不是我这种张嘴就能把人气死的主。”

    “可你本质是善良的,阿权,我父母不是只看表象的人。”

    何权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出来。他不会当着郑志卿的面说许媛坏话,那是人家的亲妈,他还没傻到去挑战直系血缘关系。再说,他跟郑志卿又不在一起,挑许媛的刺反倒显得他不尊重长辈。

    这时欧阳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何权自己在楼下等他。脱下白大褂换好外套,何权冲郑志卿摆摆手:“明儿见,专务,走时候记得帮我锁门啊。”

    郑志卿目送何权走出办公室,片刻后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对方坐进一辆深灰色的林肯领航者。双手缓缓攥握成拳,郑志卿脸上的肌r_ou_紧紧绷起,反复地深呼吸才堪堪压下心头翻腾的妒意。

    欧阳韶华,你想从何权那得到什么?

    接受欧阳的邀请,何权自然不是被对方送的郁金香所打动,这一点郑志卿倒是没说错。但欧阳的选择让他对这个人感到好奇。郁金香是他爸最喜欢的花,小时候无论家里的日子过得有多紧,他父亲总会保证花瓶里有一支新鲜的郁金香。

    彼时年幼的何权并不理解那些郁金香为何如此重要,还曾为此跟父亲怄气,就因为对方拿本该给他买冰激凌的钱去买花。直到他长大成人,情窦初开感受到爱情的滋润,才明白那是父亲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确信父亲的爱是真诚的,而不是像齐家信所认为的那样,是为了吃他爸的软饭。外婆心疼儿子和外孙悄悄来送过几次钱,可都被他父亲退回去了,仿佛只要接受了一分钱的馈赠,就坐实了岳丈对自己的偏见。

    “何少,喜欢吃什么?”

    欧阳的询问将何权拉回现实,他合上菜单,说:“你定就好,我没来过这家。”

    “那就来个商务晚餐的套餐好了,再开支安茹桃红。”欧阳叮嘱侍应生,“要正货,别拿便宜的分装货糊弄我们何少。”

    侍应生笑道:“看您说的,欧阳先生,我们这儿哪来的便宜货。”

    等侍应生走开,何权略带不满地说:“欧阳先生,请我喝女人喝的酒,你什么意思?”

    “无意冒犯,何少,但你随时可能接到重症急诊的求援电话,我认为清淡些的酒更适合你。”欧阳淡笑,“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老实说,你能答应真让我有些意外。”

    “意外?我怎么看不出来,像你这样的人,不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何权挑眉。

    “像我这样的人?”欧阳十指交握置于桌上,右手的尾指缓缓摩擦着戴在左手上的尾戒,“你认为,我是哪样的人?”

    “说不好,但给我的感觉很ji,ng明。”何权盯住那双瞳色异常浅淡的眼睛,“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个混血吧?”

    “四分之一法国、四分之一越南、二分之一中国。”

    “怪不得你会写法语。”

    “你也懂法语?”

    “我同事懂,我只会英语和一丢丢德语,读博的时候和一个德国留学生一起做过课题,跟他学的。”

    欧阳点点头,用德语说:“ich freue ich, sie kennen zu lernen”

    “vielen dank!”何权说完赶紧笑着摆摆手,“多少年没用过了,再说下去就该丢人了。”

    “怎么会?你发音很正。我在慕尼黑有套房子,有机会的话,请你去那边度假。”

    “谢了,什么时候人类停止繁殖了我可能有时间休假。”

    欧阳凝住视线,看似随意地说:“何少,其实你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财务自由,时间自由,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去感受这个世界。”

    “我就知道,你是外公派来说服我的。”何权收敛起笑意,他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送郁金香绝对是齐家信的主意,“当初我爸怀着我的时候被外公赶出家门,自那时起,齐家的钱就和我没关系了。我现在也有闲钱去感受世界,可我更倾向于把游乐的时间用在拯救生命上面。”

    正说着,侍应生捧来启好的酒瓶,分别在两个细长的高脚杯中注入桃红色的液体。

    “医者仁心。”欧阳端起冒着细密泡沫的酒杯,向何权表达敬意,“能够抗拒金钱诱惑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我父亲,他要是对钱低头,现在应该还活着。”轻碰了下酒杯,何权抿下口酒后点点头,“欧阳先生,请转告我外公,董事长的位子他爱给谁给谁,反正我肯定不要。”

    欧阳放下杯子,说:“事实上,这是你的责任,何少。家族企业要改制上市并非易事,这会牵动很多人的利益。齐老希望接任他位置的人有足够的智慧和魄力,显然现有的家族成员并不能让他满意。”

    “你就可以啊,我看的出来,外公很信任你。”何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

    “但我毕竟是个外人,就算齐老再认可我的能力,也不可能违背家族成员的意见让我做继承人。”欧阳微微倾身向前,拉近与何权之间的距离,“如果我和你结婚的话,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结婚?”何权瞬间一脸踩了狗屎的表情,“我跟你很熟?”

    欧阳向后靠到椅背上,神情放松地笑着:“结婚后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等等,你能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何权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连郑志杰那样的人都会评价欧阳功利心重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不,何少,虽然我把难听的话说在前面了,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欧阳的语气十分诚恳,“我完全可以在公司上市后等到股票解禁卖掉股权享受人生,不去管这个企业后面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之所以选择留在华医堂,唯一的理由就是你。虽然我们仅仅见过两面,但我很早之前就得知你的存在了。老实说,除了你,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人配得上我。”

    “你这人可够自负的!”何权是真没碰上过这号人,“那你觉得我哪好?我改。”

    欧阳笑道:“哪都好,就像我送花时写在卡片上的那句话——您的内在比外表更美。”

    嘿!何权一听就瞪起了眼。郑大白你忽悠我,不说卡片上写的是感谢词嘛!?

    从何权的办公室里出来,郑志卿去禾宇住的病房找郑志杰,打听关于欧阳韶华的事。越听他这心里越堵得慌——这个欧阳是个十足的浪子,在药厂工作的那段时间换了得有七八个男女朋友。从普通员工到中层到高管,只要是他看上的没有到不了手的,唯一失手的就是禾宇。为了禾宇的事儿郑志杰差点和他打起来,连公司上市都不顾了要把欧阳开了。后来是郑建平出面调停俩人才各忍下口闷气,股票一解禁欧阳立刻出清股份离开了药厂。

    要不婚后郑志杰得把禾宇圈家里呢,搁外头遭人惦记。

    禾宇听郑志杰在那义愤填膺地跟弟弟讲述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吐槽道:“你哥就是小心眼,几个同事一起吃顿饭他都疑神疑鬼。”

    “吃完饭他谁都不送就送你回家,安的什么心?”郑志杰把女儿放到肩膀上,边拍奶嗝边冷哼。

    “郑志杰,你讲点道理,那会我还没答应跟你在一起呢。”禾宇转脸看向郑志卿,满脸地无奈,“你哥守在我家楼下,欧阳的车刚停下,他二话不说就把人从车里拽了下来。”

    郑志杰瞪起眼:“要不是你拦着,我早打的那小子满地找牙了。”

    “我必须得拦着,真动手,吃亏的肯定是你。”

    “我打架就没输过!不信你问我弟!”

    郑志卿干笑一声:“嗯,我哥那几年跆拳道也不是白练的。”

    “绝对不一样。”禾宇摇摇头,“欧阳从小在难民营长大,后来又当了那么多年的兵,打起人来下手得多狠?”

    郑志杰琢磨了一番禾宇的话,片刻后眯起眼——聊得挺多啊,连人家小时候的事儿都知道。可他怕惹禾宇不开心,只好把酸水就着话咽回肚子里,低头用鼻尖蹭蹭女儿的小脸蛋。

    伸手把女儿抱进怀里,禾宇说:“不聊了,你们走吧,关关要睡觉了,人多她睡不踏实。”

    郑志杰赶紧冲弟弟使眼色,自己却跟长在沙发上一样不肯挪窝。被老哥从病房里轰出来,郑志卿抱着胳膊戳走廊上权衡了半天,决定去何权家楼下等。要是不能亲眼看着何权自己上楼,他这一晚上别睡了。

    从笔记本屏幕上挪开视线,郑志卿掐了掐鼻梁,偏头看了眼仪表盘显示屏上的时间——九点二十。何权还没回家,这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他无数次压下想要打电话给何权的冲动,一直耐着性子坐在车里等。

    九点四十,深灰色的林肯终于出现,看到何权一个人下车,郑志卿才收回放在车门上的手。闭上眼靠在那顺了会气,他使劲抹了把脸,发动汽车正要走,突然听到旁边有人敲车窗。

    何权臭着脸瞪向从车里下来的人,根本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连珠炮般地炸道:“有病吧你,郑大白!盯我的梢?怎么不学你哥雇个私家侦探,自己盯着不累?既然这么闲去急诊值班啊!别人都忙的没空睡觉你居然好意思谈恋——”

    被扣着后颈压着腰揉进怀里,何权愣了一下猛地抬手去推。郑志卿的臂力远在他之上,钳在他身上的手丝毫不肯放松。郑志卿本打算吻他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封住那张快速开合的嘴。可最后关头他还是改变了主意,只是紧紧将人抱进怀里,咬牙忍住那份膨胀到极限的渴望。

    “阿权,别这样对我。”他恳求道,“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请不要——不要折磨我!”

    何权快被他从地上提起来了,死活又挣不开,气急败坏地嚷道:“少自作多情!我哪来的闲工夫折磨你!郑大白你再不松手我抽你了!”

    “二少,你听到何少的要求了。”欧阳的声音在何权背后响起。他刚看何权没进楼门而是往马路对面去了就没走,一看到郑志卿把何权箍进怀里立刻下车。

    郑志卿抬眼看向欧阳,两道带有敌意的目光隔空相撞。他松开箍在何权身上的手,转而握住对方的手腕,冷冷地回应道:“这是我和阿权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我现在为齐家做事,二少,别让我为难。”欧阳说话的时候抬起手,逐一拽松手指上的皮手套,摘下来放进外套兜里。他面带笑意地对何权说:“何少,你的手是要握手术刀的,得好好保护,抽人的活儿交给我。”

    “大晚上的别找不痛快!”何权皱眉掰开郑志卿的手,“赶紧回家,明天还得上班呢!”

    欧阳和郑志卿都没动,何权左右看看,干脆甩手上楼。眼不见心不烦,打出脑浆子都不干他事儿。

    派出所外头不是贴了标语么——不要打架,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

    见何权走了,欧阳敛起笑意,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欧阳。”郑志卿自背后叫住他,“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目的为何,离阿权远点,别妄想他会任你摆布!”

    定住脚步,欧阳偏过头,随意地说道——

    “无意冒犯,二少,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上午本来只有一台手术,急诊那边临时塞了一台,何权从手术室出来都快两点了。韩骏正要上手术,看他那副饿得打蔫的样赶紧从兜里摸出个木奉木奉糖递给他。叼住木奉木奉糖,何权双手抱胸,闭着眼靠在柜门上静待血糖回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脸上逐渐恢复起血色。

    “听说昨天有人送了你好几十万的花?”韩骏边换衣服边问。

    “谣言真可怕。”何权睁开眼,嘴角下撇,“几万块钱楞能传成几十万。”

    韩骏不以为然地笑笑:“谁这么大手笔啊,郑专务?”

    何权抽出只手摆摆,避开这个话题:“你要上什么手术?”

    “肺动脉悬带矫正,从外省转过来的,待会季副院长下来跟台。”

    “老季回来了?”何权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眨眼都一年了。”

    “昨天就回来了,你没瞧见他?”

    “我昨天下了门诊就是手术,哪有功夫去行政楼层晃悠。”

    “晒得可黑了,真不愧在赤道附近待了一年。”

    “是么?我还以为他那人怎么晒都晒不黑呢,白的跟个吸血鬼似的。”

    “机场不肯托运棺材,没晒成灰算我运气好。”季贤礼的声音随着打开的自动门传来。

    何权忙抿住嘴,一脸被抓包的坏笑。真正能让何权佩服的人不多,季贤礼算一个。新生儿病区就是他建立的,无论按资历还是按技术季贤礼都是当之无愧的前辈。国际红十字会招募无国界医生,他一走就是一年,去中美洲为当地人提供医疗救助。

    “何主任,谢谢你的郁金香啊。”季贤礼冲何权笑笑。

    “诶,咱别提这事儿了行么?”何权将木奉木奉糖在嘴里换了个边,扬起下巴打量着季贤礼,“是黑了点儿,没你说那么夸张啊,韩主任。”

    韩骏耸了下肩膀。

    “黑点儿好,免得被人说是吸血鬼。”

    第7节

    恋耽美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乐可(完结+番外)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深度开发1v3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