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摇竹叶勾云 作者:霜雪初霁
第8节
一时之间,秦清和霍冥云同时感知到来自面具的翻滚怨气和抗议,闹得两人脑子都快炸了。
霍冥云别开头去,闷闷道:“……叫流金。”
流金这才安静下来,还隐隐表示了对这破名字的不屑和勉强接受之意。
所处是连绵山岭间,霍冥云浮空查探了大概位置,往上找了山崖处,轻巧跃下在那如刀削的峭壁处重重轰了个山洞,又返身去寻等在崖上的秦清。
秦清安静候着,心中暗叹:先天之境能靠着灵气跳上跃下几十尺的高度,后天之境方能习得悬空飞行之术,霍冥云能坚持浮空片刻而毫无疲态,怕是一步后天之境。天赋绝人,手中法宝众多而不惧觊觎,估计背后势力不小……就那面具来说,虽自己也准备了掩藏面目与修为的法器,比上开了灵智的流金就不能看了。霍冥云却是毫不在意地抛给了自己。
“这处离长岭稍近,只有几百里。魔气尚可,先凑合用着吧。”霍冥云道,“装着此处闭关之人,在这儿练上一段时间,避开探查异相的人再出去听消息。”
在长岭里霍冥云纵着飞梭远远绕过了几波之人,估摸着还有源源不断的各方势力赶来,此时众人皆来我溯洄而行难免惹人注意,索性等到来人皆无功而返退去,两人再离开。
秦清初入魔域,正好需要地方稳固先天修为,自己也再炼化一番魔气……这次体内魔气险些被抽取一空的情形,可许久没有发生过了,上次还是在先祖留下的秘境里猎杀驯服金狡兽的时候了。
霍冥云心绪划动之间,秦清已干脆应了一声,轻点足尖,向下跃身,调动体内之气时方才想到自己已废了灵台,只有初入先天的浅薄魔气根本不够提气跃身。
大意了,电光火石间秦清想到,还未转换过来已换了魔修的身份……仿佛感知到了危险,背后的天降之翼不安分地就想钻出展开。
腰上倏地被狠狠圈住,耳边传来霍冥云又惊又怒的斥责声:“你是傻的吗!”
风声消失,人踩在山洞里平实的土地上。秦清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维持着被半揽的姿势,后背抵上坚硬的石壁被迫和霍冥云脸贴着脸。
腰上被禁锢得动弹不了,肩膀被攥住几乎抵在壁上,背部被迫弯成后仰弧线,不舒服极了。秦清僵着身子一动未动,面前的霍冥云凤眸里像燃着火焰一般隐约泛着赤色,亮得灼人,鼻尖挨得极近,灼热的呼吸交织着,惹得秦清心中慌乱起了淡淡的危机感,伸出未被圈住的另一只手推拒起来。
霍冥云眸中赤色转深,手中依旧攥得死紧,秦清推了两下没推动,低低的声音带着恼意:“霍冥云!”
从梦魇中惊醒般,霍冥云眸色转浅,变回往常,自己被吓到般仓促收手往后一蹦,带得秦清差点没站稳,勉强立住。
霍冥云怔怔望着自己双手,才觉一点疼意,翻过右手来看到除拇指外的四个指节间已擦红一片,迅速红肿起来。
是之前疯了魔按着秦清半边肩膀往石壁泄愤似的撞时,下意识曲起按在背上的四指作了缓冲,怕伤到了秦清。
“怎么回事?”秦清来不及思考之前的古怪,被伤势吸引了注意快步走过来,一把握住想收回躲起来的右手,登时就回忆清了缘由,叹气。
情绪亢奋间,竟没想起动用魔气,完全是血r_ou_之躯对上坚硬山石硬碰硬。霍冥云自觉丢脸,抿着唇自己生自己的闷气,挪开视线道:“小伤罢了,不用管。之前吓着你了,一报抵一报,正好扯平了。”
秦清哭笑不得,猜着那瞳色变幻间神智渐失怕也是难言之隐,自己除了惊吓也未受什么伤害,便未多想。看着霍冥云像瞧见了刚入师门顽皮受了伤又极好面子不吭声的师弟师妹似的,蓦然想起霍冥云可是自己师傅新收的小师妹,心中软了两分,一手拉着霍冥云未放,用魔气拂开伤口上砂砾尘土一类,另一手从容解下腰间那浅青色的香囊。
霍冥云若有若无飘来打量的视线。
秦清微微松开握住霍冥云的手,留出白皙掌心,只有指尖还斜捧着霍冥云右手的受伤四指,那四指乖巧地搭着,没有一点逃离的意思。
捏着香囊朝掌中倒去,几颗圆溜溜的散发着清香的药丸登时滚落在掌心。秦清复又将香囊随意系回腰间,拾起一颗药丸轻轻碾碎,凑近了尽量放轻了动作涂上去。
温热的指尖蘸着药泥轻轻覆在伤口上,一道暖流随着动作流转着渗入肌肤,带走了指节处的疼痛之意,伤口也r_ou_眼可见地慢慢愈合了。
“多此一举,”霍冥云低声嘟囔着,却有红霞缓慢从白皙颈间攀上双颊,在黑发间只露出一点的耳廓也染上了浓烈粉霞,“不用管它,它自己过几天都能好……”
“那不行,”秦清低头仔细把药抹匀了,满意瞧见了伤口接连消失,这才抬首弯眸笑道,“小伤也不能敷衍,我见着心里难受。”
虽然霍冥云身份存疑,动机难明,但一路而来心口不一对自己的会心照顾绝非假意……秦清关心之语一出也算是真心实意。
轰——如全身血液逆冲轰然脑子里炸开,霍冥云头晕目眩,脸颊莫名红得快滴血,咻地飞快地收了手,羞恼喝道:“你对什么人都这么说吗!”
秦清不明所以:“那倒不是……”
霍冥云诡异地平静下来,心中浮起略得意的泡泡,下一刻又听得秦清道:“只有年龄小些的师弟师妹们才会使性子不在意小伤口。”
啪,泡泡一个接连一个破了,取而代之的是爆炸连天的怒火,霍冥云横眉倒竖凶道:“你什么意思!”
在说自己年纪轻使性子?!
霍冥云气极,一甩袖子就要往山洞深处走。
秦清忍笑,见真惹急了霍冥云,急走几步追上人,抓了袖子讨饶道:“好妹妹,是我错了。”声线还些微颤抖着,似带笑又似哭音,勾得霍冥云心一紧,眸色又变深了些。
霍冥云平复呼吸,把内心那一点躁动强压下去,又听得秦清再放软了声音唤道“好妹妹”,再也压制不住,眸色一深登时变成血红!
第17章 疯魔之症
霍冥云转身反握住那纤细手腕,微眯着眼凑近秦清,声音喑哑带着危险之意:“你叫我什么?”
山洞深处里只有黯淡的光线洒进,秦清只看到昏暗光线中一双灼灼红眸,如野兽狩猎般盯得死紧,叫人屏息生出惶恐之意,连之前上蹿下跳的流金也瑟瑟发抖传递着惧怕之意。
秦清眸中闪过疑惑:“怎么了?”
在长岭时霍冥云说过魔域里都是互称其名或是称号,没有客客气气的道友仙子一称。秦清对上霍冥云觉着直呼其名过于失礼,思及霍冥云比自己小上两三岁,便唤了这叫法。
唤之前也没征得对方同意,秦清自己想来是有些莽撞行事,便笑道:“若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我下次便不唤了。别生气。”
霍冥云在昏暗光线中沉默地盯着秦清,缓缓艰涩开口:“……真吵。”
秦清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流金原本低低的恐惧吼叫声骤然变得尖锐,一只修长的手按在自己的面具之上,绷紧的的力度像下一刻就要把面具撕碎一般。
“霍冥云?”秦清皱着眉轻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霍冥云顿了顿,按压在金色面具的指尖微颤,转而二指摸上面具边缘,一把扔到角落一边去,流金狂怒的叫声霎时和秦清切断了联系。
晦暗的光线中的一切,在霍冥云面前如身处白昼般被描绘得清楚。轻轻蹙起的柳眉下黑瞳眸光温润,浸润着担忧和不解,被霍冥云揭开面具的动作惊到般,小扇子般的睫毛轻抖,白玉肌肤在灼烫呼吸吹拂下泛起淡淡的粉色,让人只觉柳枝点水面似的,涟漪时有时无,勾得心痒痒。
本有两分慌乱的秦清忽的镇住心神,展眉一笑,眸中倒映着霍冥云的剪影,神采潋滟,叫凝视之人沉醉其中,眼角宛如染上春色般皆是暖意,启唇轻声道:“霍冥云……”
霍冥云怔怔望着,听得唤声迷茫之色更甚,下一刻后颈一疼,混沌思维迅速坠入了黑暗中。
一刻之后,霍冥云靠着山洞石壁悠悠转醒,身上披着那件象牙白色的外衫。流金化形守护其旁,见人醒了,略带嘲笑地长鸣了声,钻回面具里去了。
霍冥云手拿面具沉默着站起,那外衫悄然落下,霍冥云一把抓了恨恨扔在地上:“羽族之能,名不虚传!”
传说中对上羽族之眼,任是走尸邪魔还是大能修士,都受其驱使。霍冥云对此向来嗤之以鼻,觉着赶尸或是羽族秘法,但那驱使修士明明就是心智不坚定者受其神识控制罢了。
今日自己情绪起落间疯魔症发作,若是如往常般便会失去控制肆意破坏屠杀靠近之人。对上秦清却莫名收手,更是因为魔气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没了防备,轻轻松松被砍了手刀倒下。
从长岭内到这儿,一路之上都在伺机离开吧。霍冥云心绪起伏不定,若不然,怎么做的到一有空隙便如此果断出手,抽身离开!
那衣衫悠然飘落在地,飘逸的样子一点都不受眼前暴怒之人的影响,如它的主人般潇洒飘远,让霍冥云气得更厉害了。
霍冥云闪身在山崖间,身后魔气张狂,黑眸在山间一扫,果不其然只有宵小鼠辈流窜苟且。滔天魔气带着怒气汇在鞭尾,朝着晦暗天色重重一扫,那魔气便如水波般朝天边荡开,一层一层掀开而去,威势愈来愈大,将暗沉乌云扫荡开来露出一线又一线白光,短暂地洒下阳光,有修为低微的邪物霎时在阳光下惨叫着化为灰烬。厚厚积云复又缓慢聚拢,恢复了暗沉天色。
有几人鬼祟而来,更多人躲得远远的。
霍冥云体内之气耗费一空,魔殿亢奋地颤动着,嗡鸣不断,渴求着魔气。眼含不屑地收回目光,半空中的身影一闪,人已回到了山洞之中,扔出一道守护法宝,那法宝化作了一巨大的火莲虚影,赤红色的光宛如流动的火焰般勾勒出花形,散发着阵阵威势。流金自金色面具中幻出身影,庞然巨兽气势汹汹,在周边巡游着,铜铃大的双眸凶狠地扫s,he着四方。
霍冥云肃然闭眼,惑人容颜被红光映得隐隐更是妖艳,坐于花间,凝神结印。
憋屈压制在先天巅峰近三年,废个什么劲儿!一个不察倒叫初入先天的人打晕了,可笑之极。反正疯魔一事无药可医,不如随心所欲活个痛快!
千里之中盘旋的魔气忽然受了召唤般,接连朝一普通山岭处聚集而去,盘旋成一巨大飓风,源源不断回旋向下灌输着魔气,好似最底之处没有尽头般。
接二连三的异动早已惊了不少人。百里之处有人喝道:“那定是百蛇绞鞭的威势!速速报给各位护法少楼主已回!”又瞧见了那魔气疯狂涌去那处的气势,悚然色变:“少楼主意图踏入后天,冥楼之人速速随我前去驱除无关之人!”
随着号令,道道气势恐怖的黑影闪电般踏空而去。
“后天之境……!”有人仰望着面露惧色道,“长岭周边少有人问津,怎么潜伏如此多的后天大能!”
其后,几位气势更是如上古凶兽般骇人的大能一闪而过,残留威势震得人几乎软腿,良久好转后纷纷惶恐退去。
四位大佬缩地成寸赶去间用神识不断交谈着:“冥云压制修为已久怎会突然想突破!”“修为越强,疯魔症越重,冥云踏入后天,是否已有了治愈之法?”“哈哈哈定是如此!那算命的说咱小冥云一线生机就在此地,魔域没有就去正域,可不就因为有所斩获回来了嘛!”“这些暂且不提,冥云突破至后天万万不能出了差错,那些蝇虫鼠辈可得盯好了,靠近者杀!”
四道身影急速落在山头各方,手掌快速结印,一道威势浩然阵法霎时从天而降,横在半空,在山头洒下金辉。
那山头已被呼啸而来的魔气削去了一半,霍冥云安然坐在被劈平的开阔山顶之上,在旋转的魔气中心岿然不动,流金见了来人昂首鸣叫,兴奋踏蹄。
大阵流动着灿灿光辉,极为慑人,千里之外亦可见其威势。
“哪家之人突破后天如此猖狂招摇?”有窈窕女修遥遥望了头顶大阵一眼,啧道,“长岭之外,众目睽睽,不惧有人暗中下手干扰。”
秦清观望了一瞬便徐徐收回视线,并未接言。
有道黑影忽的出现在半空,蒙着银色面具沉声道:“冥楼办事,无关之人速速离去!”
那女修缓缓转身,赫然是珑楼弟子周蕊的模样!依旧是大会时那副温婉可亲的模样挂着浅笑,只是现在的眯眼笑容却叫人愈看愈不舒服,像萦绕着y邪之气:“冥楼出行,果真是好大的威风!可不敢惹,这就走。”
那黑衣人听着对方傲然之语,语气多了分试探:“不知阁下是……?”
周蕊慢条斯理道:“花洲谢家。”
说话之间,眉心一点六瓣花形若隐若现,泛着妖异粉色。
“原来是花洲之人,”那人语气勉强收了不善,“冥楼要事在身,还望两位行个方便。”
羽族陨落之后,花洲谢家、赫连邪鬼和万俟兽三族边争夺战利品边瓜分了魔域,势力庞然,常人绕着走的份,披着三族其一的身份出来谁都要给个面子,反倒是这仨族互相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周蕊见好就收,这冥楼十几年前突然出现,来历神秘,短短时间发展壮大,个个修为高深,好在不cha手魔域争端,对羽族之事也不感兴趣,只倒卖法宝丹药。只是刚收回一点防备之心,冥楼就迅速吞了七七八八的交易商行,叫人忌惮更不敢轻易妄动。
“好说。我们本也无事,凑热闹过来看看罢了,这就离开。”
周蕊抛了一珍珠在空,那珠子散发着莹润光泽眨眼间变为巨大,悬在淡灰色的草地上。周蕊跃身而进,秦清如一道影子般悄然跟着进了,只留黑衣人迟疑了一瞬:方才此地还有一人?瞧见那圆珠快速飞远,便不再追究,驱赶另一边的人去了。
进了那珠子后,便踏进半圆形的狭小空间里,大概有之前飞梭的三分之一,有一长榻,中间横着小小茶几。
周蕊率先坐了一头,眉头皱得死紧看向秦清:“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约定之地你迟迟不到!长岭之内更惹出如此大的动静……这么久才联系我会合,要不是这冥楼少楼主闹得更厉害,可没那么容易好出去了!”
秦清淡然端坐,面色如常:“我已经坐在这儿了,也已成功筑殿,往后计议吧,谢知椿。”
周蕊,也就是谢知椿,看似温和的眉目带着暴戾y沉之色,盯着秦清好半晌才嗤道:“也是,大方向按着约定来也就是了,懒得在意一点小差小错了。摇竹姐姐,你说对吧?”
秦清抬眸,展眉平静一笑:“椿华妹妹说的是。”
谢知椿撇着嘴,一副露骨的嫌恶之色:“行了,别这么叫互相恶心人了。你要以何种身份进入魔域?这秦清名字不能再用了,从正道传来的消息里你的名声比羽族之子还响。”
秦清淡淡道:“我自有打算。”
第18章 搞事初始
珍珠在天边划过一道痕迹,向远方迅速疾驰而去。
秦清垂眸细想着霍冥云的身份,微微起了心虚不安感,又宽慰自己道:两人本就若浮萍般没有联系,自己入了魔域也能想办法解那九天狱火毒,那天道之誓自然而然就消除了,不算数。长岭一路以来平白无故受照顾不说,还差点收下那面具……
流金算是彻底坚定了秦清抓住时机离开的心思。无功不受禄,虽霍冥云自己不在乎更不觉得什么,秦清却怕扯上因果更把人卷入羽族纷争中,早早存了避开的心思,退走之际思虑了一番,通身上下的法宝估计霍冥云都瞧不上,看着那女孩勉强歪靠着山壁,蹙着的眉间似在控诉着难受,收了跋扈任性的模样,露出一点脆弱感,让秦清鬼使神差褪了外衫垫上,结了个守护阵法后慌乱离去了。
秦清闭了闭眼,止住自己漂浮的心思,转而思考着面前的局面上。
谢知椿出自花洲谢家,主动找上结成联盟,具体原因未明,但表达诚意拿出的消息是实打实的,对安cha在正道的暗探消息也一对一个准,挑明了合作的态度。
也是借谢知椿的掩护和传递消息,秦清才能在魔道之人的眼皮子底下安然这么多年,还掌握了魔气的炼化方法。
圆珠在山水间驰行着,谢知椿灌进飞行法宝的魔气去了一半后,终于看到了一座小小破旧城池,圆珠缓慢降低,在城外一隐蔽处降落。两人披了黑斗篷静悄悄出来,交了钱币进城。
街上景象与正域不大相同,几尺宽的狭窄街道上两边罗列着紧闭大门的店铺,笼罩着y惨惨的气氛,多数人披着斗篷,习以为常地飘荡游走着,时不时有奇形怪状的生物和面色惨白如死尸般的人物一闪而过,叫人生寒。
整座城除了沉闷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压抑极了。秦清在斗篷的遮掩下露出些微的不适应,谢知椿却不禁眼露痴迷,低声喃喃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谢知椿急走几步,又侧头看了眼秦清,待后者会意跟上才熟门熟客地七拐八弯进了一道容单人弯腰通过的小巷子。小巷幽深,越走越下,黑漆漆的好似见不到底,只有哒哒哒的行走声一声一声回荡在耳边。
不知走了多久,走在前边的谢知椿突然没了身影,秦清提着心前行,瞧见个诡异黑洞,迟疑了瞬也硬着头皮钻进去,眼前一花,站在了一开阔酒馆间。
喧哗之声几乎掀破木屋屋顶,有小二打扮的人在桌边敏捷穿行着送上粗碗简食,角落里有打成一团的黑影,不少人不嫌热闹大地拼命叫好,叫嚣着打得给力些。
“这点力气不如回家喝奶去!”一个膀大腰圆的看客不屑道,身旁一堆人同时爆发出应和的笑声,“是啊是啊!”“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来信鸪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那其中一道黑影被直直甩上了屋顶,又被屋顶轰然闪现的阵法震了回来,打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观之人啧啧摇头,嚷着没劲便忿忿散去了。
信鸪馆,打着普通酒馆的旗号,干着贩卖消息的事,卖的消息也分三六九等,难弄到的消息非常物能交易。酒馆所在极为偏僻,需熟人才能带去。
秦清回想着谢知椿和霍冥云在之前给自己提点的介绍。
有小二满脸堆笑迎上谢知椿秦清两人,微弯着腰引着路:“两位客官这边请咧!”
两人默不作声跟着指引穿过人群,身上来回扫过各种打量探查的视线,才终于在一个偏僻角落坐下。
“不知两位客官想点些什么?我们这儿应有尽有,诡花酿,豸子白,流烟液,任您挑选。”
诡花是魔域中极为常见的淡灰色小花,藏在灰草里虽不易引人注意,但也易得,酿成的酒液清淡,极难醉人。诡花酿对应着普罗大众的消息,三族中不受宠的弟子消息也能打听。
豸子白由豸子吐出的汁液酿成,酒液白稠带着浓香。因豸子稀少难以捕捉,故豸子白对应着三族内部消息。
而流烟液因酒液似缕缕烟雾在杯中游离盘旋而得名,堪称一奇,对应着人族以外尸鬼兽族的消息。
一道压得低低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两杯豸子白。”
“得嘞,”店小二笑眯眯拿出两道竹简摆在桌上,躬身退去了,“请您稍等片刻。”
不时有带着恶意的视线在这边逡巡,大多数是掠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也有少数依旧猜测打量着两人的身份。
谢知椿泰然自若地坐着,拿起竹简,以手作笔,指尖蘸满魔气,一笔一划在竹简上写着什么,竹简散发着蒙蒙光亮阻挡窥视。
另一个竹简摆放在秦清面前,鲜红色的丝缎捆绑着淡青色的竹册,端正摆放于桌。
秦清伸手轻轻抽开那丝缎,那竹简逐一展开,露出毫无字迹的内侧。学着谢知椿的样子,秦清汇聚了一丝魔气在指尖,点在竹简上,便留下了一点墨痕般的印记。
[三族年轻一代,最近会聚于何处?]
那行字写完后,便渐渐消失了,又自动浮现了另一行回答:[十五日后,魔域中城,冥楼拍卖行。]
秦清若有所思收了手。
五日后,魔域中城。
冥楼的拍卖行在中城坐落着一间最大的,也是搜罗的拍卖物品最珍奇最稀少的一所,三个月起拍一次。
还有几日便又是拍卖所开拍的日子,中城的人流渐多。宽敞的街道上有骇人的高大异兽喷着响鼻,耷拉着飞翅笨拙地拉着奢华马车缓缓而行,有低声的讨论爆发在人群间:“飞犸拉车,是万俟兽族之人出行。”“飞犸以速度著称,却拿来拉车,真是暴殄天物!”“你懂什么,这才叫大家族的气派。飞犸对你我是难得一见的珍兽,在万俟兽族里不过尔尔罢了。”“不知这次拍卖会有些什么,引得三大家族年轻一辈都来了,昨儿便见了花洲谢家之人,行走间步步生花,那风采,啧啧。”“你们闭嘴,三大家族和冥楼,哪一个岂是你我可妄议的!快走快走。”
说话间那几位路人便互相推搡着到了一客栈前,进了去。
有位身着黑袍的神秘之人也默不作声跟着进了去,里面几乎快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的都在说着十日后的拍卖行一事,交流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我——我知道,”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矮小男人爬上凳子,站稳后一脚蹬着桌面高举酒壶喊道,“我知道这次卖些什么——!”
哄堂大笑骤然爆发,冥楼拍卖行拍卖的物件名单会在半个月前随着邀请函送至选定的客人手中,那些客人非贵即福。若剩了些名额,便在大众间高价售卖,多是普通家族的少主长老凑凑热闹看能不能捡个漏。
而这在街边小店里喝的醉醺醺的人可和那种权势富贵之家半点搭不上边,有人出言问:“哦?你知道?那你手里有邀请函还是认识有邀请函的人啊?”顿时旁人奚落接话:“你还相信他说的话?肯定是胡编乱造罢了!”“这种耍酒疯的话你也信,也喝疯了吧!”
那矮小男人涨红了脸,愤愤砸了酒壶在桌上:“我真知道,我家大小姐这次被指着去参加呢,我记得有一味药材——冰焰芯!还有——!”还想说些什么,双眼一瞪,喷出一个酒嗝,竟直直醉倒了下去。
“冰焰芯?那是什么?”人□□头接耳道,“没听说过,诈我们的罢。谁管他!喝酒喝酒!”又嘻嘻哈哈继续热闹了起来。
秦清动作微顿,面不改色在一空桌旁坐下,要了一壶茶,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冰焰芯是九天狱火毒的解药中的一味药,堪称珍稀,却对大多数人没什么用,少有人知道。
原本只打算打探三族年轻一辈的消息,远远察看一番态势,现在看看能否想法子进那拍卖场去。
那天信鸪馆一别,谢知椿尚顶着谢家潜伏在正道的暗探身份,便先回了谢家报告发生的种种,另约了相会时间。
如今先天初阶,一需要修炼心法,二需要时间提升自身和布置,三需要解决九天狱火毒。谢知椿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选择和自己联手,始终是谢家之人,保不齐哪天就突然倒戈,但机会险中求,假使混入主谋谢家指不定可以取到更多当年内幕。
秦清指尖轻敲桌面独自思索着,耳边传来店小二谄媚的一声:“客官茶来啦。慢用!”
抬眼一看,眼前的茶杯已被动作勤快的店小二给倒上了,粗瓷杯里茶水黑澄澄的,漂浮着一点可疑的渣渣。
秦清:“……”
自进魔域以来,秦清颗粒未进,滴水未喝,全靠几颗辟谷丹撑着,如今也快用完了。
不论如何,先想法子进了那拍卖会……
另一方,谢知椿已回了谢家,深低着头面对家主缓缓跪下,一道声音如雷劈般轰然炸响。
“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潜入正道数年,一无所获,还败露了暗探踪迹!现在赫连和万俟两族都知道了羽族尚有人在的消息,我们不仅失去了找人先机,甚至引起了怀疑!”
“十年之前他们本就生疑是谢家故意放跑一人,只是羽族长女身陨,再追踪也无济于事才按下不表。现在羽族余孽重现,三族不可能再像五十年之前那般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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