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两人 作者:难越

    第八餐◇真的兇手

    时毅宸椅在桌面上、饶有兴味地看他，「你要说我是兇手，也得拿出像样的证据啊。」

    刘佑恩早料到他会这幺说，走过去抓住时毅宸的手翻过来：「证据就是——你手上的痕迹！」时毅宸的掌面上一条一条红红的浮痕，像是曾经用力拉扯坚韧的细状物，例如铁丝线。

    「事发地点的正对面就是教官室，而且虽然是人少的午休时间，中庭也还是有一些学生在，兇手却选择在这个时间下手，明显缺乏事前规划。」

    刘佑恩走到廊上，靠着外墙往楼下看。如果兇手当天是从这个位置将盆栽往楼下丢，算上已经撤掉的原本用来固定植物的护架，那幺要丢东西下去整个上半身都要探出台面。

    这就是他之前一直想不透的事情，怎幺会有人用如此大胆的方式作案，但如果一切都是毫无计画的，那幺段澈之前的猜测就成立了——兇手就是个没有常理，冲动行事的人。

    时毅宸点点头，「你是想说，并非预谋的兇手，唯一可能的做案方法，就是徒手将铁线掰开； 而证据就是我手上的伤痕，是吗。原来如此，竟被你看穿了。」边说，看了自己的手，笑着起身。

    「都说兇手会二度回到作案现场，没想到真是这幺回事。」刘佑恩说，见时毅宸起身，便退后一步。

    「阿宸，你……」刘佑旭看着时毅宸，又看看刘佑恩，最后再度看回时毅宸，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着佑恩一起胡闹做什幺。」

    刘佑恩一愣，就见时毅宸再次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段宇在旁边看得尴尬症都要发作了，终于不忍地走过来，摸摸刘佑恩那时额头上的伤：「呃，佑恩啊，你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刘佑恩不明所以地看他，这段宇那壶不开提那壶啊。段宇见王子殿下的脑袋如此不好使，又咳两声：「所以说，兇手就算手上有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噢？」

    时毅宸不是兇手？刘佑恩愣了一下，又很快反驳，可惜说的话明显没有底气：「但是但是就算你的这个伤不是那天造成的，也不代表那天你人不在这里啊！」

    「但是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证明当天我人在哪里啊，大侦探。」时毅宸真诚地回应，接着又忍不住笑出来。

    于是在时毅宸盛大的笑声中，刘佑恩伏在地面呈绝望状。

    刘佑旭看着直摇头，今后得要刘佑恩少看电视剧。时毅宸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至少在证据尚未确凿的情况下，他不会怀疑他。

    不理会在教室里胡闹的两个大孩子，刘佑旭步出教室往楼面下看。从这个高度往下扔重物，一个不小心，足以使人致死。但刘佑旭也认为兇手应该是冲动犯案，不过单只冲动不可能让人不顾造成手上伤痕、硬是去拉扯锐利物。

    若是愤怒之下的冲动呢——刘佑旭心念微动，抬眼看左右大楼，共有四面大楼环成一楼的中庭，以这栋通识大1╩2╰3d∝a楼为中心，右面是广电系的系馆；左面同样是通识大楼；不过离事发距离过远，没有干係；正前方则是行政与教学大楼。

    「佑旭哥？」段宇见刘佑旭一直盯着外面看，疑惑地喊他。刘佑旭回神，转头问段宇：「事情发生的时候，佑恩在做什幺？」

    「嗯……那时候在和我们说话，然后更之前被女生拉出来告白——啊，这个事情每过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佑旭哥你别在意。」

    刘佑旭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进教室去拿购物袋。段宇被问得莫名其妙，也回头看着外面研究起来，然后小声地啊了一声。

    「我要回去了，你们两个不要玩太久。」刘佑旭走出去，回头叮咛道：「也别吵架。」

    时毅宸笑瞇瞇地挥手，刘佑恩还趴在地上嘴里叨念着丢死人了。刘佑旭前脚刚走，段宇也探头进教室喊：「刘帅，我先去上课啦，你不要纠结太久噢。」然后往楼下跑得不见人影。

    「你难过够了没啊，挺好玩的不是吗。」时毅宸拍拍刘佑恩的头，刘佑恩恼羞成怒地瞪他：「你研究室在隔壁，结果一点线索也给不出来，没用！」

    时毅宸笑了一下，弯身将刘佑恩拉起来：「其实你猜得没错。」

    刘佑恩正拍着裤子上的灰尘，没好气回问：「嗄？」

    「我那天的确在这里。」

    刘佑恩跳起来，戒备地盯着时毅宸，时毅宸无奈地搧搧手：「你到底多希望我是兇手啊，我是要告诉你，那天我看见他了。」

    「看见？看见谁？」

    「真的兇手啊。」时毅宸笑着，走出教室外比划：「那一天在我面前，从这个位置，往后面的楼梯跑下去。」

    「你、你看见他了？」刘佑恩瞪大双眼。时毅宸点头，「正确来说，是看见他的背影。」

    时毅宸说，那人似乎有固定的时间会待在这个空教室里做事情，在大学里，有挺多学生会像他这样利用空教室，时毅宸的研究室虽在隔壁，但较近的另一侧便有饮水机和厕所，楼梯也使用中间这一座，所以从没有机会，也没兴趣走到走廊底端的这间教室看。

    事发那一天实在是巧合。时毅宸偶然回来拿东西，在研究室里听见外头传来好大的声响，出来便看见有个人影往最后面的楼梯很快跑下去。

    「而且那个人平时好像也不想被人看见。」时毅宸开始在教室里打转。刘佑恩奇怪地问：「为什幺啊？」

    「他过来的时间是和我错开的，很明显不想被我以及其他人碰见。推测一，他孤僻；推测二，他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时毅宸一路打开教室墙侧的储物柜，一般是放扫具的地方，这会里头只有孤零零躺着一只扫帚。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找什幺啊？」刘佑恩看着时毅宸走到讲台上，猛然打开另一个立面的壁柜，灰尘飞得壮观。

    「找到了，可是空了。」

    刘佑恩好奇地凑过去，的确又是一个空柜子，便侧头看旁边的人等解释。

    「你说对一件事，兇手二度回到作案现场的可能性很大。更何况当时他走得那幺急，也许有东西落下了，所以那之后我就不定时过来看看。」

    「那、有找到什幺吗？」刘佑恩急急地问。

    「之前我过来看，这个柜子都是锁上的。」

    闻言，刘佑恩面色难看地坐到一个位子上，手点着桌面：「兇手回来过，把证据带走了？」

    「恐怕是。」时毅宸也有些遗憾。

    两人陷入沉默，良久，时毅宸走下讲台，拍刘佑恩的肩：「回去吧，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刘佑恩却没有动静，双眼直直盯着桌面，时毅宸感觉奇怪，摇了摇他，刘佑恩才慢慢抬头。「那个人回来过，又走了。」

    时毅宸挑眉，「是啊，这我说过了。」刘佑恩跳起来，摇着他的肩，「不是！我是说，他才刚走！刚刚才离开！」

    「什幺？」时毅宸拂开他的手，就见刘佑恩指着桌面。课桌因为冬日寒气，被凝得有些雾雾的，只有中间一块方面是原本的色泽，看起来很是突兀。时毅宸一点也不怀疑，不久前有一台热烫的笔电，放在这张桌上过。

    刘佑恩露出兴奋的表情，但转眼又失望地说：「就算他刚才在这，现在也早就走远了。」

    时毅宸笑瞇瞇地看着他，「你知道吗，昨天走廊施工，后面那座楼梯堆满杂物，根本没办法通行。」

    刘佑恩不明究理，怔怔地摇头。时毅宸继续问：「那你们从前面的楼梯上来的时候，有碰到谁下楼吗？」

    刘佑恩又摇摇头，半晌，了然地瞪大双眼。

    兇手在这，后面的楼梯堵住了走不了，前面的楼梯有他们守着也走不了——原来那个人一直在这，从来没离开！

    时毅宸看他的表情，欣慰道：「华生，你的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刘佑恩不满意了，「你又知道我不是福尔摩斯？」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小，彼此对视一眼，其实都有些忐忑，究竟是不是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连时毅宸都只有六分把握。

    时毅宸示意刘佑恩到前面楼梯守着，那是现在唯一能够下楼的通路，而自己则往被堵死的后走廊过去。

    他试着想像那个兇手皇急地在空教师里找着他要的东西，也许是想要带走它，也许是想要就地将硬碟里面的档案删除湮灭证据。

    这时兇手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于是草草收拾便往另一座楼梯跑，却发现路头被堵死了，只得紧张万分地蹲在楼梯口，听着他们分析案情，等着他们离开——

    时毅宸停步，眼前是晦暗的后楼梯口，衬着叠高的扫帚桌椅杂物，一个人揣着电脑包，戴顶鸭舌帽，上头还盖着帽兜，分明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时毅宸感觉到这人散发出来的恶意。

    时毅宸对着他笑得很好看：「我觉得你可以投降了。」

    下一瞬间，对方冲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撞开，时毅宸当然有所準备，长腿一伸要将他踢倒，那人却突然往裤袋里摸出什幺，挥了过来。

    时毅宸吓了一跳，直觉是小刀，便很快退后，没想到那人只挥出一手空气。刚意识到自己被假动作骗了，那个人已经往前面的楼梯奔去，现在就指望刘王子不是纸糊的了。

    刘佑恩早等在那里，看人冲过来便一把扛住，虽然因为身高相仿的关係，看起来倒与拥抱无异。

    那个人被刘佑恩抱住，顿了一下，刘佑恩还觉得是自己的气势镇住对方，正想要再进一步抢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突然下颚就被对方的头用力顶撞开，舌尖嚐到了腥鹹的血味。

    鉴定完毕，王子殿下就是纸糊的。时毅宸叹了口气，大步跑来抓起痛得说不出话的刘佑恩往那人追过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都不是小学中学生的三人在走廊上大步奔跑，引起不少教室里的师生侧目。时毅宸当机立断，装作焦急的样子大喊：「抢劫！这人抢了刘大帅的笔电！里面放了很重要的东西！」

    刘佑恩踉跄了一下。

    对校草王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几个原本旁观的路人来劲了，纷纷要去抓那人。时毅宸知道那个人很危险，当然也不会真的放其他学生去贸然接触。

    「给我！」时毅宸转头对刘佑恩喊。

    「给给底得幺？」刘佑恩跑得很喘，刚才那一下又撞得他咬到舌头，说话从没这幺艰难过。

    时毅宸突然急停，刘佑恩狠狠撞上他的背，嘴巴疼鼻子又疼，什幺状况都弄不清楚，脚下突然一凉，就看见自己的球鞋在午阳下漂亮地飞旋，飞旋，飞旋——然后打中兇手的后脑袋。

    虽然正中红心，但刘佑恩气得大吼：「干嘛不丢你自己的！」这回咬字倒是清晰。

    兇手被打得跌倒了，再起身时身旁不少人都围过来，也惊动教官，那人赶紧抓起掉落的帽子戴上，笔电也不管了，撞开众人跑走。

    时毅宸追上来问众人，「有看见他的长相吗？」大家早就兴致勃勃地打开笔电，却都一瞬间露出古怪的表情。面对时毅宸的问话，都显得有些愣愣的。

    刘佑恩和时毅宸觉得奇怪，挤开人们看向萤幕，难为电脑摔在地上没有坏，只是显示器似乎出了问题，画面一闪一闪的有些暗。但刘佑恩看得很清楚，满满资料夹的照片，都是他和刘佑旭的。

    有些是和店里顾客互动拍的，有些明显是被偷拍的，取景相当刻意，运用许多借位的角度，画面上看起来就像他们在接吻。

    周围的人都觉得尴尬，和刘佑恩不熟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熟的那几人试着缓和气氛，笑道：「矮额，刘帅，你和你哥开这个玩笑也太噁心了吧。」其他人闻言，也应和着打哈哈。

    刘佑恩却好似什幺也听不见，脸色发白，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抓着时毅宸的袖腕，小声地说，「不要告诉我哥」

    时毅宸沉默着，示意刘佑恩看电脑里开着的网页，蓝色小圆圈循环跑动，几十张照片已经上传到校内的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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