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两人 作者:难越

    第七餐◇时毅宸

    fvors真如冯轩所说开放位置，今晚的客人似乎是冯轩与刘佑旭出差欧洲时、拜访的其中一家餐厅店主。沙拉是店里原本供应的款式，前菜则是刘佑旭精心準备的和风豆腐渍，送上汤品过后，接着是主菜蒜料瓦片牛排。直到以甜点收尾，席间依然频频称讚料理美味。

    作陪的冯轩让刘佑恩去请刘佑旭出来一起喝茶，刘佑恩惊讶地看着刘佑旭开口以英语向众人寒暄致谢，虽然不像冯轩那般流利道地，但沟通并无障碍，客人们和他聊得愉快，其中一位露出有些惋惜的表情拍刘佑旭的手，说了什幺，刘佑旭勾起礼貌的笑，回应着。

    「……我去拿咖啡壶过来，客人的杯子空了。」刘佑恩始终保持温和有礼的微笑，却突然拍身旁段宇的肩，往楼下走。

    段宇愣了一下，「嗄，咖啡？他们点的是花茶欸，你别拿错啦。」刘佑恩背着他挥挥手当作回应。到一楼刚进后台，就见刘佑旭也走进来，刘佑恩并不意外，也是啊，不善言辞的哥哥应该不会跟着坐到最后。

    但这也是第一次看见不善言词的哥哥与人这般相谈甚欢……

    「待会你和段宇先去吃晚饭，楼上留给其他人收拾就好。」刘佑旭走来说道，歉疚地摸摸弟弟的头，自从答应冯轩让刘佑恩在这里工作之后，便没有了从前兄弟俩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说让你到美国找他。」刘佑恩若无其事地沖着茶水，边问道。

    刘佑旭顿了一下，才开口：「之前去欧洲那几天，克莱顿先生给了我们餐厅很多建议，也说如果我想多学点东西，他可以介绍国外几个不错的工作地方。」刘佑恩安静地听着，暗自顺了几口气，抬眼看向刘佑旭。

    对面那双令人沉静的墨黑眼瞳也看着他，淡淡地说：「放心，我不会去的。」然后他笑了，「快点忙完吧，今天的员工餐有準备你爱吃的。」

    刘佑恩在刘佑旭走远后悄悄攥紧双手。「原来是这幺回事啊——」突然身后传来声音，刘佑恩吓了一跳。

    时毅宸倚在墙面，笑着看他：「我原本还想不透怎幺就拒绝掉这幺好的机会，看来刘大哥做的任何牺牲都是为了你吧。」

    刘佑恩不想理他，拿起装满热水的玻璃壶，却碰到烫手的地方，一甩手茶壶掉进水槽，幸好没破，但是洒出的滚水让刘佑恩的手赤辣辣地疼。

    时毅宸一惊，想也没想便迅速拉着他的手去沖水，刘佑恩实在不想道谢，人闷着不说话，却发现抓着他的手掌好像有几条不规则的粗糙伤痕。疑惑地将对方的手翻过来，鲜明的浮痕映在掌上。就像、就像——曾经用力拉扯着坚韧的细状物。

    刘佑恩愣了愣，抬头看向时毅宸。后者背着日光灯的关係，让刘佑恩几乎要掩在他的影子之下，对方那双细长的眼并没像往日里弯起和善的弧度——

    ※※※

    时毅宸，大传播学院硕士生，身高目测180，体重未知，但是感觉有在锻鍊；黑色短髮，上班的时候会抓点髮腊、从没染过，听说染髮的话，会让人以为在道上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兇，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和人说话的时候都笑瞇瞇的。

    刚上大学就开始在fvors工作，负责外场服务，是餐厅里资历最久的服务员。和老闆冯轩感情不错；对主厨心怀崇拜……？

    刘佑恩抓抓头，笔尖在小本子上点着，还漏写什幺吗……对了——对主厨的弟弟似乎抱有敌意。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平日的中午时段，店里没有傍晚拥挤，客人却也不少。刘佑恩旋着笔桿发了点呆，这时间也有学生过来，但他不认识，宋心仪都是在他值班的时候出现，对了，廖弘博也是。现在想来，放送社还是想从他身上挖点什幺新闻素材的吧。

    「佑恩？你怎幺在这？」

    刘佑恩放下笔、若无其事地将记事本子掩在讲义下面，抬头看向观察目标——时毅宸将他桌上的杯水斟满，疑惑地接着问，「你今天不是没班吗？」

    「对啊，中午过来吃个饭，下午要回去上课。」刘佑恩指指桌上放的传播原理讲义，时毅宸看了一眼，「这个课的教授会要求抄很多笔记噢，考试方式是open ，我那边还有留旧资料，你要的话下次再带给你。」

    两人自然地谈话，昨日紧绷的气氛彷彿不曾存在，刘佑恩在心里撇撇嘴。这时冯轩从楼上下来，看见了时毅宸：「你怎幺还在啊，你的班早就结束了吧。」

    「嗯，待会换衣服就要回去了，你催什幺啊，这幺不想看见我？」时毅宸笑道。

    「我是怕你像某个工作狂一样，一掌厨就不休息了。」冯轩懒洋洋地说，才注意到座上的刘佑恩，「不过人刚才也出去了，今天比较不忙，他说要去採购。」

    刘佑恩点点头，难怪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见哥哥的身影。时毅宸到后场换衣服出来和冯轩打了招呼，过来问刘佑恩：「要不要一起走，你下午的课要开始了吧？」

    「没关係，我待会才要走。」刘佑恩微笑着和时毅宸说掰掰，看着对方踏出大门走到街道那一头，刘佑恩低头看錶，数了半分钟，然后将纸笔书本都扫进背包里、站起身。

    「你也要走了吗？」不知何时坐到他对面的冯轩优雅地打了呵欠。刘佑恩眼角瞄着窗外，时毅宸要过街口了，急忙抓着钞票推到冯轩面前：「冯大哥不好意思让你帮我结帐找的钱下次再给我！」

    冯轩又打了呵欠，拎起刘佑恩没动过的水杯喝着，唔唔两声，刘佑恩挥手对他回应着掰掰。冯轩嚥下清水，无奈地看着走远的刘佑恩，又看看座位上的毛毛衣物——「我是说，你忘了拿围巾。」

    ※※※

    刘佑恩一路跟着时毅宸，自己的机车停在餐厅附近，但时毅宸一路往前走，已经过了几个街区。原本他还担心如果时毅宸也骑车，恐怕他还得回头牵车就要跟丢了，不过那人似乎打算徒步要去哪里。

    寒风冷飕飕的，虽是正午，但走在大楼底下几乎没照到多少阳光。刘佑恩伸手要拉围巾，才发现脖子上空空的，他最怕冷了，抱着双臂瞇眼打着哆嗦。再睁开眼时发现前方的那人好像笑了一下，刘佑恩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吓得没敢动，不过他没再回头。刘佑恩想，应该是错觉吧。

    时毅宸走到马路口，正好是黄灯，便停了下来，刘佑恩赶紧躲到后头的巷子里。顺了几口气，再侧头出去悄悄看他，哪知这一看竟看到时毅宸长腿飞快地跑过去，光天化日之下上演行人闯红灯。不是吧！都读研究所的人了交通规矩还不懂！

    刘佑恩也赶紧追过去，他可不想跟丢啊，但时毅宸已经稳稳地跑到对面，午间大量的车流刷刷刷地阻挡在刘佑恩面前。刘佑恩一下子迟疑，脚步急停。

    左侧来人没料到他突然停下、被他撞得跌倒了，刘佑恩赶紧伸手要去拉他，哪知旁边是店门口，他一个弯腰伸手的动作，将另一个走出店面的人给绊倒了。

    「呜……」刘佑恩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接连被撞两下的他才是最痛的。得赶紧起来道歉才是，糟糕，会不会被求偿医药费啊——

    「刘帅，你在这干嘛，吃饱撑着出来竞速？」被他撞倒的那人和他一样赖在地上，没好气地说。

    「佑恩？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被他绊倒的另一人已经起身，走过来拉他。

    ……咦？

    「哥？段宇？你们在这干嘛？」刘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哥哥。刘佑旭见他没事，便过去拉段宇起来，段宇听他这幺问，无奈地瞪过来：「我才想问你咧，这堂课又不点名，你跑这幺急干嘛。」

    刘佑恩眨眨眼，将四周看了一遍，发现这里是离学校极近的商街，走过那个街区就是校门了。刘佑恩灵机一动，难道说——这时绿灯亮起，段宇还在那边问着，刘佑旭也不明所以地看他，刘佑恩来不及解释，只好拉两人一起走。

    很快爬上一个缓坡后，终于看见那道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对方已经走进校园。「那不是阿辰吗？」段宇叫道，所幸位置离得远，没有惊动到不远处兀自前行的时毅宸。

    「你在跟蹤他？」刘佑旭看了眼一脸认真盯着目标的刘佑恩。昨晚弟弟拉着他非要问时毅宸的事情，刘佑旭虽感到奇怪，倒也没多想，今日连跟蹤偷窥等手段都用上了，他开始担心自己教养弟弟的方式是不是出了什幺问题。

    「嗯，如果我推理得没错的话，他应该会去那个地方……」刘佑恩搓着下巴，感到有些兴奋，见时毅宸步入教室大楼，便又拉着来不及交换疑惑眼神的刘佑旭和段宇赶过去。

    逐渐靠近人多的地方，行动便困难了起来。刘佑恩在学校里还是挺出名的，再加上冯轩有意宣传以及媒体渲染，连着刘佑旭走在路上也会被一两人认出。他们只好挑人少的楼梯走。

    「佑恩，上课时间……」段宇小声提醒。再走下去都要过教室了，他们家王子殿下现在玩的是哪一齣啊。刘佑恩对着他嘘，突然想到身后还有刘佑旭，慢慢转头就见哥哥大人一脸『你不会是想跷课吧』的表情淡淡地瞪他。

    刘佑恩一时也解释不清，时毅宸的确可疑，如果现在跟丢了的话，盆栽案（刘佑恩命名）的真相就要石沉大海了啊。这幺一想，也只能追着时毅宸继续闷头往楼上跑，段宇和刘佑旭无奈，只得跟上去。时毅宸是一路往上的，刘佑恩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走，到了人少的最高楼层，几个人停在楼梯口稍作休息，然后刘佑恩一脸自信地探头看——

    下方的段宇也露出稍微看出了什幺的表情探头出来；上方的刘佑旭一脸高深淡漠，但实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什幺事。

    看了一阵见没什幺动静，刘佑恩皱眉，「段宇，你踩到我的脚了。」

    「……是我。」刘佑旭语气淡淡。手上还抱着採购的食材，没什幺空间挪动。

    「噢……那没关係。」

    「喂！」段宇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难道是他就有关係了？

    刘佑恩也回踹一记，两人开始互踩起来。刘佑旭觉得头疼，直接站出来往他们盯了半天的教室走去，啪地打开电灯，空教室里除了黑板桌椅，什幺也没有。

    刘佑恩一愣，也跳出来，「怎、怎幺可能？」

    「什幺怎幺可能——」低低的男声在刘佑恩耳边贴得极近，刘佑恩和段宇都吓了好大一跳，往前跑几步回头，就看见正笑得不能自已的时1﹉2u3d╚a毅宸。

    「老天，你跟蹤人的技术也太差了吧，而且干嘛连佑旭哥都拉来。」时毅宸都笑出眼泪了，好容易笑完，刘佑恩已经憋得满脸通红。

    「佑恩，这是怎幺回事？」刘佑旭将购物袋放在一旁桌上，还手问道。

    「这里就是那天放盆栽的楼层。」段宇走了一圈，走廊的檯面上还留有些泥土屑，墙面上是曾经与盆栽紧紧捆在一起的细细白痕。当然，那些植物都已经被校方撤下了。

    「四楼的教室会用上的课堂不多，大部分都给硕生当作研究室。」刘佑恩指着时毅宸，用名侦探破案的姿态自信地道，「你的研究室就在隔壁，距离事发地点最近。」

    ※※※

    ［小剧场之弟弟的教育不能等］

    佑恩：鲜奶油、草莓切片、打好的乳酪糊……嗯嗯嗯嗯，原来如此，我已经全都破解了，真相只有一个——今天的点心是草莓蛋糕对吧━━━━()━━━━!!

    佑旭：(′_ゝ`)

    阿宸：刘大哥又借食谱来研究了吗……《中二病应对守则》？咦？

    佑旭：(′_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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