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前传 作者:DNAX
第5节
“外面的人,爱杀人的机枪手疯子太多了。”
“我有个好主意。”艾伦提高声音,“你们可以和平共处,一个利用白天,一个利用晚上,白天附近的声音很响,开枪可以不用装消音器。”
双方都在考虑这个提议,韦德说:“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
艾伦摸摸下巴,还有点疼,派恩情急之下的一击非常有力。“你打了我的脸。”
“必要的时候可以不遵守。”
“他总是这麽赖皮。”韦德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来玩一点三个人的游戏。”
“别占用我的时间。”派恩反感地说。
“这次是脑力游戏,很快结束。打个比方,我们三个互相都有敌意,也有能力杀了对方,不过以一敌二就有点困难。若是僵局,你会怎麽做?”
“怎麽会僵局?”派恩问,“你用枪还是用别的?”
韦德无奈地说:“你根本不懂什麽是脑力游戏。好吧,我用枪,你用拳头,他用超能力,总之我们都挺厉害。”
“我放弃。”艾伦忽然开口。
派恩似乎对他的选择感到意外,韦德说:“你为什麽放弃?你是有超能力的,而且放弃意味著不抵抗,如果我们联起手来对付你,你就完蛋了。”
“但是你们不会联手。”
“你不能把我们的关系考虑在内,得假装我们是不认识的。”
艾伦说:“我并没有考虑你们的关系,虽然你们确实不会联手合作。可是想一想,我放弃了,你们会继续提防我还是先杀了对方?做出同样的决定需要没有猜疑的默契,万一你向我动手而他没有呢,怎麽防备他在你有所行动时不在背後搞鬼?一个放弃抵抗的人和一个全神戒备的人,你会先干掉谁?”
韦德沈默了一会儿,很突然地转头向派恩一笑。
“他很聪明,我们得好好教他。”
派恩不像他表现得那麽露骨,艾伦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同意,但是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18.同行者
麦克.艾尔维斯警官一天的工作从整理档案开始。由於他的上司──奥斯卡经常夜不归宿,因此办公室里总会有很多东西需要清理,文件得分门别类,以便有用时能立刻找出来。对此奥斯卡常说,不必整理得太干净,办公桌上的东西看似凌乱,实则是有规律的。
“什麽规律?”
马克斯一直想知道其中奥秘,可奥斯卡的回答总是很微妙:“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很难向你们解释。”通常对一件事无从狡辩时,人们就会欣然采用这个回答,很难解释意味著别再问了,潜台词是少罗嗦。自从艾许莉掌管了酒柜的钥匙後,这位文职姑娘对奥斯卡的办公室不再敬而远之,经常会突如其来地送几杯咖啡。
“她肯定喜欢你。”马克斯说,“不然怎麽解释女人的殷勤?”
奥斯卡惊讶地问:“对我?我看她准是喜欢别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麦克。”马克斯说,“你的看法呢?”
“只要等待结果就行了。”麦克的回答简洁明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她不会总是一视同仁。”
“有道理。”
艾许莉是个金发的漂亮姑娘,在这一行中并不太久,因此还没有习惯那些照片──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凶神恶煞的罪犯。以往她总是把此类文件翻过来,用纸袋套好再交到负责办案的警官们手中,但是今天有些特别,某些事给了她勇气,让她勇敢起来,不再害怕这些血淋淋的图片了。
艾许莉用回形针把整理好的资料夹在一起,敲响了奥斯卡办公室的木头门。
“请进。”
三个男人正在里面谈论她,对於女主角的突然到来,每个人都投以关注的目光。艾许莉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奇怪地问:“有什麽不对吗?”
“没有。”马克斯机灵地说,“我们正在想,你给我们带来什麽消息。”
“肯定不是好消息。”奥斯卡说,“你早该习惯每天都会有坏消息的日子了。”
“但我还是期望坏消息不要与日俱增。”
艾许莉冲麦克微微一笑,非常自然地经过奥斯卡身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凶杀案。”她说,“先生们,又有事干了。”
“我就知道。”奥斯卡从桌上拿起文件翻了几页,表情就像在看一部没有剧情的血腥恐怖片,马克斯好奇地问:“是什麽案子?”
“我没仔细看照片。”艾许莉说,“这案子本来是诺曼在办,但他最近出了点事,现在上头说转交给你们。”
“他出了什麽事?”
“他中了一枪,在腹部,情况不太好。”艾许莉遗憾地说,“医生认为他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准是否可以继续工作。”
“怎麽会这样?”奥斯卡惊讶於这个坏消息比以往的那些都要糟糕,而在此之前他竟然全不知情。
“就是这个案子惹的祸,你看到了吗?”
“我正在看。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
“对。”
奥斯卡拿走回形针,把其中几张纸递给身旁的马克斯,马克斯又传了一部分给麦克。
“枪杀案,每个人都是一枪毙命,一共六个人,死者都持有枪械。”
“典型的黑帮械斗。”马克斯说。
“事情发生在郊外的一栋旧别墅,附近居民都听到枪声,目击者说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外,枪响後立刻开走,整个过程非常紧凑,是有计划的枪击事件,而非临时兴起或者谈判时双方发生口角引发的火并。”
“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
“目击者卡梅伦夫妇说至少有三个持枪凶徒。”
“这旧别墅周围好像没有距离很近的邻居,夫妇俩是怎麽看见的?”
“他们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有一台望远镜,用来观察附近的候鸟,这时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能提供凶手的特征吗?”
“不能,这些人动作很快,没有在门口停留多久,目前只知道是三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不太确定。不过卡梅伦先生记住了车子的牌照。”
“那也有可能是假的。”奥斯卡问,“诺曼当时在场?”
“事发後他第一个赶到,可能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可能另有凶手在附近,要知道真相得等他醒过来才行。”
“希望这件事不会有人插手干预,这样我们还有点胜算。”奥斯卡皱著眉,麦克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似乎觉得事情棘手,又有点无奈。
“你为什麽没精打采的。”出於关心,麦克很想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为了使他振作一些,就把自己没喝过的咖啡递过去。奥斯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最近他们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但还不到交心的地步。奥斯卡说不上来这位新同事有什麽缺点,也许没有缺点就是他最让人恼火的地方。麦克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甚至不和姑娘们开玩笑,但他又不像有些性格孤僻的人那样难以相处。奥斯卡想,他完美无缺,为什麽要讨厌他呢?经过几次思考,奥斯卡自以为得出了一个最佳答案,是因为麦克在一个他心情不佳的时段出现,并且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改变第一印象可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而且不只是一个长期过程,还需要运气,需要突发事件和转机。借用一个浪漫的说法,交朋友也得看缘份。
奥斯卡喝了一口咖啡,味道很好,他感激地看了艾许莉一眼,而对方认为他不该用别人的杯子还谢错了对象。
“我最不喜欢这类案件,我们出生入死,到头来却会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家夥冒出来要求你停止查案,知道为什麽吗?”
麦克配合地追问:“为什麽?”
“因为这件事不该你管。”
“那该谁管?”麦克奇怪地问,“难道我们不是为了侦破案件才在这里的吗?”
这时马克斯也露出同样无奈的表情,他说:“有时候不是这样。”
“什麽时候?”麦克刨根问底,他终於表现得像个新人了,奥斯卡欣慰地想。
“有些势力是我们力所不能及的,我并不是指害怕。”奥斯卡说,“可上头叫停,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哦。”麦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内幕他也有所耳闻,在特定情况下,政府默认了黑帮分子扮演的角色。双方心照不宣,有时警方收到贿赂也会对火并之类的案件置若罔闻。
“不过别担心这些,既然这案子交到我们手中,就好好干。”马克斯把文件整理起来,重新夹上回形针。
奥斯卡看看表。“时间还早,可以先到现场,然後再去拿验尸报告。谁跟我去?”
麦克说:“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马克斯下午请假。”
“你已经六年没有请假了。”奥斯卡非常意外,“今天是什麽特别的日子。”
“梅格怀孕了。”老搭档轻快地回答。
“这是好消息。”气氛终於松弛下来,他们接到太多惨案,生命消逝永不再来,如今一个新生命在孕育成长,真是件令人振奋的好事。麦克伸手向马克斯道贺,奥斯卡以老友的亲密态度与他拥抱了一下。艾许莉说:“等你们回来我会准备好蛋糕和热茶,奥斯卡,今天可以破例让你喝一小杯白兰地。”
“太好了。”奥斯卡说,“我还没有结婚就已经有了家的感觉。”
他和麦克驾车前往事发地。一路上双方都显得有些拘谨,奥斯卡想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出行,没有马克斯,他和麦克就好像失去了沟通的桥梁,对著沟壑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点什麽。”奥斯卡难耐这种沈闷的气氛,但是一起听电台节目又太老套了,这可不是在约会。
麦克说:“你们搭档几年了?”
“马克斯?”
“对。”
“记不清了,大概五六年,他和梅格结婚时我还是个新人,和你一样。”
“请恕我直言。”麦克说,“我很难想象你新人时的样子。”
“想知道吗?”奥斯卡飞快地转过一个信号灯,眼睛看著正前方,“我的顶头上司是个老古板,浸礼会教徒,对抽烟酗酒和各种娱乐深恶痛绝,这麽说来和你倒挺像。”
麦克无奈地看著窗外:“我不反对娱乐,而且我也不反对你喝酒,但是最好不要过量。”
“我有分寸,谁会和自己过不去呢?”奥斯卡说,“老埃尔文处处看我不顺眼,好像我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比如你睡过头我就能谅解,他为什麽不能?”
“也许是因为他对你期望过高。”麦克说,他的後半句藏在心里──对我你就没什麽期望了。尽管这种小小的,难以说清的隔阂始终存在,麦克对奥斯卡仍然很有好感。奥斯卡有很多难以改正的恶习,但只需一个优点就足以弥补所有不足──他是个正直的警官。
正义感在麦克心中始终占有重要位置,奥斯卡和其他人不同,他表现得并不那麽正义凛然,但关键时刻不会轻易妥协。麦克几乎没见过他正常下班。这是单身汉的好处,奥斯卡常说,警局就是他的家。
“埃尔文经常对我发火,他的火气总是这麽大,当著所有人的面暴跳如雷。你肯定想象不到那种情景,就像早上起来发现我在他女儿的房间里一样。”
麦克忍不住笑起来,奥斯卡说:“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你想让我也这麽对你吗?”
“他一定挺喜欢你。”
奥斯卡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往哪边开,过了一会儿他说:“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对他恨之入骨,退休前他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我以为他想抓住最後的机会关起门来好好数落我一通。可是他让我摸了他的宝贝奖杯,他有很多奖杯,各种值得回忆的荣誉。”
麦克悄悄看了看他,想知道在这个追溯过去的过程中他有没有感慨万千热泪盈眶。奥斯卡回看了他一眼说:“他是个好人,但我不会当著他的面说的,以免他得意忘形。”
“为什麽不说?”麦克转开视线看著车窗外的树林说,“你就是个好人。”
“你怎麽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你不怕出丑,有些人会因为自己的缺点恼羞成怒,而你不会。”
“你觉得我听完会高兴吗?”
“至少你不会生气。”
“别拍马屁。”奥斯卡皱著眉,嘴角动了动,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
19.调查
发生枪击案的旧别墅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尽管奥斯卡已经在照片上看过这栋大房子,但真正站在门外就会发现与众不同之处。别墅在一片草地中央,後面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河水退潮时将一些软体动物留在河岸边,这里也是鸟类聚集用餐的地方。
整幢建筑造型优美,封闭的露台使其中秘密不致轻易泄露。奥斯卡把车停在别墅对面的树林外,此时附近的警车早已撤离,只留下环绕在房子周围的警示标志。麦克跟著下车来,他的感受和奥斯卡一样,这是幢很漂亮的建筑物,虽然因为年代久远有些陈旧,但丝毫未损其辉煌优美。四周环境十分幽静,鸟语花香,更像一处世外桃源,而不是犯罪现场。
奥斯卡越过黄色警示进入草坪地带,这里已经开始有蛛丝马迹──草地上的血迹,车轮碾压过的地面,泥土里肯定有脚印。这些痕迹都已记录在案,但奥斯卡还是尽量绕开,不破坏它们原来的面貌。
他打开门,准备进入别墅内部。开门时,有个遛狗的人经过并停下来,站在路上张望。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麽事?”遛狗人好奇地问。
奥斯卡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警方办案。”
“凶杀案吗?昨天有很多警车。”
麦克问:“你住在附近?”
“不算很近,散步时会路过,这里少有人来。”
“为什麽?”
对方似乎来了兴致,但没敢跨过警戒线,他看看周围,以一种谨慎而认真的语调说:“这是格罗弗鬼屋,住在里面的人没好下场。房子有些年头了,听说当时建造的工人全被吊死在後面的树林里,他们的阴魂永远不散。”
“为什麽吊死他们?”
“因为造房子时有很多秘密,一旦传出去就麻烦了。”看来这也是他道听途说的片段,为了使自己的故事听起来更具权威性,遛狗人高深莫测地说,“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一百多年前。幽灵会把每一个旧房子的新主人当做仇敌加以杀害,但还是不断会有不怕死的人到来。一些神秘人进进出出,我猜大概是灵媒和巫师,说不定你们能从阁楼上找到头发骨头和符咒什麽的。这类事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山区挺常见,这里就不多了,你们多加小心。”
“谢谢。”麦克打消了继续提问的念头,对方却意犹未尽。奥斯卡向他挥手致意,并表示如有需要会登门拜访。溜狗的人离开了,奥斯卡问麦克:“你相信吗?”
“感情上我倾向於相信这类故事。”麦克说,“要是没有这些情节,生活就会变得很无聊,现实不是总能让人心满意足的。”
奥斯卡理解地点了点头,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心认同麦克的观点,尽管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至少也是好现象。
别墅前厅很大,墙上细心地贴著花纹墙纸,如今虽已失去原有的颜色,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往日风采。家具也一样,这幢房子太旧了,身在其中犹如时光倒退一般。彻底翻新整修之前,这座古堡别墅确实只能给人鬼屋的印象。
奥斯卡走过陈旧的木质地板,沿途是几个粉笔轮廓,立著数字标牌。尸体移走後血迹还残留在地面上,第一个人死在前厅,第二个在楼梯上,接著是二楼的走廊。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凶手破门而入,一路往上搜查,对每一个出现的人开枪射击,血洗了整幢别墅。
“他枪法很准。”麦克跨过其中一个白轮廓,血迹呈飞射状,最先出现在楼梯转角的墙壁,而尸体却在楼梯上,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血印。这说明死者当时在走动,而且速度很快。他可能跑著下楼,在转角处遭到枪击,惯性使他中枪後仍在前进,直到摔下楼去。
奥斯卡注意到麦克说这句话时用了“他”,指的是其中一个人。
“你为什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们每个人的风格不同。”麦克说,“三个凶手,他杀人干净利落,记得照片吗,六个死者中四个都是头部中枪,剩下的一个在心脏,还有一个。”
“最倒霉的那个。”奥斯卡上楼来到卧室门口,最後一个死者就在这里,白粉笔把他的轮廓勾画出来,靠著墙,到处都是血,他的身下成了一片汪洋血海。
“颈部中枪,伤到了动脉。”
“他一定死得很痛苦。”
麦克看著地板上的血,除了喷溅出的血之外还有各种痕迹,移动的痕迹、血手印,挣扎和搏斗留下的印记。一道血痕从卧室的门内出来,他是在里面中枪的,然後夺门而逃,但被抓住了。
“为什麽不再给他一枪?”奥斯卡说,“难道他们规定一个目标只能给一发子弹。”
这不是玩笑,麦克回忆看过的照片,他说:“答案就在尸体上,等拿到验尸报告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为了节省子弹,这就是三人中另一个的风格。”
“什麽风格?”
“他是个施虐狂。”麦克说,“一定喜欢看人受罪。要是我的推测没错,这一枪是故意射偏的。”
“我还是希望你推测错误。”奥斯卡推开门进入卧室。麦克问:“为什麽?”
“对手是黑道分子,而且其中还有个变态施虐狂,你说为什麽。”
“你不会退缩吧。”
奥斯卡拨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对面是一片苍翠美丽的树林,河水从中穿过,阳光下犹如一条发亮的缎带。
“麦克。”他说。
“什麽事?”
“艾许莉说诺曼在哪儿中枪的?”
“树林外围。”麦克也来到窗边,指出了某个方位,“应该就在那附近。”
“他去那里干什麽?”奥斯卡自言自语地说,“那里离别墅很远。”
要是换了平时,他或许还会开开玩笑,认为诺曼是在找一棵挡得住的大树背後撒尿,可现在一位同事生命垂危,他的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下去看看。”
麦克对著树林瞧了一眼问:“你看到了什麽?”
“有人在那里。”
“我去,你在这别动。”麦克说,“要是你离开窗口,他会知道你发现了。”奥斯卡没有反对,麦克飞快下楼,当他出现在门口时,树林中的人试图躲进树後隐藏自己。麦克若无其事地走到车边,尽量缩短距离,然後突然朝他跑去。对方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转身逃走,但是麦克已经离他很近了,在一段很短的追逐後,形迹可疑的人被他按在干燥的泥地上。
奥斯卡也下楼来,赶到两人身旁,麦克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别杀我。”这个人试图挣脱逃跑。
麦克说:“警察,别动。”
“我什麽都不知道。”
奥斯卡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穿著件肮脏的外套,满脸胡茬,像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他自称叫托比,是这附近的看林人。
“托比。”奥斯卡说,“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会查出来的。”
“我可以给你们看证件。”托比紧张地说,“也能让我看你们的证件吗?”
“当然。”麦克出示了身份证明。托比看了奥斯卡一眼,没敢再问他要。
“你为什麽要逃跑?”
“我以为你们是那些人。”
“那些人是谁?”奥斯卡问。
“他们总是晚上来。有时会把一些东西运出去。”托比目光浑浊,时刻处於一种紧张状态,好像随时会发生可怕的事。他的长相就给人这样的感觉,要坏事了。“有一次,他们在运东西时,有个开车的人经过,他可能迷路了,下车来问路。那些人中的一个朝他开了一枪,後来把尸体扔进後面的河里去了。”托比生怕奥斯卡不信任他,低声说:“他们杀人不眨眼。”
“他们为什麽杀他,双方发生了口角?”
“可能他们觉得他碍事。”
奥斯卡说:“你在撒谎吗?有个警官在这附近中了一枪,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是我。”托比惊慌地说,他向麦克投去求助的目光,似乎觉得麦克更好说话,至少是个会讲道理的人,奥斯卡就凶恶得多,已经被他归入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一类。
“当时你在哪?有人能为你证明吗?”
“我在屋子里,我的狗可以证明。”
奥斯卡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分辨对方是否在说谎,但是经历了崔西?克拉伦斯的事件之後,他对此变得有些不确定。奥斯卡换了种方式提问:“你知道格罗弗鬼屋的事吗?”
“知道。”托比松了口气,这个话题终於不让他那麽紧张了。他说:“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幢别墅建造於十九世纪末,建造者是个叫格罗弗?奥斯瓦尔德的人。他是伏都教徒,相信鬼神之说,为了建造这幢别墅,他处死十几个工人,又用巫术令他们复活,这样他的秘密就不会泄露出去。”
“房子里有什麽秘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问灵媒,他们会从鬼魂那里问出来的。”托比说,“树林里还有一片墓地,一百多年前的死人都埋在那里,你们要去看吗?我可以带路。”
麦克已经把证件和枪都收起来了,这不是他们想知道的故事,但从中还是能得到一些启发和暗示。离开树林时奥斯卡说:“看来这个鬼故事很受欢迎。”
“是的,他们把鬼屋当做掩护干些不法勾当,当地人对这故事心中犯怵,即使发生什麽意外也不会有人干涉。而且他们总在晚上出入,万无一失。”
“可这次事件发生在白天,若是合作者,对方也会利用晚上办事,凶手并不遵守这条规定,有可能是第三方。”奥斯卡无奈地说,“我们想知道的事还是没答案,得等诺曼情况好转了才能搞清楚。”
“你相信看林人说的话吗?”麦克问,“他肯定隐瞒了什麽,只是不敢说,他的眼神一直很害怕。”
“你可以去问问他的狗,小动物都喜欢你,不会对你撒谎。”奥斯卡说,“我们去探望一下诺曼,要是他醒了,就能知道怎麽回事。”
麦克转头看了一眼别墅,由於那段鬼故事的缘故,现在这栋房子给人的感觉就不那麽静谧优雅,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比起唐恩?葛兰的凶杀案,这似乎才是他接手的第一个大案子。
奥斯卡问:“你在看什麽?”
“没什麽。”麦克说,“你什麽时候会结束警官生涯?”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退休,你为什麽问这个?”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重任在身。”
“很正常,因为这一行很危险,难免会有人中途退出。你怎麽样,害怕了吗?”
“不。”麦克说,“即使有一天我退出了,那也绝不是因为害怕。”
“很好。”
未来的事谁也不能下定论。奥斯卡又一次同意了他的观点。
20.游戏
“我们来做个游戏。”
这是韦德常说的一句话,一个游戏意味著一个新秘诀。艾伦有时会感到奇怪,甚至疑神疑鬼,为什麽这些人愿意倾囊相授,把秘诀传授给他呢?不光是钱的魅力,尽管韦德和派恩张口闭口都会回答因为收了钱,艾伦却始终不相信这是首要原因。
“当你瞄准的时候,你要控制好自己的呼吸。”韦德握著艾伦的手,向前伸直,对准一个悬挂在屋顶上的木棍,这比酒瓶什麽的更难瞄准,木棍很轻,有时窗户外吹来的风会让它摇摇摆摆,而且建造工厂传来的巨响让整个地面都有些震动。
“呼吸。”韦德在他耳边说,“射击就像生孩子,要是你没法控制好呼吸,就会受更多罪。”
“怎麽呼吸?”艾伦问,韦德的手非常稳定,简直像静止不动,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呼吸。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不过对於目前的状况,韦德还有一套速成法。
他放开手,对艾伦说:“准心是不是在晃动?”
“是的,怎麽让它停下来?”艾伦对准木棍的方向,难以瞄准,一段时间後他感到房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你瞄准的时间太长了。”韦德说,“时间越长晃得越厉害,好枪手不会瞄准很长时间,技术和自信让他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射击点。现在随便开几枪,找找感觉。”
艾伦听话地朝著木棍开枪,但是一枪都没有射中。目标太小,即使靠运气也很难命中。韦德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手,从艾伦手中接过枪,他习惯性地检查一遍子弹,然後示范了一次。一共五枪,每一发子弹都带走一截木棍,最後只剩下拴著绳子的那头还在射击的冲击中摇晃。
“看到了吗?”韦德说,“人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动,你得习惯这种动态,找到它的规律。就像一首音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旋律,要有节奏感。”
“节奏感。”艾伦看著手中的枪,这个理论倒很新鲜。
韦德说:“呼吸就是一种身体的节奏,心跳也是,但还是呼吸最容易感觉,而且通过锻炼能够很快掌握。用呼吸代替那种不能控制的摇晃,这样你就能准确地射击了。”他悉心指导,这是艾伦从未尝试过的训练,以往他认为用心瞄准就是射击的重要环节,如今这种想法已经落伍了。在韦德口中,瞄准成了最不重要的部分,应该注重的是感觉。艾伦很快掌握了窍门,有好几枪擦著木棍的边缘而过。
“比刚才好多了。”韦德说,“这样很容易对吧。”
他搂著艾伦的肩膀,像个亲密的朋友那样低声窃语。“下面我来教你怎麽打败那只大鸟。”
“什麽大鸟?”
韦德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现在是白天,派恩不在这里,但他还是故作神秘。
“他动作很快,下一课我们来学习如何射击移动的目标。”
“可我还没有打中木棍。”
“有什麽关系呢?这又不是数学需要由浅入深,也不是文学需要日积月累。我在教你一种捷径,能够让你迅速成为神枪手。”
“这种捷径就体现在对准你的死对头开枪吗?”
“不要这麽有正义感。”韦德说,“到头来我们教你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最後一刻派恩也会这麽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都是这麽过来的,生存可不会和你讲什麽公平。”
这可能是对的,但艾伦更喜欢派恩的说法──站得高一点,不要同流合污。他们都有各自的优点,不必全盘接受,只选择自己喜欢的就行了。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翻版。
“对付会躲闪的东西长时间瞄准更不可取。”该怎麽办呢?办法总是很多,韦德再次说:“来做个游戏。”
整个下午,艾伦都在“游戏”中度过。韦德不会停下等他理解,同样的游戏也不会重复几遍。夜晚到来时,他们都做好了准备,派恩对此一无所知。韦德并未离去,他还想看场好戏。
“就当是考试。不管用什麽方法,打败派恩你就成功了。”
艾伦听到脚步声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韦德在最佳隐蔽点藏身,足够看到整个仓库的动静。
派恩漫不经心地下楼来,开门,随後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在哪?”
“谁?”
“别装傻。”派恩说,“你知道是谁。他滚蛋了吗?”
“晚上是你的时间,他不会占用。”
“那就好,他教了你一点什麽诡计。”
“没什麽。”艾伦说,“我们在练习开枪。”他摸了摸手中的枪,枪口对准派恩。
“是吗,看来你又有新花样了。”派恩放下晚餐,大方地伸开双手任由艾伦瞄准,“你可以试试。”
艾伦朝他开了一枪,派恩已经躲进黑暗中了。艾伦并没有追著他开枪,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这麽做,但韦德说那是小狗才干的活,追著别人的屁股後面跑。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种追逐方式,现在要做的是把派恩困住,最终他们还得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这是约定好的规则。艾伦不像韦德那样善於等待机会,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这也是年轻人常犯的错,过於冲动。黑暗中枪火不断,派恩躲开子弹,看来对付新手他仍然游刃有余。艾伦开枪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因为他缩短了瞄准时间──迅速判断目标,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开枪。射击次数多并不是坏事,韦德说,每一次射击都是经验,帮助你判断差了多少。然而艾伦的子弹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双方都在预测对方的行动,派恩的经验更丰富,也更准确。韦德遗憾地想,经验,这就不是通过捷径能够轻易获取的东西了。但他很高兴地发现,即使艾伦失败了,也并不是输在技巧上。
派恩躲过所有子弹,可这反而是令他吃惊的地方。艾伦的射击非常有条理,不是慌张地乱开一气,他有计谋,有时会故意留出空当引人上钩。派恩心想,要是换个外行说不准自己会被四处横飞的流弹扫到。他飞快越过障碍,推倒一堆木箱阻挡子弹,当双方距离很近时,艾伦终於有些沈不住气。他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枪,最後一发子弹擦过派恩的脸颊射向对面的墙壁。派恩朝他猛扑过去,这次可没留什麽情面,两人一起摔进了木箱堆里,艾伦听到一阵巨响,这个声音好像来自身体内部而不是外面的世界,但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他感到浑身都散架了,派恩的力量他心里有数,这还不是最後一击,要是他用尽全力,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抵挡,这不是血肉之躯能承受的力道。
派恩按住艾伦的脸颊,拳头马上就要落下了,但他停了停,似乎想起了和露比的约定。
“怎麽样?认输吗?”派恩说,“我不是个会一直遵守规定的人。”
艾伦痛苦地呻吟,他躺著不动,鼻子直吸气,冷汗全冒出来了。派恩终於察觉他的不对劲,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问:“怎麽了?说说话。”
韦德从藏身之处冒出来,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後。他说:“快放开他,他受伤了。你肯定把他的骨头给弄断了。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个暴力狂,下手别这麽重。”
派恩一向不喜欢听他的意见,这次也开始怀疑起来,毕竟除了委托任务,他还挺喜欢艾伦──揍起来不会又哭又叫。他松开手,但不肯把位置让给韦德。刚才那一下冲撞确实挺厉害,希望没有造成肋骨骨折。
艾伦睁开眼睛看看他。派恩正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嗨。”他说,随後一拳朝派恩脸上打去。派恩抬头时一脸意外,腮部立刻挨了一下,差点往後摔倒。韦德在背後大笑起来:“你竟然会上这样的当。”派恩狠狠瞪他一眼,不敢相信,这个狡猾的骗局一定是韦德教的,然而对方并不承认。“我什麽都没做,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要不是你出的主意,他怎麽会用这种无聊的把戏。”派恩对艾伦的看法是正确的,他不会使诈,为了使自己更强大,他忍受所有痛苦的考验。
“你为什麽不问问他呢?”韦德说,“还是你不肯承认失败,所以把错都推在我身上,要是这样的话,我倒可以当一回替罪羊。”
派恩对他不理不睬,反而对准艾伦的下巴揍了一拳。
“我们的约定完了。”他说,“现在没有禁忌,你得小心点。”
“这麽说我可以出去了是吗?”艾伦摸著挨揍的部位问,他相信派恩说话算话。
“当然可以,我知道你会每天回来的。”派恩说,“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是不是那家夥教你的,如果是,我和他之间又得有一场‘游戏’了。”
“不是他。”艾伦诚实地说,“我想通了,要是不这样,我永远碰不到你。”
派恩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在记忆中对比他刚开始接受磨练的样子。“这正是我要教你的学会的东西。隐藏自己的意图,伪装,让人难辨虚实。”派恩站起来,把手伸给他,“好吧,既然如此,我教你另一招。教你怎麽躲避子弹。”他是打定主意要和韦德对著干了。
“站到中间来。”派恩说,“玩过那种射击游戏吗?屏幕上都是子弹的时候,人们就会习惯性地待在最下方,好像这样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实际上这是错误的,靠边意味著没有退路。面对子弹,你得学会勇敢往前。”
艾伦看看韦德,似乎想观察他的反应。韦德笑著说:“去学吧,要不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21.开场
艾伦离开这个困住他多日的旧仓库,又是一个白天。没有了禁忌,他和派恩之间的搏斗更为激烈,双方因此都添了些伤痕。站在铁门外,清晨的阳光像利剑一样──多麽俗气的形容啊,艾伦心想。他想起了那本被丢弃在角落里的书,蹩脚的作者,无聊的故事,可是其中却有那麽多动人的比喻和修辞。他终於明白为什麽露比会说他脑袋空空了。
他站著不动,等待太阳升得更高一些,尽管很刺眼,他还是想看看光。
现在去哪呢?被关起来的这段日子,艾伦始终在想找到露比狠狠揍他一顿的事,但是现在重获自由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露比在哪。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合夥人就像当初他自述的那样──小兔子,迷惑众人,狡兔三窟。要想找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动找上门来。
艾伦看看四周,一片荒芜,到处都没有人。派恩和韦德是怎麽来的?搭便车也许是个好主意,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特别是派恩。很难想象有人愿意让一个目光凶狠,骨头会咯咯发响的陌生人上车,并大胆地让他坐在身旁。艾伦低头掏了掏口袋,发现鲍勃.凯瑞给他的钱还在,该是让它起点作用的时候了。艾伦想,用它租一个路边旅店的小房间,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这样就能恢复状态,去和露比做最终较量。他沿著泥泞的小路往公路方向走,沿途拦住所有经过的车,希望能遇上好人。一路上遭到的冷遇令他怀念起鲍勃的破车,想念开车时车门发出的巨大撞击声。这辆破车的形象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似乎成了一个短期努力的标志──要坚持走下去,不能半路抛锚。
经过一段艰苦的步行,艾伦终於发现一个公路加油站。他像沙漠中遇险的人那样直冲进去,渴望一杯水或是别的什麽东西。加油站的主人对他产生了误解,紧张地在柜台後面拿著枪。
这是个黑女人,肥胖的身体装满了整个柜台内部,厚嘴唇向外翻出,眼睛大得惊人。她还有一头蓬松多毛的小卷发,令人想起丛林深处的某种矮生灌木。
“你要什麽?”她问。
“水,还有吃的。”艾伦把钞票放在柜台上。矮灌木看了一眼,从後面拿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谢谢。”
胖女人松了口气,听出了他道谢的真心。她看著他吃东西,这种狼吞虎咽的情景激发了矮灌木某种深厚而伤怀的感情。
“要再来一点吗?”她尽量显得不那麽热忱地问,“你发生了什麽事?”
“一点小麻烦,问题不大。”
“需不需要我帮忙报警?”
“不,谢谢。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矮灌木没有收钱,因为艾伦扫掉了柜台上的面包屑。
“你还可以到外面坐一会儿,有人来加油,问问他能不能送你一程。”
艾伦拒绝了她的好意,等待并不比当街拦车更容易成功,他不想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步行到奥克塔维尔小店时,天色已晚,安东尼几乎认不出他来。
“你怎麽了?看看你的样子,简直像被大象踩了一脚。我才刚把这个店整修过,别弄脏我的柜台。”
艾伦像所有来到小店的人那样,首先环顾四周,把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扫视一遍。他问:“露比在哪?”
“问我?为什麽问我。”安东尼吃惊地看著他说,“你们是一起走的,现在所有的事都和我无关了。”
“我要找露比,他在哪?”
安东尼从柜台下面翻出一条毛巾,指点他擦擦脸上的脏东西。“先说说露比怎麽你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对吧。他这个人──”安东尼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好像在说某种危害性很大的害虫,後面没说完的话大家都心里有数。即使艾伦只字不提,安东尼也能够猜出几分,露比想必是用一些让人不愉快的方法改造了他。改造这个词可不怎麽适合用在人身上,听起来更像对一件物品实施的暴行。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揍他一顿,但大家都知道,要是他躲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安东尼说,“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艾伦心里明白,对於这件事早已不再那麽愤怒,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他受益匪浅,可是这不代表可以原谅露比的所作所为。
安东尼把电话推到他面前说:“打个电话试试,虽然他不一定会接。”他肯定不会接,这也是露比一贯的作风,不让任何人轻易得逞。
“你不能总是让他牵著鼻子走。”安东尼遗憾地说,“你早该想清楚,他是下下之选,所以我才把他排在最後。”
“要是你真的这麽认为,就不会把他的名字写上去。”艾伦说,“我会保留揍他一顿的想法,这样你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安东尼说:“最好这样。”他可不想让露比如虎添翼,艾伦应该是去给他添麻烦的,让他为了善後疲於奔命才对。尽管内心这样算计,表面上安东尼仍然像他的柜台一样站在中立位置,对露比的不满只停留在说坏话的层面上。
艾伦正在考虑打电话的建议,这时铃声却响了。安东尼把电话转过去接听,很快又捂住听筒,低声说:“是露比。”
“让我听。”
“别著急,我先听听他到底想干嘛。要是你想找到他,最好先别惊动他。嗨露比,你怎麽会打电话给我?”
他的演技显然并不高明,对面直截了当地说:“把电话给艾伦。”
安东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不在这里。”
“要是他不在,你怎麽会对我说嗨,这不是你打招呼的方式。”
“你找他干什麽?”
“是他想找我,快给他。”露比说,“他现在火气一定很大。”
“他不想和你说话。”
“你为什麽会编出这种蠢借口,他的脑袋都快贴到你脸上了。”
安东尼再次看了看艾伦,如果不是最近才刚把店面清理了一遍,他简直怀疑露比在这里装了监视器。
“他是巫婆。”艾伦说。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安东尼把电话交给他,接著以一种心不在焉的态度拿起毛巾擦著干净的木柜台。
艾伦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该说什麽,他没有事先准备在电话里和露比交谈,这真是失误,光靠语言他是占不了上风的。
露比以轻巧的口吻说:“艾伦,小野狼,和兀鹫狡狐在一起的日子感觉如何?”
要是他能更和善一点,用别的方式说话,艾伦说不定会原谅他的擅作主张。他开始明白安东尼处处和露比作对的原因──总要让他尝试一次摔下来的滋味。
“感觉比你想象的好。”
“我想象是什麽样?”露比保持令人不快的态度说,“我想象中你会哭哭啼啼跪在地上求饶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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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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