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冥之火 作者:倾凤茗玥
第11节
工头听了一咕噜爬起来,结果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势,疼得呲牙咧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问你,那具女尸是不是一个男人交给你的?”段容枫抱着肩膀,脸上的戏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威严。走过来的姜文曜看到他换上这张正经脸,同样的问话咽回了肚子里。
“是,是的!”工头忙不迭点头,眼睛贼溜溜地在段容枫和姜文曜身上游走。这俩人从打扮到出手都不像法师啊,咋就把他们哥几个打得这么惨!
“你认识他?”段容枫抬手在工头脑袋上敲了一下,工头抱着脑袋哀嚎连连,边使劲摇头,带着哭腔回话:“不,不认识!”
段容枫和姜文曜互看一眼,同时皱眉,如果工头也不晓得那男人是谁,岂不是就调查不下去了!
“他不是答应给你们介绍大工程吗?你不认识他怎么会相信他?”段容枫显然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话,像这种混了几十年社会的老油条,不可能咬看不见的饵。
“他他他……”工头一紧张还结巴了,段容枫又给他一下,他才捋直自己的舌头,“他当着我的面打了几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就有个和我合作过很多次的包工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吩咐把城郊即将动工的别墅项目交给我们做,所以我相信他确实能给我介绍大工程!”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段容枫对这个问题没抱希望,没想到工头这次却点了头:“我见过他的长相,我知道!”
☆、58|62
“我看他是大老板,整明白他是谁不是也多个来钱的保障嘛!”工头腆着脸笑笑,被段容枫瞪了一眼老实了,“再说了,我替他干那事整不好是要坐牢的,真要是被警察发现我在楼里藏了具尸体,肯定得问我那是谁,我说不上来,也说不清是谁把尸体给我的,那万一把我当凶手枪毙了咋办!”
段容枫嘴角抽了抽,要是让霍明亮听到这番话,呵呵……
“说说那人长什么样,详细点!”段容枫拿出手机,按照工头的形容点来画去,姜文曜好奇凑过来一看,哟,是手机软件太智能啊还是段饭桶才华无限啊,这人画的,挺像个人嘛!
段容枫冲姜文曜抛了个媚眼,然后冷硬地把手机递过去让工头看像不像,工头缩着肩膀横看竖看了半天,茫然地抬起脸,弱弱地问了一句:“您,您画这人和我说的有关系吗?”
段容枫:“……”
姜文曜嘴角抖了抖,实在没忍住,整个人跟过电似的抖来抖去。
“重新来!”段容枫那颗傲娇的心受到了致命打击,拿回手机把先前画的全部删掉,让工头细致描述那人的每个五官,画好一部分就让工头看,工头点头再继续往下画。
“哎呦,我就躲在角落远远望了那么一眼,哪能看那么清楚啊!”工头被问得抓狂了,就算两次都是坦然面对面,他也不可能记得清那人眉毛有多少根,嘴唇上有多少纹路吧!
“他第一次去肯定是自己开车吧?”段容枫还在低头和手机绘画软件做斗争,姜文曜适时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人要搬运谢璠璠的尸体肯定不会打车或让别人开车,如果他开的是自己的车,只要有车牌号就能找出那人的身份。
“是,他两次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不过他把车牌摘掉了,我估摸着是怕被人看到,进校园以后给摘了。”工头苦着一张脸,真让他看到车牌又怎样,他又没有渠道通过车牌查找车主,所以就算那人没摘车牌,他也不会刻意去记那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
“这回呢!”段容枫虎着脸再把手机递过去,这次工头很快点头:“像了像了,鼻子再高点,下巴没有这么尖,对对,这块再往外点……基本就是他了!”工头激动地一拍大腿,段容枫拧着眉毛看了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眼熟呢?”
画像显示对方是个长相不算帅,但很有魅力的男人,年纪三十上下,姜文曜探头看了眼,越看越觉得这种人属于扔人堆里立马消失不见的类型,他得天天见面才能记住。
工头看他俩看画像看的那么认真,朝旁边站成一排的群鬼小幅度招手,众鬼会意,轻手轻脚准备开溜,还没走到树林变成,一根手臂长短的棍子丢过来,正砸在工头脑袋上,把工头砸得“吭”一声,脸摔进地里,俩人帮忙拽着才拔萝卜般拔出来。
“我让你走了吗!”段容枫杀气十足的眼神扫过去,群鬼赶紧抱头蹲在树底下,工头最惨,脑袋上肿了个大包,抱头蹲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大包,疼得眼泪快掉下来了。段容枫没好气地过去挨个赏了两脚,一只鬼贴张符纸,把他们送去地狱偿还生前欠下的孽债。
搞定这些,段容枫看看亮起的天,拉起姜文曜往校外走:“老霍应该把车送回来了,咱先回去睡觉,我把图像传给老霍了,让他想办法找人。”
说到睡觉,姜文曜当时就困得眼睛睁不开了,上车就开始睡,连最后被段容枫抱上楼都不知道。要不是看他偶尔皱眉动动,段容枫以为他又晕过去了呢。
把姜文曜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段容枫把狗窝里睡得昏天黑地的阿丢拎出来,阿丢四只小短腿拼命划拉,还是被段公子拎去了隔壁卧室。
“擦,你就不能用点温柔的方式叫我起床吗!”房门一关,隔音符一画,阿丢立刻凶相毕露,呲着牙凶狠地冲段容枫挥舞爪子,段容枫没理它这套,调出画像,把手机扔到阿丢前面。阿丢气哼哼地呼气,边低头瞄了眼手机上的男人。
“哟,这哥们挺眼熟的,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阿丢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瞪得溜圆,可它最近日子过得太悠闲,脑子迟钝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在哪见过。
“我要是想起来在哪见过就不用问你了!”段容枫没好气地在狗脑袋上拍一巴掌,捡回手机给画像上的男人相面。他和阿丢都觉得这人眼熟,说明他们确实见过,而且见面原因九成九和灵异有关,要知道他只有驱鬼时才会带上阿丢,平时花天酒地的谁会带条狗,还是条毫无品相而言的土狗。
咳咳,扯远了,他从来没出去花天酒地过!!
阿丢被这下糊到地上,差点把狗牙磕掉了,若是以前阿丢早跳起来和段容枫世界大战了,今天却好像被那巴掌打通了经脉,脑子里混乱的一团突然就顺畅了:“我想起来了,咱确实见过他!”
段容枫挑着半边眉毛没好气地瞪它——想起来还不赶紧说!
“你记不记得去年夏天你爸派你去江南处理小镇闹鬼的事?”阿丢跳到沙发扶手上,直视着段公子的眼睛。段容枫点头,这几年饭桶名声叫响了,他很少再被派去外地捉鬼,去年实在是家里没人,他爸不得不把他打发过去。那只是一宗很普通的怨魂闹事,他三两下就解决了,可他愣是磨蹭了大半个月才回来,剩下的时间都被他花在江南水乡的大好风景和各色美食上了。
“当时你爸通知你过去,你就迫不及待收拾行李,本地的委托你连理都不理,后来那人把你堵在机场,说他被厉鬼缠身,可咱们没在他身上发现鬼气,很可能是他自己疑神疑鬼,所以你就给了他一张符纸叠的护身符,让他等你回来再说,那之后这人再也没联系过你,你光顾着在江南玩,就把这事彻底忘了。”阿丢说着抛给段公子一个鄙视加嫌弃的眼神,它怎么就跟了这么个没责任心的主子!枉费它被当成行李托运了几个钟头,结果正事没三分钟搞定,剩下就是被某个没良心的家伙扔在酒店里,那半个多月,客房的电视遥控器被它按坏六个!
可见它都无聊成什么样了。
阿丢这么一说,段容枫也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有个男人不知从哪得到他的电话,一天八遍的打,语无伦次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那时候他就想赶紧上飞机,免得段家其他子孙回来就轮不到他出公差了,所以想都没想把这单生意踢给了裘五。好巧不巧裘五也要去外地处理件急事,没顾上他,男人急了,把拎着行李美滋滋等飞机的段容枫堵在机场。
人家都找上门了,段公子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详细问了问闹鬼的经过,男人颠三倒四讲了半个钟头,段容枫才勉强听明白,男人每晚都会梦到个红衣女鬼来索命,段容枫用阴阳眼看了看,男人身上并没有被鬼缠的气息,再结合男人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怀疑这人是有病忘了吃药,随便弄张保平安的符纸叠了个常见的三角护身符给他。
那次男人的脸始终处于扭曲状态,所以段容枫看到画像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比谢璠璠死亡的时间,那个自称被红衣女鬼缠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前男友!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留个地址联系方式什么的。”段容枫烦躁地耙耙头发,现在所有希望都集中在霍明亮那边,天知道猴年马月能把人给翻出来。
“我说,他当时不会真的被鬼缠吧?”说完正事,阿丢懒洋洋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虽然它全程没吱声,但它始终盯着男人看,它确信自己不会看走眼。可事实证明确实有一只红衣女鬼和那人有关,难道女鬼的道行高深到能掩藏自己的气息,连它这只吃鬼无数的凶兽都看不出来?
“应该不会。”段容枫摇头,他的阴阳眼在双手金印的加持下能顶半个天眼,所以他用手点点眼睛,就能看到齐向东魂魄的滞阻,他记得当时特意好好看了看对方,绝对没问题,不然也不会那么随便地把人打发走。
可又怎么解释男人梦到红衣女鬼的事呢?
段容枫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下下敲着自己的唇,阿丢打了个喷嚏,使劲晃晃脑袋,它一定是脑震荡了,居然把段饭桶和“撩人”俩字联系起来!
谢璠璠跳楼死亡,被路过的保安发现,保安叫人的这段时间里,尸体神秘失踪,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现在基本排除谢璠璠诈尸自己离开的可能,这说明偷走尸体的人是有备而来,很可能准备了塑料布一类的东西包住尸体迅速逃离现场。偷走尸体的人肯定也看到了谢璠璠白色睡衣被染成血红,留下心理阴影,噩梦不断。这个人可能是前男友本人,也可能是某个人雇来的帮手,不管哪种情况都说明一点,有人知道谢璠璠那晚会跳楼!
段容枫心里一动,假设谢璠璠和什么人约定,当晚如果见不到对方或是怎样就跳楼,那对方出现在现场也算合理,可他为什么要带走尸体?就算被警方知道前因后果,这人最多也就是受点道德谴责,被人指指点点说他见死不救铁石心肠之类的。而带走尸体后,一切就变味了,一旦被发现,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除非他有不得不带走尸体的理由!
这个理由很可能是谢璠璠死亡的真正原因!
若谢璠璠不是自杀,尸体上应该会留下某些痕迹,警方介入后顺着线索就会找出害死她的人。那人怕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冒险带走谢璠璠的尸体,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掩埋。
那人大概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被谢璠璠的死相刺激不轻,开始连夜做噩梦,并误以为这是谢璠璠的鬼魂找她来索命,然后通过某种手段找到了段容枫,想让段容枫解决女鬼,永远尘封他犯下的罪。可段容枫没管他,他发现护身符没用后继续找人救命。
也许是某个人指点,也许是在网上找到的偏方,男人决定把谢璠璠的尸体挖出来,彻底处理掉。可为什么要冒着被人认出来,甚至被敲诈的风险把谢璠璠送去老楼呢?
段容枫交叠着大长腿,晃荡着离地那只拖鞋,两眼微微眯着,盯着拖鞋上大大的卡通笑脸。
“那人会不会是想借助四座老楼形成的风水阵法,镇压住谢璠璠的鬼魂啊?”阿丢盯着笑脸看了会就圈圈眼了,它算是发现了,脑袋越晕,想事情越清楚,这叫什么事啊!
段容枫眼前一亮,的确有这种可能,事实上,在老楼倒塌以前,谢璠璠根本不是厉鬼,可男人一系列的举动伤害了她,也可能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死因,让她的怨念迅速累积,最终冲破了老楼区的阵法庇护,楼塌了,害她埋尸废墟的人死了,谢璠璠彻底化为厉鬼。
如果这一系列的推断成立的话,那谢璠璠下一步……肯定要找把她送去老楼的人报仇啊!
段容枫坐不住了,给霍明亮和裘五各打了个电话,要求霍明亮把调查画像上男人身份的事摆在首位,其他的都往后推,至于裘五,段容枫基本没报希望,只是按例问问他有没有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裘五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段容枫说的是谁,后来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就说他只接过对方一个电话,他那时急着去外地,男人就主动挂断电话,至今都没再联系过。
“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吗?”段容枫有些疲倦地靠在沙发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综合所有线索来看,找他驱鬼的男人就是谢璠璠的前男友,也是用某种手段害死谢璠璠的人,谢璠璠冲出老楼后经常离开,也是去找男人报仇,得没得手暂时未知,不过她有本事弄垮风水局重要一环的老楼,说明谢璠璠的怨气非常大,道行精深,这样的厉鬼会滥杀无辜的!
就算从有人看到她开始算,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会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里呢?
谢璠璠,你是受害者,千万不要一错再错,让自己万劫不复啊!
☆、59|63
姜文曜起床做好早餐,就发现次卧里躺着个长毛腐烂、浑身散发怨念的臭蘑菇,把段蘑菇提出来摆在桌边,段蘑菇也没了往日看到食物时那股子劲头。姜文曜疑惑了,他不就是睡了俩钟头吗,怎么着,段饭桶转性了?
等姜文曜满心问号走了,段容枫趴到沙发上继续挺尸,直到临近中午,霍明亮的一通电话拯救了他:“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找的人还活着!”
“真的?”段容枫腾地站起来,蹲在他腿上的阿丢毫无准备,大头朝下摔到地上,都翻白眼了。
“他是谁,住在哪里,能确定人还活着吗?喂,你倒是说话啊!”段容枫连珠炮似的发问,完事发现那边没动静了,段容枫晃晃手机,又在掌心里使劲拍了拍,正想问候老霍的某些器官,霍明亮的声音和门铃同时响起:“刚在电梯没信号,我就在你家门口,开门。”
把霍明亮让进来,段容枫迫不及待地催着他把重点问题交代清楚,霍明亮瞟他一眼,特不爽:“嘿,我说咱俩到底谁是警察,把我当犯人那么审合适吗!”
“你少说废话,”段容枫在他胸口擂了一拳,“我可告诉你,现在你跟我说话这工夫那人还是活的,你再多磨叽一会儿,那人没准都死了,你要是想抓到个活的凶手,顺便破个惊天大案,就赶紧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霍明亮清楚段容枫说的是实话,也没继续贫下去,简单介绍了下男人的信息。
吴刚,三十一岁,某零售企业的二公子,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富二代,在国外混了个毕业证后回国在家族企业里谋了个闲差,心情好就去上班,心情不好就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近几年影视投资成了香饽饽,吴刚也凑热闹投了几部戏,有赚有赔,反正那点钱对财大气粗的吴二公子来说也不是个事。谢璠璠是一心成名的小演员,没准刚好拍过吴刚投资的戏,一来二去俩人就勾搭上了。
“查到他住在哪了吗?”段容枫踢踢阿丢,拖起霍明亮就往外走,霍明亮奋力挣扎,终于从他家冰箱劫走矿泉水一瓶,两口喝没了。
“我说你不能慢点么,这大中午正是车多的时候,撞车我可不负责替你解释啊!”看段容枫开着敞篷跑车在拥堵的街道上各种见缝插针,无数路人车主围观,道路更堵了,霍明亮特庆幸自己没穿警服出来,都丢不起这个人。
“废话,这不是赶时间么!”段公子一脚油门,跑车拐出主干道,从小胡同一路狂飙,终于在正午十二点来到吴刚登记的住处——梧桦小区。
梧桦小区是去年刚建成的酒店式公寓小区,共有三栋八十层超高大楼,一层一户,每坪售价几十万,绝对的富人聚集地,站在楼下,霍明亮仰着脑袋往上看,高的让人头晕。
“切,原来那小子住这儿啊!”段容枫撇撇嘴,梧桦小区的开发商是位老海归,和段家往来合作几十年,当初梧桦小区选址和风水还是段家一手包办的。公寓建成后,老海归大手一挥,送了好几套房不说,还应承只要是段家子孙购买梧桦小区的房子,他全部算成本价。
这么大的便宜怎么能放过,段容枫心虚地摸摸鼻子,千万不能让小蚊子知道他在这儿也有房产。
吴刚住在三号公寓二十七楼,段容枫仗着自己是这里的业主,轻而易举带着想掏证件的霍明亮进了电梯。
“能确定他住在这里吗?”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段容枫拿出他万试万灵的万能·钥匙,霍明亮满脸黑线——这种违法的事能不当着他的面干么,他是管啊是管啊是管啊!
段容枫不屑地冲他比个中指,轻轻一拧,号称国际最先进的门锁就被撬开了。霍明亮有点庆幸他家老爷子喜欢古董多于房子,这玩意,碰上个段公子这样的,房买回来还说不上给谁住呢!
“啧啧啧,不愧是本地最贵的公寓啊,这室内装修,太奢华了吧!”吐槽归吐槽,霍明亮还是被公寓内部的装饰震惊了,精装修全部选用进口材料,欧式的风格,到处透着高大上。
段容枫看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径直检查几个房间,推开主卧房门的时候,里面传来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正在看水晶吊灯的霍明亮立即拔枪,摆出防御姿势,段容枫也没想到屋里有人,说走错屋显然没有说服力,于是把脸皮厚发挥到极致,跟回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走进去。
和公寓整体的整洁大方不同,卧室里一片凌乱,到处是乱丢的垃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段容枫找了半天,才在柜子里发现个蜷缩成一团的男人。霍明亮冲到柜子边,立马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口齿不清地嚷嚷:“这是什么味啊?”
段容枫皱着眉看看男人身下的淡黄色液体……丫的,居然尿衣柜里了!
俩人把人从衣柜里架出来,霍明亮看了半天确定地说:“他就是吴刚。”
吴刚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惶恐的眼里出现短暂的迷茫,下意识转头看向霍明亮,上下左右看了半天,确定对方是个男人,顿时像饿狼见到了小肥羊,扑上去抱住就不撒手。霍明亮没想到他突然来这手,被抱了个结结实实,段容枫也不帮忙,抱着肩膀呲着牙坏笑。
好不容易摆脱这块牛皮糖,霍明亮扫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围着人转了两圈,越看越觉得吴刚的精神状况不太对。资料上说吴刚有钱但绝不是傻子,以前有几个名义上的朋友想坑钱都被他识破了,这样的人不敢说智商多高,至少也是个有点脑子的人,可眼前的吴刚除了会傻乐,就没别的表情了。
“小朋友不要怕,他是警察叔叔,你遇到什么困难就告诉他,警察叔叔会帮你搞定的。”段容枫拍拍吴刚的肩膀,吴刚茫然地望过来,段容枫就引着他的目光看向霍明亮,吴刚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二度扑上去,这回任凭霍明亮怎么甩都甩不下来了。
“靠!老段你就缺德吧!”霍明亮抓狂咆哮,可又不敢对神智不太清醒的吴刚动粗,没办法,只好学着段容枫刚才哄小孩的语气拍着吴刚的后背,让他有什么委屈尽管说,警察叔叔会替他做主的。
说这话的时候,霍明亮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这家伙搞不好是杀死谢璠璠的真凶,替他做主?等他下辈子好好做人再说吧。
警察两个字似乎有种特殊的安定效果,吴刚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也比之前清亮了些。虽然说话还有点颠三倒四,但慢慢听也能听懂他在表述什么。
段容枫边听吴刚说话边打量整个房间,他从进门时就发现墙角有白色和红色的粉末,应该是盐和朱砂,这两样都是民间传说中能治鬼的,几个屋子的窗户外面和都反挂着小镜子,不起眼的角落还贴了几张不知所云的符纸,一看就是街头骗钱道士的手笔。
开启阴阳眼,段容枫仔细看了看公寓,并没有鬼类的气息,再看吴刚时却把他吓了一跳,吴刚印堂发黑,两眼深陷,跟鬼没两样。段容枫晃了晃脑袋,又用手拍了拍脑门,这才发觉是天眼起了作用,诱得他的阴阳眼看到了吴刚几乎被耗尽的本元。
吴刚可能真是脑子坏掉了,不用霍明亮引导,自己就把做过的事全说了。吴刚从十四岁就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出去混日子,等他大一点,他父母和大哥一商量,决定把他送到国外,都说国外大学的课业压力大,吴刚忙于学习就没心思出去鬼混,也没机会认识乱七八糟的朋友。
可他们忘了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课业压力再大也总有不学习甚至不上课的学生,吴刚就成了整天混日子的少爷党,一年后被正规大学开除,他也没告诉父母,随便找了个野鸡大学,几年后弄个毕业证回国进企业继续当闲人。
他和谢璠璠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那时候他刚萌生投资影视的想法,谢璠璠又算娱乐圈的小明星,俩人一拍即合。不过初入这行,吴刚很谨慎,投资金额有限,谢璠璠的演技也不过关,所以演的都是些观众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小角色。
渐渐地,谢璠璠认为抓住吴刚这个人比辛苦在娱乐圈打拼靠谱多了,就把重心转移到两人关系上,为人也从以往的高调不在乎变成小心翼翼,她想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吴刚:她有多认真!
谢璠璠是知道吴刚除她外还有几个女人的,起初单纯为了名利时觉得无所谓,随着感情的深入,谢璠璠开始无法容忍别的女人的存在,对吴刚也开始管东管西,这让吴刚不胜其烦,几次提出分手,谢璠璠自然不肯,又哭又闹的,吴刚越来越烦她,偏偏又甩不掉。
在这个女人这里心烦,自然要去其他“乖巧”的女人那找安慰,有个女人就开玩笑似的让吴刚干掉谢璠璠,永除后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刚真就动了这个念头,左思右想,他托朋友弄了瓶神经类药物,吃了后会让人产生强烈厌世情绪,然后等到谢璠璠期末考试的时候提出决绝的分手,他相信失恋加上考试失败足够成为谢璠璠跳楼的原因。
可他没想到现世报来得那么快。
从悄悄搬回谢璠璠的尸体那晚起,他就整夜整夜做噩梦,梦里,谢璠璠哭叫着让他偿命,他怕极了,找了许多高人求助,可那些人都是骗子,根本没能帮他解决谢璠璠的鬼魂。
段骗子咧咧嘴角——你说你咋不给自己整点精神类药物呢!要不是你自个儿疑神疑鬼瞎折腾,可能这件案子就彻底石沉大海了。
吴刚抹了把脸,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好久没睡安稳过了:“后来网上有个高人告诉我,那四栋老楼其实是个阵法,能镇压厉鬼,把她的尸体埋到楼里就能摆脱她。”
霍明亮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脑,琢磨着能否把这个所谓的高人找出来,他这也算间接教唆人犯罪吧?
段容枫却莫名想起昨晚拱桥上那个打着伞的黑影,难道那个就是所谓的高人?
尸体被工头处理后,吴刚果然不再做噩梦,立刻恢复了以往醉生梦死的日子,好景不长,从今年年初,他就总有种背后有人看他的感觉,可他无论何时转身都看不到任何人影。到底做过亏心事,他马上想到了谢璠璠,一查才知道老楼居然塌了!
他立刻联系网上的高人,高人告诉他,女鬼怨气冲天,突破了老楼的禁锢,早晚会来找他复仇,让他自求多福。之后无论吴刚用什么办法联络,对方都不再理会,吴刚没办法,只好通过其他手段,买了大堆的防鬼驱鬼用品和符纸,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始终都在。
实在忍受不了,他开始频繁搬家,四月初搬进梧桦小区,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可只要离开小区,那双眼睛就会再次出现。没办法,吴刚开始宅在家里哪也不去,生活用品和食物全部让助理送过来。上周某个阴雨夜,吴刚被雨声吵得睡不着,起来拉窗帘,结果窗外突然出现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即使五官四分五裂,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谢璠璠。
“她还是来了,她来找我索命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杀死我,她要让我下去陪她啊啊啊啊啊!”吴刚抱着脑袋失控大叫,霍明亮是真不想管他,但又觉得让凶手这么叫唤不太好,只好不情不愿地拍拍他肩膀,哪知道吴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孩似的往他怀里钻。
霍明亮:“……”
“行了,案情你都清楚了,人你带回去,那头我搞定。”段容枫吹了声口哨,抛着他的万能·钥匙晃晃悠悠走出去,霍明亮不再客气,掏出手铐把吴刚铐住,压着他走出去。
被抓的吴刚突然冷静了,连脸色都比先前好了不少,深深地看了霍明亮一眼,吴刚感激地一笑,看来一切都结束了,他彻底解脱了。
……
柏油快被晒化的大街上,姜文曜啃着汉堡,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奢侈品店铺。这是和他的生活完全无交集的世界,平时他宁可烂在家里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瞎逛,看了又买不起,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可今天情况特殊,他又充当了把厂长助理,跑来附近送资料。
走了好远总算看到个卖雪糕的小店,姜文曜两口吃完汉堡,掏零钱打算买根冰棍降降温。一枚硬币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姜文曜急忙去追,等他把硬币踩在脚下,才发现头顶的烈日不见了,到处看看,发现这里是条阴暗的巷子,除了前后出口,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不远处那三栋超高建筑——梧桦小区公寓。
姜文曜捡起硬币,却没急着离开小巷,和外面的炎热相比,这里简直是沙漠上的绿洲,比冷气全开的快餐店还让人心旷神怡,可这并不是让姜文曜留下的原因。姜文曜慢慢转过身,巷子另一端,模糊的红色人影若隐若现。
对视良久,姜文曜脑子出现短暂空档,而他的人在这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60|63
姜文曜晃晃脑袋,他是有多困,居然站在大街上就睡过去了?不仅睡了,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孩苦苦恋着个花花公子,却被花花公子设计害死,死后更不得安宁,尸体被损毁,封存进有阵法庇护的楼里。她的鬼魂日日承受阵法的折磨,恨不能魂飞魄散以解脱这种没有尽头的痛苦,直到某一天,几个冒失的学生在楼里玩了个很多人都尝试但都没成功过的笔仙。
她看到那几个学生因游戏失败,悻悻而归的样子,明白他们并没有招到笔仙,却阴差阳错激发了她无处安放的恨怨,让她成功突破禁锢,有足够的力量抵抗阵法压力。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她要报仇,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终于,她的鬼魂冲破阵法,在那群损毁她尸体的工人作业的时候弄塌了楼,让他们为她陪葬。之后她开始漫无边际地寻找,寻找那个她深深爱过,却在她死后如此残忍对待她的男人。她找到了他,但没有立即动手,也许她爱他的初衷不纯,可经过几年的相处相伴,她早把对方当成一生的伴侣,她下不去狠手。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存在,恐慌的不行,她悲伤地一遍又一遍隔空抚摸着对方的脸,她想既然爱他,就不该继续缠着他,她已经不能陪他走下去,就放他海阔天空吧。哪知道在她决心离开的那晚,男人在家里醉酒,亲口承认是他害死她,她会绝望跳楼是因为服食了他悄悄给她吃的精神类药物。
“报仇!”低哑的女声充满压抑和愤怒,把姜文曜从梦境的回忆里拉回现实,姜文曜发现谢璠璠那头柔顺的长发像水草般四散飞扬,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恰好和梦里的女孩重合,只是谢璠璠此时双眼赤红,凝结为滴滴血泪,蔓延至整张脸,透着妖异的美。
姜文曜感同身受着谢璠璠的痛苦与仇恨,他想,他是支持谢璠璠杀了那个人渣的,就像明东大楼那次,他没有阻止电梯小姐杀死那个禽兽,可他的潜意识告诫他不能让谢璠璠动手。电梯小姐复仇是得到地府默认的,怨气比厉鬼还大却从未害过无辜的人,即便双手沾了鲜血,入地府后也不会受太多苛责。谢璠璠却不同,她已经杀了那么多工人,继续让她杀戮下去,她会迷失本性,会再也无法回头,那么等待她的只有十八层地狱无穷无尽的刑罚。
“你不能去!”姜文曜想也不想拦住谢璠璠的去路,谢璠璠皱眉,她已经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告诉对方,为什么还要阻止她复仇?她的怨恨滔天,不杀死那个男人不足以平息,她必须杀死他,谁也不能阻拦!
谢璠璠仰天长啸,巷子里平地刮起冷硬的阴风,姜文曜眯起眼睛,身子如山石般屹立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谢璠璠尖啸着,直直撞向姜文曜,姜文曜被她的气势惊呆了,本能地想应该闪开,可脚下却如生了根般完全动不了。随着谢璠璠的靠近,姜文曜感觉暴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刀子割了,疼得厉害,明明生死一线,却没有太多恐慌的情绪,好像笃定对方无法伤害自己。
姜文曜还没想通为何会冒出这种不靠谱的想法,谢璠璠已经到了眼前,两只染着红指甲的手平伸着,再往前一步,这双手就会穿透他的胸膛。突然,谢璠璠的怒吼变成了惨叫,裸·露的双臂如摔在地上的瓷娃娃般出现狰狞的裂纹,谢璠璠惊恐地看着手臂支离破碎,除了无望的哀嚎,再无别的办法。
姜文曜也被突变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了对方一把,在接触到谢璠璠鬼体的瞬间,姜文曜左掌心泛起金光,金光荡出的波纹犹如实质,温柔地洗涤着谢璠璠支离破碎的魂魄。
金光似乎减轻了她的痛苦,谢璠璠不再惨叫,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包裹在金光里,她出现了片刻的幻觉,她看到面前站着个衣袂翩翩,风神俊逸的男子,明明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却能感受到他在笑。谢璠璠忍不住流下委屈的泪水,想要跪拜在对方脚下,诉说着自己此生遭受的摧残与折磨。
“冤冤相报,终不是解决之法,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恶有恶报,因果循环。”那如神祇的男子挥挥衣袖,谢璠璠感觉心头的忿恨淡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轻,在金色波纹的推送下飞了起来,谢璠璠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来自灵魂的宁静,在即将飘出巷子的时候,消失了。
姜文曜讷讷地收回手,看着掌心发呆。他的本意是拉住谢璠璠,问她到底怎么了,可他的手刚伸出来,谢璠璠就倒飞出去,他追都追不上,转眼间谢璠璠就不见了。
她是消散了吗?姜文曜有些失落,他认为谢璠璠不该是这样的下场。这种情绪只维持了几秒,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谢璠璠含笑被两个黑影带走的影像,那一刻,他沉重的心情没有了,他知道,谢璠璠没事,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待偿还了杀戮之罪,又可以重入轮回,下一世,她会是个幸福的人。
仰起脸深吸口气,姜文曜迎着正午最强烈的阳光走出巷子,脚步轻快得犹如不畏炎热和伙伴嬉戏的顽童,时不时蹦跳几下,露出个最灿烂的笑容。
巷子里,两个黑色影子浮现出来,两人一个背手一个双手垂着,背手的人对垂手的人说:“看吧,我就说他没有泯灭,看样子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觉醒了!”
垂手的人像是感受不到身旁人的喜悦,眉头微微皱着:“你真的认为他想觉醒吗?”
“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背手的人气得哼哼两声,“看着吧,不会太久了!”
垂手的人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有些事不是他能阻止的,他只希望那人觉醒的那天,不会怪罪他们的自作主张。
……
这晚,姜文曜买了好多菜准备做大餐,却意外接到段饭桶的电话说不回来吃了,阿丢也跟着他晚点再回去,姜文曜坐在摆满食材的餐桌上,支着下巴发呆。以前他总是一个人,逢年过节或有什么喜事要庆祝也都是像现在这样买菜自己煮,想到满桌子爱吃的菜,他就会笑弯了嘴角,再累也要立刻下厨烹饪。
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里多了个儿砸,后来又多了个饭桶,儿砸还是很好养的,没有烧鸡烤鸭来袋狗粮也能吃饱饱,段饭桶就比较麻烦了,虽然杂食到给桶泔水都可能吃下去的地步,但姜文曜大多时候不好意思弄太糟烂的饭食招待对方。如今俩人买了房子,算正式住一块了,他买菜做饭都会按照俩人的分量准备,这会儿他才发现,段饭桶不在,这两人份于他而言似乎太多了点,多到他完全不想进厨房的地步。再加上儿砸也不在家,他还做什么大餐了,住包泡面算了。
把东西往段容枫前几天刚买回来的超大冰箱里一塞,姜文曜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泡面,直起腰挠挠头,他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状态。以前泡面可是他的保留食品,再不爱吃也能在肚子饿的时候满足他的肠胃,现在呢,泡面居然在他家绝迹了!看着原本该摆泡面的地方摆了好几包切面,姜文曜认命地拿出一袋,一千克,换一包,一千克,再换一包,还是一千克。姜文曜满脸黑线,这就是家里有个饭桶的结果吧,想找个小包装都找不到!
姜文曜气咻咻地把切面摆回去,准备改煮速冻饺子,刚拉开冷冻层的门,手机响了。姜文曜拿起来一看,又是段饭桶打来的,这回段饭桶告诉他再有一个钟头到家,他好饿。
挂断电话,姜文曜嘴角抽了抽,不情不愿地把刚塞进冰箱的食材全取出来。冰箱门关闭的时候,边角的反光出映出对面人抿着的唇勾勒出愉悦的弧度。
……
“靠,你说这个谢璠璠到底哪去了,怎么会死活招不到!”堵在回家的路上,段容枫烦躁地拍着方向盘,向副驾驶位上的阿丢抱怨着。他打算在吴刚梧桦小区的家里守株待兔,结合他最近根据招魂改编的阵法强行召唤出在附近徘徊的谢璠璠鬼魂,然后把吴刚被抓的消息告诉她,送她去地府,哪想到折腾大半个钟头连个鬼毛都没见着。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早早回家,没准这会儿都吃上小蚊子煮的饭菜了。
“可能是你自创那阵法不好使。”阿丢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地瘫在座位上。过去跟着段容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自打有了便宜老爹姜文曜这个对比,阿丢就发现段容枫其实一直在虐待它,比如今天,快到午饭点被拎出来,直到现在都没给它饭吃。
虽说段饭桶也没吃吧,但它心里咋就那么不舒服呢!换成姜文曜,早就鸡腿排骨粉蒸肉伺候了吧!
唉,人和人是不能比的!阿丢在心里感叹着。
“胡说,我上回实验明明好用,你不是也见着了么!”面对阿丢的质疑,段容枫立刻反击,到底是段家资质最好的子孙,他各方面的本事都不差,而且段太爷爷明显偏向他,时不时指点一二,所以较真起来,他依然是段家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即使不动用天眼以及手中印的力量。
“可能上回是巧合呢!”阿丢抬起脑袋看看没有尽头的汽车长龙,绝望地趴回去。今天从头到尾就没用它,所以段饭桶把它带出来是故意不让它吃饭的么!
段容枫一巴掌糊到阿丢脑袋上,阿丢顺势一滚,掉到车座下头。旁边车里的美女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帅车加帅哥,看到这幕,立刻冷哼着带上墨镜——对宠物一点爱心都没有,绝不是什么好人!
段容枫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一开门就被饭菜香气勾得肚子咕噜噜叫,阿丢倒腾着小短腿率先冲进餐厅,它要抢占有力地形,把段饭桶爱吃的菜全部抢光!
“你不会中午没吃饭吧?”看段容枫把脸都埋进那个超大号的饭碗里,姜文曜咬着筷子忧心忡忡,他以为做一桌子菜够吃了,现在看来,不是够吃,是够呛啊!
再看蹲在地上的阿丢和段饭桶同一造型,脑袋探进饭盆里呼哧呼哧地吞咽,姜文曜赶紧起身翻冰箱,早知道他就把那袋饺子煮了。要不,把那大包装的切面煮了?
在扫荡了一桌子菜,一大锅米饭外加两海碗面条后,段容枫总算放下筷子,举着凉啤酒舒服地哼哼,姜文曜认命地洗盘子刷碗,完事再切两个果盘,大的给饭桶,小的给儿砸。
“我今儿中午看到谢璠璠了。”终于坐到沙发上休息的姜文曜想起中午的事,随口对段容枫说。谢璠璠被鬼差带走了,那群工人的魂魄也被超度了,买一送好多,校长应该给他们加点钱吧?
段容枫正拿叉子叉起一块西瓜送进嘴里,听了这话差点把叉子叉到喉咙里,咳嗽半天,段容枫抹着咳出的泪花花哑着嗓子问:“你说你见到谢璠璠了?在哪儿见到的?她人呢?”
“在梧桦小区那边。”姜文曜边给段容枫拍后背边把中午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谢璠璠死后凄惨的遭遇以及她并不是自杀的死亡真相。段容枫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知道小蚊子能感受到鬼的想法,解读到谢璠璠那些经历不奇怪,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谢璠璠的鬼魂会突然碎裂又霍地粘合?他怎么没听说天眼还有这种能力?
段容枫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姜文曜,当目光落到对方肩膀处时,他的眸子暗了暗,他想起那天想帮小蚊子燃起肩火却被震伤的事,抱住对方却能迅速减轻痛苦,看来谢璠璠也是这么回事。
“她没抱你吧?”段容枫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要是他家小蚊子被女鬼抱了,他就是杀到地府也要把谢璠璠抓出来暴揍一顿。
姜文曜莫名其妙地摇头,把段饭桶果盘里的水果匀了些给已经吃完的阿丢,段容枫立刻惨嚎着护住盘子,差点咬着姜文曜的手。
……
学校的事告一段落,段容枫成功从校长处敲了大笔钱财,美滋滋地开始监工六间房的打通和装修。姜文曜觉得把如此烧钱的工作交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段公子不太靠谱,但他又没办法请长假,只好趁中午休息的时候奔回来检查,晚上下班也早早回家。
按照段容枫的规划,三层楼打通成楼中别墅,一二层开辟出超大的挑高客厅,三层留个小客厅,其他改成客房,娱乐室和书房,厨房在一楼,他俩的卧室在二楼,这样能充分利用三层空间,而不是买了三层,实际只住一层。
阿丢楼上楼下跑着,最后在一楼,也就是九楼选了间房当它的卧室,对于狗要单独住间房的提议,段容枫难得支持,他乐不得阿丢从小蚊子的卧室里滚蛋呢!阿丢不滚,他怎么混进去!
“儿砸,你真的要抛弃爸爸吗?”听段容枫说给阿丢单独安排个房间,姜文曜抱起阿丢,四目相视,那悲悲戚戚的劲头弄得阿丢差点脱口而出“我不要自己的房间了”。可没等阿丢现原形说话,姜文曜就把它放到地上,抹了把满是悲伤的脸,大义凛然地说:“儿砸大了,是该有个独立空间才有利于它的成长,我也要适应孤寡老人的空巢生活了。”
阿丢:“……”
段容枫:“……”
忙忙碌碌中,秋天悄然到来,天气凉爽下来,零件厂的加班又拉开了新一季序幕。第四季度冲业绩是厂里人默认的传统,姜文曜作为头一年加入的新人,更要表现得卖力,所以每天到家都临近午夜。每天晚上,段容枫都乐颠颠起带着阿丢去接他,任凭姜文曜怎么反对都无效,慢慢的,厂里的人都知道他俩合伙买房,都夸他们兄弟情深。
阿丢无语望天:上了岁数的人就是单纯,兄弟这么崇高的词儿能用在这俩人身上么!
☆、61|64
连续加班两周才迎来个双休,姜文曜难得起了个大早,把临时的窝收拾干净,因为家里装修没法住人,他们租了楼下801室,等上面装修好再搬回去。段容枫和阿丢都还睡着,昨晚他们没去接他,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不晓得是不是又接了什么棘手的案子。
姜文曜煮了大锅的粥,蒸了鲜肉小笼包,等段饭桶起来就能吃上热乎的早餐。姜文曜捡了几个包子,盛了碗粥坐在客厅边上网边吃。这阵子加班累成狗,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睡一会,他已经好久没摸过电脑了,连最近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都不清楚,工厂那群爱八卦的工人们也都没有新话题,估计他们也累得不轻,没心思去打听那些有的没的。
看完社会实事,姜文曜点开娱乐版,下周就是十一假期,他得看看有什么好电影上映,家里装修离不开人,他们不能去外地旅游,就多看几场电影补偿补偿吧。
娱乐版头条是某女明星和小三的世纪大战,双方互发声明称男人最爱的是自己,女明星秀老公送的钻戒,小三就炫男人送的豪车,双方撕的不可开交,男人却始终不开口,让两个女人成了大众眼里的笑话。以往姜文曜懒得关注这类新闻,可他发现女明星是他刚选定的电影女主角,就鬼使神差地点进去。
因为这件事算娱乐圈的轰动事件,大小网站纷纷报道,搜索引擎推荐的链接几分钟就更换一次,姜文曜点进来的恰好是个广告满天飞的小网站,左上角最过瘾网游,右上角小额借贷,左下角提示电脑有漏洞,右下角祝贺中头奖,屏幕两边还有超大号性感男女相拥的闪动图片,留给正文的版面还没有巴掌大。姜文曜默了几秒,慢慢滑动鼠标寻找新闻内容。
几眼扫完新闻,姜文曜兴致缺缺,他真搞不懂这两个女人在争什么,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你,就不会有另外那个女人存在了。这男人摆明两个都舍不得,两边同时示好,女人抓住这点所谓的好,以为自己才是真爱,立刻架起枪炮轰炸另一方。
如果男人是个极品帅哥,或者家大业大有钱有势,两个女人这么做还好理解,偏偏那男人普通得令人不忍直视,据媒体挖出的资料显示,男人就是个普通小公司的老板,年纪一大把,一年的收入还没有女明星一部戏的片酬多,姜文曜甚至怀疑男人送给小三的豪车都是用女明星的钱买的。
女人啊,图什么啊!
姜文曜翻出刚刚列出的观影目录,把女明星主演那部划掉,短时间内他都不想看到这妹子看似精明实则蠢成猪的脸。
把记录着电影计划的表格放起来,姜文曜准备关掉无聊的娱乐版,找部电视剧看看,一抬头,发现右下角的弹窗广告变了,大大的“新店开张”四个字周围是十几件非常个性的服装小图,姜文曜看那衣服还不错,顺手点开弹窗。
店铺网站页面加载有些慢,姜文曜屈指敲了敲鼠标,心想新店卡成这样,是不是该先更换个服务器啊!
正想着,页面猛地刷出来,黑色藤蔓背景配血红滴血效果,吓得毫无准备的姜文曜一哆嗦,差点把鼠标扔出去。适应了过于诡异的店铺装饰,姜文曜滑动鼠标,显示出店铺名称——怨望成真。
姜文曜再度吐槽,这家网站也是拼了,先是弄这么个吓人一跳的页面,再起个类似恐怖电影的名字,肯定会让点进来的人印象深刻,许多猎奇心重的人原本没有购买想法,也会被吸引的想要消费。
不过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这种风格吧?姜文曜拍拍胸口,至少他不会没事找虐,想体验惊悚效果,去电影院看恐怖片多好,十一好像有部不错的恐怖片上映……
把恐怖片也加进观影目录,姜文曜继续滑鼠标,他会点进来完全是因为广告里那几件衣服不错,没看到衣服就点叉,岂不是白被网站惊吓了。
店铺名称下面是几行小字,标注着网站公告,姜文曜看了看,无外乎满多少钱包邮,不接受挑剔买家这类,刚想把这段略过,一行白色小字映入眼帘。整个页面都是红和黑,包括公告也采用红色字体,所以这行白色小字特别醒目,姜文曜禁不住看过去——本店需买家实名登记购买,每人一生只能在本店购买一件服饰,服饰为世间独一无二,不退不换,买家需考虑清楚再下订单。
这规定……姜文曜已经不想发表看法了,别的商家巴不得买家多消费,即使特价期间限制购买数量,也不会提出一辈子只能买一件的要求。店铺总在上新,万一买完一件又看中另一件呢!
页面再往下是服装的高清照片,无论男装女装果然都很别致,姜文曜随便点开一件男士风衣,立即被价格震到了。
怪不得敢说每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卖到上万块,对这种刚成立的网站来说也是有点冒险了。姜文曜仔细看了看照片细节,发现衣服的料子还不错,但这种春秋穿的单风衣卖几万块还是有点贵了,奢侈品牌也不过如此。
大半都是给设计师的费用吧,姜文曜想,如果他是老板,绝对会批量生产,再调低价格,绝对比这样单件销售赚的多。
叉掉风衣页面,姜文曜百无聊赖地又看几件衣服,发现并不是所有衣服都贵到吓死人,有件做旧破洞黑衬衫才卖九十九。姜文曜对黑衣服情有独钟,柜子里大半衣服都是黑色,但对这件黑衬衫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衬衫做旧他能理解,可加上几十个破洞算怎么回事啊?就这件衣服,套上就能去街边要饭了吧?
姜文曜一口气把页面拉到最下面,发现是买家评价和试穿秀,这家网站衣服价位普遍偏高,部分风格也略让人无语,可以想象生意有多惨淡,开张半个月,才卖了不到二十件衣服。买家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都大方晒出自己的照片,姜文曜随手点开一条评论,差点又把鼠标扔出去。
评论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非常满意,好评!吓到姜文曜的是买家秀出的照片,三张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里,买家歪着脑袋,角度之诡异让姜文曜怀疑他的脖子是不是断掉了。不止头摆的怪异,四肢搭配也给人一种强烈的不舒服感,姜文曜越看越毛骨悚然,急忙关掉页面。
平复了下心情,姜文曜决定再手贱一把,点开一条橘色长裙的评价,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心还是狂跳几下,评论同样很简单,照片却比上个更诡异。女买家长发及腰,却全都竖着,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姣好的面容白的像纸,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俩鸡蛋,眼睛向上翻着,露出大半眼白,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手背和脖子上的筋都冒出来了。
这几个买家都是店家的托儿吧?不然干嘛这么配合网站的整体风格啊!
姜文曜扫扫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叉掉网站,找了部喜剧电影点击播放,趁网站推送广告的时间,把刚才加上去的恐怖电影划掉。他受到了惊吓,短时间内也不想看恐怖片了。
……
段容枫睡醒时差不多十一点了,眯缝着眼睛看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这才懒洋洋地抻个懒腰,衣衫不整爬下床。他穿的是件特大号白色睡衣,是姜文曜前几天蹲厕所的时候在某宝上二十块秒杀到的,秒杀了两件,黑色那件姜文曜穿正合适,这件白的实在太大,就甩给了段容枫,可段容枫只比姜文曜高壮那么一点,他穿也大,在床上滚两圈,肩膀就从领子里露出来了。毕竟是小蚊子送的,段容枫舍不得压箱底,每晚睡觉都穿,一开始那两天,睡醒了上半身就是光着的,衣服不知怎么跑到了脚底下,没准备的段公子下床时摔了个狗吃·屎。这阵子渐渐适应了,总算保证衣服整夜挂在身上。
段容枫出卧室的时候客厅里就只剩个电脑了,姜文曜去了市场买菜,段容枫朝着厨房的方向嗅了嗅,趿拉着拖鞋踩着裤脚移动过去,果然找到了保温中的粥和包子。
难得大方扔了几个肉包子给同样刚起床的阿丢,段容枫抱起电饭锅内胆,一口气把整锅粥喝了,完事抹抹嘴,嗯,不用喝水了。
想着一会儿有饭菜吃,段容枫就没怎么吃包子,虽然包子味道不错,但超市的速冻食品怎么和小蚊子的爱心午餐比嘛!如此想着,段容枫把剩下的包子也给了阿丢。阿丢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晓得这饭桶今儿怎么这么好心,居然把包子都给它了。
等姜文曜拎着大袋子蔬菜肉类还有冒热气的烧鸡回来,阿丢才反应过来,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泪流满面爬回狗窝。
心机男婊,恨死你了!
“起来了!”姜文曜把东西放饭桌上,一眼瞄到旁边空空的饭锅,他就知道会这样,待会儿刷干净就可以直接焖饭了。
厕所响起冲水声,段容枫提着过长的睡裤蹦蹦跳跳走出来,假装没站稳,整个人扑到姜文曜身上,趁机在其屁股上摸了两把。姜文曜静默几秒,抬手就把人掀飞了。
飞翔过程中,肥大的睡衣再度掉链子,出卖了段公子的半边肩膀,以至于某人落地的时候酥胸半露,配合上那期期艾艾的姿态,妖媚的双眼……姜文曜那颗心啊,跳的比误点买家秀还快,不敢看对方的脸,心虚地转身提着东西进厨房。
段容枫本想让小蚊子拉他起来,只要抓住小蚊子的手,他就把人拉到怀里,俩人在地上滚啊滚的,越滚衣服越少……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可现实是他的手刚抬起来,姜文曜就没影了,某人石化在原地,直到某狗发出嗤笑,段容枫才咕噜身儿从地上跳起来,整理好睡衣若无其事地跟进厨房。
他才不承认自己色诱失败呢!
“昨晚怎么回来那么晚啊?”把烧鸡撕碎放到烤箱里保温,姜文曜拿起块猪肉边冲水边问。段容枫动作迅速从烤箱里打劫鸡腿一个,啃得满嘴油口齿不清地回答:“老霍叫我过去的,昨晚出了个灭门惨案,现场和上周的一起案子很像,挺渗人的,老霍就叫我过去看看是不是鬼类所为。”
“灭门?”姜文曜把肉放到菜板上,皱着眉看向段容枫,段容枫点头:“是啊,两个老人加儿子儿媳妇,还有个十了岁的小姑娘,全都死了。”
“鬼干的?”姜文曜举起菜刀用力剁在猪肉上,段容枫缩缩脖子,他怎么感觉小蚊子好凶呢!菜刀在手的武林高手他惹不起啊!段公子默默后退两步,万一小蚊子要砍他,他还来得及转身逃命。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现场没什么气息,单从死状上看,这家人像是煤气中毒,可他们家煤气关得好好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也没闻到煤气味啊!”说起现场,段容枫也有些摸不准,被鬼害死的人他见得多了,这种死法他还是头一回见,法医的意思是把尸体抬回去解剖,如果真正死因是心脏骤停,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他们是被吓死的,至于为什么会死成煤气中毒的样子,就得段公子慢慢研究了。
“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禽兽!”姜文曜铁青着脸,异常用力地把五花肉切成小块,段容枫吞了吞口水,他突然不想吃红烧肉了。
“你刚才说这起案子和上周的一起差不多,上周那也是灭门案?”把肉放到盘子里,姜文曜又翻出个猪心,还滴着血,段容枫僵硬地笑笑,面对这种午餐搭配,他心理再强大咋也有点吃不消呢!
“上周那起不是,那起案子只死了一个,报案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在楼道里,身体弓着,双手捂着腹部,典型的被捅死形态,但法医检查后发现他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服食任何药物,反正莫名其妙就死了,老霍昨儿去现场没闻到煤气味,就想起那起案子,他觉得不对劲,就让我过去看看。”
段容枫挠挠头,昨晚他跟着霍明亮去了警局,看了上周发现那具男尸,同样没发现问题。可这种死因明显不是人为的,研究半天,还是个快退休的老法医说死者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觉,以为自己中刀失血死亡。
有书籍记录过类似试验,作者解释为死者死于副交感神经反弹,说白了就是交感神经让人集中所有能量应对突发状况,身体机能处于紧绷状态,而副交感神经相反,能让人镇定下来。如果交感神经受到特别大的刺激处于极度紧张,那么副交感神经反弹就可能导致镇定过度,比如心脏停跳,人就死了。
姜文曜听得云里雾里,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他的身体以为中了刀并大量失血,虽然他实际没流一滴血,但还是死于失血过多?”
“不是死于失血过多,是死于……”段容枫抓耳挠腮,他对这块儿也是一窍不通,老法医说这属于心理学范畴,通过某种逼真的暗示让实验者相信受到某种致命伤害,但这玩意没办法大量实验印证结果,所以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死亡,谁也说不清。
那人死在自家楼道里,经过技术人员鉴定,那里就是第一现场。楼道条件简陋,死者死亡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半个小时前还有人从楼道下楼去学校接孩子,短短半个小时,几乎没可能布置成暗示死者重伤的现场,小区保安也证实当日没有可疑人员出入。
“所以,鬼杀人的可能性大一些?”姜文曜火气似乎小了点,利落地把猪心切片摆好,开始刷锅做红烧肉,段容枫想了又想,依然无法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他和霍明亮说好天黑后去上周的案发现场转转,看是否能找到些线索。要是把对鬼类感应能力爆表的小蚊子带去……
“能不能跟霍队说说,让我也去两个案发地看看?”把锅盖扣上,姜文曜在围裙上擦擦手,郑重地说。
☆、62|64
接到霍明亮到达小区的电话,段容枫和姜文曜换上标准的黑白配运动套装,带着一身红色洋装的阿丢,两人一狗以闪瞎人眼的姿态下楼,上了霍明亮的车。
霍明亮:“……咱可是去查案,不是去走时装秀。”
段容枫风骚地撩拨着根本没多长的头发往后一甩,妖娆地说:“那是当然,走时装秀我会请国际设计大师为了打造专属战袍的,力保迷晕万千少女少妇少儿不宜!”
霍明亮:“……”
姜文曜:“……”
阿丢蹲在副驾驶上一个劲儿撕咬身上那件愚蠢至极的宠物装,它才不要跟那俩人似的走到哪儿丢人到哪儿呢,它是只有尊严的凶兽!
路上,霍明亮又把两宗案子说了一遍,还把相关的档案和验尸报告给俩人看,昨晚发现的灭门案共五具尸体,法医加班加点才赶出女孩儿的尸检报告,和上周的男死者一样,全身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吸入致命性气体,从死状上推测,两个老人以及孩子的父母应该也是相同结果。
档案里夹了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姜文曜和段容枫挨着脑袋看了半天,姜文曜在一心一意寻找线索,段公子……霍明亮偷偷瞄着后视镜——嘿,别把口水滴我车上哎!
“有什么问题吗?”霍明亮发现姜文曜时而皱眉时而舒展,连旁边那人形障碍物都无视了,忍不住在等红灯的时候开口询问。
姜文曜把其他材料往段容枫怀里一塞,举着两张照片探到前排对霍明亮说:“你觉不觉得这几张照片有些怪?”
“怪?”霍明亮拿过照片一看,原来是两宗案子的死者照片,陈尸楼道的男死者侧卧着,双手捂着腹部,面部表情十分痛苦绝望。昨晚五名死者横七竖八倒在客厅,只看照片,没人相信他们其实并没有煤气中毒。
看霍明亮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姜文曜把男死者的照片单独挑出来,还没说话,段容枫就插话进来:“我知道我知道,他穿的太少了!”
姜文曜惊讶地侧目看他,没想到,饭桶也是有点智商的嘛!
霍明亮又把照片拿过去看,果然,照片中的男死者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大花四角裤,如果盛夏穿这身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偏他死亡的时候冷空气过境,温度骤降,那阵子就没人穿短袖衣裤。
就算死者火力猛,不怕冻,也不该在这样的搭配下穿一双深蓝色袜子,现场又没见着他的鞋。整个现场给人的感觉就是往死者身上套身西服就是个社会精英。难道他本来穿着西服,结果被凶手扒走了?霍明亮摇摇头,劫财劫色的常见,劫走死人衣服什么的,不怕晦气吗!再说经过调查得知,死者是某中等规模广告公司的业务员,收入还算可观,衣橱里的衣服只能算符合他这种社会地位的人穿,真拿出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还有这个!”姜文曜把昨晚的案发照片放在最上面,这次霍明亮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离门最近的小女儿穿着小背心和内裤,算是符合她这个年纪小女孩睡觉时的装扮,可女主人和老太太就比较奇怪了,女主人穿着性感的内衣裤,老太太只穿了条松垮的裤衩,男主人和老爷子也都穿得很清凉,不过总算把关键部位都遮盖住了。像她们这种三世同堂的家庭,肯定不会像小两口单独住那么随意,儿媳妇当着老公公的面穿三点式?又不是海滩度假,这得是多开放的思想能干出这种事!
先前没人觉得奇怪是因为案发时间在晚上,也许这家人睡得比较早,又都习惯穿的较少入眠,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仓皇地离开各自卧室,却都死在了客厅里。
可有女人是穿着内衣睡觉的吗?霍明亮四十五度仰头想了想,这几年忙于工作他还没来得及深入观察这个问题,不过主观上判断,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只是和上周的男死者放到一块,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他们就像被人扒了衣服。”姜文曜一针见血,段容枫使劲儿点头。
“可鉴定人员认定发现尸体的就是第一现场,死者尸体没被移动过,现场也没有可疑痕迹。”霍明亮摇了摇头,虽然这几年总有报导称黑心商家从各种渠道进口死人衣服翻新后低价卖出谋取暴利,但那都是从火葬场医院这些地方下的手,没听说哪个人敢跑到凶案现场扒人家衣服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那么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这么干了,你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抱走不好吗!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姜文曜收回照片,继续对着上面的尸体发呆。段容枫难得坐回自己的位置,拿着手机写写画画,不知在搞什么。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发现男死者尸体的单元楼下,霍明亮带着他们从楼道一层一层往上走。尸体是在四五楼中间的平台上被发现的,霍明亮指了指位置,那里还保留着描绘尸体的白圈。
段容枫点燃一张符纸,符纸腾空飘起,围着楼道上下左右转悠,十几秒后燃尽,连点纸灰都没留下。段容枫微微皱眉,这里没有鬼气,没有害人的鬼,也没有死者的亡魂。
姜文曜张罗着要跟来,却不晓得自己能干什么,回忆着以往和鬼沟通的方法,他走到白线圈里,一手按住人形的头部,闭上眼细细体验。
霍明亮用眼神询问段容枫:他这是干嘛呢,摸死人躺过的地方,不觉得瘆的慌吗!
段容枫耸耸肩,他家小蚊子胆子大得很,别说一个白圈了,就是把死人摆在那儿,他也敢上去摸。不过他也很好奇姜文曜是怎么感知鬼类的,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他越看越迷茫,那感觉就像门外汉看道士挥挥宝剑就把鬼给斩了。若不是姜文曜每回都能准确说出与鬼交流的信息,段容枫没准会把他归类为骗钱的大忽悠。
姜文曜紧闭双目,两手不停地在地上摸索,头上冒出厚厚的汗,好半天才睁开眼,给了身后两人个无能为力的眼神,他无法和死者交流,死者的魂魄不在附近。
“可能这案子过去太久了,人来人往的,是我我也找个安生的地方躲起来。”霍明亮不忍看二人垂头丧气,边打哈哈边拍拍他们的肩膀,三人到死者家里转了一圈同样没有发现,很时间充足,足够他们驱车赶奔昨晚的案发现场。
“汪!”下楼的时候,阿丢咬住段容枫的裤腿,害得段公子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姜文曜听到儿砸叫唤,就想把阿丢抱起来,结果段容枫快他一步,抱起阿丢大步走向轿车。霍明亮知道他俩有话要说,故意走慢几步,找了些无聊话题跟姜文曜胡乱侃着。
“有屁快放!”左右无人,段容枫在阿丢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阿丢踢打几下,闷声闷气地说:“我感觉那里的气息很怪,昨晚那家的气息也很怪,但到底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对劲!”
“废话!”段容枫送它两枚大白眼,人都死了,能对劲得了吗!满肚子气没地方撒,段公子又在狗屁股上掐了两下。这回阿丢可没给他面子,叫唤的跟杀猪似的,姜文曜急忙撇下霍明亮小跑过来,一把夺过儿砸,小心地抱在怀里,轻声细气地问它怎么了。阿丢委屈地用鼻子在姜文曜的胳膊上蹭蹭,又扭头忧郁地看看自己的屁股。
姜文曜顺手在阿丢屁股上摸了一把,当场炸了:“段饭桶,你对我儿砸做了什么!”
段容枫:“……”死狗臭狗老疯狗居然敢告状!丫的最好别落在我手里,狗肉火锅伺候!
心里吐槽无限,段容枫表面装得可怜巴巴的,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蹲在警车前面,霍明亮忍了半天才压下拿手机给段公子拍照留念的冲动——再戴个手铐就可以直接送看守所了!
直到到达第二个案发现场,姜文曜也没跟段容枫说过一句话,车内气氛那叫个憋闷,最后霍明亮实在受不了,宁可冻感冒也要把车窗打开换换气。阿丢要死不活地趴在姜文曜大腿上,早知告状会导致这种局面,它就吃哑巴亏了,姓段的小气鬼说不定恨它恨成什么样了。
老命堪忧哦!
第二现场同样没有发现,霍明亮提议去警局看看尸体,六具尸体段容枫全部见过了,但姜文曜还没见着,霍明亮想既然他有特殊的能力,没准能从尸体上找到些线索。姜文曜没吱声,抱着阿丢气咻咻坐在副驾驶,可怜的段公子像被拴起来的大狗蔫头蔫脑坐在后座,幽怨的好像一只新鲜出炉的背后灵。
……
“他们……”看到尸体的姜文曜猛地一震,脑子里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段容枫和霍明亮紧张地看着他,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提议,结果姜文曜只是摇摇头,那些画面闪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不见了。霍明亮拍拍他,这种事急不得,也许时机没成熟吧。
没说话的段容枫可不这么想,细数小蚊子以往的履历,但凡有所感应的,全是有鬼的,也就是说,小蚊子刚才看到的要么是死者亡魂的求救,要么是害死他们的厉鬼残留的信息片段,不管哪种可能,这案子都和鬼脱不开关系。段公子那个忧愁啊!他总不好敲霍明亮的竹杠吧?他就是狠下心杀熟,也杀不到一毛钱,老霍上头那位局长抠的呀……
案子毫无线索,段容枫懒得天天跟警员出去走访调查,就窝在家里搞装修,姜文曜在短暂的周末之后又开始脚不沾地的加班状态,国庆前最后一周,所有工人都加班加点争取长假能多放几天。晚上,段容枫和阿丢照例去接人,一人一狗心里相互嫌弃,表面还要做出相亲相爱的样子给姜文曜看,如此两天后,姜文曜终于肯跟段公子说话了。
“我们厂的小周你记得吧,夏天应聘过来那特漂亮的女的。”小区烧烤店里,姜文曜撸完两根大肉串,一口气喝了半扎啤酒,这身疲惫似乎削减了不少。段容枫漫不经心地点头,他才不想记得什么漂亮女人呢,最好小蚊子也不要记得……小蚊子不会看上那女的了吧!
想起小周的细腰长腿大胸,段容枫心中警铃大作,差点抱住姜文曜的大腿哭诉对方的不忠。幸好阿丢及时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能不丢人么!每回都跟媳妇跟人跑了似的,至于吗!让他把话说完再哭也来得及!段容枫悲愤地抹了把脸,强装镇定地等待噩耗降临。
“我总觉得她这两天不太对劲。”没察觉到段饭桶的脑洞已经开到俊男美女领结婚证,他自己孤独终老的桥段,姜文曜微微皱眉,拿起串烤鸡翅晃了晃,却没什么胃口再吃。
“要结婚了么!”段容枫垮着脸,冲老板挥手,又叫了几扎啤酒,他要一醉解千愁!
“应该不是吧,”姜文曜继续盯着鸡翅看,随口应着,“听人说小周还没男朋友呢,跟谁结婚啊!”
“她怎么能没有男朋友!”段容枫愤怒了,长那么漂亮,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可以没有男朋友!成心和他抢小蚊子吗!
“啊,难道她有男友,而且最近刚失恋才不对劲的吗?”姜文曜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困惑他的谜题答案。
段容枫哼哼两声,特想抓着一把烤肉钳子戳死那刚失恋就抢他家小蚊子的坏蛋。
“可还是不对啊!”姜文曜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小周以前对工作可上心了,但今儿我找她要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她居然给我份出差报销单,问她单子跟进情况,她也说不清楚,我才问了两句她就不耐烦地把我赶出来了,就算失恋也不该活脱变了个人吧?”
小周是零件厂订单暴涨后厂长临时招的助理,业务上和总被抓去跑腿的姜文曜来往很多,小周出错,导致姜文曜好多工作都进行不下去。姜文曜本来就忙,被小周这么一搅和,他脾气再好都快发飙了。
“可能之前她一直在伪装,现在孑然一身就暴露本性了!”段容枫如小魔鬼般不断给情敌泼脏水,姜文曜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明天咱俩去会会情敌,我就不信她抢得过我!”回家的路上,段容枫附在阿丢耳边小小声说。
☆、63|65
第二天,姜文曜刚起床就被热情洋溢的段容枫连拉带拽到客厅,看看满桌色香味一样不占的早餐,再看看黑乎乎像是被火烧过的厨房,突然没什么吃早餐的胃口了。
“尝尝这个土豆饼,可好吃了!”段容枫呲着牙,夹起块黑漆漆的东西放到姜文曜的碗里,看小蚊子满脸嫌弃,段饭桶赶忙解释:“你别看它长得丑,味道还是不错的,真的,我刚才吃了好几个呢!”
姜文曜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去吃,硬着头皮咬了一口,虽然那股子焦糊味怎么都忽略不掉,但土豆和鸡蛋的香气也没有流失,配上有点硬的口感……应该吃不死人吧。
等姜文曜换好工作服去上班,段容枫绽放的笑脸顿时枯萎了,把桌上的东西划拉到厨房,段公子迅速跑回自己的卧室开始翻柜子,左挑右选后拿出件休闲款白西装,配上新买的买皮鞋,帅得一塌糊涂。
“怎么样,我比那个小周更有魅力吧!”段容枫对着镜子照了照,阿丢赶紧点头,它可不想看段饭桶的个人秀。何况以它对便宜老爹的了解,姜文曜和那个小周肯定不大熟,否则也不用问段饭桶记不记得她了,有啥问题人家自己就探讨解决了。
段饭桶绝对是被猪油蒙了心,对姜文曜身边出现的所有同性异性生物防备到底,一想到没准以后还会有小王小李小赵小吴,阿丢绝望的连段公子亲手做的土豆饼都没心思吃了。
它又不是垃圾桶,为什么要吃这么垃圾的早餐!!姜文曜能面不改色都吃下去,说明他对制造垃圾那位有点不一样的想法,阿丢无聊地拿爪子把土豆饼戳成了蜂窝煤,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它才不要提醒这两个局内人呢,谁让某人总是虐待它!
收拾妥当,段容枫夹着阿丢大摇大摆去了零件厂,他是零件厂的灵异顾问,算起来,自打齐向东长着三只眼的尸体被送进火葬场,他就没再去替零件厂处理过,今天正好打着清理的名号去打探下情敌的情况。
跟门卫大叔打过招呼,段容枫大摇大摆走进零件厂,所有人都在忙,只有他闲的到处溜达,寻找着一切可疑的胸大腿长大波浪的妹子。
“要不去食堂等吧,中午都要吃饭的。”没人的地方,阿丢小小声建议着,没吃早饭还要在这么大的零件厂里走来走去,累死狗了好吗!
“你傻啊!”悄悄在阿丢屁股上踢了一脚,段容枫假装整理裤脚,蹲下来贼眉鼠眼四处瞧,确定大伙都在个忙个的没人注意他才恶狠狠瞪了阿丢一眼:“中午食堂那么多人,我干啥不都被人看在眼里了!要让传到小蚊子耳朵里,我回家还不得跪搓衣板啊!”
“不会的,”阿丢笃定地回答,后腿挠挠耳朵,“我仔细侦查过,家里没有搓衣板。”
段容枫:“……”如果真传到小蚊子耳朵里,他能主动申请跪阿丢吗!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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