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马之华 作者:赫里安
第8节
慕樊华那个诧异,嘴都合不拢了,他拍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了口气。这慕馨真是要气死他吗?怎么那么任性?难不成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把慕馨给我找过来!”慕樊华愤怒的将床边的瓷碗摔到地上。
第三十一章
说来也快,仲秋眨眼便到,离受伤那日已割两月有余。或许是更受到慕忠诚重视,在背后作祟的小人都少了些许,两个月图个清静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只是这仲秋,老太太说要去拜访上官本家,自己这个身份不知会牵扯多少。
慕樊华看着青森打包好衣物,再看看这下人在门前往来,不免有些悲凉。大伙一走,人去楼空,可又不能带上小豆这么个不消停的,可放在府里又着实不放心。唯有让他回到聚福几日,让聚福那些个粗人带着才行。
青森背上行李,抱着一个大包袱随着慕樊华上了马车。从梨花谷带来的那些个宝贝前些日子已经收到一个外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自然也不担心。
此次外出,全家本就之弄了三辆马车,两辆主子坐的,一辆下人坐的。可慕樊华手伤未愈慕忠诚绝不同意他骑马,所以又另加一辆。如此殊荣,一些人看着是颇为眼红。
去到本家,需行两日一夜,离京不算是远的。可马车连坐两日,也着实够呛。对于慕樊华,索性是一路睡过去的。到了晚上再到客栈好好吃一顿,然后一人对月琴瑟,再到白日又在马车上睡回去。
本家所在之处名燕镇,记着那日到达燕镇之时,街上也伶仃几人,不如京都那般繁华。慕樊辰对他说,燕镇每户人家的房檐上都有燕窝,春时燕儿从南方飞回,夏时燕儿占满枝头,所以叫燕镇。
寒风吹过,慕樊华在车内裹紧了披风。他挑开帘子看向外边,一片的黄叶,街上人影可数,一片萧瑟。虽说与京都同为平原地带,却不知为何却要冷得多。
“他们不过仲秋吗?”慕樊华看着街上伶仃几人问道。
青森也看了一眼,“兴许是乡下人与京都风俗不一样吧。”
上官本家处在燕镇最繁华的地段,虽是这么说吧,可慕樊华也没见到附近几个人。看看那门前的柱子,也是刚上的漆,这姨姥姥跟老太太真是冤家碰头,一较高下。且看老太太怎么把这多事的姨姥姥给说死吧。
门前,站着几个年轻人,下人也都围聚在一侧,恭敬的等候他们的到来,可唯独不见那姨姥姥在。慕樊华在青森搀扶之下下了车,寒风吹过,半束的青丝拂他人之面而过。他的惊鸿一瞥,惊得门前众人皆为之赞叹。
慕忠诚与老太太携着大家进了府,慕樊华看到这匾额后都结网了,这本家是有多寒蝉?在心里哀怨之时,几个不知分寸的婢女上前来对着青森暗送秋波。
“公子可将手上之物交予我们搬运即可。”
看来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慕樊华这阴柔的面相,慕樊华心中十分愤懑。他与青森一致用冰冷的眼神回绝了一切的爱意,紧紧的尾随在众人后边。
说来也奇怪,进门至今,也不见得这些个主子与慕家的人相互寒暄几句,就连他这个生面孔也不曾过问。就算说这家人是冷得出奇,也不至于到了人情世故也不知的地步罢,除非他们城府够深。
似乎慕家的人都司空见惯了,就连晚辈的不礼也视而不见,看来这慕与上官两家暗地里真是形同水火。
“二哥哥,怎么样?本家这地方?”慕馨别着灵蛇髻头戴鹤型长钗,手执着团扇慕樊华却看到团扇下的装饰竟是去年他赠与她的兔儿爷!
慕樊华心虚的笑了笑,“啊哈哈,很好,还行,嗯。”说着避开了她,疾步走到慕樊辰身边。
“他是谁啊?”
“听说是慕大将军与妓女所生之子,去年才被接回府上的。”
“大将军长得这般,那他娘是有多美啊。”
“可不是嘛,听说他娘当年名盛一时,先帝对此容颜都为之倾心,对后宫不闻数月呢。”
几个婢女看着慕樊华行过,在一旁窃窃私语,全被慕家的人都听了去。老太太更是跟她们瞪大了眼睛,吓得她们鸟兽尽散。
自己的娘亲,当年是何等的人物?又是何等的貌美呢?这恐怕除了慕忠诚之外,也无多少人能知晓了。
今日刚到本家,姨姥姥对他们便是一顿杀威棒,说是明日再见,这老太太脾气也是颇好了一些,也不怒。只对那上官家的长子道:“嗯,也是了,今日大家都累了,本郡主明日再见妹妹吧。”
慕樊华看着那鞋底脸的长子吃瘪,在后边与大伙窃笑,老太太的意思是她一个郡主,自然是县主来参拜,哪有郡主去见县主之礼呢?这话是说到这份上了,倘若不来,便是对着先帝不尊了,也可以说是对大凉的君主有不臣之心。
好吧,明日见便明日见。慕樊华也不急着看他们过招,让青森放下东西,拉上慕樊辰便溜出去闲逛。可偏偏被慕馨瞧见了,硬是要一起出去玩。
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摊位,慕樊华忽而想到一些问题,问到:“去年,我瞧着馨儿妹妹很是喜欢兔儿爷,却又不买,这是为何?”他自然是不信当年慕馨的借口的。
“这”慕馨神情凝固在一瞬。
“我娘在我之前还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不足一月便夭折了。名儿还没想好呢,就取了个兔儿做小名。”慕樊辰看着街边摆着形形的兔儿爷,神情也是凝重了许多,“她死了之后,听说脾气很是暴躁,直到怀上我,不过她从来不让府内摆上兔儿爷,也不吃兔肉。”
慕樊华听闻,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那爹不管?老祖宗不管?”
“他们默许了,说是为了不让大娘触景生情,所以我们从来没买过那些兔儿爷。”慕馨看着团扇下的兔儿爷,玉手摩挲了几遍。
“唉,不说这些伤心事,燕镇有什么好吃的?”慕樊华挑眉问到。
慕馨指指房檐上的燕子窝,道:“燕镇最不缺燕子了,当然也不缺燕窝啦。”
慕樊华摆摆手,“燕窝也不是很好吃啊”
“吃吃吧,跟以前的都不太一样的。”慕馨拽着他的袖子走了一路。
青森也不曾阻止,反正燕窝也挺补的,让少主多吃些也不错,反正少主如此爱惜自己的容颜,燕窝吃多了也有所帮助的。
天上星辰烁烁,皎月未满,一辆马车疾行在路上。夜中,马车里传来微微细语。一只手挑开帘子,看着天上星斗。桃花眼中映着天河,面对着皎月,披散在肩的青丝被过往疾风吹乱,男子放下帘子。
“愿岁月静好。”他枕在剑侍的腿上,百无聊赖。
剑侍右手紧紧的抓住长剑,剑眉上挑,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杀意,恍如只要有人靠近便拔剑相向。他的眼眸比黑夜更黑,看着躺在他腿上的男子,双唇微张,又紧紧的闭起。
“你是想问,为什么老太太让我们回去?”慕樊华扶着他的脸,桃花眼弯成月牙。
是了,他确实是想问这个。刚到燕镇,出去逛了一圈,老太太便让他们连夜赶回府,一点不愿他们耽搁。晚饭还未吃便走了,这似乎不合情理。
青森点点头。
慕樊华起身,将灯燃起,缓缓道:“你难道回去时,没看到上官家的主子眼睛都闪闪发光吗?看我的时候,啧~”他回想起来,都不觉的身上汗毛耸立,若是眼神能吃人,他现在骨头都不剩。
“话说如此,不是还有老太太吗?”
噗嗤,慕樊华冷不丁的一笑。
“老太太?她都把握不住的局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回去的时候看到没,上官老太婆那样子,神气得很呐”
对的,那长皱纹横生的老脸下,带着的那种贪欲与畏惧、欣喜。也许老太太是太久没和她的好妹妹斗上一斗了,这回被上官将了一军,上来就动手。倘若今晚他依旧留在上官本家,没准现在已行至黄泉路了。
青森不语,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慕樊华坐在一侧,一动不动,二人凝神静气。这似乎过于宁静
青森将手缓缓的伸出马车外,他轻轻地拍着车夫的肩膀。忽然手上一片温润,他将手抽回来,拔剑刺向车外。慕樊华掀开门帘,这光景实在不堪。
车夫坐在位置上,可头却被放在一侧,鲜血流了一路。青森将尸体推下,自己坐上车夫的位置,给了马儿两鞭子。慕樊华提着心,竖起耳朵,嗅着空气中四溢的血腥味,他缓缓拔开手中的利剑。
剑上缀着红黑的流苏,随着马车的摇晃摆动,与箭羽的颜色一模一样,听说象征着将军的器物。
他看着剑中映着自己白皙的脸儿,深深哀叹。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芊芊玉手掐灭了火光。
呼——
一阵妖风拂面
马车离开了山道,停在树丛中,慕樊华缓缓的走下车。一身黑色的刺花袍衣,扫过枯枝树叶,他将剑深深的插在黄土大地上,眉宇间的杀意更甚青森万倍。桃花眼间散出阵阵的寒气,就连那林中的夜莺也不再啼叫。
他看着周遭,凛然一笑,“何必这般藏头露面,既然跟到这里。”
第三十二章
才两月有余,又遭不测。右手带伤的实情,想来对方也是很清楚的,只可惜,千算万算漏算一遭。
几根银针从四面飞来,他不动,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青森一招解决。那剑与银针碰到一起,迸出火花来。也只是那么一瞬,慕樊华在四周的树上看到闪着星点的眼眸,说是狼群也太高看他们了!
慕樊华从袖中摸出一根尖利的牛角簪,左手一弹,便听到一阵闷响。是那树上的人被刺到了眼睛,摔了下来,这几丈高的树,摔下来也基本只剩半条命了。
他冷笑,“跟我打?若是不想死,你们应当蒙着眼。”
树叶一阵摇晃,沙沙作响,是在愤怒吗?就是要你们愤怒。
寒风瑟瑟,从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女人冷笑之声,踏着枯叶,伴着皎月一个披着蓑衣的青衣女子从黑暗深处走来,她的唇齿间冒着屡屡白气,她摘下斗笠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让我好找!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慕樊华和青森倒吸一口凉气,之前的杀意瞬间被浇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女子看了他们一眼,瞥向黑暗,拔下头上的银簪,青丝飞舞在空中。
“你们还要不要动手?倘若现在离去,你们主子不过是卸了你们的胳膊腿,如果不走,别怪本县主不客气!”
“姑娘,好大的口气!”
一群黑衣人从树上跳下,剑影被皎月照得发亮,宛如湖面的水光,数也数不清。女子将簪子如数掷出,所中目标无不丧命,就是放空的簪子也是入木三分,腕力着实非常。
女子拔出腰间佩剑,剑指众人,那剑上也配着红黑的流苏。她底下头,轻叹,踏风而行,刀剑一挥,血溅三尺。她未曾扎过眼,那种凶狠与慕樊华眼中的十分相似。
青森上前相助,又斩二人,眼下只剩不过四人。那四人脸上鲜血淋漓,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再看看彼此,退回黑暗之中。青森护在慕樊华身边,确认他们着实离去后才将利剑收回。
女子看看慕樊华,冷言:“废物”
“姑姑”
“红姑姑”
他们两像泄了气的河豚,对女子低眉顺眼。
此人便是与慕忠诚同胞的妹妹,帝赐封号之女,卓赫县主,慕樊华的亲姑姑,慕红绫。
她戴上斗笠,“走吧?”头也不回,尽管走自己的路。
慕樊华在心中暗叹不妙。完了完了,姑姑回来自己肯定没好日子过,而且这些日子尽是吃喝玩乐也没好好学些什么,乐理也忘了许多。自己倒是还好,就是青森,肯定会被怪罪监督不严吃上几鞭子的。
可青森却在心里想着。红姑姑怎么就回来了,完了,少主绝对没好日子过了。要是被红姑姑知道自己和少主进过青楼,还不得被打死?
慕樊华和青森对眼相看,神色之哀痛
慕红绫望着夜幕之中的皎皎明月,还有两日便是十五仲秋了,月儿虽满,可冬日也不远了罢这次回来不知道能在几天,但愿能待得久一些。
她的面上浮现哀伤之情,唇齿间的白雾也愈发的浓重
琴声悠扬,一个穿着白色刺金袍衣的男子坐在梅园中抚着琴,可神情里却流露出极为不悦的情绪。青森端坐在一侧,沏了一壶好茶,默不作声。
“啪——”一根竹条抽打在慕樊华的手背上,琴声戛然而止。
“都跟你说了几遍了,抚琴忌心燥,这段你奏了几遍了?不光是当中的情,就连音也错了好几个!”慕红绫站在他身旁,面若冰霜,若不是眼角皱纹几根,也比得过那宫中那些倾国倾城的公主了。
慕樊华深吸一口气,将肚子里的怒气平复。这首《悲断肠》已然弹了不下十遍,自己都要听得耳朵起茧。他再伸手抚琴,琴弦却毫无征兆的断开了。
“不弹了!”他推开月琴,起身与慕红绫双目对视,毫不退却。
慕红绫瞥了他一眼,递过一杯茶,“来,喝茶,下火。”她最是知道他了,做事三分钟热度,火上来的快,去得也快。
“姑姑”
“何事?”
“你就不问梨花谷之事?”
慕红绫放下杯子,看着他,道:“此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既然你已经出来了,也与你爹相认,我无话可说。”
“那”桃花眼里射出精光,“玉铃和凤剑,姑姑你也不要了?”
慕红绫捏着他的脸,恶狠狠的看着他,“小兔崽子,几日不见,倒是变得更聪明了。有些个东西,是你拿了吧?”
慕樊华微笑着眨眨眼,表示默认。
“我并不是不在意,只不过这些东西本就是你娘的,只要你收好藏好便是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若找来祸事,你也要自己一人承担,决不能连累慕家。”
慕红绫这话是讲得够明白了,说穿了就是东西在他身上,祸事便会随之而来,可若有一天招来杀身之祸,绝对不能拖累任何人,只能自己死,东西也决不能交出去。
他冷笑一声,将慕红绫的手捏开,“樊华自有分寸。”
慕红绫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是与之前不同了,她长叹一声,起身。她回过头,对他道:“从今日起,我不再管你了。你也大了,我管不动了。一些事情,不必多说,这世道自会教你如何去做。
只是关于你娘,我劝你莫要知道的好。她一生历经曲折,敢爱敢恨,最后也不过落得含恨而死的下场。你若是知道得再多一些,你的性命便越是岌岌可危,最好连曼蝶也莫要再见。
话已至此,望你三思。”
慕红绫悄然离去,留下青森与慕樊华在原地傻愣着。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这般?对于慕红绫,他们二人无不觉得是个决绝果敢且又冷漠之人。此番话,不管怎么看都不似正常之举。
仲秋那日,慕府冷冷清清,下人们前一日置办好的东西,也不过两个主子使用,剩余的着实过多,慕红绫便把吃的打发给了下人。举国欢庆的节日,下人们也是出去玩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齐小酌两杯,把酒问青天罢。
这仲秋慕府过于冷清,慕樊华本想将小豆接来,可转念一想,又带着青森奔着聚福去了。邀来了曼蝶,让福生和大石备了好酒好菜。
“少主”小豆扯着慕樊华的衣角,用小狗般的眼神看着他,“待会我们出去赏灯吧?”
“好呀,待我吃饱了喝足了,就带你去。”慕樊华给青森使了个眼色,青森立马带着小豆出了后院。
曼蝶的牡丹头上插满了发簪,一袭紫色的裙袍,再配以大红色的唇脂,站在慕樊华跟头好似一只巨大的蝴蝶。
她看了一眼离去的小豆,道:“怎么?如此高调的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慕樊华端着一碗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你知道燕镇的上官本家吧?”
曼蝶点头。
“上官老太太看起来好像不太简单。”
慕樊华说完,曼蝶便冷笑,曰:“不简单?跟慕家老太太比起来,就简单了,可是跟别些人比,还是有些手段的。”
曾听闻,当年慕家老太太才貌出众,嫁与慕家老头,当年慕家老头不过个六品的小官,娶了慕家老太太后便直接平步青云了。也不知道这慕家老太太在背后策划了多少,将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捧到从一品武将。要知道那些个武将可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经常是烂泥扶不上墙。
后来先帝赐了慕家老太太一品的君主,封号永贞。也不知道这上官老太太后来干了什么厚着脸皮蹭到了个县主的名分。
曼蝶想到这,不禁一笑,道:“是不是她干了什么蠢事?”
慕樊华冷笑,眼里那种邪魅渗透到空气中,他道:“也不知道她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我身上的东西,下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
“要这种人留情面,你这是在跟我说笑话呢?在燕镇为非作歹几十年,杀的人没准比你爹都要多。”她莞尔一笑。
“如果再有下次,我定扒了她的皮,到时候,你可要借我几个人手才是,不借不打紧,就怕你拦着我。”
“曼姨我,绝不拦着你。上官家,还欠着姨我一些个东西呢,呵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耳饰。
那只苍鹰是慕樊华给柳如梅的那只。
“柳如梅”
曼蝶为慕樊华将苍鹰戴到耳上,看着他的脸,长叹一声,道:“在你们去燕镇之前她便来找过我了。”
“那她要怎么做?”
曼蝶将掌放在颈上,横着比划了一下。
“是聂萍?”
“不,是萧、菁、菁。”
慕樊华诧异,他其实当初并不确定是萧菁菁,宁杀一百不放过一个,这般赶尽杀绝,这柳如梅心狠起来倒是可怕。
“什么时候动手?”
曼蝶摇摇头,“她没说,只叫我等着消息。不过我猜,也不会太久,至多两个月内完事。”
慕樊华眼睛一转,道:“嗯,我也有些计划,等我想好了再同你讲吧。”
二人不约散去,曼蝶并未留在聚福与大伙一起,而是径自离开。慕樊华摘下耳饰,摊在手里。娘亲啊娘亲,你若是皇帝老儿就好了,让我不愁吃穿,享乐人间。
京都内,每家每户的门上悬着灯笼,夜色降临,大伙吃饱喝足,开始从家门中涌出。走到街上看看这,望望那,虽是年年如此却又乐衷于此,人们便是这般的矛盾。
慕樊华之前允了小豆带去街上,看着他活蹦乱跳,两人跟在他后边团团转,慕樊华不经意间忽而觉得自己老了些许,不再是那个岁月静好的年纪了罢。他走在街上,买了几只陶瓷的兔儿爷,想要送人却发现无人可送,青森也不稀罕这些,也就慕馨这种小姑娘了。
他在人潮中静静的走了一路,青森牵着小豆逛了一路,一步一步的迈回将军府。
第三十三章
将军府前传来悠扬琴声,慕红绫坐在府门后,简单的盘了一个单螺髻,着青色襦裙,不戴任何首饰,素面朝天的坐在前院的正中央抚着琴。下人站成两排,立于两侧,风吹不动又不苟言笑。
“吱呀——”慕红绫看着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她头也不抬,道:“客从何来?”
“燕镇。”
“为何而来?”
“玉铃。”
慕红绫冷笑,道:“哼,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大门被人一掌拍到底,下人们也似乎没看到似的,依旧矗立在原地。一名戴着铁面的七尺高男子,手持双剑,跨过大门,朝着慕红绫走来。慕红绫如同没事人般,依旧奏琴。
“我不想动手,县主还是自行交出吧。”
慕红绫的笑容与琴声戛然而止,凝固在一个点上,过了一会,如同疯子一般仰天大笑,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你哈哈哈哈”慕红绫捂着肚子,“本以为小姨有多聪明,看来还是不行啊。”
“此话何解?”
慕红绫神色一转,疾言厉色,“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啊?玉铃已经被圣上盯住了。”
“你一个寡妇,我为何信你!”铁面男一掌对着慕红绫打去。
慕红绫抬起月琴,那一掌便狠狠的打在了琴上。琴发出声响,慕红绫也退了好几步,可似乎并未输。
铁面男的掌上鲜血直流,他直愣愣的看着慕红绫,“开刃之弦,呵呵县主好功夫。”
慕红绫用衣袖拭去弦上的血迹,“这原本是慕家和上官家的事,我可以念你无知放过你,不过现在可不单单是慕家的事情了。”
“你一个妇人,想要打退我?口出狂言。”
慕红绫也不怒,反而微微一笑,用下巴指着他鲜血直流的手掌,“你觉得你能活几天呢?你想活几天呢?”
铁面男看着滴落在地的暗黑色的血,痴痴冷笑,将剑丢在地面上,依旧高傲的道:“是我输了罢,不过并不代表我比你差,只是这阴谋诡计比不过你们慕家罢了。
我还要回去交差,县主总得给我个理由应付吧?顺带解药。”
“我想小姨,一定比我更清楚慕家在朝中的地位。你就告诉她,她跟我娘斗了几十年,输就输在她没看清慕家背后是谁。”慕红绫从袖中掏出解药,掷出,“送客。”
下人们对着铁面男恭敬的行礼,看似是很客气,可却冰冷得可怕。
铁面男看了一眼地上的剑,捡都不捡,带着解药悄然离去。慕红绫看着他细长的背影,若有所思。
笛啊笛,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些。旧主逝去,你现在是为谁在卖命呢?
“咚——”从转角传来一声闷响,慕红绫向前查看。
却看到面色苍白的慕樊华被青森从地上拉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看着慕红绫,问道:“他是谁?”
“很难解释。你怎么了?”慕红绫察觉他身体不太对劲。
“不知道咳咳最近身体很是乏,老咳嗽,手脚都不暖了。”
慕红绫拉过他的手,替他大致的把了一次脉,“可能是伤寒,还是叫府医来吧。你”她停顿了一会,“前段时间受伤了?”
慕樊华不答,青森答道:“前一段和世子出门去,结果被人埋伏了,幸好留了一条命回来。”
“嗯。”
慕红绫看着慕樊华的眼神,慕樊华仿佛觉得自己做的事都被觉察一般,心虚得很。他目不直视,由青森搀回房去,若真的是伤寒要一个月才能复原呢,可是计划等不了那么久了。
慕樊华眼皮子在不停的打架,可却愤然提笔,字写得行云流水。他将纸条卷成小卷,放进一个小竹筒里,递给青森。
“拿去,放到那条巷子里。青砖从下往上数第五行,从左往右数第五列,就放在里边的咳咳里边的缝里,速去速回,小心尾巴。”他两脚飘飘的走到床边,整个人都倒下去,甚至不太清醒了。
两日后,正是慕樊华病入膏肓之际,慕家大部队归来。慕馨听闻慕樊华一病不起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差人给府医送去了好些钱。可府医却分好不收,如数退回,更是急得她跳脚。
第二日晚饭,是为慕红绫接风洗尘的,可慕红绫却十分不赏脸,除了去看慕樊华的病情外便再也未出过门。
“红绫真是的,我们好心为她接风洗尘,结果却不赏脸。”萧菁菁看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埋怨到。
慕樊辰却不以为然,辩解道:“娘,你是知道的,姑姑她一直这么独来独往,而且也不喜欢食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再说了,樊华是她一手养大的,我若病成这般娘你也食不下咽不是?”
萧菁菁定定的看了慕樊辰一眼,总觉得不大对劲。自己儿子什么性子自己还不知道?往日对这些不闻不问,跟他爹一样不苟言笑,甚至只言片语,现在倒是肯为了慕红绫多说两句,明天莫不是要下红雨了?
“我我吃饱了。”慕馨放下碗筷,抹嘴离去。
聂萍看着慕馨碗里几乎未动的饭菜,她又是哪根弦不对了?
“忠诚,饭后来我那一趟。”老太太也放下碗筷,自己拄着手掌离开。
大伙虽在饭桌上,可都觉得氛围不太对,自从去了一趟燕镇,好像饭间谈话便是这般微妙了。大伙也都未敢吱声,只是埋头吃饱了,悄悄离去,一系列动作恍如已是经历了数遍般娴熟。
天越冷,夜也越黑得快,才食过饭,慕忠诚前往老太太院子时天就黑了下来。他推开老太太的房门,走进去,房内似乎比外边更冷。兴许是这后院很少晒到太阳的缘故,虽然不潮,可是却冷得打紧。
“娘”
老太太挑了挑烛心,火光更凉了些,光芒流淌在墙上。房内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都很朴素,慕忠诚觉着也许是自己的妹妹更像她一些,不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老太太往日也是深居浅出的,一套被单能用个五六年不换,勤俭节约这词很适合她。
“忠诚,来,你过来”老太太向他挥挥手,让他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笑起来满脸的皱纹。
老太太将桌上的茶水推到慕忠诚面前,唉声叹气,良久才开口道:“樊华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像她娘了。”
的确是像极了初见时,惊艳;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和如墨的发丝,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慕忠诚不语,静静的喝着茶,他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可是他不想那般,他已经失去了此生挚爱,她在这世上一张画象也未留下,尸骨又被洒在了南海北漠。让人在多年之后念想起来,竟无处可祭奠,那张脸也模糊了起来。
初遇时,只记得她披着雪白的裘衣,骑着骏马,飒爽英姿,奔驰在街道上,所过之处久留余香。那抹了胭脂的桃眼,裸露在大雪之中,回眸相望直触心底,可面纱下的玉面终是记不清了。
“我已害了她,我自认是无脸在百年之后下去见她,可樊华是她唯一的骨肉,我答允过她要樊华平安一生的”慕忠诚说着,喉头有些酸涩,声音颤抖。
他看着跳跃的灯光,止不住想起了那年她将死之景,灯光亦是这般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紧握他的手,含泪相望,桃眼如生了一片,她用了独剩的一口气对他道,倘若你真的爱我,便让他平安的活下去,直到你死不可相违!
那句话说完没过多久,她便呼出最后一口气。他知道她到死时,爱的也不曾是他,可他依旧选择了遵守诺言,如果不是一个失误,现在何至于这般光景。
那玉面的美人还会在树下翩翩起舞或是唱着异国小调,一身的异香但这些只能在脑中想想罢了,人去楼空终不再
老太太看着慕忠诚极力将泪水收回去,用及其卑微的语调对他说:“你尚能留他一些时日,可是日后要是传入宫中,不是他死,便是我们死。”
慕忠诚依旧不语。
“你是大凉的大将军,是大凉的顶梁柱。他的粉墨登场必定是大凉的一场劫难,我儿是这天下重要,还是他重要?”
“我们慕家两代忠于皇室,可娘你始终看不破,天下百姓为重,可樊华难道便不是百姓吗?还是说他从生下来便不配活着?”慕忠诚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想劝解她。
老太太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竟将一个野种看得比天下黎民更重,气不打一出来,拍着桌子歇斯底里的骂到,“他本来便不应该活着!若不是你我苦心经营多年,处处护着樊璎那女人,怎么会有他这个孽种!可到头来,她到死,也不曾爱过你,我儿!是她负你在先,何必如此顽固?”
慕忠诚放下茶杯,漠然看着她,冷笑,“最没资格说她的人,便是你。”他拂袖而去,敞开的大门吱呀作响。
老太太看着他如此维护,气得一口气没顺上来,眼前一黑跌回椅子上。
逆子,逆子啊!
第三十四章
慕馨行色匆匆行在路上,水色的锦帛飞舞在空中。
“哎哟~”慕馨撞上了一个结实的东西,刚要破口大骂,却猛然发现是慕忠诚,吓得话都卡在喉头那。
慕馨察觉慕忠诚似乎不是很开心,“爹。”她只是赶忙行礼想赶忙跑开,这将军的怒火自己可是承受不起的。
慕忠诚转过头看慕馨行色匆匆,手捧木盒,道:“站住!”
“爹?”慕馨心虚的转过身来。
“你去哪?”
“我我去给二哥哥送饭,爹有事?”
“送饭不是下人做的吗?樊华那还有青森,即便是青森没空,那赤珠去哪了?”慕忠诚的鹰眼仿佛将她洞悉。
慕馨支支吾吾,答道:“青森今日衣不解袍的伺候二哥哥,压根就没出过房门,赤珠近日也都被我差去府医那抓药、煎药、送药了。”
“不是还有其他下人吗?”
慕馨说到这,眼睛便红了起来,“其他下人都没人肯帮忙,说是怕被传染伤寒。”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呀?去找你大娘借人啊,或者跟爹说一声不就行了,这些个奴才是越来越放肆了!”慕忠诚咬牙切齿,拉上慕馨前往杏雨院的书房。
慕馨被慕忠诚提到了书房前,二人看到小豆用手托着脑袋坐在紧闭的房门前,看着着实可怜。
“小豆?你怎么坐在这,不进去坐?”慕馨拉起他。
小豆抱住她,可怜兮兮的道:“馨姐姐,少主说怕传染我,所以不让我进去,我今晚还要去柳姨娘那住呢”
慕忠诚拍门,唤着慕樊华。
等了好一会,门被缓缓打开。是青森几日不见,人看着消瘦多了,眼睛都稍稍下陷。他戴着黑色的纱巾,遮住口鼻,头发凌乱不堪。
青森挡在门前,慕忠诚和慕馨依旧不死心的向内张望,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慕樊华的咳嗽声也都软绵无力,书房又从内而外的散出浓浓的药味,着实让人心急。
“将军,三小姐,你们回去吧,伤寒是会传染的。”
“那饭菜交给你了,樊华便拜托你了。”慕忠诚低语道。
“我就看一眼,马上出来,没事的”慕馨不依不饶。
青森却依旧很是坚决,“不行。”
慕馨想要再软磨硬泡却被慕忠诚拉住了,青森忽而想到小豆,对慕馨道:“青森这几日照顾少主不得闲,小豆便托付于小姐了,晚上送他去柳姨娘那便成了。”
小豆看着青森,手舞足蹈的想要拒绝,可是却被慕忠诚捂住嘴别在腰间带走了,如此雷厉风行
慕馨看着他们先走,又稍作停留,问道:“二哥哥现在情况如何?”
“可能还要一段时日才能病愈,即便是病好了也要静养许久,怕是这段时间小姐是不能见上了。”
“那那二哥哥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慕樊华躲她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带话呢?青森转念一想,眼睛眯了眯,道:“哦,是有说过。说是馨小姐若是盼着他好,便别来得过于频繁了,往日好生带着小豆玩,这样他才心安些。”
这话说得,病入膏肓的慕樊华在房内听得都笑了,这青森越来越机灵了,自己明明没说过这些话。
青森说完,不再理会慕馨,提着木盒进到房内关上房门。
慕樊华躺在病床上,唇色发白,看着他,笑出了声。他现在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吃喝拉撒全靠青森,倘若自己是女儿身,嫁与青森隐居山林也是极好的。这世上就稀罕这般贴心的人儿,加上英气十足的脸,也不知他是否曾埋怨过既生瑜何生亮。
“叩叩——”
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青森将门打开。可还以为没人呢,原来是这下人太矮了自己没瞧见。青森接过没过下人头顶的饭菜,发觉这张脸很是面生。
那下人看着才十三出头左右,粉嫩的小脸,大眼睛扎巴扎巴的,才刚到青森的腋下。
青森皱着眉头看着他,他却一脸天真的与青森对望。青森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门也没关上,便是让他进来,可那孩子却不进来。
“咳你不进来吗?”慕樊华隔着帐子问道。
那孩子眨眨眼,一蹦一跳的进了门,青森才将房门合上。三人表面很是安详,可心知肚明彼此的阴谋。
“你病了吗?”孩子用甜腻的声音问道,他穿过帷幔,伏在床边把玩着慕樊华的手指。
“嗯。”
“伤寒?”
“嗯。”
“那你得好好休息了。”他将慕樊华的手收进被子里,笑得很是无邪。
“我不是正在休息吗,你们家主子为何让你来?”
“因为”他眯了眯眼,声色俱变,“我犯了错。”
慕樊华摸摸他的头,即便知道他不是个孩子,可还是忍不住摸一摸,就好像对待小豆一样,小豆没准就要有新玩伴了。
“你叫什么?”
“鹿化。”
“咳咳咳咳”慕樊华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咳咳咳”
青森为他掖好被子,将饭菜端到他面前,转头对鹿化道:“你先去忙吧,少主需要休息。”
鹿化也不为青森冷漠的态度生气,笑嘻嘻的如同来时一般蹦蹦跳跳离去了。
慕樊华推开青森端着饭碗的手,有气无力的笑道:“你看,让他帮你打下手,你可还满意吗?”
“满意?这根头顶悬着利刃有差别吗?十三岁的模样,可他绝对不会是十三的,我觉得他的年纪,至少要比少主你大。”
“呵呵他咳咳他就是替人办事而已,过一段时间便要走了。”
“是是是。”青森敷衍到,“来先喝点肉粥,这几天少主你就没吃过什么,替你擦身的时候都看到肋骨了。”
慕樊华将青森推开,“不想吃,拿开。”
现在到了伤寒的极期,腹胀惧寒食不下咽,每天额头上都贴着冷毛巾降温,加上日复一日的喝药,肚子里根本就容不下一点食物,闻闻食物的气味便饱了。
慕樊华蜷缩在被子下,又睡回去了,即便他不困。
鹿化眨巴着眼睛走在人迹稀少的地方,四处打量着将军府。唉,前一段不小心给一颗小夜明珠掉进湖里了,结果就被派来这将军府打杂。自己看着也就那么点岁数,来打杂这不是要命吗!
说起来,还以为慕家上下齐心呢,也就那样吧。进来时,那个戴着蝴蝶步摇的女人,好像是柳梅还是什么来着的,反正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很不舒服。
“姑姑此次回来,能在府上住几天?”
“这个也要看圣上的意思”
鹿化听闻附近有动静,赶紧藏起来。四下也就旁边的假山缝隙中了,他缩成一团挤进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一个盘着单螺髻的女子与一个披着半肩的男子踱步在石子路上。
那不是慕家的大公子慕樊辰吗?这个女子是何人?
“浣月和狐胡那边如何?”
女子摇摇头,“很微妙,浣月重视水路,水军已然远超我方,至于狐胡那些个蛮夷现在换了个可汗,倒是变聪明了,安分的养精蓄锐,估摸着是想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那圣上可是知道?”
“我带回的消息第一个都是圣上先知。”
慕樊辰长叹,坐在石凳上,道:“他知道又如何,整日沉迷酒色,对朝政不闻不问。”
女子莞尔一笑,“你还是看不破,这些是不能断定一个人。”
“我已二十弱冠,虽是宣节校尉,可未曾征战沙场,我连父亲都不了解,何况只能远远见上一面的圣上。”慕樊辰显得有些失落。
女子轻轻的抚着他的面,抓着他的手,安慰道:“你爹只是不想慕家后继无人罢了。”
“可现在不是有樊华了吗?”
“你不了解啊,我往日与你书信往来,不曾提过他。樊华他”女子轻皱眉头,在找适当的词汇来形容,“他很特别。他娘是你爹的挚爱,即便你娘嫁与他几十年,也抵不过他娘的回眸一笑。
爱屋及乌便是如此。何况樊华从小到大对儿女私情毫不在意,现在让你上战场,怕是你到死了也见不到他结婚生子罢。”
“这”慕樊辰很是不解,世上真的会有对儿女私情不为所动之人吗?那馨儿又算什么?
女子不语。慕家子嗣向来都是很少的,尤其是这两代。老太太生了五个孩子,四男一女,到最后只活下来她和慕忠诚,现在慕忠诚且只有一儿一女。
正妻萧菁菁生了慕樊辰后身子受损,再也不能生育,可二房聂萍又不得喜爱,最受宠的三房又身子薄弱,连续胎死腹中,最近的刚来的四房肚子也毫无动静。慕家已然陷入僵局。
“倘若你娶妻生子”女子哀愁的看着他。
“樊辰绝对不会的。”慕樊辰斩钉截铁决绝了,“此生此生只认姑姑你。”
鹿化藏在假山中,被这两人肉麻的语句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没想到啊没想到,卓赫县主宣节校尉啧啧,这里边的关系可真叫人寻味。怕是镇国大将军和永贞郡主那个老太太也不知道吧?
他露出阴险的笑容
待他们走后,鹿化没来得及从缝隙中出来,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靠近。
“啪——”一个孩子突然在缝隙前摔了个狗啃泥。
那孩子忽然愣住了,鹿化在缝隙间也愣住了。突然,那孩子看向缝隙间
鹿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且缝隙黑暗,只能看到两个白白的眼珠子。鹿化对着他咧嘴一笑
“啊!鬼啊!”孩子起身一溜烟的跑掉。
鹿化从缝隙里挪出来,伸展四肢,骨头发出脆响。没听说过慕家还有个孩子,看着穿着还不错,难不成又是慕将军的?没想到慕忠诚长得又黑又凶,还有那么多女子喜欢,看不出是个风流坯子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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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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