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 作者:剩余石
第14节
陈牧怀叹了口气:“你跟那个宋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挺好的啊?”
“好的什么程度了?”陈牧怀的口气很严肃。
陈欢忍不住笑了:“就是一般朋友,干嘛啊你这是?什么时候对我私生活这么感兴趣了?”
“一般朋友?”陈牧怀压了压火气:“我跟你说,要是真把人家怎么着了,也别藏着掖着,你也不小了,结婚生子都是人生大事,也用不着瞒着。”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陈欢不禁道:“您放心,我要真结了,肯定第一个发你喜帖。”
“别跟我这嬉皮笑脸的,你以为你不敢啊,请我直接喝满月酒你都能干的出来。”
面对老爹如此之高的评价,陈欢也是无语了:“都跟你说了,我跟宋晓真的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
老陈恼了:“那你陪着她去做产检?把人家女孩肚子都搞大了,还普通朋友?”
噢……原来因为这个,陈欢想起来了,前两天陪宋晓去产检的时候,恰好碰上老陈的一个朋友也在那家医院工作,还说恭喜陈教授要做爷爷了,陈欢和宋晓都是懒得解释的人,也没理会,想不到这家伙暗自给老陈通风报信,可真是,到处都有革命群众的眼睛,八卦是怎么出来的?就是这帮无聊人士自以为是传播出来的。
一阵思索后,陈欢的语气变为低沉:“哦,你都知道了?”
果然出了事,陈牧怀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终于开花结果自己要做爷爷了,忧的是孩子都有了,可陈欢却半点没提结婚这码子事。
“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你怎么不早说?这宋晓也真是的,跟着你一起瞎胡闹,好吧,等我从澳洲回来马上就给你们办喜事。”
陈欢失笑:“谁说我们要结婚了?”
老陈的天灵盖犹如被谁拍了一掌:“你说什么?不结婚怎么生孩子?”
“就那么生啊,生孩子又不犯法!”
陈牧怀呆在电话旁,这是个什么逻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做个正常人呢?
“胡闹,不结婚就没有资格生孩子,生下来也是个黑户,宋晓也是这么想的?”
“对啊,孩子只是意外嘛,谁也不想的,但总不能杀了他,只好一起养了,我们之间真的没那种感情,结婚也是个离,费那事干嘛?”陈欢说得振振有词。
陈牧怀突然怒喝:“没感情上哪门子床?”
“谁说没感情就不能上床了?我都多大了?这些事你也管。”
陈牧怀活到今天似乎才发现,他完全不了解儿子。陈欢什么条件,陈牧怀不是不知道,原先总有些女孩子围着转来转去的,儿子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后来才发现,陈欢面上的莺莺燕燕都是假象。
不知是陈欢过于简单还是别人都太复杂了,总之,陈欢一直单身,准确地说,一直没有真正喜欢的人才是真的,陈欢虽然一向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但从小到大倒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搞不懂跟这个宋晓怎么会整出这么大动静来?
自己很少过问陈欢的事,父子俩这么多年都保持着各自安好的状态,除了考大学时因为志愿的事闹过别扭,几乎没有再对峙过,陈牧怀心中一阵难过,扶了扶眼镜,缓和语气:“知道自己不小了,就要懂得负起责任来,婚肯定是要结的,等我回去,你跟宋晓说,双方父母见个面,赶紧把事办了吧。”
“她父母早就过世了,只有个姑姑在意大利,您就别想了……”
陈牧怀沉默片刻,宋晓的身世令人堪怜,于是道:“那你就更该给她一个像样的家。”
陈欢也不高兴了:“爸,你以为我是你啊,奉子成婚,给自己人生制造连环悲剧吗?”
陈牧怀想都不想地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埋单,至少我没让你连个户口都没有!”
嗯……陈欢吐了口气:“爸,你果然是奉子成婚。”
陈牧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结果电话那端接来下的话,简直了,抽两个嘴巴子都不解恨地说。
陈欢叹了口气道明真相:“我倒是想跟宋晓结婚生孩子呢,可惜,肚子里的孩子是德国人民的,我带她去西藏,她高原反应差点流产,我心里过意不去,她又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所以偶尔当当雷锋了。”
清楚是清楚了,可肺都要气炸了,这儿子养的真特么孙子,想发火,偏偏陈欢又服了软:“爸,对不起了,害你想起那些破事,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想光听杜丽娘一面之词。”
陈牧怀不言语了,“爸——”陈欢忽然轻声道:“如果当年,你能像我这样坚持到底就好了,没有感情的婚姻,为什么一定要结?”
良久,电话那端才响起陈牧怀平缓的声音:“有一种伤心就是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在为别人伤心,那一天,是你妈妈最难过的一天,也是我最难过的一天。看着她哭着把自己灌醉,我却无能为力,只好陪着她一起醉……后来就有了你,我怀着侥幸的心理恳求她嫁给我的时候,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陈欢,有些话,这些年我没法说出口,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是在她的伤心里欣喜若狂的,这算是错上加错吧。”
“爸,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问那些事了。”
陈牧怀笑了,笑里有酸楚也有几分释然:“坑谁不成非得坑你爹。”
“坑是因为我爱你啊。”
呃,陈牧怀被表白的有点措手不及,儿子最近是怎么了?
“爸,幸好我是你的儿子,给你当儿子是一件幸福的事。”
陈牧怀擦擦眼角的湿润,幸亏是在电话这端,否则一定会被陈欢糗死了。
陈欢深吸一口气,湖水映着天空更加蓝的耀眼、动人,天鹅们依然优雅地游弋在一群野鸭中间,孤独着,也高傲着,鸭子们成群结伙地在春风拂过的水面上打着筋斗,嘎嘎地叫响自己的人生……
清晨,景观设计部主管的办公桌上,也躺着一份快件,陈欢嘴里叼着面包,漫不经心地拆开,拿出来一看,愣住了,这是一份再熟悉不过的文件,明明被撕掉,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不用看都知道最后的鉴定结果是什么,经鉴定,委托人与陈欢毫无血缘关系……
委托人:顾颜。
陈欢嘴里的面包,啪叽掉在了地上。
第47章
有时生活中的两个人好像一场捉迷藏,一个竭力要逃避的时候,另一个总是不断地出现干扰,而当你万分渴望见到他时,他却忽然不见了。
电话是可以被拉黑的,许多留言也可以石沉大海,顾颜以他惯有的独断专行,断绝了与陈欢的来往。
陈欢只有一个执念:顾颜,你在哪儿?
秘书黄小姐微笑地说:“老板的事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知道的,都是老板说了算,懂伐?”我去,这秘书当的比泥鳅还滑。
薛恒笑得有些不厚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去,这朋友当的比狗还忠。
顾颜仿佛真的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不,是从陈欢的世界里消失了。
陈欢认为自己已经先低了头,可顾颜却并不领情,寄来一份鉴定报告后,不管不顾自己的难堪和处境,以一种几乎是报复的手段离开了,这算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崩塌后,有些东西需要重建,就像被毁掉的古建筑一样,一瓦一砖都要重新搭建起来,不仅要恢复原貌,还要比从前更坚固、更持久。
然并卵,顾颜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美术馆的大理石地面光亮的能照出人影来,踩在上面发出好听的细小的踢踏声,最大的中央展厅布置的别有风格,以“涌”为主题的画作前,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看样子不少名家大师也都来捧场观摩,偶有记者围上来,采访这个提问那个,倒是艺术界不小的一件盛事。
宋晓挽着陈欢的胳膊,摸着隆起的肚子观赏着画作,轻声笑问陈欢:“怎么想起请我看画展来了?”
陈欢道:“成天在家怕你闷坏了,再说,这胎教多好,将来宝宝没准也成个画家。”
宋晓撇撇嘴:“算了吧,我可不想让孩子将来干这个。”
“为什么?”。
“能有几个能画到许莫生这个份上的?搞艺术有时候简直可以和穷困潦倒划等号了。”
陈欢好奇:“那你希望他将来做什么?”
宋晓笑笑:“非富即贵喽。”
陈欢调笑:“就知道你喜欢钱。”
宋晓温柔地望着自己的腹部,仿佛尚未出世的孩子能听懂一样:“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心就好。”
陈欢看了看宋晓隆起的肚子:“希望他将来可以懂你现在所有的苦衷。”
宋晓轻叹:“这世上没有完人,父母也一样,可天下父母的心皆是一样的,哪有做父母不疼孩子的?我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姑姑独立惯了,有个宝宝后,我才知道,从此以后有了牵绊了,再大的难事,为了孩子都可以忍,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陈欢黯然不语,宋晓忽想起陈欢的家况,忙道:“对不起……”
陈欢一笑:“干嘛对不起,我无所谓的。”
看了眼陈欢,宋晓道:“走吧,这里人多,我们去小厅看看。”
小厅的展示画风突变,水墨、油画、素描、随笔应有尽有。宋晓感叹:“这许莫生能驾驭这样多变的技法,不攻一家之长,反成众家之巅,倒真是个鬼才。
站在一幅油画前,俩人不觉都禁了声。眼前的画作,望之惊心动魄,黑与白,强与弱,赤裸的两具男人体,以极其夸张变形的手法呈现出来,黑色的强大与白色的柔弱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具生殖器都高昂着头,醒目、刺激,强烈的带有攻击性的黑,剑拔弩张的侵犯仿佛迫在眉睫,愤怒而无助的白,透出的冰冷令人绝望,似乎能听到那无声的呐喊,黑与白,灵与性,在对峙,在争斗,也在痴缠和迷恋。
沉了口气,看向其他几幅临近的画作,大都如此,个个触目惊心,夸张的性器醒目、狰狞,毫不掩饰来自男性间的这种独特的结合方式,令人脸红心跳,心潮澎湃,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邪恶感,本不该如此细品,却又无法移开眼目。虽然对先锋画派也见过不少,但也震撼有人居然可以这样放肆地表达禁忌与性。
“很露骨,对吗?”一声低沉的男中音忽然响起。正在画中神交的的陈欢蓦然转身,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请陈欢喝一杯的莫森就站在旁边,实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和他意外的重逢。
一件柔软的黑衫,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倒和那晚在酒吧多少有些不同,站在白日明朗的光线里,更加能看清他立体的五官,高眉宽额,剑眉星目,头发微长,自然弯曲,看上去温文尔雅却又不失艺术家应有的散漫、不羁,面上带着微笑,目光灼灼,此时,正打量着陈欢和宋。
陈欢有点不知所措:“嗨,好巧。”
一旁的宋晓十分诧异,看看许莫生,又看看陈欢。
“很高兴你能如约来看展,这位是……”男人微笑着目光打向宋晓,这笑带着几分风流倜傥的韵味,南方口音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柔和:“你太太?”
不等陈欢作答,宋晓忙道:“不,我们只是朋友。”
“哦,这样。”许莫生又是一笑,稍显松弛的脸上生动之至:“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于是伸出一只手来:“欢迎你们能来看画展。”
陈欢也伸出一只手,同他握了握,一瞟之间,男人的手指被颜料浸染得变了色,骨节宽大,掌心宽厚,同他的眼睛一样,带着火热。
抬眼望向墙上的画作,许莫生悠然问:“喜欢吗?”
呃,略一迟疑,陈欢道:“都不错。”
宋晓看了眼陈欢,这不是废话么。
男人不置可否地一笑,一双眼很会传情达意,这样的目光带有些许的辛辣,陈欢移开目光,有些话不用说也都明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许莫生走近了些,缓声而问,仿佛并不在乎陈欢是否真的从画中看出与否,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陶然自得。
“侵犯与对抗!”宋晓不假思索地说。
“还有吗?”许莫生转看陈欢,陈欢轻声地:“还有……最后的融合。”
似乎笑了笑,许莫生的声音低沉、悠扬,充满了催眠式的诱惑:“争战,一场争战!天堂和地狱,天使和魔鬼,光明和阴暗,羞惭和欲望,痛苦和快乐,它们彼此争战,相互挑逗,最终,结合、重叠……”
“很……震撼!”宋晓咽了下口水。
意味深长地瞟了眼陈欢,许莫生优雅地扬了扬手:“你若喜欢,可以挑一幅,我送给你。”
陈欢和宋晓瞬间的愕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许莫生稳稳一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你如约而来,更是可遇不可求……”
“不,不用……”突如其来的馈赠,叫人受之不恭。
许莫生耸耸肩:“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画,随我喜欢怎么处置。”
陈欢急忙摆手,他和许莫生只匆匆见过这两面,如此相待为哪般。
正说着,一个高挑的金发碧眼的女孩盈盈走来,叽里咕噜地一阵碎语后,许莫生冲陈欢二人微微欠身:“我去招呼下朋友,你们稍等片刻。”
望着许莫生匆忙离去的身影,宋晓看了看陈欢:“溜吗?”
陈欢没说话,人家既然已经打过招呼,走了显得很失礼,可不走好像真等着人家送画似的,只好冲宋晓点点头:“撤。”
宋晓咬了咬唇:“许莫生的画诶……”
陈欢也咬了咬唇:“我知道。”
“他凭什么?”
“我怎么知道。”
“怎么认识的?居然瞒着我?”
“我还见过席翁迪昂,有她签名,你要吗?”
“少废话,快走吧。”
俩人转身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小碎步,刚才那个外国小妞赶上前来,冲着陈欢一阵比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还好宋晓懂点法文,磕磕巴巴一番交流,那意思,她是莫森的助理,按老板的吩咐,请陈欢跟她去休息室稍坐片刻。
得,还走不了。
法国小妞又是泡咖啡又是很热情地介绍着画展,弄的陈欢两人倒不好意思离开,直到许莫生翩翩返回,直说抱歉,要应酬的实在太多。然后掏出手机,嘴角含笑地说:“我找不到你微信了,再加一个吧。”
陈欢窘然,许莫生倒是很会给别人留面子,可毕竟他删除在先,人家如此不计前嫌,陈欢干巴巴地说:“因为朋友的缘故,不小心给删了。”
彼此又重新添加为好友,许莫生轻声道:“这次小心点哟。”
正说着,法国小妞端着一张包裹好的画作走过来,许莫生接了过来,大小正和怀抱:“请收下,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也为了我们的缘分。”
如此一来,真没法再拒了,大不了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他,陈欢堪堪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只觉得这声谢谢都显得轻薄。
许莫生说还要在北京待些日子,等忙过了画展,希望陈欢空暇的时候可以带他看看帝都古老的风采,陈欢应了下来。
出了美术馆,宋晓也觉得累了,陈欢直接送她回家,美术馆里的一切反反复复地想着,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许莫生倒真是一个叫人难以捉摸的人。
到了宋晓家楼下,这才发现,一路上宋晓似乎过于安静了些,不禁问:“怎么不说话?”
宋晓见问,只是一笑:“说实话,倒退二十年,许莫生一定是个美男子,不知可以迷倒多少万千少女?”
陈欢不置可否,见宋晓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不禁又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宋晓收回视线,沉吟许久,忽然问道:“你觉不觉得许莫生对你……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你啊?”
“一见如故呗。”
宋晓摇摇头:“唉,陈欢,你真傻还是假傻啊,我说的那种喜欢,可跟一见如故不沾边?”
陈欢忍不住道:“你又脑洞大开了,别胡思乱想。”
“诶?奇怪,我说什么了?”
看着宋晓的笑里别有深意,陈欢微窘:“快回家去,当心胎教。”
宋晓跳下车,扭脸丢下一句话:“他要是再年轻个一二十年,我倒不反感你有这么个男朋友。”砰,关上车门,宋晓挺着肚子笑笑地走了。身后的陈欢滴滴按了两声喇叭以示抗议。
回到家,拆开那幅画,陈欢的心还是忍不住快跳了几拍,黑与白的对峙,交锋与融合,惊心、贲张之余徒生一抹悲凉,久久地看着,电话叮咚一响,陈欢一看,银行的账户又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已经好久没收到杜丽娘的补助了。
大梁玉蝶汇完钱,默默地关上了电脑,一旁的安启华,拍了拍妻子的肩头,一场病下来,整个人越发的憔悴衰败的迹象。
叮咚,大梁玉蝶懒懒的拿起手机,瞬间楞在那里,微微发抖,安启华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大梁玉蝶举着手机,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向无比担心的丈夫,喃喃地说:“陈欢,他跟我说,谢谢……”
安启华也楞了,这么多年了,破天荒的,这是陈欢在收到钱后,第一次有了反应。
将画重又收起来,说真的,陈欢不知道该把它放哪儿好,挂出来还需要一定的勇气,虽然自己这里不来外人,但万一呢……有时菊花会过来收拾屋子,再给她吓着。
肚子有点饿,却懒得吃,躺在床上,屋子里静得人心里发慌,陈欢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着:如果鉴定结果是另一个答案,顾颜,你又当如何面对?
第六卷 任是无情也动人
第48章
晨曦微露,陈欢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床前坐着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顾颜!你能不老这么神出鬼没的吗?真的要吓死了。”
顾颜笑笑,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陈欢。
陈欢醒过味来:“诶,你怎么进来的?”
顾颜晃了晃手里小东西,居然是抽屉里的一把备用钥匙。
陈欢脸埋膝盖,闷声道:“你这样真的好吗?我没同意。”
顾颜站起身:“那我走了?”
陈欢一把拽住顾颜,顾颜也猛地回身来扑上来,俩人结结实实地都摔在了床上,唔……一场久违的战役打响了,彼此的迫不及待更叫人莫名的兴奋,简直到了撕扯乱咬的地步。
陈欢只觉得昏天黑地中最美妙的事不过如此,此时就算是和顾颜一起死了,也心甘情愿,在灵魂颠出窍的一刹那,不由得想,就算他真是我亲哥,又怎样……
恍恍惚惚地,陈欢渐渐看清了房里的光景,一派寂寥,哪里有什么顾颜,只听见自己微微的喘息犹似还在梦中,腿间又是一片湿冷,紧接着眼睛也湿了,心里疼的慌,也空的难受。
摸出枕边的手机,一看之下,这才真的醒了,顾颜终于回复了:我会抱着你一起跳海!
伦敦桥下,男人收起手机来,眼望薄雾中缓缓而流的泰晤士河,神情凝重。一个声音在男人身后柔声问道:“想家了?”
男人回身一笑:“已经在家了,又有什么可想的。”
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女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顾颜,你有心事?”
“公司的事很多,有点放心不下而已。”
女人的眼波含了几分宠溺:“你看你,人在曹营心在汉,好不容易回家休息几天,却还要惦记这些,不如我劝劝你爸爸,那边的事干脆交给薛恒好了,你在这边监管也是一样的。”
顾颜叹道:“爸爸是不会同意的,再说,那也是我的一番心血。”
“你也不小了,不要什么都对他惟命是从,也要顾及顾及我。”女人声音里有着淡淡地小情绪。
“我知道。”顾颜微微垂下了眼帘,彼此都沉默了,现实总是不能遂人心愿。
女人幽幽道:“听说,你们找到她的墓地了?”
看了眼女人,顾颜点了点头。
女人叹道:“也好,了却他一桩心事。”
见顾颜不说话,女人又问:“你呢,也去了?”
顾颜道:“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去的,临时有了事,他自己去的。”
“不去也罢,免得伤心。”
顾颜轻轻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可伤心的。”
女人不禁恻然:“她是你爸爸真正深爱过的女人。”顿了顿,唇边一缕讥讽:“也是你爸爸这辈子唯一怨恨的女人。”
“妈——提这些干什么——”
女人自嘲地:“我们只不过都是那只蝴蝶的影子罢了。”
顾颜垂下了眼帘,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女人微微晃动的身影。
女人忽然笑了,笑得忧伤:“她也是唯一一个背弃你爸爸的女人,也许,正因为如此,你爸爸才会恨她吧,她伤了他男人的骄傲和尊严,这是你爸爸最不能接受的。”
顾颜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不会的……”
女人淡淡地一笑:“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爸爸,越是外表完美的男人,往往内在都有一定的残缺,只是他们掩藏的好罢了。这么多儿女,唯独就你不在他身边,什么叫眼不见心为净?你总能叫他想起她来。”
“妈——”顾颜克制地叫了一声,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摸上顾颜的脸颊,女人也有些不忍:“你不用担心,你是我儿子,有我在,将来你也不必和弟弟妹妹争他的家产,随你爸爸怎么处置,做人不制于人,也不受制于人,你我相依为命,将来我的自然也就是你的,你听懂了吗?”
彼此望着,好像都能从眼里读懂一些什么,顾颜点了点头。
女人优雅地重新挽起儿子的手臂,沿着泰晤士河,缓缓地走着,享受着难得的一刻,沉吟着说:“我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总想着你早点回到我身边来,娶妻生子,免得我膝下荒凉。”
“妈,你不老,依然很漂亮。”
女人笑了,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总是爱听这几句的,虽然都不过是哄人的话,可也当真心话来待。
“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药要按时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寄。”
女人黯然神伤,良久方道:“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再见面?”
“他多少还能陪陪你,只要工作闲了,我就回来。”
女人只是笑笑:“虽然在你爸爸身边,可毕竟也没了什么名分,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期望。”
“我知道。”搂过女人,顾颜的目光融融淡淡地飘向远方,泰晤士河水缓缓流动,万吨巨轮的低鸣好像是谁的呜咽,深远悠长,荡人心腑……
仲夏夜的梦总是短暂而美好的,街边的吉他声断断续续地唱着经久不衰的小夜曲,陈欢听着许莫生好像永远也讲不完似的笑话,直到笑得肚子有点痛,方向盘几乎脱了手,许莫生才住了口,微笑地看着陈欢喘着气擦去眼角的湿润。
前边就是酒店了,许莫生说自己要走走,车子停在树荫下,他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看着陈欢,许莫生目光闪动:“你看,我又熬你到这么晚,怎么办?”
陈欢却说:“看你说的,我好久都没这么痛快地笑过了。”继而又问:“下次打算去哪儿玩?”
这一问,许莫生倒先楞了下,很快又笑道:“你来定好了,免得你枯燥。”
陈欢不禁道:“哪里枯燥了?今天看了那么多古玩,长了很多见识。”
许莫生道:“陪我这个老人家出来散心,难道不枯燥吗?”
陈欢忙道:“不老,别总这么说。”
许莫生一笑:“是吗?不老吗?”许莫生的注视总叫人缺乏一种直视的勇气。
微微将目光投向别处,陈欢尽量表达着自己的真诚:“真的不老,你看你,总不信。”
“陈欢?”魔幻性的一声唤,陈欢忍不住向他看去,黑暗中,许莫生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想去趟江城。”
心里有个地方还是莫名的紧了紧,陈欢哦了一声:“去吃鸭脖纸……”
“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陈欢楞了楞,半晌没吭声。
望着这个有名的大画家,陈欢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从什么时候他和他要好的一起同游的地步了?从泰国的天堂到现在,也不过才几次面而已。爬了长城,还是陈欢提议的,虽说上了年纪,却相当的有活力,脚力一点不逊于陈欢,站在巍峨的长城上,看着许莫生拿着速写本专注地画着,陈欢歆羡之余不禁有些手痒;逛了逛故宫,特意去看了福华宫的景观设计,许莫生眼里的惊讶和赞许,令人一阵欢喜。
参观过博物馆,讲什么都信手捏来,一个画家倒真是博古通今。站在圆明园的遗址前,正当陈欢神游的时候,许莫生笑笑地递过速写本,陈欢低头一看,那是自己抚摸着残垣断壁的一幅侧身小像,在许莫生的笔下跃然而出,眉眼间,连那抹淡淡的忧郁都活灵活现。
陈欢忽然开起了玩笑:“你这幅不知能买到几文钱?”许莫生笑道:“给多少都不卖,但可以送你。”
陈欢再一次避开了许莫生的目光,那双眼睛很会蛊惑人心。
陈欢终于开口:“恐怕不成,我还要上班的。”
许莫生笑了笑:“噢,还要上班……”
陈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一丝歉意:“是啊,最近不忙才……马上就要上项目了,不能老请假……”
望着许莫生脸上闪过的失望,陈欢一时失神,忽然有张脸无缘无故地就跳了出来,那张脸常常淡漠的几乎没有表情,不喜不悲,冷冷地看着一切,冷冷地传达着指令……
“你在想什么?”许莫生饶有兴味地看着陈欢。
“哦,没什么。”收拢神思,看看时间,夜已经很深了,可许莫生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却也不再说话,促狭的空间里,安静得叫人越发的不安。
陈欢——许莫生一声轻唤,陈欢扭过脸来,心怦怦地跳,就在许莫生俯身过来的一瞬间,陈欢迅速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嗤——一声轻笑,许莫生继续转身去拿后座上的书包和画板,边笑边说:“我知道。”
陈欢的脸红得像烂熟的柿子,又听许莫生说知道,不觉得更添羞恼:“你怎么知道?”
许莫生坐稳,面色温和地看着陈欢:“我还知道,你非常爱他,可他却总叫你失望。”
车里一片安静,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良久,陈欢轻声道:“我也叫他失望过。”
“陈欢,无论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世人都说得出来,陈欢也无例外:“开心……”
“聪明!”
“可是……”
许莫生伸出一只手来,抵住陈欢的唇:“相信爱情吗?”
陈欢楞了一下,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顾颜,可顾颜说不知道。
陈欢点了点头,看着似笑非笑的许莫生,不禁问:“应该相信吗?”
望着陈欢很认真的表情,许莫生忽然失笑:“那你相信上帝吗?”
陈欢点点头又摇摇头,茫茫地也笑了。
许莫生拍了拍书包:“好啦,我得走了,明天就不住这酒店了,为了方便,我在北京租了个临时画室,就在798(某个著名艺术厂区)里,欢迎你来,哦,顺便帮帮忙,当然,周末喽。”
“我一定来,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你的画室的。”陈欢欣然答应下来。
别了许莫生,回到家夜已更深,忽然想起什么,走到书柜前拉开一个抽屉,摸了摸,摸出一把备用的钥匙,陈欢失笑,一个梦而已,还能指望着它成真?
一首《欢颜》缓缓响起:啦啦啦,啦啦啦……飘落着淡淡愁,一丝丝的回忆……
手指轻按,歌曲发送了出去。
眼皮渐渐发沉,关上手机,耳边兀自不断萦绕着齐豫的声音:只要你轻轻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要你的欢颜笑语,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陈欢拿起手机,看了看,音乐已经关上了……可《欢颜》还再若隐若无地飘荡在寂静的夜里……
嗯?陈欢起身,寻着《欢颜》,慢慢地走到了门口,声音越来越清晰,盯着门板,陈欢的呼吸停在了那里……
第49章
各种破碎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来,汗水浸湿了每一寸肌肤,但依然觉得每一个细胞干渴莫名,熊熊燃烧的赤焰从内而外焚烧了所有,包括剩余的最后那点理性,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不留恋地看这世界最后一眼,因为彼此的眼中除了彼此,什么都不存在了。
陈欢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有些羞耻,就连回荡在空气里的声音都叫人不堪,那是来自地狱的呼唤,可却叫人无法停下奔赴的脚步,分不清谁是谁的勾魂使者,陈欢忽然想起了许莫生送的那幅画,在黑与白的对峙中,在彼此的连和中,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中,陈欢狠狠地咬在了顾颜裸露的肩头,仿佛在魂飞魄散的一刻拼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顾颜痛哼一声任凭陈欢咬着,陈欢的嘴里流淌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窗外,曙光初现,一抹鱼肚白。
昏昏沉沉的两个人是被电话声弄醒的,顾颜翻了个身朦胧呓语:“下次静音。”
陈欢来不及细看,迷迷瞪瞪地接起来,喂了几声,那端才有了些许响动,嘤嘤的,是谁在低声抽泣。
陈欢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号码,不认识。
那端只是哭,哭得陈欢一阵心烦:“再哭就特么挂了。”
“喂,陈欢,别挂,我是冯宇的……朋友。”
陈欢醒了,原来是冯宇的那个青梅竹马,蔡莎莎。
顾颜也醒了,筋疲力尽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摸了支烟,陈欢举着电话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挂上电话,陈欢扭过脸来,看着顾颜:“我得去趟江城。”
顾颜不语,懒懒地抽着烟。
“冯宇被人打了,住了院,好像挺严重的。”
“他为什么被打?”
“就为了刚才这个女的,小学同学,人家有老公,被发现了……”
顾颜淡淡道:“那是该打。”
是啊——话虽如此,陈欢还是有些难过,自从离开未来公司,他和冯宇就再也没见过面,彼此间的冷淡像根刺扎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偶尔掀一掀,还有点疼。
“那女的说,她老公在江城还有点小势力,找了一帮人下的是黑手,现在冯宇人在医院,她老公扬言,冯宇就别想出院了,出一次打一次,她情急之下想到了我……”
“报警啊。”
“捉奸在床,他还报警?又怕家里人知道……早就劝他别这么玩……”
顾颜下了床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屋来,虽然已是夏初,但清晨的风还是吹来一丝凉意,听着陈欢的碎念,顾颜只是望着窗外,默默地抽着烟。
陈欢跟到窗前,下巴抵在顾颜光滑的后背上,远方的天霞光万丈,映得顾颜身上都一层淡淡的红。
“我得去,这家伙估计吓坏了。”陈欢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睡醒后的惺忪。
“你要去就去,我又没拦着。”顾颜想转过身,却被陈欢抱得死死的,紧紧贴靠在一起,任凉风吹着,却越发觉得彼此的体温暖的可人。抚着顾颜肩头上深深的牙印,陈欢低低地说:“你这不是刚回来吗……”
昨夜的门在被打开的一瞬间,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有些失神,凝望的眼里也都有些湿润,门外的人说:“这歌,挺好听……”话音未落,门里的人已经扑了过去,整个人挂在了顾颜身上,这一夜,简直是翻天覆地的一场硬仗。
真的舍不得,已经分别的太久,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就这么抱着,直到地老天荒。
顾颜的声音穿透胸膛,听起来嗡嗡的:“你过去是能帮他打一架,还是陪他一起挨打啊?”
呃?这个……陈欢舔了舔嘴唇,过程未知,目标倒是很明确:“反正我得把他带回来。”
顾颜转过身来,一只手轻轻抚着陈欢光滑紧致的腰肢,目光流转,只看得陈欢某些地方又莫名地热了起来,都不说话,静得发慌,可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两瓣唇又被封得个死死的,失去了话语权……
窗前的木槿开得正艳,隔着纱色粉嫩粉嫩的,轻咬着下唇,陈欢尽量不让自己喊出来,这份隐忍仿佛更加深了来自身下的异感。
身后的某人突然又止住了动作,陈欢难耐地催促:“别停……”
顾颜又缓慢地动起来,陈欢不甘,只觉得这样的戏虐简直要了命:“你快点。”
顾颜笑了,舔着陈欢通红的耳垂,呢喃低语:“说,跟谁一起去的西藏?”
呃,这时候还特么有心情聊这个?
陈欢喘着,心念急转,这个时候最好乖乖地配合方为上策,于是道:“宋晓,那女孩你见过。”
“顾颜身下动了动,陈欢忍不住哼唧了一声,这种结合的方式太特么销魂了。
“怀孕的那个?”
来不及细思顾颜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陈欢胡乱地点点头,加快自己的摆动,这么卡着,难受死了。
可身后的人并不如他所愿,又传来询问:“报告看过了?”
“嗯,看了。”
“还跳海吗?”
“再也不了。”
“那新欢怎么办?”
“什么特么新欢?”
“不是另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擦,陈欢终于明白了,卡在这里了,其实接触到现在,也多少了解了,顾颜的心眼其实没表面上看去那么宽泛,很多事情,别人都忘记了,他还记着,且睚眦必报!
“那不都是为了跟你断干净才想的下下策吗?”陈欢说的有点委屈,他容易么?还不都是为了两个人的罪孽一个人担,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顾颜咋就不领情呢?
顾颜又动了几下,再次停住了,陈欢终于忍不住骂道:“你这个无敌变态双子座。”
顾颜狠狠地动了几下,陈欢浑身上下涌上一片粉红,索性也豁出去了,猛地挣脱出来,转过身,回瞪着顾颜:“我都不计较你跟顾晓晟那事,你还敢计较我?”
顾颜一愣,真是作茧自缚啊,陈欢其实心眼也不大,顾颜有点无奈地:“都知道是被他设计了,你提这个,有意思吗?”
“好,咱不提这个,那你老实交代,你怎么拿到我dna的?八成跟薛恒串通好了吧?给我下了药?”
顾颜的两眼定定地望着陈欢,飞快闪动的目光没能逃过陈欢的火眼金睛,陈欢顿悟,那天果然是被这两孙子陷害了。
不等陈欢再说什么,顾颜的吻就堵了上来,含糊不清地有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味:“行了,那不都是为了咱俩吗,要没我,你能这么快就雨过天晴又一春了吗?”
“得了,我自己也能搞定,我早知道咱俩不是。”
顾颜一顿,看着陈欢有点打击报复后的小得意,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灵光一闪,也特么顿悟了,那天,是自己先挂了彩,手指被划破了……
脸色微变,顾颜一把捏住了陈欢的脸蛋:“你居然敢……”妈的气死了,顾颜忽然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还有一丝操控不了陈欢的懊恼,猛地把嗤嗤笑的陈欢翻转过来,一巴掌拍在坚实的臀部上,有种惩戒的架势,再次寻找驾驭的感觉。
陈欢边笑边道:“哥,你慢点,当心闪了老腰……呃……”
阳光渐渐洒下来,透满了窗,也照亮了肌肤上若隐若现的纹理,风打在上面,泛起层层涟漪,失色的双唇颤抖着迸出一声呓语:“真想就和你这么死去算了。”
伏在陈欢犹自颤抖的身上,顾颜良久才开始喘息,撑住窗棂,将发烫的脸贴在微凉的背上,摸了摸陈欢前端的黏湿,顾颜的声音仿佛早就死过了,却又挣扎着活过来,低哑迷人:“我陪你去江城。”
不作就不会死,这是陈欢见到冯宇时,由衷的感慨。是不能叫亲爹亲妈看见,陈欢也是端详了好一会,才敢确认眼前这个躺在单人病房里,裹着绷带,露出两根香肠嘴的木乃伊就是冯宇,从那两只肿得只有一道缝的眼睛里,陈华看到了冯宇的惊讶,然后就是滚滚而下的泪水……香肠嘴蠕动了半天,陈欢赶紧道:“别说了,我来了你还担心什么?”
冯宇尽自己所能动了起来,收效甚微,但陈欢还是能感到来自冯宇的激动。
“走……快点走……”冯宇终于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什么?”陈欢贴近冯宇的嘴唇,还没等冯宇再说什么,病房的门突然开了,走进几个男人,个个神情凶恶,膘肥体壮,也不说话,进了屋就把病床围了起来,抱着胳膊插着腰的瞪着陈欢。
陈欢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回瞪着他们,手心里出了汗。因为冯宇的缘故,顾颜不方便出面,就等在外边的护士站。
一个手臂上刺着狼头的家伙冷冷地先开了口:“你是他什么人?”
环看四周,擦,离门还有几步远,即便踩着冯宇的肚子飞过去,也要穿过三个人。
“你们又是他什么人?”陈欢不疾不徐地反问。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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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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