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 作者:禅狐
第3节
那张认真的脸上洋溢某种能扯痛非天心里的东西,非天感到眩目的眨了眨眼睡,然後继续无声的凝望。
他喜欢看原薰给病患煮药或看诊,原薰不是随时都给人医病,因为原薰不认为救人是自己的义务,可是一旦决定要救了,就会医到底。下决心做某件事後的原薰会非常专注,甚至忘我。不过非天还没见过原薰炒菜的模样,认真的眼神糅着极浅的温柔,他知道原薰看来轻挑不羁,其实骨子里是很严苛的,对自己也对别人,因此,不能接受的事物原薰会用那种轻浮的态度疏远,也不喜欢去让自己有太多在意的事物。
这点,他们有点像,最好只在意自身,希望能绝对的自私。世上无人可信,有时包括自己,所以不能替自己制造太多弱点
「还不进来帮忙,我快忙死了。」
非天听见,才举步迈进厨房,惊见在地上有不少碎裂的盘子跟掉到地上的炒蛋,非天皱眉撇嘴问:「你这是糟蹋食物。」
「那些蛋炒坏了。」
「……」
「炒坏所以你一直重炒?」
「嗯。旁边小桌上有盘炒好的,你先把我手边这些小菜端到桌上吧。」
非天再次体会到这个男人很严格,连炒坏一盘蛋也要重新来过,想必在原薰习医时医死不少倒楣鬼,不然怎有今日的能耐?还好自己不是那些衰鬼其中之一,非天打了个冷颤,将饭菜端上厨房的桌子。
非天撑颊继续欣赏原薰忙碌的模样,蛋香一直诱着他,他举箸挟了些尝,随即大喊:「怎麽这麽好吃!你、你加了什麽?」
原薰得意的回头看他,笑说:「普通的炒蛋而已。」
「普通的炒蛋?」表层弹嫩里头绵滑,又香又顺口,带着葱花的味儿入口,却惊人的好吃,这叫普通的炒蛋?怪不得,地上能有这麽多实验品。
「好啦。」原薰准备完,留那锅在炖的东西在余火上煨,然後坐到桌边,两人添饭吃了起来。原薰并没有平日那般嘻皮笑脸,很安份的吃饭,非天忽然觉得不太习惯。
「对了,我师父厨房是空空如也,你哪来的食材?」
「这还不简单,就地取材嘛。附近长了些能吃的菜跟花,附近市集也有卖,不过我是去邻近地方串门子,那些人见我帅就送我这些菜啦、腌肉,人果然还是要生得好看。」
瞧见原薰朝自己得意的挑眉,非天冷眼回应:「哦,是喔。」他又挟了好吃的炒蛋。「蛋呢?蛋怎麽来的?」哪来这麽多蛋让这男人浪费,他有些好奇。
原薰扬起一抹贼笑,说:「串门子的途中,有户人家的狗朝我乱吠,我心想谁家的狗这样没教养的,连我也敢吠,凑近看发现他们养了很多的鸡,就跟他们讨点赔偿。」
非天嘴角抽了下。「哼……」赔偿?是偷吧!讲那麽好听。不过……「偷得好,我老早看那户养鸡又养狗的不顺眼了。对了,你在炖什麽?」
「补气血的汤药,有只鸡我将它炖得软烂,待会儿我给你盛一碗。」
「鸡也是那户的吧?」非天问,原薰但笑不语。「不过,怎麽突然炖补品?」
「秋冬该开始补身了。」实际上,原薰是特地要弄来补非天的身子,非天毒发时的异常,让他有些慌,总得做点什麽来安心。
「我要吃鸡腿。」原薰抬眼要应声「没问题」,却见到非天两颊塞满了饭菜,像只可爱的松鼠,将饭喷到他脸上,哈哈大笑起来。非天气鼓了腮颊,原薰笑得更厉害。
其实这已经是午饭了。
吃饱後,非天蹲在大门口前,百无聊赖的打呵欠,原薰跟着坐在身边,非天以为他认真在翻阅医书,谁知道只有书皮正经,余光瞥见里面内容却是数帧春宫图,非天暗自嗤了声,有些好笑,这种时候倒是假正经了。
「我记不太清楚了。」
「唔,什麽记不清楚?」原薰问他。
「上次发作的情况。」
「忘记就算了。」
非天侧首看着原薰,原薰津津有味的翻着那些春宫图「品监」,不知怎的,非天启齿:「你其实没有那麽喜欢男人,为什麽要救我?」
「男人也不错啊。我对性别没有什麽拘泥,只要觉得喜欢就好。」原薰随口回答,侧脸却感受到非天微热的视线。
非天盯住他,又道:「你觉得我也不错,对吗?」
原薰淡扫了他一眼,若有似无的微笑。
「薰,你抱我的时候,在想什麽?」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教我该如何回答?」原薰伸手碰了碰非天的唇,细细描绘着,说:「你也是男人,总该有抱女人的经验,你抱她们时,想着什麽?」
「这不同。」
「哦?」
「我抱她们很理所当然,是男人抱女人。可你对我,是男人抱男人。」
「然後呢?」
「……不觉得同样的东西……很脏麽……」
「唔……」原薰佯装沉思,想了下说:「下次抱你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唉。」非天抱膝坐着,叹了声。
「我什麽也不想的。」原薰看着书,平稳的说:「只是想抱你,什麽也不想。想了又能怎样呢?」
确实是如此,想有何用?可非天还是想知道,他有些好奇原薰抱自己的感觉。非天没有抱过男人,他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但也无法否认被男人抱时的愉悦快感,不过这令他感到羞耻。
「卖我忘归草吧……」
「我考虑。」
***
清池映秋月,疲倦而蜷缩起来的荷花,宁静孤单的任风吹拂,猫爪般的白色细弧勾在荷叶旁,涟漪扯碎单薄的白影,夹杂着沉重浓浊的喘息。
本来是夏日摆出来乘凉的长椅,被一梨拿出来搁在外头,他说要赏秋荷。此刻却被玉潜牙用作了别的用途,一梨修长光滑的腿被拉高,左膝就这麽勾在椅背,玉潜牙专注的舔湿一梨後庭,一梨也将舌尖刷过他男物的柱侧。
「唔呃。」窄穴皱摺被轻啃,一梨闷闷的哼着,松开湿润的唇,玉潜牙的性器他根本无法含得太深,所以双手辅助,揉着囊袋,恶意的挑逗压在身上的男人,不过他自己也不好受,腿根被啃咬、吸吮,留下许多深浅不一的爱痕。
「潜牙……可以了,别、别折腾……」一梨有些恼,他知道玉潜牙喜欢占有他全身上下,总是太过专注的刺激他,所以,他也想以牙还牙,可是他快受不了,他的定性赢不过这男人。「太过份了。」
听见一梨的抱怨带着哭腔,玉潜牙才停下逗弄,回过身来亲吻他的唇角,饱含情欲的嗓音更加磁性。「梨,不喜欢吗?」
「你老是吊我胃口,我不要了。」一梨含嗔的撑起上身要下地,但被玉潜牙搂住颈,深深的缠吻,舌绞弄翻卷,难分难舍,一梨扭腰用热烫的分身蹭着玉潜牙的,细嫩的皮肤反覆磨弄。
「我还没进去你就湿成这样了?」
「是你温吞得过份。不要这麽小心翼翼的,我讨厌你这样。」他真的不喜欢,明明拿剑时不是这样温柔。「温柔得讨人厌。」
玉潜牙淡笑。「是呀,讨厌我,尽量讨厌我。」他伸进两根指头到一梨的私穴,虽然还紧着,却丰软而容易撑开,肉壁无法将他手指并起,疯狂的张缩,湿液缓缓泌出体外,一梨感到太过空虚,呜咽的哭泣。
「这样呢?」玉潜牙问:「是不是很难受……希望我进去安慰?」
「你……呜嗯……」一梨粗喘着,腰臀扭动想挣脱玉潜牙的捉弄,他很讨厌这男人在做这种事时的恶劣,温柔却坏心。
「梨,你变得这样可怜,是我太温柔的缘故?」
「潜牙、真的别……呜嗯,求你进来,进来欺负我……」
「可以吗?」
一梨实在受不了,将玉潜牙推倒在椅上,调整姿势扶着椅背,打算自己坐上去,玉潜牙沉默的欣赏着,当硬热的端顶抵在他嫣红的穴口,由於太过渴望被填满而一股气坐下,他们都没想到会这样刺进最深,「啊啊嗯──」他声音缥缈的尖叫出来。
「梨,你这样很迷人。」玉潜牙的粗长在他体内颤动了下,一梨感到全身酥麻,一手套弄自己身前的阴茎,虽然很努力的活动,却怎样也不够激烈,难以满足被玉潜牙挑起的欲望。
玉潜牙那双深黑的眸像是潜伏在黑暗的野兽,专心冷静的凝视一梨,这使一梨几乎要失控,被那种眼神看到如此淫浪的自己,意外的有种刺激和快感,他咬着唇里的肉,上身无力的趴靠在玉潜牙身上,喘得连话也破碎不堪:「牙……求你……插我,弄死我,求你……」
「只要我吗?」
「嗯,只要你的……啊嗯……呜呜、呜嗯……啊、啊啊……」一黎被玉潜牙抱住,背靠着长椅的椅背,大腿无力的被拉敞开来,玉潜牙撑住椅背,从正面疯狂的顶入一梨体内,拍响股肉、水声不断,玉潜牙的眸越来越深沉执着,他俯首嗫咬着一梨的乳尖突起,渗出淡淡血丝。
然後又不知道被换了几种姿势,一梨哭着喊停,心脏揪疼着,他的手指在玉潜牙背上抓出不少红痕,哭得满脸是泪,无法再思考,只能不停的被玉潜牙撕扯吻咬,不管再怎样哀泣挣扎都在这男人手心里。
「真是……」一梨觉得连呼吸都有些胸疼,他眼神有些涣散的说:「好过份。」
玉潜牙从狂暴慢慢恢复冷静,就着两人相嵌的状态,亲昵的吻着一梨的颈,轻语:「要常来吧。不然,我真的会疯的,而且也会拖你下水。」
「牙……先不要出来……我……想让里面都是你的……满满的。」累得闭起眼,还不忘提出要求。
「嗯。都给你。」
隔日清晨,一梨醒来已经被清洗完换上乾净的里衣、中衣,外出的衣物则是叠好搁在桌上。玉潜牙白天很少待在房里,一梨回想起前晚的疯狂,似有所感的讲:「人,就是犯贱的吧。」
握住的掌心,多了一包小小的锦囊。拉开束口的系线,里面是蚀心兰的种子。玉潜牙在天明离开前给的。「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唉。」他抿起浅笑,侧过身子让酸软的腰变换重心。
他想,再睡一下好了。
***
杨如碧被暗算受伤的消息传开来,一些门派高手也遇到类似的事情,有些是被杀手围剿,有些是碰上神秘的暗器高手,这些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上官瑚上小倌馆的事同样传得火热,不过也有人说其实是上官怜女扮男装找小倌。
彷佛是为了辟谣,上官瑚最近和沈尚书的千金往来热络,也跟章知州的闺女有所交集,而上官怜则是被哥哥保护在家里,实际上是禁足了。
非天独自坐在一间餐馆,听那些爱道人是非的人们热烈讨论近来的大小事情,现在有些名望的人都身负重伤或是失踪,搞得人心惶惶,表面装出无所畏惧等对方挑战的样子,心里其实都在担心何时轮到自己。
一个人在拉高嗓子说:「得找个厉害可靠的人来领导其他的高手,制止这种危险的事再发生。」
「哪个人可靠了?大家不都各自为政,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挺身而出。」
「说得也是,除非轮到自个儿遭殃,不然哪会管别人死活。」
非天饮了口酒,笑笑的想:「没想到那些人也不笨嘛。人的确都很自私,为了武林的和谐这种事还是别多想,出来混就是要有觉悟打杀,和谐个屁。」
「不如找个人去玉城说服城主出面主持大局吧!」不知道哪个人提议,非天看过去,是个穿红衣的大叔,看身材气质,大概是拳师。
「玉城?那个玉名爵可靠吗?」有人质疑。
红衣大叔哼道:「想当年那些外域毒花的事情就是他解决的,能不可靠吗?好歹是个天下第一剑客。」
「那是因为事关玉城名声,这事和玉城无直接关联,谁能保证城主肯出面。玉名爵是出了名的独善其身,不喜和外界交流的。」
「总得试试。」
「好,谁去试?」
「玉名爵,也没这麽好吧。」非天不知道为什麽脱口而出,其实他说这话本是自言自语,恰好开口时大家都没出声,这才让他的话被众人听见。
红衣大叔看向非天,指着他问:「那位小兄弟,你凭什麽说玉城主不好?」
「我没说他不好,只说他不一定那麽好。」非天真想把自己这张嘴缝起来,但又忍不住说下去。「玉名爵这人并不在乎自身或是玉城的名望,解决毒花是因为他讨厌麻烦,所以断绝麻烦延续的可能,况且那些事後来无疾而终,也不见得就是他负责解决的,倒是这位大叔,你把玉名爵捧得这样高,难道你认识他?」大叔绷着脸,无言以对。
馆子里又寂静下来,非天感到莫名的尴尬,将酒钱搁在桌上,起身就走。他经过一间铺子,里面有几匹看来不错的布料,浮印的流水纹很顺眼,想起原薰的背袋有些破旧,还有那身衣衫补过不太好看,所以走了进去,和铺子订下那几匹布後托老板找人制衣,讲了大概的身材,又绕了出来。
非天很迷惘,他不曾这样送过东西给人,顶多就是送过师父一件新衣,师父说太花俏不穿,後来他气恼就再也不曾送过谁礼物了。
「我大概是有点儿喜欢他。」他喃喃自语,「不过,是朋友的喜欢。」替自己的感情加上注解。转身要回住处,杨如碧的身影立在他面前,他们獃望良久,直到杨如碧用没断的右手牵住他,带着他散步。
「伤还没好,出来不怕再被杀?」
「不怕。」杨如碧笑容可亲的说:「我上次竟放你走,你居然也不来探我。」
「去见你做什麽,我们根本什麽也不是。唔……」非天的手被握得有些紧痛,低低的哀了声。「喂,很痛。」
「对不起。」
「没断的手还是一样有劲嘛。可别把我的手也握断啦。」
「非天……」
「先讲清楚,上回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那时候我在想事情,你不要再这麽一厢情愿了。」
一厢情愿,四个字狠狠刺到杨如碧心窝里,比前阵子的伤还狠,还残忍。
第8章 柒
「我就不行吗?上次那个男人,他是谁?」
非天蹙眉,瞟向杨如碧:「问这麽多做什麽,你又不是我老子,凡事都要跟你交代。」
「对不起,我不是想管你。」杨如碧复杂的笑了。「抱歉,就当我多心,我……只是太在意你,非天。」
一进巷子,非天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快抛开无聊的责任跟愧疚,找个好姑娘,别跟我这平凡的男人瞎搅和了。」
「非天,你知道我对你已经不是责任跟愧疚,是喜欢,是恋慕。」
非天翻了白眼,深呼吸,「要我讲几遍,拜托杨大侠你高抬贵手,行行好,放了我。就算你是真心喜欢我……」他顿了下,失笑,神态略带轻蔑:「男人喜欢男人,本来就错得离谱。」
「非──」
「听我说完。」非天眸光冷然,让杨如碧觉得很陌生,原来那种轻蔑不是在歧视谁的感情,而是单纯的自厌,非天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厌恶,却又矛盾的不想消失。他轻轻牵动唇,笑得云淡风轻,却让看的人感到孤危不安。
「我也有不堪的过去,所以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其实很反感,也不可能回应你。要是不被回应,自己再怎样付出都会变得可怜可笑,杨如碧,我劝你放弃,不要变得这样蠢。这话,我只讲最後一次,你好自为之。」
杨如碧没想到非天会提及过去的隐私,的确让他有些震撼,可是也代表非天不是不可能爱上男人,而是他受过伤。「非天,不管过去谁伤了你,我绝对不会的,你……何不试着接受我?」
非天有些心慌,这男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根本吓不跑?他已经把话讲完,再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劝退,杨如碧为什麽还不死心?眼看对方慢慢欺过来,他背抵着人家的窗,虽然那窗是封死的,可是不代表没人在里头,小巷很晦暗,但外头要是有人靠近还是会瞧见他们。
「你想怎样?」非天皱眉,但无法伸手抵抗,杨如碧太过深情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可悲可怜,他还是不够狠心的,就这麽被杨如碧纳进怀里。「你……」杨如碧在发抖,在压抑悲伤。
大男人哭什麽,真没出息。非天很想骂他,可开不了口,因为杨如碧先说话。「对不起,对你过去的创伤,我无能为力,但我会倾尽所有的待你好。别再怕我了好吗?」
「你这是何苦……」
「不知道。」杨如碧也无法解释,怎麽会这样无可救药。起初是见了非天就心里欢喜,心心念念着何时能再相会,然後越来越在意非天的动向,最後变得做什麽事都在想着非天。
杨如碧解了非天的衣带,边吻着他,边将外衣跟中衣松开,隔着里衣捏揉他胸前娇巧的两点朱红,「杨、杨如……你这是……这里不……嗯嗯……」杨如碧的吻漫延至胸前,唾液湿了薄衫,映出了两处淡粉,伤心的吻着非天,明知这人始终不愿意,又忍不住利用他的心软。
「非天,我不知道该怎样留下你,也怕你推开我,但我还是想靠近。我是不是很犯贱?呵。」他的脚嵌进非天的腿间,蹭着大腿内侧,非天的身下还半软着,逐渐被自己磨得有些反应。左臂施不上力,右手搂着非天的腰亲吻半晌,而後杨如碧仅是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无奈的喘息。
「是啊。人都是犯贱,越是贱的人,越自诩清高。跟某些人比,你好多了。」
「这是同情?」
非天拍抚他的背,安抚:「不是。是实话而已。男人爱男人是错得离谱,这也是实话。」
「实话,那是你的真心话吗?」
「嗯。」非天主动环住杨如碧的颈,眼眸沉冷的说:「如果同情你也接受,我倒不吝惜这点施舍。不过,我不要让你抱,你让我抱吧。」
杨如碧茫然的睁大眼。「什麽?」
「要是你真的爱我,也甘愿被我抱的不是?」
「嗯,好。」
「真的?」
「因为我爱你。」
非天依旧冷静的注视他,反过来将杨如碧往对面的墙轻轻压上,他依样画葫芦的挑逗杨如碧的身上,灵巧的十指游走在敏感的肌肤,乳尖、胸侧、腋下……杨如碧菱唇微张,虽不是上官瑚那种漂亮的脸蛋,却也是英挺好看的模样,陷入情欲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非天露出哀伤的表情,像是想起什麽,抱着他低诉:「我知道你爱我。可我不爱你,我没心没肺,不值得你这样好。杨如碧,我是试你的,试了才知道自己太可笑,明明不想跟你纠缠,却又试你的真心。」
「不要紧。」他翻过身,又轻压着人吻着鬓颊。「我不会怪你。」
「但我不想抱任何人,因为我谁也不爱,甚至连自己也不爱,你懂吗?」
「非天。」他碰了碰非天的唇,湿软可爱的,就和非天身下那甬穴一样,诱人。「我连同你的份也一起疼爱,所以,只要你不推开我就好。」
「……杨如碧,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这你明白吗?」
「嗯。不过,我是第一个说爱你的,不是吗?」
「唉……你蠢得无可救药。」
杨如碧柔柔一笑,温热的气息吐在非天颈间,压低声音说:「我左手还不能施力,你能不能自己来?」
「别欺人太甚了。这种地方,光天化日的你还想继续麽?」其实非天的身子也被扰得有些发热,但他并不想跟这男人厮混,他确实感到愚蠢之极,也并不甘心如此沉沦。然而,推开杨如碧好像又显得自己太狠,他是不介意伤害谁,但讨厌由自己做刽子手。犹豫之际,余光瞥见了巷子一端,原薰站在那儿。
「薰!」非天惊讶的睁大眼,快速的和杨如碧分开,拉拢自己的衣襟。杨如碧也很诧异,突如其来的被非天从怀里溜开,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他也见到了原薰,那斯文打扮的男人提着有些旧的袋子,里面大概是替人看诊的东西。原薰面不改色的朝他们踱来,态度悠然。
「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们了。非天,你跑哪儿去,我找了大半天也寻不到你,原来是在这麽隐蔽的地方,说悄悄话?」
非天面色微红,耳根已经烫到不行,羞耻万分的瞪他,又收回视线不讲话。原薰看向杨如碧,继续说:「杨大侠,虽然你恢复力惊人,不过受了伤还是安份些好。」
「这是我和非天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非天的情况,杨大侠并不了解,才会对我说这种话。」原薰对杨如碧冒犯的语气不以为意,而是注意着一旁非天的样子,非天靠在墙面,手握着拳又松开,再握紧,又松开掌心,呼吸有些乱,不过并不是出於心情影响,而是无法控制。
「你还好吗?」
「我……」非天心想,前几天才发作过,以往手麻个几天才会发作,上次是例外,身体一麻就瘫软,这次总不可能又──「飒。」他从墙面滑坐下来,整个人瘫软无力的喘息,原薰奔过去掀开他的衣服,胸膛泛着一片惑人的淡红,唇也变得嫣然醉人。
杨如碧看獃了。「非天……」
原薰回看杨如碧一眼,眸光沉下,阴恻恻的说:「也好,就让你多少晓得非天的情况。」他将非天扶站起来,一手却在非天裤里撸弄着脆弱柔软的性器,非天的身子天生就很少生毛,尽管是发育早就成熟却还是有些像少年,没弄几下就在原薰手里泄了一滩热液。
非天的意识热糊,麻疼刺痒跟肉体被点燃欲火的感受让他对外界不太有感受,反射性抱着原薰将自己攀在他身上磨蹭,两人四手相互的摩娑起来。杨如碧妒火骤升,气愤的要上前扯开他们,原薰却是轻松的挥袖,弹指过去,杨如碧被凌空击中肩穴,痛得张口,一颗极小的白色药丸入喉,那药会让杨如碧意识清醒,四肢却短暂动弹不得,这才是原薰的用意。
杨如碧大骇:「你会武功?」
原薰笑而不答,目光始终在非天身上,他架着非天的腋窝,就着方才的精液抹上了自身的性器,一手提枪进到非天甬穴中,非天轻呀了声,他便吻着非天的耳根哄道:「嘘,你还记着自己在哪儿吗?」
「呜嗯……」非天模糊的含泪觑他,一脸茫然。原薰吻上他,将方才那种白色药丸渡到非天口里,非天的意识登时清明了些,然後开始慌乱:「不,薰,杨如碧还在,这里是外面,你……啊嗯……慢点,你慢点……」
「非天中了蚀心兰的毒。我的体质特异,只有我能缓和非天的痛楚。」这话是原薰说予杨如碧听的,杨如碧听见蚀心兰时一阵错愕,但他无法忍受非天在眼前被另一个男人侵入,正要开口说些什麽,原薰又弹指扫来穴击,封了他的嗓不给予说话机会。
「你正好也想让他死心,这样一来就不必跟我买忘归草啦。」原薰朝非天痞笑,眼眸里十足的恶意,实则用这样的恶意掩藏住心底的无奈和难受。他从没这样逼过非天,从没有……
「薰,拜托你,这里不行,不行。」非天颤抖着哀求,他不曾被人看到自己让男人抱着,而现在看他这副媚态的还是杨如碧,不是陌生人。
「别出声,引来旁观的路人就不好了。非天。」
说完,原薰双臂提起非天大腿,开始往里面捣弄起来,非天咬着唇忍住不呻吟,却是不断的哼出更暧昧的软吟,最初不足的前戏所带来的痛楚,全都化作快感,非天感到清明的意识被撞散,在白光中晕开来。
「啊……呜嗯嗯……嗯哼……」非天像是单薄可怜的小舟,被顶得肢体摇摆不定,股间的拍击跟水声清楚传进杨如碧耳里,杨如碧感到胸口极痛,窒闷难忍得近乎发狂。非天已经无法在意外界,眼神逐渐涣散,唇仍是紧咬,神态却已经深陷情欲漩涡,身下倏地颤栗不断,指头绷到最紧,然後从紧吮原薰男根的穴口挤出了大量热液,滴落、或沿墙面流淌。
原薰安抚似的吻着非天,柔声道:「没事了。我会处理一切,你安心放松吧。」非天混乱猛烈的喘息,胸口起伏慢慢平稳下来,整个人晕在原薰怀抱中。
原薰抬高了非天的腿,让他体内的热液不再往外流,用衣物将人包裹住横抱起来,瞥向杨如碧冷漠的说:「仅仅这麽一次,非天就已经快受不住,这是他花毒发作不得已为之的事。这还是比较轻微的发作,你晓得非天的无奈和伤痕吗?若他真的不想,何必苦苦相逼……」
说完,原薰不走出大街,飞身一跃上了屋顶,眨眼间不见了身影。
杨如碧不停用内力冲破被封的穴脉,原薰才抱着非天离开,他才得已恢复自由,却像是全身力气被抽空,颓然撑坐在地上。他掩着脸,发疯似的低笑起来,他的确不晓得非天,也才刚明白一些事,就算知道那些令人悲伤无奈的现实,他还是忘不掉非天。
不过,他心里对原薰也感到惊奇。那个看起来轻挑只靠外貌打混的大夫,竟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功夫,方才施的轻功连支力点也不需要,好像仙鹤般直飞天际,不带起半点尘埃,动如流风。
恐怕那人的功夫,还远胜过医术。
***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非天眨着眼望了很久,原薰的俊容遮了他的视线,笑说:「终於醒了。还疼吗?」
非天记清楚之前的事,这次他真的生气,不想理睬原薰,乾脆又闭上眼不回应。原薰没受影响,迳自的说:「我知道你很气我,我确实是处理得过份,但做都做了。你不想原谅我,无所谓,反正我只负责医好你,可没负责要管你对我的想法。
你的师父让人捎讯来,说是让我到这间客栈的这号房,找柜子後面墙壁里的暗格取物。真没想到他能在不是自己的地盘也弄了藏东西的机关,我已经拿到蚀心兰的花种,该回去试看看怎样解你一身麻烦的花毒了。」
非天听完,慢慢侧过脸看原薰在整理行囊的背影,低哑着嗓问:「你忘了告诉我。」
「嗯?」
「上次聊过的……」他抱着他,是怎样的感觉。
「我还没能仔细的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原薰笑笑的打发掉这问题。非天不悦的又阖眼,房里静了片刻,原薰将一管短短的细竹塞到他手心,轻声讲:「万一发作时我不在,找个安全的地方吞一颗这药,这会让你晕睡得不醒人事,或许能熬过发作的难受。你的师父要你别回去他那儿,不过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在今年之前将解药想办法弄出来。」
非天还在气原薰,但之後他再没听到原薰的声音,人已经走了。
他随後离开客栈在外面游荡,随波逐流的来到有名的参天楼,是这儿的名胜之一,许多游客会来此观光。登上参天楼,能远眺千万里,他也跟着上了阶,好像绕着螺旋往上攀登,他在柱子边的栏杆凝望远处绵延的川水,心情平静下来。
师父之所以不让他回去,他晓得原因。师父担心那个人会发现他没死,不过,发现又如何?
非天总以为活着是对那人的报复,不过实际上恐怕是自己贪生而已。非天所在意的那人根本不在意自己,他却一厢情愿的希冀对方会因自己的死後悔一世,回想起来不过是卑微可笑的妄想。师父一定也晓得自己只是不想死,活着根本不是为了别人,活着是为了自己。
既然要苟活,无论如何都不甘愿这麽死掉,那就要贯彻到底,不然只会更加觉得自己可怜愚昧。「唉……蠢就蠢了。程度上还有分别麽?」他自嘲的轻笑出声,「就算只剩我希望自己活,我也要继续,我是自己的,我是自由的。」
登楼的人潮忽然涌进更多,非天往旁边挪了挪,已经被挤到最边上,他皱眉要出声抱怨,却让几个粗鲁的家伙挤出不高的栏杆,然後他觉得自己飘在空中,衣袖飞扬,他在飞。
人在坠落会有的错觉,以为自己飞起来,其实正高速的往下坠。非天来不及惊吓,看着下面的川水,心想:「这死法比先前想得还要可笑很多。唉,不过也算是乾脆俐落,这些年多活的就当是赚到好了……那人永远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也罢,我该彻底死心了。至少死前,薰对我还挺好……」
非天安祥的闭起眼,虽然溺水死掉或是撞到川里的石头或河床升天很狼狈,不过落水前还不必露出丑陋惊慌的样子。但,他迟迟没落水,一抹深青的影掠过川上,犹如飞鹰将他带离水上,落足川边垂柳,泛黄柳叶下,非天莫名其妙的拍拍自己的脸,拉整衣服,发现自己完好如初。
「我没死?」非天还以为死定了。「哈哈,命不该绝,多谢这位侠士相救……呃。」他见到救命恩人,吓獃。那是上官瑚所远不及的俊颜,高挺的鼻,深邃鲜明的五官,一脸霜峻傲然,像是远离人间的无情仙人。
男人见非天露出悚惧的表情,眸光微闪,似是满意的讲:「认出我了?」
「名、名爵。」这种地方,玉名爵怎麽可能出现,可是非天无法置否,谁也不可能模仿出此人的冷傲无情。
「很好,这辈子你都要记牢我。」玉名爵将非天凌乱的左鬓发丝撩到耳後,亲昵温柔的讲:「还有,下次没我的准许,你不能死,否则,我会去毁了阎王殿。知道吗?」
非天在颤抖,硌得牙关轻响。他只是在意这人吗?但他至今还不懂,对玉名爵是什麽感情深一些,崇拜、依恋、憧憬、恐惧、憎恶、绝望……
第9章 捌
「哇、是飞天童子,飞天童子!」他是杂技团的招牌,年幼可爱,却会各种厉害又危险的表演,其中一个便是高空表演,甚至还会近似於飞上天空般的舞蹈、在细绳上弹跳耍弄的高超技巧,令人无法想像那是怎样训练出来的。
後来,他的父母遗弃了他。杂技团欠下庞大债务,无力偿清,最後解散收场,他被卖进牙市,不过逃了出来。实际上,他猜想所谓的父母也并非他的亲生父母,因为他们没有半点相像,而且之间相处并於温情可言。
是不是有血缘都无妨,他不在乎,只是觉得无法再表演,失去了谋生之道,而旁徨不安。是师父捡回他,更确切的讲,是他对师父死缠烂打的黏上,也不知怎的,他就是赖上那个右眼尾有小痣的男人。
或许是打从内心觉得师父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即使正在伤人,也有着一副柔软的心肠,所以会想办法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受伤。他跟师父的想法在世俗上算是病态,不过正因为是同类,因此他才会本能的赖上师父。
「名字呢?」师父问。
「师父,我没有自己的名字,爹娘叫我飞天童子。」
「那就叫你非天。」师父很随便的给他取名。从他遇上这男人,师父就生这副模样,没啥变过。他觉得很怪,师父好像不会老,师父教他做机关,他不想学,不过有时掉到陷阱中,师父也不会急着救他,他因而学了不少破机关的诀窍。还有练习放暗器,这项绝活是非到万一不施展的,只能拿来防身,因为师父说自己的保命符不能随便祭出来。
在那间四合院住了两、三年,师父带他到一处叫玉城的地方长住,师父接了一份报酬惊人工作,说是给那座城添机关,连带的他也住下。玉城很大,小小的非天几乎要以为那里有一个国家这麽大,跑上三天三夜也逛不完的,无时无刻都有惊喜。
他最好奇城主,猜想应该是个伟大的人吧。
後来如非天所愿的和城主见上一面,远远的,他觉得城主像只鹰,果断无敌。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的崇拜一个人,城主跟他是云泥之别,小小的非天头一回自惭形秽,就连城主难得走近时他也不敢抬眼瞧。
非天紧张得全身颤抖,城主明明只是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少年,但他还是很害怕,不知道在不安什麽。当时的玉名爵只觉得这瘦弱的孩子,像只雏鸟般可怜、可爱,再狠心的人看见也有点不忍,於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冰玉般的指尖碰到了非天的小脸,轻轻端起。
「你冷吗?」玉名爵问。
非天惶恐不已,也没听进他问了什麽,胡乱应他:「很冷。」
「是麽……」玉名爵又站得直挺,双手负於身後,仅以目光睐向师父,吩咐道:「这孩子太虚弱,不过骨骼很好,乾脆教他一些武功如何?」
「回城主,非天贪玩惯了。我也想教他武功,可他就是静不下心学,大概是对我的功夫没啥兴趣吧。」
「哦。」玉名爵有点兴味的问:「想学什麽样的武功呢?」
非天脑子空白,他望着玉名爵如鹰隼般的黑眸,深深被吸进去,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讲话。「可以在天空飞的功夫,跟你一样。」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冒犯,至少当场所有人,除了师父跟一、两个好像是城主亲人的家伙,其他都大大的倒抽口气,惊恐的看着他们。
玉名爵很轻的哼了声。「哼嗯……」很轻很淡,却让那些人害怕得瑟缩,非天自然受影响,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当晚,玉名爵下令,让非天到他的房里,师父要他别怕,说城主是个明理的人,只是个性沉冷表情阴郁,所以才让人害怕。
师父说那叫威严,天生帝王般的魅力,没什麽好害怕。非天记牢师父的话,安抚自己,然後让人领到玉名爵的房间,房里的书全是剑谱,无聊得要命,他对剑没兴趣。除此之外,很单调,他甚至想:「城主实际上也跟他的房间一样,除了剑之外一无所有吗?」
但玉名爵却说:「只要我想得到的东西,就能到手。只是,我想要的只有天下第一的剑术。其他的事,我不感兴趣。」虽说如此,他第一次招了外人到自个儿的房间。他的居所向来是自己打理,他讨厌别人进到自己的地盘,包括仆人。
「吓得像只雏鸟,难怪飞不起来。」玉名爵勾着小小非天的指头把玩,有些戏谑的讲。「我教你飞,好不好?」
「真的?」非天不敢直视他,却难掩兴奋的亮了眼。
「嗯。并不难的,只是要有恒心跟毅力,就和学点穴一样,看起来是个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光是指力就要练上很多年,需要的条件不是很多,只在於态度。」陷进武学的话题里,玉名爵自言自语起来,好像忘了所有人事物的存在,不知不觉牵着非天往室外走。
非天被玉名爵沉醉武学的样子吸引,看着玉名爵的目光也同样变得痴醉,就是这样全神贯注在某样事物的人,才有办法将武功练得这麽好。「城主,那我们……什、什麽时候……学?」
玉名爵听见小小的非天说话也抖着嗓,被拉回注意力,好笑的说:「随时都可以。不如这麽着,我先教你呼吸。」
「呼吸也要学的吗?」
「听说,你是学杂技出身的,怎麽连稳定心神也不懂,这样表演不是太危险?」
「啊?」他还小,那些杂技都是被「父母」给逼出来的,他哪可能懂,对於玉名爵讲的内容也是似懂非懂,不过他喜欢让玉名爵教导,无论对或错,玉名爵从不打骂,也不像师父老爱取笑他,而是用一种平等认真的口吻,指出他的对与错。
毫无责怪和偏见,只是很单纯的指点。非天很快就明白,玉名爵是个相当纯粹的人,纯粹的依自己意志行事,不受旁人影响。会因玉名爵的气质不安、害怕或尽量回避,只是无法跨越对玉名爵的未知,可是非天他还小,很快的就适应了这个人。
害怕也是有,不过他明白,只要不触及玉名爵心里的那套规矩,就不会出事。非天也不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善於适应环境,察言观色,懂得让自己变得讨人喜欢,他也慢慢的知道该怎样讨玉名爵喜欢,比如说,绝对不要做多余的事,像是自以为体贴的讨好。
那是某个春天,不知哪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玉城玩,她就是犯了自以为是这点,玉名爵对非天说:「你知道乌鸦吗?」
「知道,黑黑的,很大只的鸟。」对小小的非天而言,乌鸦展翅的确是大鸟。
「牠们喜欢亮亮的东西。」玉名爵淡淡的说。「而玉城附近的乌鸦,特别的凶猛,并不怕人的,非天……」玉名爵花了些时日才记住非天的名字,因此当他低唤着非天二字,非天会感到受宠若惊。
「我还没见过玉城的乌鸦,也很大只吗?」
「是呀。对你来说,那很危险。」玉名爵稍微弯身,替他将玩乱的鬓发撩顺,浅笑道:「我昨天送了她一支名贵的珠玉簪子,跟她说城外有个山坡开满了一种我很喜欢的花,跟那簪子非常的合衬。」
「唔……」
後来那位千金听说被乌鸦抓花了脸,非天对此事自然了然於胸,却什麽也不提。玉名爵知道他明白,貌似心情愉快的将他抱到腿上坐,就像抱只宠物,他将脸凑到非天的颊边,嗅着清爽的气味,轻语:「你永远也不会见着那些野蛮的乌鸦,非天。就这麽待着,我会护着你,所以不必担心。」
非天心里有些异样,他知道玉名爵是可畏的人物,就算是个少年也同样可敬可怕。而这样的人,说要护非天,非天感到惊喜,不知所措。
就算是玉名爵的宠物,也没关系,非天甘愿变得卑微。明知道唯有自己是可靠的,可是他严重的动摇,因为有个几乎像神一般厉害的人,说要护他。
花了六、七年,师父结束了玉城的委托要离开,非天很舍不得师父,虽然师父有时真的讨厌极了,但他知道师父真心的待他好。不过,非天选择留在玉城,因此有些人传得很难听。因为玉名爵喜欢抱着非天睡觉,柔韧的身躯跟清爽的气味,都让玉名爵喜欢,理由很单纯,却不被人接受,他们说非天是玉名爵的禁脔,有些时候几乎只在玉名爵的房里,很少露面。
非天不在意,只要玉名爵觉得无所谓,他也就无妨。何况,他知道玉名爵并不爱男人,只是单纯的被自己一些特点吸引,虽然他没问过玉名爵。
玉名爵只会说:「他们这样讲你,说你是我的宠物?那麽你就是我唯一豢养过的凤凰了。等你羽毛丰实,我也不会放你走。」
「为什麽是我?」
「嗯……」玉名爵认真的沉吟思索,说:「因为你太聪明,却又太天真。」当时非天觉得这话很矛盾,不过很久之後,他发现玉名爵同样很了解自己。人往往有无数的矛盾,其实想通之後就会发现那些矛盾是当下「想不透」罢了。
除了习武,和同睡一床,实际上他们根本什麽也没发生过。不过,非天只学了轻功,还有师父曾授予他的暗器口诀,玉名爵知道他懂暗器,但从不干涉,只要睡觉的时候能抱着就好,玉名爵似乎迷上了他身上的触感和味道,尤其是沐浴後的。
唯独一次,玉名爵在外头中了毒,那晚非天独自睡在宽大的床上,玉名爵没有回来,他发现自己很担心,担心到哭出来。哭到睡着,隔日,玉名爵笑着哄他,「我教的徒儿怎麽这样没用,胆子小成这样。」其实玉名爵不常笑,但并没什麽差别,他的笑很骇人,好看是好看,却教人毛骨悚然,非天也以为他生气了。
之後又有女子要亲近玉名爵,这次玉名爵似乎也有好感,那是非天第一次吃醋,然後非天知道,他竟然对玉名爵产生了恋慕的心情。这让他更加的害怕和绝望,因为他清楚玉名爵这人……
「希望你能一辈子都能这样,孤独而坚强,不然你就要变得跟我同样凄惨。」
那天风很冷,刮得衣服都鼓起,非天站在悬崖边,将那些蚀心兰的花液一饮而尽。「我不是城里的奸细,所以我无法忍受你的质疑。玉名爵,这荒唐的一切,就这麽结束吧。」非天笑容凄然,他不愿意让玉名爵发现自己的心意,那只会让自己更可怜而已。
『我真的恨你。你根本只爱自己。对,我本来也是只爱自己,所以一直都很安全的,但……名爵,我真的恨你,你谁也不会爱。』
他落崖,只是下面有机关,他并没有死。那是没有实际操作过的机关,失败就一死了之,没死的话,他就不会再寻死,一辈子只为自己而活。非天当时是这样打算的,杀死玉名爵心中的非天,留下自己心里最自由的非天。
然後又孤独飘泊了好多年。机关其实失败了,不过他命大,被原薰救回去,又恰好原薰的体质能缓和花毒,两个人也就断断续续往来,除此之外,非天并没有跟任何人有过深的交集和羁绊。
非天是真的以为,他可以抛开一切,孤独终老,自由自在的什麽也不必理会。不爱人,也不要被爱,这样就不需要伤心或伤人的心了。
太天真了。
***
非天被带到和玉名爵气质不符的偌大华宅里,非天猜想是玉名爵偏爱清静的缘故,所以没见到半个仆人,这屋宅八成也是别人招待玉名爵住下的,如此一来,玉名爵出现在玉城之外的理由就全说得通了。
非天面无表情的坐在上好红木制的椅上,玉名爵则坐在大位,沉默的凝视他,看得非天手心狂冒汗,他受不了过份专注的视线,特别是来自於这男人。
「你好像又长高了。非天。当时寻不到你的屍体,我就知道你没死。」
「……」
「也变得更好看,非天,说些什麽吧。你的声音很好听。」
「我不是你养的畜牲。」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深藏的害怕,但非天的心里还有恨。他变得不甘心,当初有多甘愿,现在就有多深的怨恨,不过他也明白一切都是自找,是他自己要恋上这人,怎样都怪不到玉名爵身上,说不定玉名爵根本没察觉他的心意。
「怎麽是畜牲,我从没这样讲过,更没待你不好。非天,你气我什麽?」
非天别过脸不看他,一点也没解释的打算。
「因为我那天说:『你会是奸细吗?我不会让你背叛我,最好从实招来。』这样的话?」
「城主觉得是就是,当初我用命还清,城主不该再如此咄咄逼人。」
「回来吧。非天。」
非天面无表情的看他,强压下心里习惯了的恐惧,倔强道:「回去哪里?玉城并不是我家,我从来不属於玉城,也不属於城主,当初留下是我自愿,可现在我是自由的,城主,你是不是搞错什麽了?」
玉名爵依旧噙笑,下了阶踱向非天,非天躲不开,虽然表面冷静,心里着实是害怕得不得了。「害怕得……跟当时我见你一样……我怎舍得你走,被乌鸦啄食了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孩子了。」
「毒,清了吗?」
「什麽毒,我不懂城主说什麽。」
「蚀心兰。」
「不劳城主费心。」
「之前你喊我名爵,怎麽叫得这样生疏。」
非天感到可笑,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讽刺:「我与城主的关系就是这样生疏,不错,你教我轻功,也待我很好,我铭感五内,可当年你对我的质疑让我倍感羞辱,我不是跳崖饮毒偿还了?你希望我再欠你,那是不可能,我这辈子和任何人都会这样生疏,城主也不必以为我是针对你,我只是看透了。」
非天起身要走,鼓起勇气和人错身而过,走到门槛却惊觉脚动弹不得。玉名爵从他身後将自己抱起,旋又坐回厅里的宽长软榻,像幼时那般亲昵的低诉:「别气了。非天,我这回就是要揪出从前利用蚀心兰作祟的人,还你清白。不,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是我不好,别气好吗?」
「名……名爵,你别这样……」非天吓得浑身汗,好像变成被叼在嘴里的肉,随时会死掉,这个人愿意的话,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杀人。
「多年不见自然生疏,不过无妨,再变得亲密就好了。你喜欢我的,对不?」玉名爵口吻带着笑意,这令非天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剑,原来这男人察觉他的心意,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不,应该是误解,这人所认知的喜欢,也只是当初那种生活里单纯的欣赏和相处罢了。
非天艰涩的挤出笑,恻然说道:「城主,你替我解穴,我们坐着讲,这样聊会引人误会。」
「误会?你不是喜欢我,误会什麽了?」
「你、唉。名爵,你根本不爱男人!」
蓦地,玉名爵在非天额际印上轻吻。
「这不是你想要的?我给便是,不准再提要走。我是不爱男人,但也不许你离开。」
非天这下很肯定,他对玉名爵,是爱,亦恨,曾有憧憬,如今绝望。
第10章 玖
一梨在路边喝着稀粥,或许是难得感冒,今天他起得晚,不过只是偶尔轻咳,没什麽胃口吃太多。舀没几口,有个人问也不问的在他对面坐下,抬眼瞧才知是玉潜牙。
「唉。」
「见了我就叹气,这麽讨你厌?」
「我知道你故意给我花种,不管怎样,你们都会找到非天,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不过见到你出现,那代表非天应该是被玉名爵寻着了。」
「嗯。」
「为什麽?你要这样针对非天。」
「因为妒嫉。」
一梨无奈叹笑,继续喝粥。
「你不说些什麽吗?梨。」
他顿了顿。「罢了,人之常情。」
「我没想过要他死,只是讨厌他黏着你。」
「别说了。你饿了没有,吃点什麽?」他知道玉潜牙从来不挑食,能填肚就好。
「不饿。」玉潜牙被对方那种不甚在意的态度激得有些恼火,抱怨道:「你总是这样子。」
「我怎麽了?」
「你对别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假的,唯有他能让你在意,却连一点点也不分给这样在乎你的我。梨,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的……」
一梨听着也开始不愉快,许是身体不太舒服,精神没那麽好,他讨厌看玉潜牙在这种无聊的事上琢磨,所以明显的不悦,口气冷冷的讲:「如果我对你毫无好感,你以为我会让你碰我一根汗毛?」
玉潜牙没见过一梨对自己这样冷言冷语,竟然有些微妙的兴奋。「这麽说……」
「你这男人,真是犯贱。」一梨垂眸,继续将剩余的粥汤喝完,然後捧起碗吃得一乾二净,有些孩子气的抹抹微翘的嘴,只因他真的有些不高兴。「我自己的事才是排第一,所以根本没什麽好推敲,潜牙,别像个婆娘一样,那很讨人厌。」
「梨,你对我是在意的?」玉潜牙非得弄个明白。即使明知道,他还是想获得口头确认。「你明知我想听什麽,但永远不肯主动让我放心,我追得你很苦。」
「唉。老板,钱我搁在桌上。」一梨不顾旁人目光,牵着玉潜牙走,也不回家,而是信步闲逛似的来到一间破屋,这屋传言闹鬼闹得凶,连乞丐也不肯窝这儿,实际上是一黎实验成品的另一处,也唯有他会来此。
玉潜牙被带到破屋里,发现陈旧不堪的只有外观假象,里面其实打理得还不错,甚至能住人。「这是……」一梨拉着他坐上青松毛铺成的座席上,他顺势的靠到一梨的身上。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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