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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

    第16节

    郁子珩又在他颈间吸了两口气,才放松了双臂,“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等明日,我请你喝酸梅酿。”

    “好。”阙祤将手放在他的小臂上,“你自己多加小……”

    他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极轻的一声响。

    二人均是一凛,迅速分了开来。适才太过专注,竟然都没发现有人靠近。

    郁子珩从阙祤手中拿过杯子放回原位,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暗骂自己大意。他透过先前在门上留下的小孔向外看去,见是苏桥,这才欠了一条门缝出来。

    苏桥闪身进来,即使房中光线极弱,也看得出他的脸黑得不像话。

    郁子珩把心中旖念驱走,赔了个笑道:“苏兄,苏大爷,苏大侠!我这里跟您立个誓,若真出什么意外,就算我死了,也定要保得文晖周全,可好?”

    阙祤的手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侧头蹙眉看着郁子珩。

    苏桥已被顾文晖开解过一番,明白了郁子珩的心思,低声道:“我亦与你一般。”他扬了下手中宝剑,眼角扫过阙祤。

    “你那边都安排好了?”郁子珩又问道。

    “一个自称是你寻教追风使的男人提着个据说是赶车的大叔从窗外翻进了我房里,”苏桥道,“正好这会儿外头没人,我便过来了。我师兄在楼梯口那里,你去与他会合吧。”

    郁子珩答应一声,“今夜一定也会有他们的人来这边查探,你们小心。”

    阙祤走过来,没多说什么,只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下。

    郁子珩便笑了,对着他晃了晃拇指上的玉扳指,“好好在这里等着我明日请你喝酒。”

    也不知怎地,阙祤下意识便想摸摸怀里的那枚令牌,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就飘过了“定情信物”这四个字。

    本就心情欠佳的苏大侠更不爽了,在一旁凉凉地道:“走不走?再不走天都亮了。”

    ☆、匪夷所思

    冯宇威既然两三次看到那群试图除掉自己的杀手进了客栈,却没见他们出来过,证明这客栈里一定是有暗道存在的。暗道出口不止一个,且让那些人不方便次次都在其他出口出入,可见这暗道规模不小,其重要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重要的暗道,它的出入口自然不会让来往住客随便接触到,必然十分隐蔽;又不知自己人何时会进出,便不能将它开在会有客人住的房间里,是以藏有暗道出入口的地方,不是长年空着的客房,便是客栈掌柜伙计等内部人的房间。

    有了这样的目标,郁子珩和顾文晖找起来就轻松很多,可惜一个时候过后,他们翻遍了客栈里所有空着的房间,却一无所获。

    剩下的便只有掌柜的几个小二住的房间,两人却有些犯难。

    按理说,那掌柜的所住的房间可能要大些,可怎么知道这群狡猾的家伙不会给你来个出其不意?若是一击即中自然好,可若失败呢?他们不清楚掌柜的虚实,要是贸然闯进去发现又找错了,却不小心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不说,还要惹下不下的麻烦。

    郁子珩隐身在后院廊角处,思考着眼下有什么办法可用,哪怕卑鄙一点也没关系。

    顾文晖抱着剑站在他身后,也在沉思。

    正这当儿,客栈后门的门栓被人轻轻拨动,随即门便开了。

    郁子珩和顾文晖飞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又往阴影里靠了靠,屏住了呼吸。

    进来的是三个黑衣男子,一个在前两个在后,走路时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若不是郁子珩与顾文晖内力深厚,只怕都不会留意到这三个人的存在。

    三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先是绕道客房,转了一大圈后,经由客房的走道进了掌柜的房间。

    果然。

    一直悄无声息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郁子珩和顾文晖交换了个眼色,各自隐去身形。

    为首那个黑衣人开了房门后,先让身后的两人进去了,自己站在门口又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才进了房间重新将门关上了。

    很快,房中响起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而后是金属与石板的摩擦声。

    郁子珩借由这声音的掩盖迅速欺身过去,点破窗纸向里看。

    掌柜的手上点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灯,为那三人打着亮。

    原本铺在地上的地毯被拿开,先进门的两个黑衣人正蹲在之前被地毯覆盖的地方,一人手中拿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极薄,闪着寒光,看上去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二人将匕首插入地砖缝隙,沿着纹路用力划着。

    大约划了长宽各三尺,那两人又向旁边退开。

    地砖轻轻动了一下,而后竟升了起来,一分为四向旁退开,露出下边幽暗的通道来。

    郁子珩暗暗惊奇。那地砖看上去贴得严丝合缝,就是上头不铺地毯,只怕也不会被人瞧出有什么问题;石板所制的地砖又极为厚重,踩上去也很难发现下头是空的,实在是精妙。要不是这三人今晚出现在这里,只怕他和顾文晖忙到天亮也是徒劳。

    等石板门大开,那细微的声响都停下后,掌柜的对为首那黑衣人道:“今日郁子珩到了此处,就投宿在我们客栈里,此事你可知道?”

    那人似是吃了一惊,“他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身边带着个看上去有疾病缠身的漂亮男人,不像是来探听我们消息的,”掌柜的道,“可能真如他所说,只是来尝尝酸梅酿,恰巧住进了这里。”

    黑衣人点点头,“此处距他寻教的势力不近,他的人应该不会留意到我们的动作;再说就算真被他发现了什么,他也没有亲自前来的道理,更遑论还带着那样的一个人。”

    “郁子珩和琼华门的两个小子走得挺近,为了小心起见,你们来之前我派人到他们房外查探了一圈,”掌柜的得意地笑笑,“人都在房里,一个不少。”

    那人彻底放了心,对另外两个等在一边的黑衣人招了招手,先行沿着露出来的向下延伸的阶梯走了下去。

    三个人都消失在了那黑洞洞的入口处,过了没多久,地砖又自己合拢了回去。

    郁子珩猜测,应该是里边也有什么机关,那三人下去后手动关合了。

    掌柜的将灯放到桌上,重新铺好地毯后将其吹熄,打算到床上去睡觉。

    郁子珩在门外耐心地等到他睡着,对着仍等在不远处阴影里的顾文晖打了个手势,随后出掌震脱门栓。

    推开房门,接住下落的门栓,到床前点了掌柜的昏睡穴,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

    顾文晖关好房门,低声道:“这下就算他明日醒来,也不会知道夜里发生过什么事了。”

    郁子珩将门栓放到一边,道:“借你宝剑一用。”

    顾文晖手指一推剑柄,剑便从鞘中弹出了一部分,没发出半点声响。

    郁子珩小心拔出了剑,将地毯踢到一边,学着那两个黑衣人的样子,寻到地砖缝隙后,将剑尖探进去,沿着接缝处用力划了下去。

    入口再一次开启。

    顾文晖接过郁子珩递回的长剑,还剑入鞘,取出火折子点着了桌上的灯。

    郁子珩将灯拿在手上,“我走前头。”

    阶梯很暗,一级连着一级,像不知要延伸到何处一样。

    郁子珩回想起那三个黑衣人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拿灯,心说莫非他们还练了在地下也能视物的本领?

    不过走到了底,他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长长的廊道里,每隔着一段距离便嵌了一颗夜明珠在墙上,并不如何明亮,却足以引路了。数不清数量的大小不一的珠子在这幽暗的通道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星子坠落人间,竟有一种令人惊叹的美。

    郁子珩吹了灯放到角落里,“煦湖岛长年炎热,地下又不能时常换气,用夜明珠的确比点火把要好得多。”难怪孟尧要让殷海黎送那些东西过来了。

    “我们怎么办?”顾文晖问。

    郁子珩抬起下颌指了下前方幽深的暗道,“进去看看。”

    地下极静,他们二人又将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放得轻不可闻,廊道里几乎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隐约透出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感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顾文晖回头,已经看不见他们下来时的石阶了。还好只有这一条路,不用担心会迷路出不去。

    又走了一段距离,面前忽然开阔起来,二人却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后院,有假山树木,有凉亭回廊,有争奇斗艳的花朵,还有三五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游戏在花丛之中。

    本该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在这里,却透着一股死气。

    因为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用石头雕琢而成的。

    郁子珩走到那片石头花丛边上,低头看着脚边栩栩如生的小狐狸。狐狸的双眼是一对琉璃珠子,反射着夜明珠发出的黯淡光华,无论人站在哪里,它都像是在盯着你看,带着那么点洞悉一切的意思。

    郁子珩心里无端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见他出神,顾文晖也走过去,刚想问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便听到庭院深处传来了说话声。

    郁子珩被那声音唤回了神,与顾文晖一道追着声音的来源去了。

    转过了这庭院又是一排石屋,靠得近了,二人便听清,说话的正是先前三个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个。

    “这次出去又没有找到雪山灵芝。”那黑衣人失望地叹了口气。

    另两人坐在他对面,左边那人道:“我从未见过雪山,只在书上看到过,说是长年积雪的高山,但雪又是什么?据说那是在寒冷的地方才有的东西,可煦湖岛上就没有寒冷的时候,也就是说那东西根本找不到,主人这不是为难……”

    “住口!”为首那人呵斥道。

    抱怨的人立刻便不敢多言了。

    为首的人语气又放缓和了些,“主人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为他豁出性命我们也不该有半分的犹豫,何况只是找一株雪山灵芝?”

    左边那人咕哝道:“若是主人要用,拿我自己的命去换也行,可是给那不知好歹的残废……”

    房中发出一声脆响,是瓷器被摔碎了。

    为首那人怒道:“那位是主人的命,你若再敢妄言,我便先替主人办了你,叫你和这茶杯一样的下场!”

    “属下……知错。”

    静了片刻,右边那人也开了口,问道:“我们一次又一次失败,主人会不会怪罪下来?”

    “去通报的人应该就快回来了,到时自然会知道主人是什么意思。”

    为首那人话音才落下,郁子珩与顾文晖便听到暗道更深处传来了脚步声,忙又退回到庭院中去,藏到了假山后头。

    不多时,便听来人站在屋外道:“主人叫你们过去。”

    郁子珩和顾文晖眼睛都跟着亮了亮。

    ☆、短兵相接

    穿过庭院房屋,竟然还有街路河道,除了那地下潺潺而过的流水外,一切皆是死物。这里俨然是个小小的城池,应有尽有,打造了这里的人必然将自己毕生的心血都耗在这上头了。

    郁子珩和顾文晖跟着那四个人一路往里走去。

    走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面前出现了一个更为宽敞的庭院。

    这院子上头嵌着七颗硕大的夜明珠,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使得此处比先前的那些地方都要明亮恢弘。

    郁子珩只看一眼,人便呆住了。

    顾文晖见他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不动了,不知出了什么事,瞥到前头的人正要转弯,担心对方会在转身时发现自己二人,忙拉了郁子珩一把,和他一起躲了起来。

    郁子珩面色发青。

    “怎么了?”顾文晖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郁子珩深吸了两口气,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我们走吧,别跟丢了。”

    二人靠近了些,便察觉转过那个弯后,人明显多了起来,听呼吸声,少说也有十五六个。他二人便不敢再往前走,以免被人发现。

    “你们还是没有找到药?”

    一把沙哑里略带沧桑的嗓音从里头传出来,虽没有与记忆中义父的声音完全重合,但郁子珩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早已不在尘世的那个人。

    先前那黑衣人道:“属下有负主人期望。”

    “你们是不是就是吃准他脾气好,总是舍不得我罚你们?”那人说话语速极缓,甚至说得上轻柔了,可却能让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那几人求饶的声音郁子珩已经听不到了,他很想冲出去问问里头那人,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好的一家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这中间有误会又为何不能敞开来说个清楚。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残存不多的理智还能提醒他,就算他自己可以面对最坏的结果,却不能连累身边的顾文晖。

    正全神贯注留心里头动静的顾文晖忽然感觉到郁子珩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看了看他极力压抑着什么的脸色,含着声音问道:“可是不舒服?”

    他这边话音未落,里头那把沧桑的嗓音立刻变得狠戾起来,喝道:“什么人?”

    郁子珩肩膀弹了一下,推了推顾文晖,“我挡着,你先走!”

    不消那人下令,里边的十余个人便都冲了出来,黑衣白衣均有,领口处都绣着一朵兰花。

    郁子珩和这群人交上了手,还留着一丝注意在里头那人身上,耳听得他也要朝这边来,心说今日只怕是要凶多吉少。

    正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却从那头传来,听声音像是比那人所处的位置要更往里一些。郁子珩听到那人的脚步一顿,而后转了个方向,疾速朝那随时像要断了气一般的咳声主人的方向去了。

    不知那咳嗽的人是谁,这解围又是有心无心。郁子珩压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与顾文晖边打边退——里头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知外边是否有所察觉,万一害阙祤再受伤,那才是追悔莫及。

    可是他的担心到底还是晚了。

    虽然掌柜的在自己的房里被人点了昏睡穴人事不知,但他安排下去查探那两间房的人却极为负责,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到那边去转上一圈。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再去时,却被他留意到了顾文晖和苏桥的那间房里,有个人的呼吸声明显要比另外三个重上许多。

    这还真不能怪马夫,他功力本就不济,能混过去一次已经是倾尽全力外加侥幸,谁想到对方这么谨慎,居然还会再来?

    而那人也着实不负谨慎之名,竟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在阙祤等人都以为又糊弄过去一回时,那人却带了十余个人回来,分两拨不由分说地冲进了那两间房。

    冯宇威轻功过人,要想脱身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带着个马夫,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这群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黑衣人个个都像阎王手下的勾魂小鬼,一上来便是杀招,半分也不含糊。冯宇威带着马夫边打边退,已是左支右绌,阙祤那边他是一点也顾不上了。

    走道里突然多出不少脚步声时,阙祤和苏桥便知不妙。

    苏桥直接拔剑出鞘,站到了门边,对阙祤道:“阙大哥,这里是三楼,你可出得去?”

    “可以。”阙祤抓过裹着药的方巾,绑紧了塞到怀里。

    苏桥沉眸,“那现在就走。”

    耳听得脚步声与他二人只有一门之隔,阙祤眉头一凝,伸手便去抓苏桥,“和我一起走,别和他们交手。”

    门却已被人一脚踹开。

    苏桥将阙祤向后一推,迅疾无比的一剑便刺了出去。

    这一剑来得突然,黑衣人勉强躲开,手臂上也见了血。然而这些人确非泛泛之辈,受了伤也没有丝毫慌乱,六个人有序进门,一字排开,大刀对长剑,对阙祤与苏桥步步紧逼。

    一字之后是个半圆,眼看着这半圆便要变成个完整的圆,将他二人包围其中,苏桥大喝一声,使了个冒险的打法,拼着自己被砍上一刀,也要刺翻一人。

    刀剑上都反着光,阙祤看得真切,当下不敢再顾忌身上内伤,从苏桥的保护圈中脱离出来,先是连扫了两名黑衣人的下摆,将人逼退半步后,出掌毫不留情地袭向第三人面门。

    起先黑衣人见苏桥处处护着此人,还道他不足为惧,此时他突然发难,不由打了那六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第三个黑衣人仗着反应机敏躲过了他迎面拂来的一掌,正想借机反击,却没想到这一招竟是虚的。

    阙祤手掌下沉,掌势蓄到极致,狠狠打在那人胸口之上。

    那人竟被他这一掌震得飞了出去,身体撞在墙上又落下,口吐鲜血,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苏桥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阙祤一眼,眼里有明显的意外。

    阙祤苦笑,“出其不意,也只能用这么一次,再让我放倒一个,我可就没那个能耐了。”

    见同伴惨死,其余五人面色转为阴狠。中有一人打了个呼哨,声音十分尖利,在夜里传出老远。

    阙祤怔了下,一边帮苏桥分担着两个黑衣人的攻击一边道:“他要召唤更多的人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不再以一敌六,苏桥一扫先前力有不逮的颓势,在这挤了七八个人后显得极为狭窄的房间里将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竟还透出了几分潇洒的味道来。他用巧妙的剑招将围攻自己的三人逼退,凑到阙祤身边,道:“走!”

    又有四五个黑衣人破门而入。

    阙祤和苏桥一个用掌一个用剑将追到近前的四人扫开,破窗而出。

    窗外对着大街,这个时候的街道上本该无人,这也当是一条畅通无阻的路,阙祤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

    单耽不急不慌地从街角处转出来,冷冷地看着吃惊的阙祤,道:“郁子珩呢?”

    “你要找他尽管去找,我不知道。”阙祤没打算和他硬碰硬,说话的时候动作未停,拉住苏桥便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群黑衣人已经都跟了出来。

    背后风声陡厉,阙祤放开苏桥闪身躲过,见单耽不知道从谁手里接过了一柄长刀,也不打声招呼就砍上来了。

    这边的动静实是不小,客栈里头的人和附近街两旁的人都被这响动吵醒,点着了灯循声看过来。昏暗的街道一下变得灯火通明,想跑,怕是更难了。

    苏桥挡开单耽那一刀,道:“阙大哥,这小子交给我,你对付那些杂碎。不过也不要恋战,得空了你就跑。”

    还不等阙祤答话,单耽便道:“我不想和你打,你也别缠着我,我只想杀了郁子珩。”

    “好笑了!”苏桥冷笑一声,“他又不叫郁子珩,你找郁子珩,为什么找他的麻烦?”

    单耽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答非所问道:“郁子珩打伤雪儿,害她到现在内伤还没痊愈,这仇我一定要报。”

    “听不懂人话的臭小子!”苏桥剑尖微抖,剑脊在单耽的手腕内侧轻击了一下,身体向旁倾去,反手斜剑上挑,竟是要将单耽的手都给削了去。

    单耽只觉被他打到后,整个手腕都麻痛难当,大刀险些脱手。他不敢再轻敌,后掠躲过那差点废了自己手的一剑,招呼一声,与阙祤缠斗的那群黑衣人立刻便分了多半过去帮他拦住了苏桥。他倒也不闲着,大刀一抖,转眼便对着阙祤出了十来刀,将他上中下三路都封得死死的。

    左右和后头都有黑衣人堵着,避无可避,阙祤暗骂郁子珩的义父不是东西。他敛了敛心神,不去盯着那刀看,而是留心听起了刀挥来时的声响——刀法再花哨,刀影再多,刀却只有一把,破空而来的声音不会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丽人节快乐!

    ☆、死里逃生

    阙祤听声辩位,从单耽绵密的刀招里抽身出来,正想打发两个身后堵住去路的黑衣人,手掌推到半路,竟惊觉内力突然提不上来了,澎湃的内息如泄洪般奔涌而落。

    他一个晃神,反应便慢了一步,狼狈躲开单耽紧随而至的一刀,衣襟则被划开了老长一个口子,方巾包着的药瓶从怀里掉了出去,他也无暇理会了。

    “臭小子!”苏桥被缠住了脱不开身,嘴上仍骂道,“你的对手在这里,你要当缩头乌龟么!”

    单耽只当没听见,专心致志对付阙祤。

    内力不听使唤,内伤情况不定,阙祤不敢乱来,只是以外家功夫躲着他的大刀以及周遭那群黑衣人时不时递来的要命杀招。他知道自己这样绝对撑不上半盏茶的时间,只盼着郁子珩和顾文晖能快些赶回来。

    苏桥剑法虽说也属上乘,可却敌不过人多。这群黑衣杀手个个武功不俗,合在一起更是进退有度,几次都要将他逼得乱了章法。险象环生,他那张嘴却仍不安分,没好气地道:“一群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蹦出来的臭虫,就知道以多欺少,有能耐倒是和爷爷我一对一地比过啊!”

    阙祤配合着他苦中作乐,简直想笑,心说人家是来要命的,不是比武的,谁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嘶……”一不留神,苏桥小臂便被人划了一刀,长剑险些脱手。他恼得紧了,发起狠来,竟是只攻不守的打法。

    围攻他的几个黑衣人倒是被吓了一跳,一时还不敢冒进。

    苏桥便趁机又挤到阙祤身前来,护着他道:“阙大哥快走!”

    阙祤低低笑了一声,“想不到这时你还记得答应了他的事。”

    苏桥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道:“你可不要误会,我救你是因为我当你是大哥,可不干郁子珩的事。”

    “好,不干他的事。”阙祤眸光一凝,瞥见有人意图在苏桥对付单耽之时于背后暗算,当下不及多想,抬手便是一掌。

    单耽惊异,不过片刻的失神,便被苏桥挑去了手中大刀,手背上开了个不小的伤口,鲜血溅了出来。

    “少爷!”两个黑衣人忙凑过来。

    “无碍。”单耽摆了下手,站定看着阙祤,“想不到你的功夫竟也不错。”

    见他停了手,其余几个黑衣人下手便也迟疑了起来。

    苏桥顿感轻松,对阙祤道:“阙大哥,你快些离开,这里我顶着,很快就能追上你。”

    “怕是……”阙祤手按在胸口上,有些站不住了,声音也在打颤,“走不成了……”

    苏桥听得他声音有异,一剑挥退众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阙祤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却没能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阙大哥!”苏桥也不理那些人了,冲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单耽抬手阻止了要对他们下杀手的黑衣人,道:“这个要留活的,郁子珩很在乎他。”

    “阙大哥,你怎么会突然这样?”苏桥扶着他一点点坐到地上,“是不是他们暗算你了?”

    阙祤张嘴却说不出话,想摇头都做不到了。

    “把人绑起来,”单耽指挥,“只要吐血的那个,另一个杀了。”

    “你敢!”苏桥外强中干地吼道。

    单耽继续无视他。

    有黑衣人想要把他们二人分开来,苏桥又和他们斗了几招,到底敌不过他们人多。见他们要把阙祤拖走,索性也不反抗了,就那样死死抱住阙祤,说什么也不放开。

    黑衣人有些为难地看向单耽。

    单耽不耐烦了,又夺过一把大刀,对着苏桥当头便砍。

    苏桥闭上眼睛,心道师兄你这个笨蛋,来晚了吧,见不到我了吧,后悔了吧,活该!

    仓啷。

    嗯?

    苏桥维持着趴在阙祤身上的姿势,动了动头,睁开一只眼睛往旁边看。刚才那个,好像是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什么人?”单耽捂着手腕草木皆兵地四下看着,“有胆子不要装神弄鬼,出来!”

    周围楼上看热闹的都被他这一嗓子喊得缩了头,以示此事与自己无关。

    喧闹的街道又一下安静了下来。

    阙祤发出一声轻轻的呼痛声。

    苏桥回过神,擦了擦他嘴边的血迹,低声问道:“阙大哥,你好些了么?”

    还好郁子珩事先喂自己吃了一颗压制阎王笑疼痛的药,不然内伤再把它勾起来,痛个没完没了,那可真是要了命了。阙祤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清楚地想这些事,也可谓是个奇迹,他抬头看了看苏桥,想说不要紧,一张嘴,却又是一口血。

    单耽低头瞄了眼打中自己手腕的小石子,面色有些阴郁。暗处有高手,不想让自己杀人,也不想出来救人,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想了一阵,而后豁然开朗了——不喜欢自己在他面前杀人,那可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杀。单耽将双手背到身后,道:“两个都绑了,跟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客栈里头又传来打斗的声响,似乎还甚为激烈。

    高处有人用内力纵声道:“教主,这边!”

    单耽循声望去,见客栈对面的酒楼屋脊上坐了个人。手腕上的痛一下子又明显起来,他认定了这个便是出手暗算自己的人。抢过第三把大刀,单耽用尽全力,朝那人掷去。

    没见那人如何动,可不过眨眼的工夫,他便又不在那里了。

    单耽脸色一变,这人轻功倒是了得。

    他正要再寻那人,又一个眨眼,那人居然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他。

    那人却蹲下身来去扶阙祤和苏桥,道:“教主和顾门主就到了,我们离开这里。”

    “你是那个追风使!”苏桥惊喜,“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砍成了泥。”

    冯宇威:“……”

    苏桥还要说什么,便听到客栈里传来一声巨响,门扉被拍成两半,飞出老远。紧接着两道身影从没了门的客栈里窜出,朝着这边疾奔而来。

    “师兄!”苏桥朝他晃了晃长剑,激动道,“你还没死!”

    顾文晖:“……”

    这一句还觉不够,苏桥又补充道:“我也没死!”

    顾文晖:“……”

    好不容易从暗道里逃出来,先前一直心情复杂的郁子珩也觉得心里敞亮了些,听到苏桥的喊声正想调笑几句,便看见了被冯宇威扶着的阙祤。

    “阙祤!”他冲过来将软软靠在冯宇威身上不知是否还有意识的阙祤拉到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脸,“你怎么了?别吓我!”

    心口痛得厉害,血腥气不断上涌,阙祤已经不敢再开口。他费力撑开眼皮,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攥住郁子珩的手,想写字,却也力不从心。

    也不知怎地,郁子珩就是觉得那一刻自己与怀里的人心意相通了。他亲了亲阙祤的眼睛,低声哄道:“好,我们走,我们这就走。”

    阙祤便安心了,放任自己倒在他怀里。

    他们这边柔情蜜意,冯宇威三人也没闲着,与会合起来的两路黑衣人杀了个昏天黑地。

    单耽听说郁子珩闯进了暗道,更是惊讶不已,暗下决心无论是为了雪儿还是为了主人,一定要手刃郁子珩。

    郁子珩抱起阙祤,正要冲杀出一条路,客栈那边却再次传来了不小的响动。

    两匹骏马拉着一架马车横冲直撞地跑过来,虽有人赶车,那人对此却似全然无所谓。

    黑衣人下意识地躲让开来。

    冯宇威看准时机,轻轻一跃便到了马车上头,道:“走!”

    顾文晖苏桥剑法合璧一时倒真无人能挡,已经杀了好几个黑衣人,趁着这会儿再没有人不要命地上前,他二人也不耽搁,直接跃上了那两匹拉车的骏马马背。

    郁子珩紧跟在他们后头,抱着阙祤钻进了车里。

    单耽本想在他跃上马车之前在背后补上一刀,料他腾不出手来定然躲不过去,不想才举起刀,又一颗小石子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对准了自己手腕。

    这一次他有所防备,躲过了小石子,可只这一错身的光景,郁子珩已经进了马车。马车跑得极快,已经窜出去老远了。

    还是那个寻教的追风使?单耽的视线追着那个立于车顶之上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再也看不见。

    “少爷,”一名黑衣人走到他身边,问道,“我们追么?”

    单耽放心不下雪儿,心里还有几分犹豫。

    正这时,又有一白衣杀手上前来,向他行了一礼,道:“少爷,主人有令,不必再追。”

    单耽有些意外,暗道里那方天地花了主人多少心血,他是明白的。如今这里被人发现了,往后的麻烦只怕断不了,说不定这地方都会很快被毁掉,难道主人竟不在意?亦或他已经做好了和寻教正面为敌的打算?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那白衣杀手又凑近了些,将声音压得近乎于无,道:“是那位的意思。”

    ☆、如愿以偿

    马车在荒郊野地里不分东西地狂奔着。

    冯宇威在外头和马夫一起赶车,同生共死了一番,这两个人倒多了几分默契。只不过这会儿风声和马蹄声都太大,不方便闲来聊上几句。

    顾文晖和苏桥也进了马车,后者正龇牙咧嘴地看着前者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间或朝马车里侧看上一眼。

    那里,郁子珩正在为阙祤运功疗伤。

    “阙大哥要不要紧?”苏桥小声问顾文晖。

    顾文晖绑好他的伤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道:“别打扰他们。”

    苏桥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忍了没一阵,又不老实地用没受伤的手扯了扯顾文晖断了半截的衣袖,笑道:“你断袖了。”

    顾文晖作势要拍他用自己半截衣袖绑好的伤口,“还不都是因为你?”

    苏桥惊呼一声,忙把手抽回来,痛得他又开始咧嘴。

    “你当心!”顾文晖心疼地按住他的手,“我又不会真地打你,你躲什么躲?”

    苏桥笑了两声,对正捧着自己手臂仔细检查的顾文晖道:“师兄,你吵到阙大哥他们了。”

    顾文晖:“……”

    “无妨。”郁子珩收功,将倒向自己的阙祤稳稳接入臂弯。

    “阙大哥怎样了?”苏桥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郁子珩低头看看他前些日子难得养出几分血色,这会儿又惨白回去的脸色,叹了口气道:“想把他失掉的血补回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桥靠在车壁上,托着下颌问道:“他这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这么吓人?”

    “此事说来话长了。”郁子珩单手拉过一边的薄被给阙祤盖上,这才匀出时间检查他胸前是否受了外伤。

    苏桥道:“阙大哥没被臭小子的刀划伤,只不过是破了衣裳。但好像有东西从他怀里掉出去了,碰撞起来像是些瓶子罐子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郁子珩想了一阵,脸色蓦地一变,扬声道:“停车!”

    马夫与冯宇威猛地勒住疾驰的骏马,马儿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长嘶。

    苏桥险些撞到了头,哎呦了一声,抱着头道:“你要干什么?”

    冯宇威跳下马车,打开车门,“教主,那群人似乎并未追上来,我们……”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要回去一趟……”郁子珩说着话便要起身下车,却被人拉住了。他低头看过来,见阙祤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没什么精神地望着他。

    “阙大哥,你醒……唔……”苏桥正要扑过去,被顾文晖拦腰抱住,直接带到了车外。

    冯宇威见了那两人对视的模样,干咳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郁子珩又坐回去,放阙祤躺好,拿出巾帕帮他擦着唇边和脸颊上的血迹,柔声道:“你且在这里歇一会儿,宇威他们会好好照顾你,我需要离开一阵,很快就回来。”

    阙祤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别去。”

    听他声音干涩,郁子珩找来水袋,小心喂他喝了两口,“不会很久。”

    阙祤缓了口气,道:“药我已经弄丢了,别去。”

    “丢了再找回来不就好了?”郁子珩理了理他乱了的额发,“要回到寻教路不算近,你不可断了药。”

    阙祤依旧拉着他不放,“你回不回去,结果都是一样,药落在他们手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他们毁去,二是被他们捡到后设下陷阱,引你去后杀人毁药。不管怎么说,这药都不可能再让你拿回来,你又何必冒险?”

    郁子珩沉默。

    “有那个时间,”阙祤顿了顿,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胸口,“不如快些赶回去吧。”

    郁子珩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好,听你的。”

    阙祤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

    “……”郁子珩好笑又心疼,又有那么些软绵绵的感动,酸酸涩涩的,都搅在一起,最后全变成爱意翻涌了起来。他俯身在阙祤额头上亲了一下,为阙祤拉好被子,“我说话算话,不会一个人折回去。但迟早,我是会再去找他们算账的。”

    阙祤放了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便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周遭安安静静的。阙祤又躺了好一阵,才动作缓慢地坐起来,胸口还在隐隐作痛,看来伤势又不太妙了。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很是简陋,狭小的屋子里几乎没什么摆设,自己睡的这张床和光秃秃的墙边放着的一张桌子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这里是哪儿?其他人呢?阙祤掀开被子,打算出门看看。

    可还不等他站起来,鞋子才穿到一半,视线就开始模糊。他坐在床边闭上眼睛缓了一阵再睁开,也还是一样。

    然后他就想起了罗小川的那盒子猪肝兑胡萝卜能明目的糕点,一个人轻轻笑了起来。

    “醒了?”郁子珩推门进来,就看见他这个浅浅淡淡的笑容,无端觉得这个人就要离自己远去了,心里一阵慌,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取过一旁放着的外衫给他披上,“在笑什么呢?”

    “想起你吃了小川的猪肝萝卜糕的事。”阙祤拢了拢外衫,“我们在哪里?”

    听他说在想自己,郁子珩眸光快要化成水,“为了避开那群人的追杀,我叫宇威找了户樵夫家借宿。”

    阙祤敛了笑容,“因为我误了行程?”

    “当然不是,再好的马也要歇着的,况且你以为我不想快点回到寻教?”郁子珩从他枕旁摸过一样东西递过去,“把药弄丢了都没丢了这个,你说我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无奈?”

    ……令牌。

    被郁子珩这么一说,阙祤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尴尬。他看到面前有个不甚清楚的轮廓,想要仔细看,又变成了两个。可郁子珩就那样举着,他又不好不接,只得伸出手去。

    却错过了。

    他干咳一声,正要第二次伸手,令牌却又被郁子珩拿开了。

    郁子珩握住他的手腕,担心道:“怎么回事,你又看不清了?”

    “没什么,失血的原因吧,很快就会好……”阙祤惨然一笑,“左右最差不过一死,不打紧的。”

    郁子珩的心紧了紧,将令牌放到一边,喃喃道:“难怪你会想起那什么糕点。你为什么不对我说?”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不会死,阙祤,我不允许你死。”郁子珩的手不由用力,“我留不住我爹我娘,留不住义父,是因为那时的我不够强大。阙祤,我一定留得住你,为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阙祤怔了怔,随后动了动手腕,道:“你抓疼我了。”

    郁子珩仿佛才回过神,放开了他的手,“抱歉。”

    阙祤低头想了一阵,道:“那个被你下令杀了的长宁宫探子,临死前他咒我不得好死,我若真死了,大概也算被他说中了。”

    郁子珩扶住他双肩,让他看着自己,“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还有一点,他已经说中了,”眼前的一切本就不清晰,思维好像也被搅得混乱不已,“他说我全家不得好死……”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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