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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

    第17节

    “阙祤!”

    “我……唔……”

    郁子珩不再听他说什么,单手捧着他的脸,霸道地吻上了自己觊觎了许久的那双唇,舌尖撬开他的贝齿,趁着他晃神的当儿长驱直入,毫不客气地攻城掠地。

    阙祤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抓住了郁子珩的手臂,似是想推开他,却到底没有。他放任地由着郁子珩胡来了片刻,等那人有意退开时,竟还主动纠缠了上去。

    郁子珩愣了愣,神智瞬时被狂喜淹没。他紧紧箍住了阙祤的腰,将人拉得更近,贪婪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阙祤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才手软地拍了郁子珩几下。

    郁子珩不舍地放开那对唇,也有些气喘。

    阙祤伏在他肩头,低低咳着,感觉胸腔里的气已经都被用光了,明明难受得厉害,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真真切切地感到快乐。

    “所以,”郁子珩轻抚着他散在背上的长发,笑问道,“我这算是……得到你的回答了?”

    也不知是阙祤实在累得没力气说话了,还是他有心不说,他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趴着,喘息声有些重,听在郁子珩耳里,却莫名觉得轻松。

    “哇……”门口传来一声感叹。

    阙祤肩膀抖了一下,却还是没动。

    郁子珩拍了拍他的背,瞪了眼在那里站了半天观看了全程的苏桥,没好气道:“什么事?”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苏桥嘿嘿笑。

    郁子珩:“……”

    阙祤:“……”

    苏桥干咳一声,“我师兄帮着这家大哥一起烤了些野味,还有阙大哥的粥也好了,他叫我过来瞧瞧阙大哥醒了没,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当然这些都没那么重要,你们两个的事才是大事,你们接着来,我还没看够。”

    “……”

    ☆、每况愈下

    “说起来昨晚你救我性命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被郁子珩赶出来的苏桥蹲在院子里鼓捣着地上生的火。

    冯宇威正一边吞口水一边戳烤熟的野鸡,左右看了看,见没其他人,指着自己问道:“我救你?”

    苏桥点头,“对啊,多谢了!”

    冯宇威茫然地眨着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你站在酒楼上边,看到那毛头小子要砍我的时候,往他手腕上来了一下么?”苏桥拍了下他肩膀,“好兄弟,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有事情用到我尽管开口,只要我做得到,绝对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就算让我帮你说个媳妇都不成问题!”

    “……”冯宇威道,“我是到那酒楼上边过,但你说什么我真不知道。”

    苏桥脸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即又变成了然,道:“看来你们寻教也是有几个好人的,救人性命不图回报,是条汉子!”

    冯宇威:“……”这话算是说不清楚了。

    正扶着阙祤往这边走的郁子珩听到他二人说话,只是笑笑,却没有点破的意思。

    阙祤侧头看了看他。

    郁子珩点了点头,低声道:“他不方便露面,只得在暗中相助。”

    “阙兄出来了?”顾文晖拿了碗筷走过来,见到他二人,问候道,“伤势如何了?”

    阙祤道:“老毛病了,不妨事。”

    苏桥蹦跳着过来,拍拍手上的灰,“我说郁子珩,你也真是的,阙大哥不舒服,你就把粥给他拿到屋里去啊,怎么还让他出来了?”

    “是我自己想出来,”阙祤在院子里用几块石头垒起的桌边坐下,“躺得骨头都酸了,不舒坦。”

    马夫端着一小锅冒着热气的粥放在一边,给他盛出了一碗拿过来,一句也不多说。

    阙祤看了看他,心想这位应该也是个话多的,倒是知道克制。他对马夫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冯宇威拎着烤好的野鸡和兔子过来,烫得呼呼吹气,把肉撕成了块,感叹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郁子珩帮阙祤搅着粥,问道:“馋了?”

    “这里的主人家呢?”阙祤道,“不如问问他有没有酒,我们出钱买一些也就是了。”

    苏桥已经抓过一只兔腿开始啃,“这家樵夫大哥是个老实人,不喝酒的。他把房子借给我们住两日,自己又到附近山上砍柴去了,媳妇则带着孩子到娘家暂住,不在这里的。”

    “想喝酒,我这里倒是有。”郁子珩把吹好的粥推回到阙祤面前,回身对马夫扬了扬下颌。

    马夫领命,到停放在院子一角的马车里取过了一个酒囊。

    郁子珩接过来,“这是那日叫他把马车停到客栈后院前嘱咐他的,想不到还能给我们路上解解馋。”

    阙祤想了想,“是酸梅酿?”

    “你不能喝。”郁子珩打开酒囊,给除了阙祤之外的人每人都分了小半碗,正好分光了一袋酒,“只有这么些,别嫌少。”

    梅子的香气一下子溢了满院,伴着醇厚的酒香,端地是诱人无比。

    阙祤砸吧了两下嘴,眼巴巴地看着郁子珩端起的酒碗。

    郁子珩:“……”

    “阙大哥,你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苏桥劝道。

    阙祤收回视线,索然无味地用勺子搅着粥,就是不往嘴里送。

    “真这么想喝?”郁子珩又把酒碗放下,拿筷子点了一点酒,送到他嘴边,“只能这样。”

    阙祤想也不想就咬住了筷子,舌头在筷子尖上打着转,半天也不肯松口,生怕浪费了一点滋味一样。

    郁子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挺可爱,同时又有点嫉妒那根被他含住不放的筷子。适才亲吻时的触感似乎还没退去,郁子珩舔了下嘴唇,喝没入口酒脸上就多了几分意犹未尽。

    阙祤又舔了半天,确认了筷子上一点酒味都没了,这才张嘴放开,吸了下鼻子,低头继续搅粥。

    “好喝?”郁子珩问。

    “好喝。”阙祤答。

    “酒都喝了,你还不喝粥?”

    “酒都喝了,你还让我怎么喝粥?”

    “……”

    郁子珩拿他没办法,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倾了酒碗倒了半勺酒在勺子里,而后将那点酒均匀地洒到了他的粥碗里,拌了两下,又把勺子还给他,“这下可以喝粥了吧?”

    阙祤很配合地喝起了粥,都不用就着小菜了。

    苏桥冲郁子珩竖起大拇指,“聪明。”

    “我答应过要请喝酸梅酿的,”郁子珩举起酒碗,“总不能食言。”

    又在此处歇了一日,没见有人追来,众人才稍稍放了心,准备离开。

    顾文晖和苏桥要回琼华门,约定若郁子珩有心再去会会那地下暗道的主人,或是那人想要向寻教或琼华门发难,两个门派一定一体同心,共对大敌。

    送他们走时,阙祤听到苏桥还在小声嘀咕,说这次不能给大师兄贺寿了,也不知他要怎么埋怨两个师弟;又听顾文晖安慰他说,没准大师兄一直就嫌他闹人,这次没见他来反而更开心呢。然后看到苏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句话不是在夸自己,愤恨地追着顾文晖跑出老远,恨不能和他拔剑对砍。

    有那么一点羡慕。

    郁子珩拉着他上了马车,道:“等你好了,我日日陪你过招。”

    有没有那一天还不好说,阙祤靠着车壁坐下来,道:“你不是每日午前练内功,午后练外家招式么?我看着你练也一样。”

    “嗯,只要你想看,什么时候都行。”

    郁子珩让冯宇威跟着一起回总坛,短期内不必再去刺探消息。一行四人捡偏僻的小路往寻教总坛去,车上带的东西不够吃了便打些野味,水不够喝了便寻河水溪流,只是不过城池。

    阙祤只能吃些干粮,这个带得倒是挺足,只是他胃口一日差过一日,几天合起来,也没有那几人一顿吃得多。

    带出来的药只剩下郁子珩一直贴身收着的那个蓝色花纹瓷瓶,是为了帮阙祤镇痛的,可也不知是药用得多了已经不能对他体内的毒产生作用了,还是受了内伤的影响,那药竟不能完全压制他毒发时的痛了。

    还好并不像第一次毒发时那么难以忍耐,可毒发必要惹得他内伤复发,两下一起,便折腾得他一日比一日虚弱,人憔悴得风一吹便要飘走了一般。

    本来关于那个地下暗道,郁子珩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也想说出来和阙祤一起商量,但看他这样子,什么紧要的事也都得暂时抛到脑后了,每日便只是为他着急。

    回到总坛后,郁子珩送了阙祤回听雨阁,立刻叫来了庞志浩,问他这段时间可还有药送来。

    庞志浩忙把拿到的药给了他,还来不及问候他二人一句,就又被郁子珩打发走了。

    郁子珩拿着药上楼,对正在解衣的阙祤道:“长宁宫那边还有药送来,你不用太担心。”

    “我不担心。”至少还没有面前的这人担心。阙祤并没对这药抱什么希望,他相信陈叔的医术,如果陈叔的药不好用,那这药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他将外衫搭在一边,找了套干净的衣服,又要下楼,“你才回来,林长老和两位护法一定想见你,去看看吧。”

    “你要沐浴?”郁子珩看他脸色不佳,道,“不如先睡一阵吧,一路颠簸,你一直休息不好。”

    阙祤摇摇头,“这一路都没机会沐浴,再不让我洗,我大概要被自己熏晕了。”

    郁子珩凑过来,“那我也不好一身汗臭地去见他们,一起?”

    让郁子珩意外的是,阙祤居然没说出拒绝的话,看来那天的一吻之后,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态度不再似从前那样坚如磐石刀枪不入,看来一点一点地软化还是比较有效的,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地应下过两人之间的事,可又有什么不同了?

    “我这里可没有你的衣服。”阙祤往楼下走,道。

    郁子珩跟在那身边,手试探着环住他的腰,见他没躲开,动作才变得大胆了些,“今晚之前该有的都会有。”

    阙祤:“……”

    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阙祤放松地喟叹出声。

    隔着伸手便能触碰到彼此的距离,郁子珩坐在另一个浴桶里,不满地抱怨道:“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拿那个大的进来,我们两个坐一起?”

    阙祤闭上眼睛,语调平淡却认真,“子珩,这事还是别闹得人尽皆知好么?特别是林长老那边,我现在真地没有力气再应对这些了。”他心里明白,或许自己拒绝郁子珩才是对他更好,如果自己活不长,他总不致太伤心,可……舍不得。那个人的靠近,如今竟让自己推不开,愈发贪恋他给的温暖,才更害怕再次变回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郁子珩皱眉看着他,声音压抑地道:“阙祤,你是不是还打算离开我?”

    ☆、同生共死

    阙祤没有睁开眼睛,睫毛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一下。他承认对郁子珩有感觉,便不想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略有些疲惫地道:“谁会不想回家呢?”

    郁子珩抓着浴桶边沿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又慢慢放开。他感到生气,又有些委屈,不甘心地自己纠结了半天,好多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担心哪句说错了惹阙祤不开心,再影响到他的身体就不好了。可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跨出浴桶,拖了个小板凳坐到阙祤身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阙祤被水打湿的发,斟酌道:“阙祤,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回头我把总坛的地图拿给你,上头记录着总坛里所有阵法的破解之法,以后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我再不会限制于你。”

    阙祤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茬,有些诧异地掀开眼皮看着他。

    “你能不能……”郁子珩没敢直接看进他的眼睛,“能不能不要再觉得,你是被我囚禁在这里的?”

    阙祤盯着他看了一阵,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我没有那样觉得。”

    郁子珩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又道:“等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你身子也好了,我陪你回你的家乡去。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一年去几次也没关系,嗯……不过最好不要一辈子都不回来就行。”

    “要是我好不了了,你能找个人把我的骨灰送……”

    “那种事不会发生!”郁子珩大声打断他,声音里却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阙祤长长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人,他坐起来些,拍拍郁子珩搭在自己浴桶边上的一只手,“我暂时不会有事,不过有点准备总归是好的。说实话,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这一次阙祤没有穿着里衣沐浴,这么一动,那团刺青便完完全全地映在了郁子珩眼中,让他移不开视线。

    阙祤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郁子珩伸手过去,拇指在那刺青上慢慢擦过,而后低下头来在上头留了一个浅吻,“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喜欢上你。”

    洗干净了上楼的时候,阙祤脑袋里还飘着郁子珩说的那句话,和他含着笑却又无比认真的表情。当然还有那家伙不着寸缕在沐浴间里晃来晃去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十分有料。

    郁子珩也是心满意足,他知道阙祤这回算是把所有对自己的防备都卸下了,打从心里开始接受自己。他那具身体对自己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虽然只碰了那么一下,也害得自己到现在还沉浸在那令人迷醉的手感里回不过神。郁子珩想,若不是顾及他身体可能会受不住,自己大概已经把这人吃干抹净了。

    刚回到总坛,郁子珩便叫冯宇威去将阙祤的情况和陈叔说了,这会儿陈叔已经等在了楼上。

    阙祤有心支开郁子珩,又一次提出叫他去见林当他们,奈何郁子珩就是不肯。

    陈叔看得透彻,道:“教主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吧,不然回头他问,我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说假话。”

    郁子珩连连点头。

    阙祤被他们两个弄得没办法,不再言语了。

    “如何?”等陈叔放下阙祤的手腕,郁子急忙问道。

    陈叔看了阙祤一眼,并未立即开口。

    阙祤却是早已心中有数,道:“陈叔但说无妨。”

    陈叔面色凝重,“内伤和毒性互相影响,两个都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他摇着头,“你这孩子,真不该再动真气,胡闹,胡闹!”

    郁子珩愧疚不已,“可还能医?”

    “镇痛的药已经没用了,”陈叔道,“阎王笑不解,内伤便别想痊愈。”

    送走了陈叔后,郁子珩便一言不发地在阙祤卧房外头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阙祤走出来,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道:“此事非你过错,你无须自责。”

    “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好好歇着。”郁子珩想对他笑一笑,可惜还是失败了。他便不再勉强,推着阙祤又进了屋,直接将人按倒在床上。

    阙祤任他摆弄,等他给自己盖好被子停下来,才道:“别想不该想的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郁子珩在他床边坐下来。

    阙祤不说话。

    “你说‘博元修脉’和我的命,哪个更容易换来解药?”

    阙祤的眉头猛地皱起,半晌才道:“哪个都不容易。”

    “可总要试……”

    “郁子珩!”阙祤的语气竟透出几分严厉来,“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别做荒唐事。”

    郁子珩垂下眼,时隔许多年后,再一次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阙祤翻了个身背对他,含糊道:“若你我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要死,那你死我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郁子珩怔住,脑子不大好用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阙祤说了什么。明明该高兴的,心中的苦意却肆意蔓延开来,让他的鼻间都开始阵阵泛酸。他侧身躺到阙祤身后,伸手把那人拉到怀里,在他耳边道:“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同生共死?”

    阙祤抬了下头,让他的手臂穿过颈间,“能同生自是最好,共死却不必了。这些事都是命里注定,我们就该让死的人安心去,活的人好好活着。”

    “也许命运也在等着看你在绝境中再开出一条路来呢?”郁子珩把头埋在他的长发里,嗅了嗅其间仍带着些水汽的清新味道。

    阙祤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将手覆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小臂上,问道:“路上我一直分不出精力问你,那晚你去夜探,都发现了什么?”他话音未落,便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郁子珩沉默良久后,低声道:“我现在可以确定,派人袭击寻教分坛的人,想要杀了我的人,那暗道的主人,就是我的义父。”

    “怎么确定的?”

    “暗道里简直暗藏一片天地,只是那天地里的东西都是用石头雕琢而成,你简直想象不到,竟是花草树木一应俱全,连动物都有。”郁子珩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些东西,“还有一座庭院,那座庭院……”

    感受到他环着自己的手臂紧了,阙祤轻抚了两下。

    郁子珩顿了顿,接着道:“那座庭院,和我家中出事前所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阙祤觉得毛骨悚然。他转过身来,稍稍撑起身体,“你义父,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也没法和他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郁子珩将他又拉回自己怀里,“不过就算换个时间,这事大抵也是我一厢情愿。”

    阙祤平躺下来,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你还打算再去么?他会不会来?”

    “我暂时不去,先想办法治好你身上的毒和伤再说。至于他会不会来,这个我还真说不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郁子珩攥了下拳头,指骨被他捏得发出抗议的声响,“我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先收拾了孟尧那个王八蛋。”

    阙祤稍作犹豫,道:“若你迟早都要收拾他,不如从长计议,想个万全的方法,不要操之过急,也尽量避免和他硬碰硬。煦湖岛上是什么形势我不了解,但万一有哪个门派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再吃了暗亏就不值了。”

    “可我不想等那么久。”郁子珩见他不赞同地蹙眉,补充道,“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关系,还因为这次去梅阳让我确定了,长宁宫已经被我义父控制在了手上,孟尧在为我义父卖命。”

    阙祤想起在迎君客栈碰到潜夜使的事,了然道:“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没错,从那暗道的规模来看,若从我义父‘去世’时开始着手建造,只怕现在也建不完,怕是很早就动手了。”郁子珩道,“我就是怎么也想不通,他那时明明已经不抵抗了,豹子又怎么会留他性命。”

    躺了一阵,阙祤有些犯困,懒洋洋道:“想不通慢慢想。”

    郁子珩帮他揉了几下太阳穴,又度了些真气给他,等到他手暖脚暖了,才收了功,帮他掖好被子,“累了就睡吧,晚膳好了我再叫你。”

    阙祤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去见林长老他们?”

    郁子珩喜欢极了他不对自己设防的样子,“等你睡着了就去。”

    便在阙祤刚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又有脚步声朝这里靠近。

    阙祤动了一下,似是要醒来。

    郁子珩有些动火,手上安抚地拍着阙祤,脸上却换上了不善的神色。

    脚步声停在了二层,没再继续往上头来,而后庞志浩站在楼下道:“教主,执令使,右护法派人过来,说林长老马上就到。”

    被说话声吵醒的阙祤:“……”

    郁子珩:“……”果然该早点去找他的。

    ☆、当务之急

    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稳。阙祤有伤在身又躺在马车里颠簸了一路,确是许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本想回来了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谁知还是不得安生。精神和身体都觉得疲惫,他实在懒得应对林当,拉过被子蒙住脸,打算装死。

    难得见他这样,郁子珩稀罕地低声笑起来。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在他耳垂上亲了下,郁子珩道:“你睡吧,我和他换个地方去说话。”

    阙祤别扭地躲了一下,“那他要是非让我去听他训话呢?”

    “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听他训话?”郁子珩起身,整了整衣衫,“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郁子珩才走到楼下,就见林当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还没到近前,林当便忍不住要训人,“教主,你回来了理当先见一见……”

    “林长老,”郁子珩热情地迎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转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这里也没个坐的地方,我们换一处,弄点好茶边喝边说。”

    他话音礼貌柔和,手上的劲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虽没弄疼自己半分,可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当嘴唇颤了两下,把质问的话咽了回去,道:“阙祤……”

    “他病着,正闹不舒服,就不带他了。”郁子珩放开林当,回头看了眼跟着的顾文杰,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祝文杰眯着眼睛笑。

    林当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他说:“阙祤又怎么了,要紧么?”

    郁子珩惊异地看着他。

    林当老脸一红,“什……什么?”

    “没什么。”郁子珩干咳一声,“他就是内伤再加上中了毒,不过很快就会好了。”

    林当也是瞧见过阙祤伤势复发时是什么样子的,同为习武之人,也深知这内伤久不见起色,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不过这话他没说,自己心里也还矛盾着,他觊觎阙祤年轻美好的身体,却又恼于他的不识好歹,一时搞不明自己究竟希望他活着还是死去。

    三人进了流云厅,依序落座。不多时,下头弟子将尹梵和冯宇威也请了来。

    “教主这次出门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林当道,“这样不说一声就走,万一出了事,可叫我们如何应对?”

    “我不过就是出去玩了,能有什么事?”郁子珩暂时没打算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说出来,这一连串的事处理起来必定十分浪费时间,可他现在没那么多的时间好浪费,他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他这般说了,冯宇威自然会意,也绝口不提迎君客栈里碰到的事。

    尹梵不咸不淡地道:“教主出门玩只带执令使,实在偏心。”

    郁子珩挑着眉看他,“清儿呢?等下你出去了,叫她进来见我。”

    “……”尹梵服软,“属下……知错。”

    郁子珩不为所动,“我那句不是玩笑,更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找清儿是真有事。”

    尹梵:“……”

    郁子珩喝了口茶,道:“我还要出一次门,就这几日,教中事务你们看着打理。若有人来找麻烦,不用和他们硬来,以保存实力为重,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议。”

    “教主还要去哪里?”

    “会有什么人来找麻烦?”

    林当和祝文杰同时开口问出两个不同的问题。

    郁子珩道:“去哪里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们又要劝我。找麻烦的也不一定就会来,我只是让你们有个准备,没准是长宁宫的人,也没准是别的什么人。”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却也摆明了不想让旁人多问。林当有些不满,不过还是稍稍收敛了些脾气,道:“那教主要去多久?”

    “十日上下吧,我会尽快回来。”郁子珩看向冯宇威,“宇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留心着听雨阁,别让人随便摸进去。若再有疑似长宁宫探子的人鬼鬼祟祟地去找阙祤,你可以直接把人杀了。”

    冯宇威应下,“属下可以去找执令使聊天解闷吧?”

    郁子珩笑着点头。

    林当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被郁子珩看出什么端倪来。

    “文杰,”郁子珩又道,“你回头将那份总坛地图给阙祤送过去。”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惊讶地看过来,目光各有各的精彩,但到底还是没人说什么。

    祝文杰应道:“是。”

    郁子珩摆摆手,“行了,也没别的事了,都去吧。阿梵,别忘了把清儿叫进来。”

    林当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地往外走,出了门后,脸迅速黑了下来。

    “教主。”那几人出去不多时,云清走了进来。

    郁子珩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等周围一个人都不剩了,才道:“清儿,梅阳城中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都知道了。”

    云清轻轻抿了下唇,低头道:“属下听说了。”

    “关于阙祤的伤势呢?”郁子珩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云清的额角竟渗出汗来。她将头垂得更低,道:“也……知道了。”

    郁子珩叹了口气,“我走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云清用汗湿的手无意识地抓了下裙衫,道:“教主,事出突然,他们也是来不及应对,谁都没想到执令使的内伤会……”

    郁子珩神情淡然地听着。

    “再要出手时,危机已经解除。”云清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教主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暴露……”话到这里,已是说不下去。

    郁子珩放下茶盏站起来,多少有些无奈,道:“好了,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须怪不得他们,更怪不得你。”

    云清明显松了一口气,“多谢教主。”

    郁子珩缓步走过来,道:“他身手如何?”

    云清道:“他有伤病困扰,内力不能完全施展,痊愈的话应和右护法不相上下。出手利落,寻到破绽绝不会放过,快速有效。”

    郁子珩若有所思。

    云清便也默不作声地陪着。

    片刻后,郁子珩微笑道:“我知道了。清儿,你叫人到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今日晚膳另准备出阙祤的那份,照着先前陈叔给的药膳方子,再加两道可口的清淡小菜。”

    阙祤是被生生痛醒的。

    他感到昏昏沉沉中有人掰开自己的嘴塞了东西进来,便像从前那样以为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去就不会觉得痛了,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咽下那噎人的药丸后,疼痛并没有减轻丝毫。

    他听到自己又轻又低的哼声,听到牙齿撞击在一起的难听声响,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阙祤吃力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面前的是谁,只看到外边天黑了,但房里点着明亮的灯。

    一嘴的血腥味。

    怀里那具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郁子珩知道他这是又熬过了一次,便撤了内力,放开了他的手。

    罗小川端了个小木盆放在床边,递给阙祤一杯水,“阙大哥,你漱漱口吧。”

    郁子珩接过水,送到阙祤嘴边。

    阙祤漱了漱口,又喝了小半杯水,才觉得人清明了些,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那个小胖墩。

    郁子珩心疼地抱紧他,“果然,长宁宫送来的药也没有用了。”

    阙祤却似不甚在意,道:“我这一觉睡得还真不错。”

    被如此磨人的伤毒缠着,他还能这样平静地面对,到底有多坚韧的心性?郁子珩烦躁地皱着眉,没有说话。

    阙祤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抬起发沉的手臂拍了下郁子珩,“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看得开些是自然。不过其实我也有很多转不过弯的时候,最近因为……嗯……好多了。”

    郁子珩觉得他说那个“嗯”字的时候,是刻意把“你”字给模糊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握住阙祤的手,笑道:“你说因为谁?”

    虽然默认了和郁子珩的关系,但在别人面前这样亲热,阙祤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特别是这个“别人”还是个孩子。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也推不开郁子珩,便只能将话题岔开,道:“小川怎么在这里,陈叔呢?”

    罗小川心大得很,也没觉得他们俩这样有什么不对劲,闻言道:“教主派人去请师父了,但师父说他暂时也拿你的伤没法子,正在和师兄们一起商议该怎么办。我帮不上忙,便想着来看看你。”

    郁子珩对罗小川道:“小子,你回去和陈叔说一声,就说我让你这几日搬到听雨阁来暂住,陪着你阙大哥。若你再发现他似今日这样了,就到外头喊追风使,让他像我一样为你阙大哥输些内力,记得了么?”

    阙祤眸光轻闪。

    “真的?”罗小川胖胖的身体窜了一下,“好好好,我这就去和师父说!”

    等听着那独属于这小胖子的重重的脚步声远了,阙祤才颇有些落寞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出门?”

    ☆、龙潭虎穴

    郁子珩喂阙祤喝粥,对方极为配合,喂什么吃什么,喂多少吃多少,但郁子珩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阙祤神色倦怠,很久不曾对郁子珩产生的疏离意又有抬头的征兆。

    郁子珩放下粥碗,伸手抹了抹阙祤的嘴角,“明日一早文杰便会把地图给你送来,你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他,但一次不要看太久,别累到自己。”

    阙祤平静地看着他。

    “还需要旁的什么,你也可以对他说,或者宇威……”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出门。”阙祤很少这样咄咄逼人,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越听他说这些,就越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其实不用郁子珩回答,他的言行也已经说明了一切。郁子珩捏了两下眉心,道:“是,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阙祤心头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来。

    郁子珩握住他一只手,感觉他有些抗拒,反而抓得更紧,“阙祤,这件事我必须要去做,但我现在不能说是什么事,等我成功回来,你自会知晓。”不是不以你的事为重,说了其他事都没这件重要,那就是没这件事重要,“我又何尝不想日日陪着你,可我是打定了主意要缠着你一辈子的,所以只这么一点时间,你就别怨我了,嗯?”

    阙祤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不过听他这么说,心倒是宽了不少。蓦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喜怒竟都被眼前这个家伙牵动着。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被困在这个方寸大点的地方,说是此生之辱怕也不为过了,可点点滴滴积累下来,心竟被这个人润物无声地给占据了。当听他说不再限制自己的时候,听他说愿意陪自己回故土的时候,这方寸之隅霎时便天宽地广了起来。

    他看进郁子珩眼底深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苦涩,“如果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呢?”

    郁子珩被他过于认真的语气弄得有点心慌,倾身抱住他道:“不会,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只有十日,或者更短,说你一定等我。”

    阙祤静静给他抱了一阵,在他背上拍了下,“我等你。”

    郁子珩听他声音疲倦,退开了些细细看他脸色,“累了?”

    “有一点。”

    郁子珩扶他躺下,“我在这守着你,你睡吧。”

    “我才睡醒多久?”阙祤想笑,可却笑不出,“睡醒了吃,吃饱了又睡,简直像是……”

    郁子珩没等他说完便接口道:“那也只见你越来越瘦,一直养不出小川身上那样的肉来。”

    阙祤想象了一下自己吃成罗小川那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郁子珩将他的长发拢到一边,刮了下他的鼻子,“这样多好看,没事多笑笑,不要一直想那些过于沉重的事。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阙祤被他弄得想打喷嚏,偏过了头,道:“不能说是为了什么事要离开,总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说吧?”

    今日坐在这里的要不是郁子珩而是苏桥,定然要被他这句话给绕晕了。郁子珩盘膝坐在床边,半开玩笑地道:“我怕我说了你就不让我去了。”

    阙祤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

    “……我还是要去。”郁子珩干笑。

    阙祤:“……”

    “是不是……有危险?”阙祤犹疑着问。

    “我答应了你十天之内必会回来,你说能有多大危险?”郁子珩道,“别担心我,你只要吃好睡好,别让我分心惦念,我自然就什么危险都没有。”

    阙祤白了他一眼,“我尽量等到你回来后再咽下最后一口气。”

    “胡说!”郁子珩在他臀边不轻不重打了一下。

    阙祤:“……”

    郁子珩颇为喜欢这手感,盯着那被自己打过的地方一直看。

    “去吃你的饭!”阙祤很想装死。

    郁子珩心情灿烂,“等你睡了我就去。”

    当日夜里,郁子珩骑着一匹快马,只身离开了寻教总坛。

    中间经过寻教分坛时换过两次马,白日里只在三餐时候稍作歇息,夜间也只是休息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则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

    到得第五日夜,郁子珩总算赶到了要去的地方——长宁宫。

    他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却是第一次要进去,里头的深浅一概不知,不过就算真是龙潭虎穴,那也不得不闯一闯了。

    郁子珩将马拴在附近的林子里,换上夜行衣,自己一个人靠近了来,在距离长宁宫大门不远处的地方寻了一颗茂密的大树,悄无声息地跃到树上,坐在上头观察着来往巡视的弟子。

    长宁宫这风格,与其说是江湖门派,倒不如说是个破落的大户人家更为贴切些。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宅院,围墙极高,就是墙上坑坑洼洼地不太平整;距大门远一点,更偏一些的地方,墙上爬满了藤蔓也无人打理,从郁子珩这里看过去,简直像是个年久失修的鬼屋。

    看来孟尧真是被自己的义父坑得不轻,都没钱修整一下门面了。郁子珩一动不动地坐着,将这宅子和它的主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地品评了一番,半句好话都没有。

    看了一阵,见守门的弟子没有要换班的意思,郁子珩打算另找个地方摸进去,便又无声无息地从树上下来了。

    这地方极大,他不方便绕到后头去,便想找个无人守卫的地方翻到里边。可走出老远,竟发现哪里都有弟子在墙外守着,另还有两队人时不时地经过。

    孟尧这老狐狸活得可真够小心的,反观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被他安置了那么多探子,还能当没看见,是该好好反思反思了。

    郁子珩寻了个转角的地方,转角两侧各站了两名长宁宫弟子,一侧有什么事发生,另外一侧是看不到的。下一处有人把守的地方在两三丈外,这会儿月光恰巧被云层遮住了,只要他动作够快,那就不会被人发现。

    他从地上抓起两枚石子,在手上掂了掂,忽然出手如电地将石子掷了出去。

    那两名长宁宫守卫弟子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身上某处穴道一麻,人便动不得了。正要开口说话,又觉面前一阵风拂来,随着黑影靠近,哑穴上又是一痛,便只能瞪眼傻站着了。

    郁子珩从二人头上翻过,在他们身后的藤蔓上拉了一把,借力纵跃上了墙头,翻到了院墙之内。

    两三丈开外的另两名弟子微觉有异,朝这头看了一眼,见自家兄弟正目不斜视地笔直杵在那里,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那两人被点了穴的事何时会被人发现,郁子珩决定速战速决。他捡墙根或是房屋阴影处一路隐藏着身形往看上去灯光亮一点的地方靠近——先前能压下疼痛的解药既然是从郑耀扬手里流出来的,那真正的解药应该也在他手里,这人在长宁宫的地位仅次于孟尧,住的地方自也当是好些的。

    行经一座院子,郁子珩左右看了看,觉得这院子挺宽敞,收拾得也干净整洁,看着不像是普通弟子住的地方。可院门外虽点了好几盏灯笼,里头的二三十个房间里竟没有几间是亮着灯的,多少有些奇怪。郁子珩没深想,不欲多做停留,沿着黑暗的廊道快速向西边摸去。

    忽然,其中一间房里传出了些轻微的声响。

    郁子珩脚步一顿。

    对面房里的人将房门打开,迈步出来,不知怎地就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郁子珩穿着夜行衣,人又在幽暗的廊道里,若不是那人有意看过来,本不会留意到他的存在。

    可那人偏偏就看过来了,就着背后房里射出的微弱光线,看到了那里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

    那是个女子,婢子丫鬟的打扮,容颜很是清秀俏丽。

    郁子珩想,如果她要喊叫,那自己一定抢在前头动手。虽说欺负一个女子实在有违君子之道,但情况特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女子却一直没有动,和他沉默地对视了半晌,才轻轻开口道:“你是何人?”

    郁子珩脸上罩着块黑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就算那双眼睛生得极好看,他这身装束也难以不让人认为他是个心怀不轨的。可这女子的反应太令人意外了,郁子珩眯起眼睛看了她片刻,听到另一间亮着灯的房里也传出动静后,纵身从廊下窜出,只一步便到了那女子面前,在她肩上轻推了一把,逼得她后退一步回到房里。郁子珩紧跟着进来,反手关上房门。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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