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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太监为官记 作者:樵音迷觞

    第12节

    一切交代妥当,黎烨和韩凌率部队迅速奔往都城,千万匹战马奔腾而过,扬起漫天尘沙,染黄了浓稠的夜。

    龙臻不敌安宇文,在几招过后,已半跪在地,以剑支撑,他死死地瞪着安宇文,眼中满是仇恨与怨念,他痛苦地咳嗽几声,说道:“畜牲,老夫不会让你得逞的!”

    安宇文垂眼看着龙臻,眼里充满同情与怜悯,他勾起嘴角,略带嘲笑道:“龙大人,枉你一生功名显赫,想不到今日却要死在本王之手,当真是天意弄人啊。不过你不要担心,本王马上就让那狗贼来陪葬!”说罢,安宇文亮出宝剑,毫不犹豫地刺向龙臻的胸膛!

    “噗!”一口鲜血喷出,龙臻手上失力,剑重重地砸在地上,而他身子也随之不稳,“嘭”地一声歪倒在地。

    战火纷飞,没人注意到这一幕,黎人更加不知,他们的主帅已战死沙场。

    安宇文拔出宝剑,看着龙臻一动不动的尸首,冷冷一笑,转身继续投入战场,鲜红的披风随风飘舞,仿佛预示着这场血色童话。

    黎人本就疲于征战,又不得补给,先前因是突袭,遂占得先机,然长时间的较量,让他们逐渐失去优势。寡不敌众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则是场面混乱,无人统领,他们早已如无头苍蝇,只是凭借本能在厮杀。

    约莫一个时辰,胜负逐渐见分晓,战火渐息,邶军气喘吁吁,相互依靠,满身伤痕,站在灰烬之中。黎人的尸首东倒西歪,散落城内。安宇文一脸污渍,他站在尸山之中,兴奋至极,他高举手中利剑,大声喝道:“龙臻已死,黎狗的死期也不远了!他们竟敢趁夜偷袭,我们也不要再手下留情,今夜,我们就一鼓作气,攻下黎宫!将士们,上!”

    “是!”呐喊声震天,即便他们已经筋疲力竭,但久违的胜利让他们精神大振,现在不战,更待何时?!

    安宇文开始清点人数,伤兵数量远超他的预料,照这情况,或许还需休整一夜,才能大举进军。不过,他还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此战获得胜利,且有休憩的时间,否则,若再耗下去,恐会对己方不利。

    正在这时,忽有一小兵慌张地从外奔来,他速度飞快,一路撞翻了数名伤兵,惹来一阵责骂,然他根本来不及回头说句抱歉,只直冲到安宇文面前,一个滑步跪下身,大声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在我军右方,正有上万兵马朝这边快速赶来!”

    ☆、81击退邶军

    安宇文猛地一愣,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那么小兵,说道:“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小兵脑门上全是汗珠,他也来不及擦一把,只忙着说:“是黎王!他从侧面攻过来了!”

    “什么?!”安宇文震惊得无以加复,他又问:“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之前本王为何没有收到消息?难道他们能凭空冒出来不成?!”

    小兵低头,呈认错状,“是小的疏忽,他们没走官道,似乎是从万□□潜伏而来的!”

    “废物!”安宇文怒起,一脚踢飞跪在地上的小兵。他忽然焦躁不安,上万士兵攻来,而自己又才经一次大战,全成了残将伤兵,怎会有气力对抗如此庞大的部队?且对方似乎来势汹汹,现在请求支援是来不及了,唯有撤兵!

    思及此处,安宇文当机立断,迅速召集士兵,下令撤兵,赶快逃!只要与后方汇合,他们便可不再惧怕,且有了胜望。然即使安宇文速度再快,也赶不上韩凌的速度。安宇文一行人本就负伤严重,就算跑路,也提不起速度,而韩凌军一路疾驰,且目标近在眼前,根本不可能会留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安宇文急得满头大汗,不断催促士兵们快些跑,但最终,还是被韩凌军截在了断崖口。双方对峙,一边人强马壮,一边伤兵无数,强弱对比一览无遗。安宇文梗着脖子,大声嚷嚷,耀武扬威,不断威胁,然韩凌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和安宇文废话一句,便动动手指,他身后千万大军登时倾泻而出,踏破滚滚黄沙,鼓声震天,毫不留情地直击邶军的心脏!

    这一战,打得很短,邶军几乎无还手之力,就与刀俎上的鱼肉无异,在韩凌军雄壮豪迈的攻势下,他们一败涂地。最终,邶军全军覆没,安宇文难逃恶运,被挟持为俘虏,韩凌本想杀他以祭龙臻的在天之灵,然被黎烨制止了。黎烨始终不提倡以杀戮获得和平,他更倾向于仁政,争执再三,双方达成一致,以安宇文为人质,逼他退兵,交还之前所占领的黎国土地,并赔偿三千万两银子,否则,就杀了他。

    原本韩凌军并不占有任何优势,虽一切按计划行事,但他们还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他们万万没料到峰回路转,一路高歌猛进的安宇文竟会落入他们之手,并成为了最有用的筹码。

    安宇文对他们的行为大为不满,几乎用尽了所有污言秽语进行谩骂,韩凌虽不与他计较,但难免会惹火了执勤的小士兵,他们也不顾情面,直接赏安宇文几个耳刮子,再一口吐沫喷在对方脸上,令其深感屈辱。

    韩凌给了邶军十天的思考时间,倘若愿意投降,那便放了安宇文,若不顾君王性命,执意与黎国抗衡,那韩凌也将奉陪到底。

    这十天于邶军而言,或许是前所未有的煎熬,但黎烨一方倒是乐得自在,他们只需盯好安宇文,防止他逃跑或是自杀,便可坐享其成。他们几乎可以肯定,邶国定会降伏,因为邶国公生前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安柔,现在在武国,生死不明,另一个便是安宇文,邶国的君王,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邶国将群龙无首,国家不可避免地会面临一场动乱。于韩凌而言,他们需防的,只有一件事,便是邶国图谋不轨之人趁此机会谋反,那么,他必会不顾安宇文死活。

    这边,韩凌做好两手准备,而另一边,邶国的军营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安宇文不慎落入敌人手中,虽暂时无生命之危,但其情况不容乐观,而敌方提出的防人条件又太过苛刻,若答应了,这近两年来的战不就白打了?最后不但失去一切战利品,还要倒赔银两,但若不同意,安宇文必死无疑,这罪责,谁又当担得起?邶国军师曾与韩凌交涉,试图通过谈判找出折中之法,然韩凌分毫不让步,还说:“你们杀我丞相,我军未杀安宇文报仇,已仁至义尽,还想我军让步,简直痴心妄想!”

    邶军谈判失败,转而斟酌如何救出安宇文,在一夜黑风高时,邶军出动小队人马,潜入黎国军营,试图趁夜营救安宇文。那时,邶国军营内一片安静,士兵们早已入睡,守卫的士兵们也是昏昏欲睡,邶军顿感犹如神助,一路躲藏,倒也畅通无阻。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安宇文被关押之处,他们不禁喜上眉梢,但却不知,这是韩凌布好的陷阱,他们在监牢里,撞上了一排盔甲之兵,他们目光灼灼,训练有素,如猎豹一般凶猛迅速,转眼就制服了邶军的小队人马。

    韩凌早就料到邶国会使卑鄙手段,怎可能乖乖就范,故用了这么一招请君入瓮。韩凌再获战俘,假装因敌方的不守信用而被激怒,扬言要立马杀了安宇文,替龙臻报仇,并与邶军血战到底。

    邶军尚未从失败的结果中回过神来,又听韩凌言辞决绝,登时慌了神,脑袋一片空白,便稀里糊涂同意了黎国交还人质的要求。韩凌大功告成,但也没放松警惕,随车押送安宇文,亲眼见所有邶军退出黎国领土,又收下他们的赔款,方才放了安宇文。当时,周围是一片空旷原野,邶国军师只身赴会,而韩凌则带领三千铁骑,押送安宇文,双方强弱对比明显,让邶国军师不敢造次,接到安宇文,便灰溜溜地跑了,期间还庆幸韩凌乃守信之人,没有临时变卦,否则他和安宇文必死无疑。其实邶国军师并非无头脑,故才做如此危险之事,为占得有利形势,他与韩凌交涉不下数十次,只是其中缘由错综复杂,一言难尽,便不再多说。

    韩凌重新夺回领土权,又驱赶走外敌,英勇无畏,一时间,这成为了坊间一段佳话。谁也没注意到黎烨在危急之时音讯全无的原因,有人甚至猜想他是为今日一战,方才隐匿踪迹,卧薪尝胆,如此一传,倒又把他当成了深谋远虑的明君,再无人责怪他背弃自己的国家与民族。而黎烨现身,又收获如此战绩,自然而然地,他回到宫中,无人敢多言一句,龙臻在两年间建立的帝国,登时土崩瓦解。朝中大臣纷纷对黎烨俯首称臣,并深刻反省自己迷信权势,竟与龙臻狼狈为奸,谋叛国之事。

    黎烨自然没有怪他们,毕竟当时的情况紧急,且自己还做了逃兵,丝毫没有做到一国之君的职责,究其根本,黎烨倒还应该感谢龙臻,若不是龙臻死守两年,恐怕黎国早已改朝换代。

    所以,黎烨当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风风光光葬了龙臻,又将其封为亲王,原因是护国有功,而龙臻的亲属同样得到了封赏。黎烨如此做,无疑是将龙臻视为黎国的功臣,而非叛贼,也说明黎烨并不介意此事,日后也定不会追究。朝中大臣不禁纷纷舒了口气,这两年本就过得心惊胆战,龙臻办事严厉苛刻,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这些大臣们可没少吃苦,原以为就要这样如履薄冰地过一辈子,但没想到黎烨回来了,这简直是给他们灰暗的生活里照进一缕曙光。

    事情似乎以圆满收场,皆大欢喜,但这只是表面,真正的沟壑正以肉眼不及的速度断裂,令黎烨毫无防备。

    龙臻的头七,黎清跪在棺前,几乎不吃不喝,跪了七天。一开始,他哭得撕心裂肺,后来,他哭累了,已经没有了眼泪,便看着棺材发呆,不知在想什么。龙臻下葬那日,黎清没掉一滴眼泪,只是满眼仇恨,他看着黎烨,没有父子间半点温存,有的只是咬牙切齿,巴不得将对方撕碎成渣。黎清的眼神令人胆寒,但他始终是自己的儿子,抱有如此想法,黎烨试着去安慰黎清,但换来的,是黎清愤怒地吼叫,“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把我母亲逼疯,现在又杀死我最亲近的人,你不是人!你是畜牲!没人性,我早晚要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黎烨不禁怔住,他与黎清早出现了隔阂,只是他没料到,如今黎清竟会视他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不亲近黎清,本意是想任由这孩子自由发展,既然他喜欢跟随龙臻学习,那便由着他,可这番苦心在黎清看来,却是一个父亲的不负责任与抛妻弃子。黎烨顿了顿,这番话令他心寒,也很是愤怒,但他没有责骂黎清半句,反而语重心长道:“清儿,你还小,大人的世界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非黑即白。父王想给你的爱,是希望你健康快乐自由,并非是要弃你不顾,至于你的母亲,父王确实有错,是父王负了她。但清儿,人生在世,谁能无过,父王偶尔犯错,难道不能被你原谅?”

    黎清扭过头来瞪着黎烨,他的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无边的黑暗,他说:“你逼疯了母妃,又害死了龙伯伯,如此大错,难道能被原谅?!你不配得到原谅!你要下地狱!”说罢,黎清便转身走了,再没回过头来看黎烨一眼。

    朝中大臣都知黎烨与黎清反目成仇,他们议论纷纷,讨论黎烨是否会废太子,毕竟天底下没有一个傻子会扶正一个仇人,从而威胁自己的地位和性命。但黎烨除了黎清这么个儿子,就再无可继承王位的孩子,他总不可能让黎画当君王吧?亦或他会再生一个孩子?大家讨论得热烈,无数猜想应运而生,就在大家笃定黎清没有未来的时候,黎烨做了件事,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龙臻在出战前,就已做好了安排,倘若自己不幸遇难,便将黎清交由自己的长子抚养长大,并辅佐他登上王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那日,龙臻的长子上门拜访,说要接走黎清,黎烨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好好教他,这个王位,本王给他留着。”

    ☆、82拜访薛瑶

    黎清走后,黎莹就显得格外落寞,平日里她与黎清同出同进,日子好生快活,她多希望能和黎清一起走了,然她的母妃是祁青青,祁青青身为后宫嫔妃,岂有弃夫之理?黎莹只能待在母亲身边,别无选择。黎画知道黎莹现在甚是孤单,她心里怜悯这个妹妹,便主动与其玩耍,然黎莹不知好歹,大骂了一通黎画后便跑了,黎画莫名其妙挨骂,又好心没好报,心中来气,从此和黎莹彻底绝交了。黎莹一人没个伴,之前的先生念及旧情,还是收了黎莹为徒弟,跟他一同学艺,黎莹感激涕零,潜心学习,只盼有一天黎清回来,自己能与他弹奏一曲。

    那日,黎烨见黎画气鼓鼓地回来,问她发生了何事,黎画一五一十告诉了黎烨,并抱怨不停。那一刻,黎烨知道,他的另一个女儿也随黎清走了,他们根本不把自己当做父亲,他们彼此依靠,成了最亲密无间的亲人,而自己,或许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然无论如何感慨,事以成定局,黎烨无扭转乾坤之力,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相比起另外两个孩子,他反而更担忧黎画的未来,现在自己在位,可以护着黎画,倘若有朝一日,黎清登基,他定会把黎画视为眼中钉,保不准还会把对自己的仇恨转移到黎画身上。到时他掌管大权,又处处刁难黎画,黎画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如何与他抗衡?只怕会被欺负得很惨吧。有那么一瞬间,黎烨觉得干脆让黎画当君王得了,这样就不必担心黎画会被欺负,亦不用膈应自己,非选不讨喜的皇子做君主。

    本来,黎烨只是随便想想,但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念头愈发强烈,他甚至觉得,历朝历代均是男子为王,实在迂腐。若女子才德兼备又文武双全,为何不能登上王位,统领国家?心有所想,黎烨就忍不住去和韩凌讨论,然韩凌虽疼爱黎画,但听闻此事,却是勃然大怒,天道伦理,黎烨竟敢公然违背,简直荒唐至极,从古至今,岂有女子为王?黎烨先是立了男王后,后又想封女子为储君,当真荒谬!

    韩凌不同意,黎烨甚是委屈,于是又找夏晓谈心。黎烨心想夏晓为黎画生母,定是护犊子,心中保不定就念着黎画能登基称王呢?然出乎意料的,夏晓听后是愁眉不展,她对黎烨说了一句话,“你这是要置画儿于天下之大不为啊!”黎烨明白夏晓的意思,黎画若为王,那必会招来风言风语,且多为谩骂之辞,可若顶不住压力,如何创造奇迹?当初立韩凌为后,不也人人指责吗?结果现在呢?韩凌照样深得人心,受人敬仰,所以,即便触及三纲五常,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谁又会去在意结果?

    黎烨找不到知心人,心里堵得慌,他非常想把这事办成了,但又知不能急于一时。经过数夜的辗转反侧,他终于想到了一妙招,他招来史官与各位朝臣,于龙翊殿内宣布,颁布新的律法,律法规定,凡是国内有杰出人才,不论男女,均可入朝为官。这一律法一出,登时引起轩然大波,这无不意味着女官这一角色应运而生。朝中炸成一锅粥,然黎烨一意孤行,谁拦得住他?之前还有龙臻坐镇把关,现在龙臻亡故,谁还敢站出来说半句不是?

    现正是战后,人心惶惶,黎烨又闹这么一出,更是搞得满城风雨。黎烨知道,百姓思想观念保守,定不会轻易接受此事,故他借战后说事,言明此次大战损兵折将,很多优秀人才均死于非命,而现在国家又是战后重建的时候,人才稀缺,故放宽选官渠道和约束,只要有才者,皆可为官。听闻黎烨如此解释,百姓想了想,觉得似乎有道理,眼前一片狼藉,这场劫难带来的损失大家心知肚明,想要改变现状,确实需要有才之士带领。后来,骂声渐息,第一批女官登上历史舞台,她们卓绝的领导才能与利落的办事风采,绝不输任何男官,因此受到了全天下的一致好评。

    黎烨骄傲地向韩凌嘚瑟,表扬自己高瞻远瞩,力排众议,方才成就了如此传奇。韩凌未料到竟会如此结果,不得不对黎烨佩服有嘉。

    一日,黎烨心血来潮,说要微服私访,看看女官管辖下的县城是什么样。朝中大臣劝他说战火刚刚散去,政局稍微稳定,这时贸然出访,恐怕会有危险,还是再过段时间吧。然黎烨怎是会听话的主?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于是,黎烨昭告天下,说自己即将微服私访,只是去哪里还未确定,各地官员可毛遂自荐,若有引人瞩目之处,那黎烨便会前去。

    告示刚一出,黎烨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自荐信,他在信堆里一一挑选,不禁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咦”了一声,而后对韩凌道:“想不到薛瑶竟也参与了自荐。”

    韩凌此时正端坐案前,专心致志地研究新铸的宝剑,他的动作停了停,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而后道:“不知道是谁。”

    黎烨白了韩凌一眼,提醒道:“当年本王在龙翊殿亲自选官,薛瑶乃龙城县县官,在那次选举中,只有他,深得本王喜欢。”

    韩凌将宝剑收回剑鞘,转过身来,又凝眉思索了一下,良久,才恍然大悟,他不禁蹙了下眉,说道:“这人极为油嘴滑舌,又见风使舵,非正直之人。陛下,臣不知你为何会喜欢他,但此人要防。”

    黎烨摆摆手,不在意道:“莫要拘泥小节,他是有头脑之人,本王听说,自从他到龙城县上任后,龙城县经济蓬勃发展,如此人才,为何要否定他?恰好此次他毛遂自荐,不如就去龙城县吧,看看那地究竟发展成了什么样。”

    韩凌显然并不同意,他说:“陛下,微服私访事关你的安危,臣以为,薛瑶不可信,臣恐他会对你不利。”

    黎烨不解,他不高兴道:“难不成他还会行刺本王?”

    “这倒不会。”韩凌直言道:“薛瑶乃典型的墙头草,他知道,现在依附你,定能成大事,但若有一日,你不得志了,他必会立马翻脸不认人,弃你于不顾。”

    黎烨坦然笑道:“这本王自然知道,不过本王现在不还得势吗?你就是杞人忧人,莫要多说,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出发。”

    韩凌早已了解黎烨的秉性,只是这事也不关大局,韩凌便也没再同他争执,到时只要做好充分戒备,就算薛瑶有贼心,也定不会让他得逞。

    因是微服私访,所以临行时黎烨也未大张旗鼓,只有地方县令知道当今天子要来拜访,但具体何时会到,人长什么样,来了住哪儿等等,一概不知。

    又可出门远游,黎烨心中欢喜,一路走,一路玩,就像一个大小孩。但当远离都城,行至僻壤之地,黎烨的玩心彻底没有了,因为那些地方仍是民不聊生,战后带来的严重后果,让他们的经济难以复苏。黎烨在宫中不知真实民情,所有文书都写百姓正逐渐走出困境,某某县开辟战后经济建设新模式,百姓生活水平有望在半年内恢复到战前水平。也正是因为这些文书误导,让黎烨以为,战争虽对国家经济造成冲击,但波及范围不广,影响不深,未对百姓造成巨大伤害。然殊不知当亲眼目睹时,什么经济复苏,什么发展新模式,什么百姓安居乐业,全都成了狗屁。

    黎烨发现,越是远离都城之地,受到战争摧残得越是严重,尤其是曾被邶军占领过的地方,其城内完全呈现一片萧条之态。老人颤巍身体,上山砍柴,妇女儿童远赴山坳,挑水采药,还有许多身体残疾之人,瘫在城门前,衣冠不整,身上散发恶臭,沿街乞讨,至于四肢健全的青壮年,根本看不到。

    黎烨一行人行至此类地方,登时会被村民视为救星,毕竟村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衣服考究,风度翩翩之人。村民们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定是有钱人!

    黎烨等人被团团围住,村民们苦苦哀求,请求施舍,他们本是犯了冒犯君王之罪,但在当时的情境下,黎烨根本无从治罪。黎烨命韩凌从包中掏出银两,要施舍于他们,然村民们竟摇头不收,只说道:“公子啊,有没有吃的?现在天下大乱,拿着钱也没用啊!能买到什么?求你们大恩大德,赏我们点吃的吧。”

    黎烨不禁愣住,惨然一笑,居然有一天,有人会要吃的而不要钱。

    对于这样的现象,黎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去了当地官府,表明身份,而后厉声责问当地县官为何隐瞒灾情,弄得民不聊生。黎烨原以为是因贪官作祟,方才会出现此情形,然当他到了县官家里,登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堂堂一七品官员,竟家住茅草房,且整个家中,无一侍女,全靠那县官的妻子在打点一切。

    那地,是真穷。

    黎烨问县官为何不开仓放粮?县官便领黎烨去看粮仓,里面的粮食少得可怜,若是用以救济百姓,估计坚持不了十日。

    ☆、83有诈

    黎烨一连经过数座城镇,其情况大同小异,均因战争导致经济低迷,百姓生活困苦,个个都是夹缝生存。而黎烨也算是明白了,平日里所见的奏章,不过虚假繁荣,要想解决百姓的问题,还是得制定行之有效的政策,由国家支持,百姓才能尽快摆脱贫困。此行黎烨特意走访了女官当政之处,出人意料的,女性以独特的视角,把发展经济之法定位在与邻国交易之上。因为她们深知黎国国内已一片山穷水尽,想从中谋利,其空间是有限的。所以她们把目光转移到了国外,例如武国,它是中立之国,本身就具备独立发展的根基,它不需要依附他国,因为它足够强盛。而这样的强国,其经济高度发达,具有巨大的市场与潜力,若能与武国搭成贸易往来,那势必会从中谋利,用以发展本国经济。

    所以,在多地官员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恢复良田,鼓励百姓耕种时,这些女官把大把的精力放在了与邻国交往之上。女性本来具有自身优势,加之聪颖的头脑,很快就与其他国家达成了贸易协议,不过其中有一种贸易手段,令黎烨略有反感,那便是劳动力交易。即女官把城中所剩的年轻力壮的男子亦或将貌美的女子贩卖给他国,从而获取高额回报。但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便是黎国劳动力的流失,若一直发展下去,那么黎国将再无强大的军队,也没耕地种田的农民,依靠短暂的经济效益来牺牲长远利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也或许,这就是女官的狭隘之处,容易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从而忽视了长远利益。

    经过再三思索,黎烨还是下令终止了劳动力交易,黎国可向他国提供任何物品,但唯有人力,是万万不可的。那时,黎烨想到隅国的手工布艺技术精良,而至今,隅国仍属于附属国,是否可以用低廉的价格向隅国购买布艺,然后转手卖给他国,从而获得收益呢?当时贸易往来的现象并不普及,人们也没有要打开国门,对外交易的意识,所以,根据女官的思路,黎烨迅速想到了经济复苏之法,而韩凌在听闻此想法后,又做了改进,更是把利益最大化了。

    黎烨是通过购买手段来获得商品,而韩凌则提倡以剥削手段获得商品。因为隅国本就属于附属国,它需要定期向黎国进贡布艺珍品,现黎国处于危难之时,自然需要隅国的支持,隅国当无偿提供布艺,以助黎国度过难关,往后才能得到庇护。黎烨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以为,如此会把隅国逼向绝境,倘若它投靠别国该如何是好。

    韩凌的答案很简单,在它有异心之时便灭了它,即便现在黎国国力收到冲击,但要对付一个区区隅国,并不成问题。且日后黎国若发展得好,是会给隅国补偿的,故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剥削。

    此法确实能降低对外贸易的成本,黎烨纠结了几天,最终还是同意了。从此,隅国走上了一条由附属国变为奴隶国的道路。而黎烨在解决好这一系列问题的同时,也抵达了龙城县。

    出乎意料的,相比其他边关县城,龙城县竟是生机盎然,集市里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小贩大声吆喝,生意兴隆,其热闹的景象,似乎还胜都城一筹。黎烨不可置信地在城里转了一圈,又询问了当地百姓,方才知道,因薛瑶管理有方,方才没受到此次战争的冲击,反而还从中捞了一笔,故经济才有了蓬勃发展之势。

    黎烨觉得不可思议,龙城县地处边关,是邶军进击黎国的必经之地,按理说,这地早该被邶军踏为平地,能侥幸存活已属奇迹,想不到最终竟还能得到发展,这简直天方夜谭!黎烨几乎迫不及待想见到薛瑶,询问他用了何种方法,竟能在这乱世中寻得生存之道。然韩凌面对此情境时,并没有露出赞赏之意,反而是紧蹙眉梢,他思索良久,说道:“陛下,此地一反常态,臣恐有诈。”

    黎烨对韩凌的话自然不以为意,他摇着扇子,眉目带笑,大摇大摆地就往薛府走去。

    薛瑶听闻黎烨已到了龙城县境内,遂早早地就站在门前等候,终于,约莫午时,薛瑶看见了黎烨的身影。他迅速迎了上去,笑得合不拢嘴,恭恭敬敬道:“参见陛下!”

    黎烨也在笑,他端详薛瑶许久,用扇子戳戳对方的胸膛,调笑道:“你小子不错啊,在如此萧条之时,竟能把龙城县搞得有声有色的。快跟本王说说,你究竟用了什么妙招?”

    薛瑶看了一眼黎烨身后,略显为难道:“陛下,此处人多,我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说。微臣听闻您要来,可专门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当然,还有陛下最喜欢的美男。”

    闻言,黎烨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薛瑶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依旧消息灵通啊,知道本王早已不近女色,所以改用男色来迷惑本王了。好,咱们进去说。”说罢,黎烨一步跨进门槛,薛瑶迅速走到前面引路。他态度谄媚又恭敬,一副卑鄙小人之相,然即便如此,还是逗得黎烨合不拢嘴。

    韩凌对薛瑶从来就没有好感,所以,他一直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甚至都没看薛瑶一眼。黎烨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便让韩凌退下,韩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而后掷地有声道:“臣不走。”

    黎烨猛地瞪他一眼,然韩凌扭过头,装作没看见。他本就不信任薛瑶,所以他怎可会让黎烨与薛瑶同处一室呢?

    黎烨拿韩凌无法,只能把他留下。薛瑶确实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黎烨把酒言欢,薛瑶见韩凌杵在一旁,便上前问道:“韩将军,不如您也坐下来一起吃吧?龙城县虽不如都城繁华热闹,但东西却是一等一的好吃,不吃可就白走一趟了。”

    韩凌看了一眼薛瑶,喝道:“大胆奴才!竟敢于当朝天子同桌用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薛瑶被韩凌吼得一愣,他连忙跪下身,在黎烨面前行了个大礼,而后道:“陛下恕罪!是微臣冒犯,还请陛下息怒!”

    “息哪门子怒啊?”黎烨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说道:“要息怒也是韩将军,本王倒挺乐意与你同桌吃饭的,来,起来,我们一起吃,不用管他。”

    “这……”薛瑶略显犹豫,他双手局促地握在一起,他看了看韩凌,又看了看黎烨,良久,才颤颤巍巍地又坐回了椅子上,但却迟迟不敢再动筷子。

    黎烨扭头看向韩凌,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命令道:“你吓到人家了!快过来坐着,别废话。要说这是冒犯,你平时冒犯得还少?本王不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啊。”

    韩凌顿了顿,他看了看黎烨,又看了看薛瑶,最后掀起衣摆,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二人中间,末的,还扭过头对薛瑶道:“你坐去对面,太挤了。”

    薛瑶被韩凌的气场怔住,忙不迭地跑到对面坐好,又赔着笑脸为韩凌添酒,而后举起酒杯,恭恭敬敬道:“韩将军,方才是小人失礼,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不与小人计较,小人在这里与你赔个不是。”说罢,薛瑶仰头干了那杯酒。

    韩凌看着薛瑶喝完,自己却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与薛瑶干杯的意思。薛瑶面露尴尬,他看了一眼黎烨,投以求助的目光。黎烨会意,转而对韩凌道:“人家跟你干杯呢,你愣着干什么?”

    韩凌坐姿挺拔,他目视前方,表情严肃认真,他说:“第一,臣没有大量,不想就此算了,第二,臣要负责护卫,不可饮酒。”

    薛瑶一愣,僵在一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早已听闻韩凌不懂为人处事,可没想到他非但不会与人交往,还处处刁难,根本不给人台阶下!薛瑶拿着酒杯,放也不是,抬也不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那套奉承之法,竟也行不通了。

    最后,还是黎烨出门打得圆场,他自己给自己倒满酒,而后和薛瑶碰了个杯,很是豪气道:“他就是这个样,你别和他说话了。他不与你干杯,本王与你干,来,喝!”

    薛瑶感激地看了一眼黎烨,旋即连忙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韩凌“嘁”了一声,兀自拿起碗筷,为黎烨夹了满满一碗菜,而后便闷头吃了起来。

    薛瑶怔了怔,再次陷入了尴尬,他简直要欲哭无泪了!黎烨扭头看了眼韩凌,哭笑不得,他对薛瑶道:“你别管他,快吃。对了,你还没跟本王说你是如何让龙城县幸免于难的?本王一路走来,其他县城可是一片萧条啊。”

    薛瑶撕下一大片鸡腿肉,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陛下,时机未到,一会儿微臣再向您解释,咱们先吃。”

    黎烨笑着指了指薛瑶,道:“你小子还跟本王卖关子。”

    “嘿嘿。”薛瑶又仰头喝下一杯酒,神情满足,良久,才问道:“陛下,要美人作陪吗?”

    黎烨本想说好,但他无意间瞥见韩凌放下了碗筷,又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他不禁怔了怔,而后摆摆手,对薛瑶道:“不必了。本王已寻得佳人,不用再流连花丛打发寂寞了。”

    薛瑶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委屈地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佯装心酸道:“微臣还以为世间有陛下陪着,可以一起游戏花楼,然殊不知陛下已有归宿,并立志收心,好好待佳偶,哎,这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黎烨就喜欢薛瑶这机灵的模样,他笑着拍了拍薛瑶的肩膀,说道:“本王陪不了你,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可以陪你,你嘴这么甜,定得人喜欢,现又是县官,又有功绩,恐怕想与你欢爱的女子都排到了城门外吧。”

    薛瑶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笑道:“说来惭愧,并未排到城门外,倒是挤满了微臣家的院子。”

    “哈哈,好小子,你这是在炫耀呢!”

    黎烨和薛瑶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调侃,薛瑶似乎认准了黎烨的性格,随性而洒脱,没有君王的架子,开得起玩笑,故他也没有太多拘束。至于黎烨,他本来就喜欢薛瑶,觉得与这人聊天很是放松,薛瑶懂人心,有分寸,知道说什么能带动气氛,讨人欢心,故他说出的每句话,虽带有迎合意味,但当真是深得人心,不会像韩凌,说三句话,有两句是让你无言以对的。

    聊着聊着,转眼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韩凌坐在一旁,饭饱神虚,他不停地眨着眼睛,但奈何困意越来越浓,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挺起胸膛,故作精神抖擞。他不明白,平日里就算吃得再饱,也不会困成今天这模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扭过头看向黎烨,本想让黎烨赶快走,趁着清醒时还能随机应变,倘若睡死过去,那真是遇到危险也浑然不知。然他没想到,黎烨早已抱着酒壶昏睡在了桌上,与此同时,他看到薛瑶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不好!

    韩凌猛地抬起头,然困意如狂风席卷而来,霸道肆虐,令他根本无力抵抗,他试图弯腰背起黎烨,可刚一弯下身子,整个人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84被抓

    再次醒来时,韩凌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关在了牢房里!而隔壁牢房关着的,则是正睡得香甜的黎烨,黎烨趴在地上,一脸陶醉,完全不知现在的处境,还痴痴地说着梦话,“凌儿~”

    韩凌一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旋即迅速回过神来,他连忙大声喊道:“陛下!陛下!醒醒,不要再睡了!陛下!”

    “唔~”黎烨翻了个身,又继续酣睡。

    韩凌焦急地又喊道:“陛下!快醒醒!”他用力地挣了挣,然那锁链实在结实,除去因为活动而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动静。

    黎烨似乎是被这声响惊扰,他腾地坐起身,又慢悠悠地转动脑袋,一脸茫然环顾四周。韩凌抓准时机,再次朝黎烨大声喊道:“陛下!陛下!这边,看这边!”

    黎烨愣了愣,慢慢地把脑袋扭向韩凌这边,良久,他的双目终于有了焦距,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错愕地张大了嘴巴,“啊”地大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站起身,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跑到牢笼面前,用力推了推牢门,见没反应,又跑回原地,双手抱臂,蜷缩身子,呈防御姿态,他慌乱地围着牢笼踱步,而后问韩凌道:“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黎烨的反应不禁让韩凌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黎烨是淡定之人,临危不乱,但没想到恶运来临时,他竟会这样手足无措,毫无安全感。韩凌试图稳住黎烨的情绪,他说:“陛下莫要慌张,我们只是被囚禁了起来,暂无生命之忧。”

    黎烨也知自己失态了,他深吸数口气,试图保持镇定,良久,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此处是一处阴冷黑暗的牢笼,牢房四周的墙壁上点了火把,绽出微弱光明,借以照明。牢房外似乎无人把守,没有人声,亦没有人的气息,而房梁上老鼠的“窸窸窣窣”声,成为这牢中唯一的声响。黎烨闭上眼,双手不禁合十放在胸前,似是在祈祷,然后他又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脸上露出失望地表情。他踱步到靠近韩凌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问道:“我们为何会被关在这里?还有你,怎被绑着了?”

    韩凌见黎烨终于恢复正常,暗自松了口气,说道:“臣猜测薛瑶给我们吃的饭菜下了药,当我们昏睡过去后,便把我们关在了此地!”

    黎烨想了想,说道:“不应该啊,薛瑶没理由会这么做啊,再者,那些饭菜他不也吃了吗?为何他没事,偏偏就我俩有事?说不定他也被关在附近还没醒过来呢。”

    韩凌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笃定道:“薛瑶定没有被关在此地,且他根本就没有中毒。在我俩昏昏欲睡时,他依旧神志清醒,那时,臣还看见他还笑了,是奸计得逞的笑容。所以,这一切定是他一手策划的!”

    黎烨沉默不语,他托着腮帮,良久,他才蹙眉道:“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韩凌摇摇头,“臣不知,打从一开始,臣就觉得这人不可信,现在正好印证了臣的猜想,所以,陛下,你当初应该听臣的劝,不与薛瑶走太近的!”

    黎烨没有理会韩凌,自言自语地猜测道:“莫非是想谋朝篡位?不对,他手里没有兵权。难道是想起义?可单凭龙城县的所有人力,也干不了大事啊?难道仅是为了弑君?可这么做又有何意义?心理扭曲吗?”

    韩凌打断黎烨,说道:“陛下,你莫要再猜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想办法出去啊!”

    “想出去?门都没有!”黑暗中忽然传来声响,一个佝偻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他微跛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带火光印在他的脸上,黎烨和韩凌方才看清此人竟是薛瑶!薛瑶满脸带笑,他走到牢房前,说道:“陛下,你定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会住进了牢里。”

    黎烨冷冷地看着薛瑶,说道:“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自然是因有利可图啊。”薛瑶坦然笑道:“陛下,您身边定有不少人劝你,不要信任微臣,对吧?因为微臣乃见风使舵的小人,又贪图利益,说不准有一天会背叛了您。陛下啊陛下,你当初真该听他们的话,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黎烨道:“本王自然知道你的为人,只不过本王没想到,你将利益视为做人做事的准则,得罪本王,对你有什么好处?”

    薛瑶垂下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烨,仿佛如此,能显出无尽的优越感,他张开口,缓缓说道:“陛下,方才你问微臣,为何能躲过这次战争所带来的危机,当时微臣说时机未到,遂没回答你。现在,微臣就告诉你,我究竟做了些什么。邶军进军黎国,龙城县乃必经之地,他们没有理由会绕过龙城县,因此,龙城县岌岌可危。为躲过此劫难,微臣试图与邶军取得联系,请求他们能高抬贵手,放过龙城县。几经周旋,微臣与他们达成协议,我助他们攻打黎国,获取情报,而他们则庇护龙城县免遭战火侵袭。当然,微臣一区区县官,说话的份量和权利是有限的,邶军没理由会为了我这样的小人物而改变作战计划。后来,微臣尝试与安宇文见了次面,我知道安宇文怀恨陛下,故告知安宇文我与陛下交情不错,陛下经常来我府上做客,倘若邶国能撤军,我便设计将陛下抓来,并交给安宇文处置。安宇文听闻此条件,自然就信了,故与我达成了协议。这也是陛下今日为何会被关在牢中的原因。得到邶国庇佑,微臣便可不必担心会受战争波及,相反,周围很多县城都生灵涂炭,他们的家乡被邶军占领,又妻离子散,但为了生存,他们依旧顽强抵抗。微臣从中看见商机,便暗地里贩卖武器和粮草给隔壁县城,助他们守城。一方面,微臣有邶国庇护,另一方面,我又借机大量走私兵器,从中谋利,这也是为何龙城县能得以发展的原因。怎么样?陛下可觉得微臣走了一步妙棋?”

    黎烨愣了愣,他惊叹于薛瑶的临危不乱以及敢于冒险的精神。当时他若乖乖顺从邶国,而不再有多余动作,定不能从中赚取利润。但这事细想下来,邶国也实在滑稽私,以为是得到了薛瑶的投靠,殊不知这人竟将武器卖给敌方用来打自己。若是安宇文知道了这事,真不知他会做何感想。黎烨看着薛瑶,面无表情,他说:“但你可想过,现在邶国已经投降,并退出黎国境地,他们是战败国,安宇文于你而言已无任何利益可图,你为何还遵守当时与他的承诺?安宇文器重你,本王也看得上你,本王与安宇文之间择其一,你如今的选择可甚是不明智啊。”

    薛瑶不为所动,他仍在笑,他说:“陛下能看明白的事,微臣自然也明白。安宇文战败,又损失惨重,可以说,短时间内他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微臣若再对他忠心不二,那微臣就是傻子。但陛下,您可别忘了,大黎经过长年的战争消耗,其国力也大不如从前,早没有了先王在位时数一数二的地位,综合看来,当今就武国最为强盛,它们始终保持中立,不参与战争,着重发展自身实力,故也没有国家敢侵犯它们,现在各国都战争不断,唯独武国,独善其身,故它们轻轻松松就成为了当今强国。”

    黎烨不禁蹙起眉梢,为何薛瑶会提起武国,难道他们被囚禁于此,不仅仅只是因为薛瑶当初与安宇文达成的协议吗?黎烨想了想,猜测道:“莫非你与武国在背地里也达成了协议?”

    薛瑶摇头,“自然没有。微臣要有那通天的本事,何必苦哈哈地在这偏远山区为官?微臣囚禁陛下,不过是在搭建与武王联系的桥梁。说起来,倒有一件好玩的事,不知陛下可想听一听?”

    黎烨最烦别人卖关子,他忍不住白了一眼薛瑶,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薛瑶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继续得意道:“当年安宇文为向武国借兵,就把安柔嫁给了武王,而安柔深得武王欢心,武王听闻安柔在陛下那吃的苦,甚是为安柔抱打不平,因此,他对你心生怨恨,但因武国是中立国,他不能堂而皇之地与你结仇,故他想了个法子,便是利用安宇文。安宇文为获得武国支援,加之他本就对陛下你恨之入骨,所以便答应和武王联手。但碍于流言蜚语,武王定不会直接与安宇文见面,而微臣这个中间人,就必不可少。微臣本就已答应安宇文要将你交给他,但因临时有了变故,微臣现在需把你直接交给武王。说实话,若没有这个变故,微臣定不会遵守承诺,但难得有机会与武王接触,岂有放弃之理?所以陛下,只能委屈您了。”

    黎烨死死地瞪着薛瑶,这人当真是利益至上,根本没任何情面可言,他的所有行为,都围绕着一个“利”字,并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现在武国是强国,若薛瑶能在武王面前一展身手,说不定就能留在武国为官,往后可是前景大好。且他既没有得罪邶国,还讨好了武国,虽与黎国算是已经决裂,但眼下黎国国运大衰,一时间难以恢复到战前水平,薛瑶根本不可从中谋取利益,就算弃了,也无关紧要。

    ☆、85逃出生天

    黎烨算是明白了薛瑶的逻辑,他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本王这些?不怕日后成为把柄?”

    薛瑶粲然一笑,“陛下,微臣念在你对微臣不错,便告知你来龙去脉,不至于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黎烨猛地冲到牢笼边,他伸出手臂,如猛兽伸出利爪,试图抓住薛瑶。薛瑶被吓了一跳,忙往侧开身子,堪堪躲过了黎烨突如其来的攻击,惊魂未定下,他忽听黎烨大声咆哮,“薛瑶!你这小人,本王定要你付出代价!”

    薛瑶惊惧地看着黎烨,一动不动,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他给自己顺了顺气,而后道:“陛下,别这样,微臣可被你吓坏了。陛下,既然这是你的命数,就不必再挣扎了,无济于事。”

    一直没有出声的韩凌忽然道:“薛瑶,你以为你的奸计能够得逞吗?外面驻扎了黎国军队,若迟迟不见我和陛下出来,他们定会心生疑虑,然后一举攻进来。到时,你根本无力反抗。”

    薛瑶微眯着眼看了看韩凌,说道:“韩将军,微臣居然把你给忘了,失敬失敬。多谢韩将军提点,但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不会漏下。实话告诉你们吧,在你们昏迷后,我便在第一时间内将你们进行了转移。你们现在所在之地乃龙城县的县城外,待马夫稍作休息,将对你们进行再次转移。等你的那群士兵回过神来,我们早已走了很远,他们没有目标,根本追不上来的。”

    韩凌又问,“你打算如何转移我们?一直绑着可不是明智之法。”

    “自然是……”薛瑶从怀中掏出三根迷香,然后点燃,青烟袅袅,薛瑶的脸在烟雾缭绕下,显得如此不真实,他的笑意渐浓,声音平缓,“你们睡一觉,醒来后便是新地方了。”

    “憋气!”韩凌连忙大叫。

    然一切都完了,黎烨原本炯炯的目光慢慢变得涣散,然后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薛瑶看着韩凌,对方仍在屏息,他不禁笑道:“韩将军,莫要挣扎了,你憋不住的,这香要燃完,可还有段时间,哈哈哈。”说罢,薛瑶便把迷香放在了地上,跛着脚,慢慢地走出了牢房。

    约莫半个时辰后,薛瑶带领着三四名壮汉,又走了回来。牢房里,黎烨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双目紧闭,睡得天昏地暗,而韩凌则跪在地上,脑袋歪朝一边,也是昏迷不醒。薛瑶不禁笑了笑,而后示意身后的壮汉道:“把他们抬上马车。”

    壮汉打开牢房门,轻轻一用力,便把黎烨扛上了肩。至于韩凌那边,壮汉顿了顿,愁容满面地看着韩凌一身锁链,说道:“大人,他可有点难办啊。”

    薛瑶问:“他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

    壮汉翻了翻韩凌的眼皮,说道:“晕了,晕得挺彻底。”

    薛瑶稍作斟酌,而后道:“把他的铁链都解开吧,等搬上了马车后再绑起来。”

    壮汉领命,他们动作麻利地解开了韩凌的束缚,然后扛起韩凌,大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壮汉不禁抱怨道:“嘿,这人还挺沉。”

    薛瑶走在前面,他说:“韩将军乃习武之人,身体结实很正常,你们看好他了,我听说他武功高强,若是让他找到机会,你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好。”

    话音刚落,壮汉忽感脖子一紧,还未回过神来,就本能地一声惨叫,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旋即,一个矫健的黑影袭向其他壮汉,仅是三两下的功夫,那些壮汉便被打趴了。薛瑶愣了半秒,便往牢房外狂奔,然没走两步,就被人揪住了头发,那人猛地往后用力,薛瑶被拉得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惊恐地抬起头,方才看清黑影竟是韩凌!

    此时,韩凌正怒火中烧,他一拳打在薛瑶的鼻梁骨上,大声骂道:“竟敢对陛下不利,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薛瑶吃痛地捂住鼻子,疼得地上打滚,他不可置信地含糊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被迷晕了?”韩凌抓起薛瑶的脑袋,目光灼灼地直视对方,“因为我打过仗,下过水,能憋气!”

    薛瑶鼻青脸肿,艰难地动着嘴唇,“不可能。”

    “或许要感谢你那劣势迷香,真是物随其主,小人所用的东西,果然都是些坑蒙拐骗的货。”这时,黎烨也站起了身,他悠然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而后说道:“你以为,从一开始,本王就晕了吗?其实本王是在演戏,假装晕倒,然后在憋气。但本王能力有限,憋得时间不长,但幸好,你那劣质迷香竟然在中途熄了,真是救我们一名啊。”

    薛瑶下意识地看了看地面,然后找到那三截迷香,果然还剩下好多。

    黎烨骄傲,“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薛瑶闭了闭眼,没有再说话,事情已经很明朗,黎烨和韩凌没有昏迷,便联手策划了这次反击,是自己大意,竟没亲自检查清楚,活该落此下场。

    韩凌拎着薛瑶的头发,将他往外拖。现在情况紧急,不便在此耽误时间,说不定门口还有人把守,这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韩凌和黎烨快步走出牢房,当视野豁然开朗时,他们果然见到了牢房外站着一排年轻力壮的男子。那些男子看到他们二人时,先是愣了愣,而后拿起刀枪,大喊着“杀啊!”便迅速攻了过来!

    韩凌一把将薛瑶扔在地上,对黎烨说了句“看好他。”便飞奔入战场,与那些人厮杀了起来。

    战场上,又是一片腥风血雨,黎烨站在后方,怔怔地看着韩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韩凌挥刀杀敌的模样,敌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他如地狱修罗一般,无情、残忍、而又彪悍。他的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没半分犹豫,一击直取对方性命。面对这样的韩凌,黎烨心中竟无半分畏惧,取而代之的,竟是兴奋,与无法言明的崇拜,他觉得,就在这一刻,他不可救药地彻底地爱上了韩凌,他是他心中的英雄。

    韩凌的速度极快,不出二十招,便摆平了所有人,而他只有右脸颊处不慎被划伤,其他地方均未受伤。望着缓缓收剑的韩凌,黎烨胸口不禁猛地一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帅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是完全属于我的。

    韩凌走过来,轻轻松松便把倒在地上的薛瑶提了起来,而后对黎烨道:“我们快走。”

    “啊,好。”黎烨怔了怔,连忙回过神来,他说:“此地是何处?我们该如何回去?”

    韩凌说:“在来龙城县之前,我专门看过此处的地图,现在我们所在之地,大概是城南的位置,从北走,应该能回去。”

    “呵呵呵。”这时,薛瑶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肿得睁不开,他半眯着眼,说道:“韩将军愧为将军,行兵打仗,竟连地理位置都分析不清,如何布阵?此处乃城东,要回城里,得往西走。”

    韩凌扭头看向薛瑶,瞪了他一眼,“闭嘴。”说罢,便领着黎烨往北走。

    黎烨走了几步,便有些犹豫,他小声对韩凌道:“韩凌,薛瑶乃龙城县县官,常年居住于此,对这地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或许是你记错了呢?回县城的方向是在西边。”

    韩凌也不解释,只问道:“你不相信臣?”

    黎烨一愣,“信!本王谁也不信,只信你!”

    “那跟着臣走准没错。”

    于是,黎烨只能忐忑地跟在韩凌后面,反正他没来过龙城县,无论往北或是往西走,对他来说都一样,因为全是陌生的小路和景象。若是韩凌记错了,自己只能苦哈哈地陪他再走一趟,谁让他是老大,说一不二,根本不听人意见呢?有时候黎烨真不明白,韩凌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胆敢像螃蟹那样横着走。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黎烨忽见远方有了县城的影子,他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指指前面,又指指韩凌,“你当真记得了此处的地图?”

    韩凌点头,“臣多年来行兵打战,早已养成每到一处,便要记住那处地图的习惯。且臣曾说过,薛瑶不可信,故臣将龙城县的地图记得更熟一些,以免有意外发生时,能够应付。”

    闻言,黎烨忍不住拍了一下薛瑶的脑袋,骂道:“大胆奴才,竟敢欺骗本王!不怕本王把你五马分尸吗?”

    薛瑶勾起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倘若往西走,便能与武国接应的部队汇合,可惜,韩将军英明,竟未被蛊惑。微臣本想以此扳回一成,看来是不可能了。”

    黎烨不禁暗自捏了把冷汗,幸好有韩凌在,假如只有自己,他定是傻乎乎地信了薛瑶的话,然后被卖去武国。不过,他也实在没想到,薛瑶的心机竟会如此深,且应变能力极强,在当时如此被动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想到误导之法,还真不简单。

    韩凌淡淡地瞥了一眼薛瑶,他说:“就算我未记龙城县的地图,我也绝不会听你的话,在我眼里,你就是一见风使舵的小人,没任何信誉度可言。”

    薛瑶笑笑,不认可道:“你这就是偏见,偏见!”

    韩凌不置可否,“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错。”

    ☆、86一群刁民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城里。街上行人如流水,川流不息,他们或快步赶路,或悠闲散步,有好事者见到黎烨等人,不禁多看了几眼,忽然一个激灵,竟发现被拖着走的那人竟是自己的父母官!于是,便忍不住叫了起来:“薛大人!快来人啊!薛大人受伤了!”说罢,那人便朝韩凌狂奔而来。

    韩凌感到来者不善,便一巴掌拍过去,将那人打倒在地,那人在地上翻了个滚,连咳数声,方才缓过劲来,他愣了愣,而后惊恐地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打人了,打人了!”

    登时,行人驻足,他们全都围了过来,问了那年轻人发生了何事,又看见薛瑶鼻青脸肿满身伤痕躺在地上。他们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纷纷冲向韩凌,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对薛大人做了什么?快放开他,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韩凌一拳打翻为首的百姓,他环顾四周,表情肃穆,铿锵有力道:“本王乃当今圣上!你们还不快下跪行礼?!”

    围观百姓不禁愣住,而后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他是君王?你信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又没见过皇帝。”

    “但他们为何要绑着薛大人?薛大人乃朝廷命官,若他是真皇帝,定不会这么做。”

    “所以他是假的咯?”

    “恩,一定是假的!这年头就没有什么是真的。”

    “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办?他似乎功夫了得,你看,就一拳,便把那人打趴了,咱们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去找帮手,快!”

    于是,有几个人悄悄跑出了人群,吆喝着朝城里狂奔而去。

    见这些人无动于衷,韩凌又大吼了一声,“怎么?不想活了?见君不跪,可是死罪!”

    有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走了出来,他身体硬朗,说话气正腔圆,他说:“既然是天子,为何会在龙城县出现?还有,薛大人乃你手下,你怎可如此对他?”

    黎烨刚想开口,就被韩凌抢先了,韩凌道:“本王微服私访,来到龙城县,至于薛瑶,他利欲熏心,背叛朝廷,意图谋害本王,当诛九族!现在,本王对他已经挺好了,没有废了他的双腿!”

    黎烨莫名其妙地看着韩凌,这人一向奉公守法,怎么现在竟敢称王?虽然他不会计较,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韩凌要干什么,韩凌小声说了句“掩护”,黎烨便明白了韩凌的意思。原来,韩凌是为误导大众视线,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从而保护真正的君主。

    黎烨没说话,现在敌众我寡,确实不能暴露身份,万一人群里混有薛瑶的人手,那就完了。

    人们打量着韩凌,见他仪表堂堂,威严贵气,不像是凡夫俗子,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此猜想着,便有人问,“你如何证明你是当今圣上?”

    韩凌趁人不注意,顺手将黎烨腰前的令牌摘下,然后高举空中,大声道:“此乃先王赐予的免死金牌,众所周知,先王一生雷厉风行,严苛无情,未免本王惹了众怒,故赐本王免死金牌,来免受一次责罚,这世间仅此一枚,完全可以证明本王身份!你们还不快跪下!”

    霎时,百姓们不禁睁大了眼睛,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但却没人下跪。韩凌忽感气氛有些诡异,他下意识护住黎烨,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群众。

    良久,百姓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缓缓向韩凌靠近,笑意渐浓,甚至透出几分诡谲,他们幽幽道:“你就是黎王?那个昏君?”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可想了好多法子行刺你,想不到你今日竟送上门来。”

    “自你当权以来,我们可吃了不少苦啊。”

    “天灾人祸一样不少,你竟然还能对我们不管不顾,真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听说你荒诞无稽,这样的人,能当好一国之君吗?”

    “不过老天开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黎国将迎来新的纪元。”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形成包围圈,把黎烨和韩凌团团围住,并从怀中掏出顺手的武器,有小刀,有剪刀,有几个农民,更是直接举起了锄头和铲子。

    黎烨不禁脊背一凉,他万没想到在死里逃生后竟会又遇变故,且这些人,可都是大黎的百姓啊!他们这样,莫非是想要造反?!

    韩凌连忙又把黎烨护紧了些,他威慑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名面容俊秀的书生答道:“干什么?自然是弑君造反了。”这名书生生得秀气,一表人才,但手里却拿着一把与气质完全不沾边的利刀,他笑得眉眼弯成了一条线,狡黠而又阴险。

    “大胆!”韩凌怒道:“你们不要命了吗?!”

    一壮汉答道:“是你们不要命了吧?看看你们才有几个人,竟敢口出狂言!不过,你若,放了薛大人,爷爷倒可以考虑让你多活两天。”

    韩凌紧张不已,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专门从家里拿来利器,并分给其他百姓,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造反了。

    薛瑶蜷缩在地上,他阴森森地笑道:“英明的韩将军,你可料到了如此结果?你以为,能回到县城里,便可万无一失了?实话告诉你们吧,这里的百姓可是巴不得你们死啊。当年连续爆发洪涝和旱灾,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然朝廷对此却不管不顾,他们由此滋生怨念。如今,战争不断,不少人家流离失所,更有青壮年者,被强制征兵,最后死于战场,他们真是恨不得杀死你这昏君啊。若不是我想了叛国之法,他们恐怕早就归西了,所以,龙城县的百姓,早已不再归顺朝廷,你们自求多福吧,哈哈。”

    “什么?”黎烨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些面目狰狞的百姓,说道:“他们早知你是通过叛国来寻得发展,竟无人阻止你?!”

    “阻止我?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薛瑶躺平在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如无赖般说道:“他们若阻止我,就会没命,他们会能活到今天?陛下,如此生死关头,你还指望一群乡野流民能有爱国之心?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

    眼见百姓们越靠越近,韩凌大喝一声,“大胆!竟行卖国求荣之事!真是大逆不道!但本王念在你们是因受人蛊惑,若今日你们能洗心革面,本王可饶你们一死,但若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本王将你们满门抄斩!”

    壮汉挑挑眉看着韩凌,鄙夷道:“将我们满门抄斩?你有这能耐吗?我看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劳烦您为我们费心了。”

    书生瞧瞧韩凌,酸溜溜道:“今日有幸见到黎王,当真是让小生大开眼界,这智商,真是绝了,难怪可以把先王一手建立的基业败光,小生佩服,佩服啊。”

    一女子钻出人群,妖艳妩媚地挽起书生的手臂,幸灾乐祸笑道:“虞郎,枉你苦心学习,一心想为朝廷效力,可不幸遇上这么一个昏君,让你的才能无所施展。不过老天有眼,他终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韩凌冷冷地看着这对夫唱妇随的狗男女,说道:“朝廷选官,历来公平公正,自己没有德才,便怪昏君当道,真是愚昧至极,活该一辈子受人摆布,就算行了杀头之事,仍还沾沾自喜,本王为你们感到悲哀。”

    女子瞪圆了眼,摇着书生的手臂,撒娇道:“虞郎,他讽刺咱们!”

    书生卷起袖子,作势要打韩凌,他说:“乡亲们,今日遇千载难逢之机会,我们终于可以杀了这昏君,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亲人们报仇,他大限已到,我们上!”说罢,他首当其冲,一个绣花拳头就向韩凌砸来!

    说实话,韩凌根本不惧这群刁民,他担心的,是黎烨会被误伤。虽他冒充君王,让所有百姓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但他们手拿利器,稍有不慎,便会伤及他人,这让韩凌很是头疼,为顾及黎烨,他处处受限。

    书生率先出击,围观的百姓也一拥而上,他们吵嚷着,嘶吼着,每一次挥刀,都是朝韩凌命门上袭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韩凌拼命躲闪,然几招下来,便有些吃不消,他以为,这些人是黎国的百姓,是黎人,不当将其视为敌人,然对方的攻势迅猛,又铁了心肠,在让韩凌心寒之余,韩凌也下了决心,当一个人的人生观已背弃主流时,就已注定相互间只会成为敌人,即便他们同属一本源。

    韩凌仰天长啸,他拔剑出鞘,先前的血迹仍未褪去,新鲜的血液又一次侵蚀了剑锋!韩凌一剑砍下,登时血花四溅,染红一片土地,黎烨躲在他的身后,眼睁睁见着自己的子民惨死于剑下,他心情复杂,却又无能为力。

    韩凌久经沙场,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剑法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他便逐渐占领了优势。龙城县百姓虽人多势众,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些洗衣做饭的妇人和耕田种地的农民,他们哪有真的杀过人?心中的那丝畏惧是他们失败的原因,再加上,身手平庸,是断比不上大将军的。

    眼见胜负逐渐见分晓,薛瑶鼓起全部气力,大声吼道:“那人不是黎王!他护在身后的那个胆小鬼才是真正的黎王!别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众人一顿,旋即一窝蜂地朝黎烨袭去,他们吼叫着:“卑鄙!竟然冒名顶替,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简直没有半点君王的气概!”

    韩凌也是一愣,但他反应极为迅速,他脚下用力,搓气一道尘沙,尘沙拂去薛瑶的面庞,薛瑶措不及防,“哎呀”一声,迷了眼,他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惨叫不停。韩凌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投入战场,因众人将目标转移到了黎烨身上,所以又给他的防御舔了几分难度,且有些歹毒之人,还会暗中偷袭自己,可谓防不胜防。

    ☆、87虐兵

    经数次交锋,韩凌渐感身体疲乏,不过所幸眼前的敌人也减少了很多,韩凌只需再咬口牙,便可取得胜利。韩凌费力踢倒眼前的彪形大汉,又一剑刺穿一男子的心脏,眼见人越来越少,韩凌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解决了他们,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如同噩梦一般侵向韩凌和黎烨。

    “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霎时,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远方奔来,他们个个手持武器,表情凶悍。韩凌手下一抖,紧张地回头,大声喊道:“陛下,我掩护你,你赶快跑!”

    “我不走!”黎烨想也不想,便答道。他伸着脖子看了看不远处,吓得不禁缩了缩脖子,正赶来的支援人数远超方才的百姓,若再来一战,他们必死无疑啊!说时迟那时快,黎烨一把抓住韩凌的手腕,拉着对方就往后逃,“别打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跑!”

    然他们方走了三两步,敌方就迅速围了过来,韩凌不得不停下脚步,又与他们进行厮杀。黎烨站在他身后,焦急万分,然他不懂武学,帮不上任何忙,充其量只能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胡乱砸向敌人。

    “陛下,你砸到我的脑袋了!”

    黎烨顿了顿,扔下手中的石子,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像做错事的小孩,一动不动。既然帮不上忙,那也不能帮倒忙啊,黎烨只能眼睁睁看着救援的队伍越来越近,然他们仍身陷囹圄,无法抽身。黎烨绝望地看着天空,“完了。”

    良久,韩凌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他抓起黎烨,慌忙向外逃去。可由于之前耽误得时间实在太多,他们跑出不到十米,便又被堵住了去路。韩凌气喘吁吁,他半弯着腰,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这窝村民,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吼道:“你们若再执迷不悟,必死无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你杀了我们多少乡亲,怎可能就这么算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众人们吼道。

    “反正你已精疲力尽,现在是你,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人群里忽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如福音一般回荡空中。

    韩凌猛地一怔,他眼中放出光彩,连忙四处张望,他大声道:“小福?你来了?!”

    “将军!属下来迟,还请恕罪!”说话间,一小队身着兵服,气宇不凡的兵士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他们迅速摆开阵势,将黎烨和韩凌围住,形成保护圈。名叫小福那人回头问道:“将军,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韩凌猛地咳嗽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他用剑稳住身形,痛苦道:“这群百姓造反了,要谋害陛下!”

    小福蓦地一惊,而后转头震慑道:“大胆刁民,竟敢谋害陛下,现你们已被包围,还不快束手就擒!”

    “哈哈,你看,他们才二十多个人,竟然敢说把我们百来号人包围了,好笑吗?这真是老子听过得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土匪模样的汉子毫无收敛地嘲笑道。

    韩凌早知道这帮刁民的德性,也懒得与他们理论,只是问小福道:“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小福说:“方才有百姓跑到城里吆喝,说出人命了,薛大人被人打伤,还挟持为人质,他到处请人帮忙,小的见情况不妙,便赶来帮忙,想不到打伤薛大人的竟是将军。”

    “薛瑶就是个卖国求荣的卑鄙小人,不要再称他为大人了!简直是给黎国丢脸!”韩凌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骂道。

    黎烨因是微服私访,所以并未带领太多人马,这二十来号人,算是所有的兵力了。虽以防万一,在城外驻扎了三千铁骑,但由于考虑到会引人注目,故他们驻扎之地离龙城县有十里远,短时间内也无法赶来救援,为今之计,便是杀出一条血路,只要能与那三千兵力汇合,他们便可安然无恙。否则,恐怕九死一生。

    韩凌扫了一圈,初步判断了此时的情况,而后对小福道:“龙城县的百姓全都造反了,他们城中至少有两千村民,持久战对我们不利,毕竟敌众我寡,我们当以逃跑为第一任务,你们掩护,我带陛下先走,待与三千士兵汇合后,我再来营救你们!”

    “遵命!”小福铿锵有力答道。

    敌方似乎早已蠢蠢欲动,见韩凌他们迟迟没动手,僵持半晌,终究是忍不住了,便一窝蜂提着锄头砍来,一场恶战,再次打响!

    韩凌尽力护住黎烨,然周围一片兵荒马乱,他们不断被推搡阻挠,黎烨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连踩了韩凌数脚。韩凌吃痛地一把捏住黎烨的腰腹,小声道:“陛下,臣的脚趾头要断了!”

    黎烨“哎呀”一声,不及说什么,又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耳光。他的耳朵登时一阵嗡嗡作响,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混乱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嘈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宁静,他蓦地睁大眼睛,看向韩凌,不可置信道:“我们逃出来了?”

    此时韩凌已经伤痕累累,他气喘吁吁,回头看了看,确定后方再无追兵后,方才长舒一口气,说道:“陛下,小福为我们垫后,我们才得以逃出来,虽现在暂时安全了,但小福他们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请陛下再坚持一会儿,待我们赶到营地,喊来救兵,再休息。”

    黎烨整个人都处于懵了的状态,意识游离,双腿早已不听使唤,他麻木地迈开脚步,答道:“没问题,我们快走。对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黎烨和韩凌一路狂奔,终于行至兵营。韩凌草草安顿好黎烨,便又马不停蹄地带兵赶往龙城县,他身着一身污衣,浑身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但他根本来不及顾及,因为每一分钟,都可能会有一个人丧命,耽误得时间越长,小福等人就越危险。

    韩凌本想借此机会,一举拿下龙城县,从此断了他们意图造反的念头,然当他重新赶回龙城县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龙城县的城门紧闭,上烽火连连,一排排身着兵服的侍卫站在城楼上,他们昂首挺胸,神情严肃,看其巡逻的姿势,似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而非临时组成的民兵。对方见韩凌一行人逐渐靠近,便吹响号角,击打锣鼓,声音嘹亮震天,不禁令韩凌停下脚步。韩凌环顾四周,忽见城楼上有一熟悉的身影,他蓦地一愣,而后喊道:“薛瑶,你以为关上城门,燃起烽火,就能阻挡住本将军?!”

    薛瑶伸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看着韩凌,他又勾勾手指,几名士兵押着小福等人走了过来。而后,薛瑶道:“韩将军,你可看见你这几名爱将了?很不巧,他们落入我手,生死将由我来决定,我劝韩将军你最好三思而行,万一不小心惹恼了我,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做出疯狂之事啊。”一边说着,薛瑶一边把其中一人吊在了城墙上,他继而拿起一个火把,有意无意地在绳子上燎。

    韩凌蓦地一惊,他忙道:“住手!这样你会害死他的!”

    “哈哈,韩将军,你真是可笑,我就是为了害死他方才如此做,你竟用这样的理由来劝阻我,不觉得是在说废话吗?”

    “将军!莫要在乎卑职,你只管攻城便是!”被挂在城墙上的士兵大声吼道。他不断扭动身体,似要摆脱束缚,“将军!千万不要因为卑职而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薛瑶已弹尽粮绝,若我们一鼓作气,定能将其镇压!将军,别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啊!”

    薛瑶挑挑眉梢,看着那士兵,说道:“不错啊,还挺有胆识,不过,你的遗言说完了。”话音刚落,薛瑶便用火把燃起绳索,而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士兵掉下城楼,一头砸在地上,料想定已脑浆四溅。

    “不!!”韩凌仰天长啸,奈何他已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从城楼坠下。

    薛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说:“韩将军,卑职提醒你一句,你若敢攻打城门,那么卑职就一个一个把他们全扔下去!”

    韩凌不禁捏紧拳头,现在正是拿下龙城县的最佳时机,若此次放过这党刁民,不知往后他们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民心不齐,国家必乱,所以,龙城县这个后患必须铲除,只是,若要牺牲弟兄们的性命,韩凌实在于心不忍。他咬住嘴唇,良久,才道:“那若本将军退兵,你可要放了我的部下?”

    薛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道:“不。”见韩凌脸色大变,他的笑意更浓,他甚是满意地继续道:“你若退兵,卑职可一刀杀了他们,让他们的死状不至于那么惨,算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恩惠吧。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既已为战俘,那就等同于成了死人,何必再对生存抱有幻想?”

    “你!”韩凌瞪圆了眼,他高举手中宝剑,大声道:“不可饶恕!弟兄们上!势必要取下薛瑶的首级,以祭无辜死去的同袍!”

    “将军!不要!”城门上忽然传来高喊,韩凌寻声看去,发现小福挣脱了束缚,他三两步跑到城墙口,拼了命地嘶喊道:“将军!这是薛瑶设下的陷阱!武国的军队已到,就在城门后摆好了阵势,将军若攻进来,必会和武军发生一场恶战!武军人多势众,将军恐怕不敌啊!方才东子让将军攻城,是受薛瑶唆使,薛瑶说倘若东子照他吩咐做,便可饶他一命,但最后,薛瑶还是失信了!将军,你赶快离开……”话音未落,小福只感觉身体一空,继而迅速下坠,他不禁惨叫一声,声音划破天际,最后终结于一声闷响。

    “小福!”韩凌怒吼道:“薛瑶,你简直丧心病狂!”将士死于战场,乃兵家常事,而韩凌他们,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所以,若有一天,同袍战死,他们会坦然接受事实,但像今天这样的死法,韩凌是万万不能容忍的,这是对一名士兵的极大侮辱!

    韩凌剑指天空,欲发兵,忽有一人连忙制止,并提醒道:“将军,末将以为,小福的话不可不听。”

    ☆、88薛瑶造反

    韩凌正值怒头上,他大声道:“里面全是武军又如何?!我们身为将士,岂有畏战的道理?况且万一里面根本没人,不过是薛瑶虚张声势罢了呢?我们必须冲进去,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那人忙道:“韩将军请冷静,倘若里面真聚集了众多武军,我们这样贸然冲进去,定是少不了一场恶战,由此必然会造成一定损伤。此次我们出来,带的兵力有限,龙城县又处边境城市,朝中将领难以迅速赶来支援,相反,对薛瑶而言,这再好不过,因为他可得到武军更快的支援。韩将军,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还请三思啊。”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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