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衣锦夜行 作者:玫
第4节
京极彦理好略微凌乱的袖口,挥挥手召来一缕清风吹开大宅厚重的雕花大门,“御驾之前自当大开正门,屈膝以侯。”
征服王搔搔脸颊,也没多说什么,将韦伯扯到身边跟在京极彦身后。
“唔……”京极彦忽地顿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征服王也跟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无事。”京极彦眉头舒展,转身走进宅院的大厅,一股阴寒的邪气直直冲来,在小少爷指间不甘地化为黑烟。
大厅应当是装点得极为华丽精致的,可惜建在山间的宅院即便是阳光正好的天气里也进不来什么光线,娇贵的银饰繁复的壁纸都已经因为年久无人打理而失去了光彩,但也能看出这户人家以前定然繁盛一时。
“这里是……”韦伯吞吞口水小声问道,满屋子阴气缭绕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他现在就连说话上下牙都会打颤。
“间桐家的老宅。”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嘶哑阴冷让韦伯下意识一僵,抬头看去,二楼站在一个身形极为瘦削的男人,卫衣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原来还知道些迎客之道嘛。”京极彦抬手捻了道符咒,驱散了屋子里的秽气,韦伯长出一口气,感觉胸口轻松许多,身上也冷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跟我过来。”那个男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似乎不太适应陡然变得清新的空气,急速喘息着调匀气息,他侧过身喘了好一会,扶着楼梯栏杆一瘸一拐地走进二楼的过道。
过道里没有开灯,黑魆魆如同一张大嘴,把男人吞吃殆尽。
“还是高估了此等人类的礼数啊。也罢,朕就随他去看看,麻烦你们在此处守着,以防万一。”京极彦扫过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韦伯,也没有走楼梯,脚尖一点轻飘飘跳上二楼,拢起鹤氅跟着走上那个男人的脚步。
男人走得很慢,他的半边身体像是不怎么管用,只能依靠另外半边勉强移动,走了没几步喉咙里就发出低低的轻咳,露在外面的手苍白无力,瘦得有些可怜。
京极彦打量着他经络暴起的左手,问道:“你是间桐家的人?”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大抵是京极彦稚嫩的少年皮子太过具有欺骗性,他的语气也很温和,“我叫间桐雁夜。”
“莺春雁夜长如此,赖是幽居近酒家。好名字。”京极彦信口占了两句诗,眯眼看着昏暗的过道,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存在萦绕在间桐雁夜周围,暴戾晦暗却意外的没什么攻击性,间桐雁夜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手上的令咒,所以果然是英灵吗……
“谬赞了。”间桐雁夜淡淡道,身体像是无法支持一样晃了晃,勉强在墙壁上撑了一下保持平衡,过道里回荡着他喉间低哑的咳嗽声。
“失礼了。”咳了好一会间桐雁夜才停下里来,靠在墙壁上呼哧呼哧喘息着,侧过脸扯扯兜帽,指向不远处一扇虚掩着的门,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那个少年就在屋子里,不过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太好。”
“虫术?”京极彦问道,间桐家的大宅无论如何都是住人的,秽气能够重到现在这种地步,一定是近期内进行过什么阴邪的仪式术法所致。
间桐雁夜僵硬了一下,点了点头。
京极彦没再问下去,走了几步推开虚掩的门。
“你倒不怕我会暗算你。”间桐雁夜笑着,他的嗓音嘶哑谈不上好听,夹杂着咳嗽和低喘。
“你要是暗算我的话,现在已经没命了。”京极彦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令咒,走进房间。
他要找的高木透就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如纸整张脸皱起来,不住地发出微弱的呼痛,额际冷汗淋漓就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
一个紫色短发的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毛巾帮他擦拭冷汗,听到门口有动静才转过头,深紫色的大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京极彦,像是一个漂亮的玩偶。
连灵魂都没有了的,漂亮的玩偶。
“啾啾——!”小小的狐狸挣扎着从京极彦怀里跳下来,扑倒高上透的身上,焦躁不安地甩动着尾巴埋头嗅闻他身上的味道,浑身的毛炸开竖直,发出愤怒的叫声。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啊。”将两枚符咒贴在高上透床头,霎时便燃起了幽绿色的火苗,将小狐狸骇得打了个哆嗦,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你先回去告诉空幻,让他尽快,不,让他老实待在神社里不要出门,高上透这边我来处理。”撕下张符纸贴在小狐狸背上,催动灵力把他送回冬木神社,又在另一张符纸上轻点,符纸自动浮起向门外飘去。
接下来,就该思考如何处理已经钻进高木透体内的虫子了。
“小樱,来这边。”间桐雁夜靠在门边,伸手招呼着紫发的小姑娘,被唤作小樱的女孩看了看高上透,慢慢起身走到间桐雁夜身边,拽住了他的衣角。
京极彦粗暴地踢开桌椅板凳清出一片空地的架势着实不像是什么好人。
间桐雁夜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安抚道:“这个大哥哥是来接小哥哥回家的,爷爷也已经同意了。”
“爷爷?”京极彦勾画符阵的手不停,嘴上问道,“间桐脏砚?他在这里?”
“啊……他昨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你知道他?”间桐雁夜下意识应道。
“也算是半个老相识了。”
京极彦画完最后一笔符阵,站起身敲了敲酸痛的腰,略微活动一下手臂,一个响指高上透就被轻柔的风托到符阵中央。
两只小兔子踮起脚尖从卫衣里跳出,抖抖毛乎乎的小圆尾巴,凑到间桐樱身边扒拉着她的小腿,三瓣嘴里发出“呼呼”的声响,间桐樱歪着脑袋看了他们好一会,才慢吞吞地伸手过去。
“他们可以吸收秽气。”京极彦对想阻拦的间桐雁夜说道,顺手从自己杂七杂八的库存里摸出一块血玉塞进高上透嘴里,闭眼诵念起咒文。
浓郁的灵气缓缓汇聚在这间房中,间桐雁夜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牵着间桐樱走出门,小兔子本来就是以阴晦之气为食的妖怪,间桐樱身上大量的阴邪之气对他们而已就像是一大桌满汉全席,自然牟足了劲地在间桐樱身上磨蹭,大口大口吃掉她身上的秽气。
甜甜的,凉凉的,比冰淇淋还好吃。
间桐樱小心地摸着小兔子软和的皮毛,觉得自己身上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不禁和缓表情,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间桐雁夜靠在墙边,并不敢让小兔子靠近自己的身边——没有体内刻印虫的支撑,他大概会立刻死去也说不定。
相对而言,京极彦此刻的状态却不怎么好,虽然净化除灵这种东西他干起来顺手的很,咒文闭着眼睛就能全部念出来,但也架不住硬件跟不上软件的配置,仗着自己海量的灵力储存浪了几天,他现在这具脆弱的肉体实在是扛不住了。
把高木透身体里钻出来的刻印虫一脚踩死,京极彦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胸口憋闷像压了块大石,气管紧缩进得来出不去,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像咳嗽一样的声音,缺氧致使急促呼吸眼前发黑,连带着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他那倒霉的好几年没发病的哮喘居然又开始折腾了起来。
灵力强大的人类大多身体不好死得早,更何况是像小少爷这种本来就是早产死婴附身。
真是流年不利。京极彦抖着手从自己的库存里翻腾出积灰的应急药,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一不看着您就要出些事情,让人怎么放心?”金眸的枪兵环住少年,无奈地轻叹。
京极彦勉强抬起眼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中饭全部贡献给了枪兵的衣服。
第16章
迪卢木多的脸色黑了下来,小少爷中午吃的糯米团子全部挂在他的胸口,以最原始的形态。
“这可真是不错的恩赐,给我好好谢恩啊恶狗。”京极彦抱着哮喘药深吸几口缓过劲来,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着挥手弄干净那散发着微妙气味的一滩。
迪卢木多咬牙道:“你是故意的?”早不吐晚不吐正好趴在他身上吐。
“没有哦。”京极彦擦掉眼角的泪水,应道,“只是时机正好罢了。”若是迪卢木多开口的语气不要那么嘲讽,小少爷应该会推开人吐在地上,毕竟这样挟私报复之举未免有碍瞻观,亦失了风度。
迪卢木多眼神一暗,长臂一揽又把少年扯到怀里,低笑道:“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情。”体弱的少年手还有些抖,软趴趴刚刚到他胸口的身高,好像一只手就能掌握他的生死。
京极彦拍开迪卢木多摁在自己颈间的手,抬脚对着他的小腿踢了过去,别看小少爷现在还手抖腿软气息不稳,常年跟鬼灯切磋出来的技术完全可以做到用最小的力气把任何轻敌大意的人踹得跪倒在地。
比如迪卢木多。
满意低头目测了一下一站一跪的身高差,顺手贴上一张符咒,小少爷悠然绕到迪卢木多身后,掌间缓缓显现出一根长鞭,“朕说过了吧,在我面前装也要给我装出个下仆该有的样子来,看起来你似乎没记住啊。”他话音未落,手腕一转长鞭撕裂空气落在了迪卢木多的后背上。
迪卢木多的肌肉紧绷,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过京极彦也就抽了这么一鞭子,便懒洋洋地收好东西,指尖点在迪卢木多后背轻划,“给你紧紧皮子长个记性,再有下次……”小少爷顿了顿,在鞭痕处狠狠摁了下去,“不会再有下次了,对不对?”
“是……”迪卢木多眨眨眼,极力压下身体内部直冲上来的暴怒,一字一顿说道,“少爷。”
“真是乖孩子。”
于是京极彦愉快地笑起来,手指划过起伏的肌肉,指尖闪烁出温暖的白光,刹那间累累伤痕尽数恢复原状。
“伤得可真重。”手指都留在右下腹的枪伤上,那里都不像是一个枪伤,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留下的可怖痕迹,肌肉翻卷扭曲,即便是白光反复照耀也只是非常缓慢地速度愈合着。
京极彦眼神一凝,另一只手也凑了过去,沾了些鲜血搓了搓,除了战斗沾染上的沙土之外还有一种触感非常微妙的颗粒混在里面,几乎和鲜血完全融合却又在被搓动时被离析出来,如同喝可可时杯底融化不掉的可可粉。
“起源弹。”迪卢木多哑着嗓子说道,“它会毁掉我的供魔者的魔术回路。”从起源处进行扭曲,切断所有的魔术回路又重新混乱地连接在一起,彻底毁掉一个魔术师所有的可能性。
“进门时我感受到的不适,原来来自于此吗……”京极彦左手覆在伤口上,点点白光融进伤口,又裹挟着粉末浮出汇聚在京极彦的掌心,光芒闪过留下一小捧灰色的粉,“所以你才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怕我出事?”掌心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粉末在火焰中融成液体,最后变成一缕青烟,化在空气之中。
“只是怕你死了我就得被迫退场罢了。”迪卢木多说道,他身上还贴着符咒动弹不得,僵着脸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闭着眼当做感受不到伤口处缓和的温暖。
“放心,我的起源是不会被毁掉的。”京极彦眨眨眼看着自家枪兵耳根处的胭脂红,顺手在他已经愈合的伤口上摸了一把,起身一个响指解开了他身上的符咒,“不过卿的这份心意,朕心甚悦。”
迪卢木多冷着脸站起身,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么心慌地赶到御主身边,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点什么的时候,内心翻涌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手放在少年脖颈上的那一刹,他是真的想要扼断那柔嫩的喉咙以防万一。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抵如此。
京极彦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又像是没看出来,扯下鹤氅之上缀着的白玉,俯身挂在迪卢木多腰间。
凯尔特式的战服,挂上个形制古朴的云纹玉佩,着实槽点满满,不过小少爷倒是很满意地笑道:“这可是我亲手刻的,卿可要爱惜些。”
白玉无瑕,上缀黄金,迪卢木多低头摩挲着玉佩,刀法的确颇为拙劣不似出自匠人之手,但是玉质极好,触手生寒,戴上的瞬间就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种种情绪,只觉得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定然会,极其的爱惜。”将玉佩拢在手中,迪卢木多说道。
然后京极彦就笑了起来,指着地上昏迷不醒,但是气息已经平缓下来的高上透说道:“把他带到冬木神社去。”
“是,少爷。”迪卢木多每一次念到少爷这两个字,都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嘲讽的意味,但是京极彦也不在意,大不了再把人摁下抽一顿就好,何必计较。
目送迪卢木多扛米袋一样扛着高木透从窗户离去,京极彦在地上踩了几脚破坏掉净化符阵,半眯着眼看着手上的鲜血,掌心燃起乳白色的火焰,鲜血在火焰里渐渐蒸发,恍惚可以听见锐利的尖叫声从鲜血中传出减弱直至消弭,最终留在掌心的,是一小滩黑色污泥样的东西。
京极彦眼神暗了暗,掌心燃起更加灼热的火焰,将污泥灼烧殆尽,开门让门外头的人进来。
两只小兔子扯着间桐樱的裙角跑到京极彦面前,“呋呋”叫个不停,小小的圆尾巴在身后晃成螺旋桨,猫爪子并在身前做出哀求的姿势。
“想让我救她吗?”京极彦蹲下身摸摸小兔子的脑袋,还揪了一把小圆尾巴,小兔子泪眼汪汪地抱成一团,连连点头,反倒是间桐樱一脸麻木地呆立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
间桐雁夜戒备地站在一边,却又忍不住期冀地看向京极彦,他体内的刻印虫比间桐樱体内的活跃的多,加上间桐家的血脉,所以在高木透的净化期间他可以隐约地感应到高木透体内的刻印虫被驱赶出来并且彻底杀死。
如果能把小樱体内的那些虫子驱赶出来,现在间桐脏砚又去向不明,他完全可以带着小樱躲起来,国内不行就国外,他这些年在外头晃悠也颇积攒了些人脉,有不少都是能够托付的可信之人,应付早已人才凋敝家境败落的间桐家绰绰有余。
——他已经隐约地意识到,凭借自己这行将就木的身子基本是撑不到圣杯战争的结束,更不要提什么夺取圣杯,而主动找他结盟的言峰绮礼二人并不可靠,那么无论要用到什么手段,都要把小樱救出来。
但是京极彦的话打破了他的希望,“她身上的秽气太重,单是净化是没用的。”少年的指尖燃起白色的光焰,点在间桐樱身上霎时就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印记。
“小樱!”间桐雁夜一惊,前行几步扶住间桐樱,但是女孩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迷茫地看着自己手上焦黑的痕迹,喃喃道:“不疼……”
“这个烧掉的是你身体里的秽,当然不会痛,反而应该很舒服才对。”京极彦又在她的手臂上点了一下,焦灼的痕迹快速蔓延,却又紧接着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恢复如初。
“你身上的秽气已经扎根到根源里了,如果直接拔除你也会死掉的。”京极彦看着脸色灰败的间桐雁夜,话锋一转,“暂时压制的办法也是有的,你带着她去冬木神社住下,那里的金气很重,可以暂时遏制住她体内的秽气。”
间桐雁夜点头表示记住了,又道:“你想要什么?”同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少年会这么给他指引绝不会只是因为一时好心。
京极彦侧侧脑袋,轻笑道:“把你的servant借给我研究两天,如何?”
“berserker吗?”间桐雁夜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神色显出几分犹豫,“你是要结盟?”
京极彦摇头,“只是为了验证某些猜测罢了,你并不亏不是吗?”
间桐雁夜低头看看抓着他衣角的女孩,间桐樱神情麻木的抬头看着他,轻轻说道:“叔叔,不疼。”
“嗯,不疼。”间桐雁夜艰难地扯扯嘴角,眼神逐渐坚定下来,“以令咒为名,令berserker听命于er,直到其主动解除契约。”
“再次以令咒为名,令berserker听命于er,直到其主动解除契约。”
“第三次以令咒为名,令berserker听命于er,直到其主动解除契约。”
间桐雁夜每念一句,手背上的令咒就暗下去一条,三遍念完手背上的令咒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而京极彦面前,多了一个穿着盔甲的高大人影。
黑气缭绕看不清真实面容,喉间亦只能发出嘶吼,即便是切实地站在原地,依旧被一种雾气所环绕,使得他变成了某种近乎于虚幻的存在。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呢,间桐雁夜。”京极彦眉眼弯弯挥手隐去了berserker的身形,难得的赞叹了一句。
“做生意总要拿出些诚意来的。”间桐雁夜狼狈地弯下腰咳嗽个不停,虽然把berserker的主权移交给了京极彦,但是供魔还是他这里在供着,连续使用三个令咒,他体内的刻印虫因为魔力的刺激活跃了起来。
两只小兔子互相碰碰耳朵,一只抱住间桐樱的小腿,另一只则跳到间桐雁夜卫衣的兜帽里,艰苦跋涉扒拉住他的领口,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你们,真的很喜欢他们呢。”京极彦抬腿踢了踢抱住间桐樱的小兔子,这个种族的妖怪并不喜欢血气,仅仅以秽气为食,却可以通过吸食血液更加高效的净化秽气,并且补充元气,不过想让他们主动碰别人的血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小兔子哼哼唧唧对着他合拢双掌,尾巴一甩一甩,眼睛里水汽盈盈满是哀求。
“想跟着他们就跟着便是。”小少爷不满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鹤氅一拢扭头下楼。
此时征服王正尝试着把韦伯压在怀里揉搓那一头短毛,想要在自家小御主脑袋上塑造出一个小小的鸟巢,奈何韦伯左右挣扎个不停,把好好的鸟巢挣扎成了杂草堆。
“玩的很高兴嘛。”小牛皮靴敲在实木地板上笃笃作响,小少爷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韦伯脸色通红,狠狠推开征服王,殊不知这副模样,就连京极彦都觉得有点心里痒痒了。
想想自家热衷于犯上的仆从,如果也手足无措面上沾桃花绯红,定然也是极瑰丽的场景罢。
这般想着,他就像是没有看见门外赶来的saber一般,施施然对征服王说道:“今夜月色甚美,可共饮否?”
征服王大笑道:“那可要好酒招待才行。”
“定然备足酒筵,不坠朕之声名。”京极彦勾起唇角,身形被狂风所笼罩的同时转头对着门外轻轻颔首致意,刹那没了踪迹。
韦伯捂着绝对被某位小少爷揉了一把的脑袋,愤怒地踮起脚尖伸直手臂,扯过征服王的领子,双眼含泪咆哮道:“你的加大号裤子没有了!没有了!”
门外似有似无传过一声冷笑,地上卷起一阵微风,尘土混着些许黄金般的色泽,纷扬飞上天际。
第17章
今夜的月色果真甚美,一轮弯月高悬于天际,丝毫没有被地下冬木市的繁华夺去光彩,反倒因此而更显得皎洁静谧,仿佛触手可及。
初春的冬木尚有些凉风吹拂,老式的宅院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院中栽了几棵樱花树,已经在回暖的风中颤巍巍绽开花苞。边开边落的樱花树下,可见嫩粉色的花瓣零星。
京极彦支使着小妖怪们在庭院的空地上摆了桌椅,自取了一个酒盏斟满美酒,酒色澄清如水,微风吹过划过波澜几缕,落下樱花一片,香气四溢,未饮先醉。
他的神色是少有的安宁,静坐在树下仰头看着弯月如勾,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自觉的愁绪柔软,换了一身暗红洒金的鹤氅,极衬他手中绯红色的琉璃玉盏。
然而这样子的柔软只是惊鸿一现,眼眸开合间又重新变回那骄矜傲慢坚不可摧的模样,微微扬起下颌看向虚空,启唇笑道:“既是来了还要躲躲藏藏,与宵小何异?”
“不见仆从相迎,又是如此寒酸之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鎏金色的光辉闪耀,逐渐在屋顶汇聚成一个人影,五官张扬笑容恣意,张嘴自带十分的嘲讽气息。
“不请自来恶客也,朕没有直接将你赶出去已是尽足礼数。”京极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敛于内的气场全开,“还不跪下谢恩!”
“很有胆子嘛杂种。”来人猩红色的瞳孔缩起,仍是笑,可周身不稳的气息显然已是暴怒,“不如将你的双腿砍断,叫你永远站不起来可好?”谈话间,他身后已泛起大片金色涟漪,数十把带着无穷威势的兵器显露出锋锐的尖端。
“敢在御前口出狂言,九族尽灭亦难消朕心头怒火。”京极彦面上毫无惧色,手中酒盏翻转被他摔碎于地,一抖鹤氅起身的刹那身后无数水色的长剑直指来人,剑锋上跳跃着幽蓝色的火焰,燃起的瞬间便叫这方天地降了好几度,吐息间可见白雾缭绕,隐约透着让人窒息的酒香。
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一样不讨人喜欢。
一边宝具寒光闪烁,一边长剑蓄势待发,针锋相对间却是谁也不乐意先行动手,气氛一时陷入了胶着的凝滞,京极彦眯眼打量着来人,在心里冷笑着批判了他全身纯金盔甲的糟糕品味,一脑袋竖起金毛的杀马特风格,以及张口闭口莫名的中二气息,更加骄矜地抬起下巴企图在气势上俯视他。
——没办法,按照小少爷的身高也就只能在气势上俯视别人了。
初春的夜风尚有些凉意,更何况火光悄无声息地蔓延至遮天蔽日,以至于樱瓣上都凝上一层白霜,无声惊落草尖的露水。
而那些飘到屋檐上的花瓣,还未靠近就被宝具散发出的锐气撕裂成齑粉,零零碎碎落于草间,酒香中平添三分樱花的浅淡香气。
时间在这里都走得格外小心,一分一秒悄然无声,好似稍微多些声响,亦会被直接毁灭一般,只敢混在月色里,一步一步伴着阴云前进。
不知从何处飘来阴云一抹,不长眼睛地闯进凝滞的气氛里,伴着清风晃晃悠悠飘着,某一秒,明亮的月色为其所遮,天地昏黑了一刹——
“叮!”“叮!”黑暗中响起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幽蓝焰色撞上灿金锋芒,霎时亮得叫人睁不开眼,不到半秒的光景便湮灭无踪。
阴云缓缓飘远,清亮的月色重又洒下,但是再不见那压抑的气氛,京极彦低头轻抚鹤氅宽大袖子边幅上精细的暗纹,自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来人也在笑,没有任何掩饰的大笑,身形自屋顶化为虚幻又在樱树下重新凝实,他笑得张狂放肆,弯下腰看着京极彦的眼睛:“吾乃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狭长艳红的眼眸锐利如同毒蛇的眼瞳,正对上少年的眼睛,纯黑色的,撕去所有掩饰,将其中锋锐漠然毫无保留的展露于外的眼睛。两双眼睛里满是相似的傲慢狷狂,含着好像可以吞噬天地的威势气魄,还有满满的,如同找到了新鲜玩具的兴味。
身高差的有点多,但是气势半点不差。
“你知不知道,盯着一个人看超过三分钟,可是会动心的。”京极彦忽然说道,“我们已经互看了两分半。”
“哦呀,你这么说,莫不是钦慕王的威严?”吉尔伽美什嘴角挂起恶劣的弧度,眼波流转竟是多了几分魅惑的艳色。
“放心好了。”京极彦一巴掌糊开他的脸,嫌弃地在衣角擦干净手,“我对还停留在青少年时期的中二病没兴趣。”
“毛都没长齐,真的知道什么叫‘性’趣吗?”吉尔伽美什环着手,哼笑道。
“在下当年,可比你玩得高级。”小少爷挑眉,虽说他的确没碰过那些自己爬上床的男男女女,但是皇家的启蒙可是足够五花八门,尤其是在发觉自己从来不碰那些人之后,送上来的花样那是一天比一天繁多新奇,从前朝秘术到花街柳巷,只盼着哪个能得了陛下青眼,连带着下头也能投其所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无头苍蝇似得乱撞。
所以说,小少爷的实践经验缺乏,理论经验的确能够秒杀某位王者。
毕竟还有上千年的文化发展差距。
吉尔伽美什从上至下把京极彦打量一遍,发出一声嗤笑,显是把小少爷的话当做了死鸭子嘴硬的少年意气,没有半分相信,开口转而问道:“你养的那条狂犬呢?”
“迪卢木多不在这里哦。”京极彦歪歪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愉快地笑起来,“一直这么关注他,莫不是别有用心?”他不等吉尔伽美什发声,就紧接着说道,“昨天晚上也是,大半夜的还要远远偷窥,要不是我反应及时现在他已经落到你手里了罢。”
“对于落魄的丧家之犬我可是半点兴趣也无。”吉尔伽美什说道,“与之相比saber那凛然的困兽之态岂非更加的优美?”
“可惜有个不讨人喜欢的aster。”京极彦说道,“过于高洁之物,就如这樱花,花期过短,总及不上凋零后的颓败姿态,长久又美好。”他掌心的樱花瓣转眼枯萎,皱巴巴缩在一起,呈现出小少爷最喜欢的,充满悲凉色彩的退红色。
“比如ncer?”吉尔伽美什撇撇嘴,“还真是了不得的恶趣味啊你。”
“你我二人,彼此彼此。”京极彦反手让花瓣落在草地上,笑得恍惚当真像个孩子,“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是什么抱着愚蠢怜悯心的救世主幻想症,妄图把陷入地狱的小可怜拯救出来?”
别开玩笑了,小少爷哪辈子都没有无聊到那种程度,就像他能毫不犹豫地拿迪卢木多最痛的故事改编成狗血一样,三番四次犯上的仆从只是他茶余饭后的消遣,他欣赏着那在仇恨中的困兽之斗,玩弄着被玷污而失去辨别力的内心,随意地指引方向,任凭青年彻底失去方向。
“当然不会。”吉尔伽美什轻叹,“比起我,你可更像是恶的化身。”
“是吗。”小少爷做出讶异的表情,“这可都是圣杯的功劳。”或者说是这个对他抱有最大恶意世界的功劳——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圣杯之中扭曲的意念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居然真的浸染了他的意识中的某些部分。
尤其是针对可怜恶犬的那部分。
他们二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天边响起隆隆雷声,便有志一同的停止了话题,让开一块空地让征服王的牛车缓缓下落。
“你要的东西。”征服王拿出一个食盒交给京极彦,抱怨道,“你这地方难找的很,坐都坐不开,要怎么畅快喝酒。”
“放心放心。”京极彦打开食盒看了一眼,从中摸出一个咬了一口,含混着说了一句,“就等着你来了。”说话间他脚下泛起银蓝色的涟漪,熟悉的魔力波动让韦伯瞪大眼睛,失声道:“固有结界?!”
“也算吧。”京极彦回味着嘴里生奶油和草莓一起夹杂在冰皮里的美妙口感,心不在焉地应道,他们已不在那个小小的宅院里,脚下是绸布柔软的触感,一整块天青色的丝绸铺展在草地上,紧邻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可见其中几条小鱼游动,水底一块块圆润的鹅卵石间生着几簇水草,韦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几根青草被他揪了下来,变成了一根根细细的翡翠条,吓得他手一抖,翡翠落入水中,化为柔软的青草模样顺水流远。
真穷人韦伯盯着满地茵茵绿草,拒绝计算其具体价值。
而真有钱的京极彦已经褪去鞋袜,赤足坐在溪边,揪了根草逗弄着水里的小鱼,手边是打开的食盒,里面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糯米团子,半透明的冰皮上点了红豆做眼睛,又有薄荷叶子调了色做耳朵形状,俨然小兔子的模样。
羽二重的关西限定新品冰皮生奶油草莓乳酪糯米团,小少爷半个月前就利用特权预定了好几盒,特意空运了一盒过来尝鲜。
——虽然是支使韦伯顺路帮忙去拿的。
顺说,这么一盒的价格顶的上穷人韦伯小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征服王自然对自家小御主内心微妙的仇富心情心知肚明,笑呵呵地揉揉他的短发,也跟着坐了下来,盘起双腿强行把韦伯摁在自己身边,对着京极彦问道:“酒呢?”
“曲水流觞,自有酒来。”京极彦指指小溪尽头,一个个琉璃酒盏顺水飘下,恰在他们坐着的地方遇到礁石丛生水流变缓,就一个个停了下来,在水中晃晃悠悠沉浮不定,小小的鱼儿围着酒盏来回游动,时不时探头一顶,酒盏里满满的酒水就晃荡晃荡,几滴酒水溅进水里,溢出奇异的酒香。
“朕可是特意从私库里寻来的西域葡萄酒,请吧。”京极彦从水中舀起一个酒盏,拿起第二个糯米团子泡进酒里蘸了蘸,一口塞进了嘴里。
征服王从小溪里捞出一杯酒,浅浅抿了一口,浓郁的香气让他眼前一亮,赞叹道:“好酒!”
“奴婢给小郎君奉饮。”红衣的婢女捧来一个竹制水壶,里面还插了一根竹子削成的吸管,韦伯接过来一看,里头红澄澄甜丝丝的,分明是一整壶的葡萄汁!
什么?你问吉尔伽美什?
小少爷又没请他喝酒,开结界的时候顺手把他踢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金闪闪踢出去了【笑
小少爷和金闪闪与其说是王者对王者不如说是彼此都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新玩具【笑
王者惜王者的桥段可能要到后面【扭头【我什么都没说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蠢作者毫无动力qaq,小天使们给我一点安慰嘛qaq
以及有小天使提到了枪哥ooc的问题,在此声明两点:
1、前期枪哥黑掉ooc是肯定的,毕竟蠢作者埋了一个蠢伏笔
2、后期ooc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枪哥的性格把握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尤其是轻度黑化还白不会来的狂犬枪
so,如果小天使们觉得哪里有问题,欢迎留言指正,督促蠢作者进步【笑
加更的条件不变,顺说一句长评的限度貌似是千字以上,小天使们干巴爹!在蠢作者陷入考试地狱存稿耗尽之后福利很有可能就没有了qaq
第18章
小少爷的固有结界里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流水潺潺拥着琉璃美酒,赤足席地而坐,远远可闻丝竹之声,端的是风雅潇洒。
而这从未见过的异国之景也引起了征服王的兴趣,端着酒盏问了京极彦几句,在韦伯还没来得及从葡萄汁的打击中缓过劲来之前,两人就已经拉近了距离兴致勃勃地坐在一起聊起了游戏。
是的,你没看错,京极彦和征服王坐在一起,一边品着美酒一边聊起了游戏!
还是征服王花了韦伯大笔生活费买回来的单机网络游戏《大战略》。
话说这个是京极家旗下的公司开发出来的新产品来着,小少爷拆开了刚刚玩到一半。
正好征服王也刚开了个头,于是二人就围绕着一款单机游戏,从故事背景聊到攻略路线,期间大量的军事术语听得韦伯昏昏欲睡,天知道两个年代不同地区不同的人是怎么做到如此愉快地聊在一起的。
京极彦侧眼看着韦伯脑袋一点一点,便挥挥手让婢女取来金丝绒毯盖在韦伯身上,婢女的动作极为轻巧,昏昏沉沉的韦伯毫无察觉,被毛毯一裹扑鼻而来的素雅熏香让他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动了动靠在征服王身上,彻底睡死了过去。
少年人酣睡的模样颇为稚气,征服王将他拢在怀里,粗犷的脸上显出几分怜爱温柔的色彩,看得京极彦低低的笑了一声,倒没甚嘲讽的味道,就是很简单的笑了笑。
“与其说你渴求圣杯,倒还不如说你眷恋这尘世。”京极彦支着脑袋,双颊染着些许薄红,双眸显出朦胧的色彩,他身边摞着好几个酒盏,层层叠叠颇是壮观。
征服王笑道:“这么说也没错,我对圣杯的愿景,也不过是得到一具可以在这世间自由行动的肉体罢了。”
“可惜圣杯啊,也是个虚妄的愿景。”京极彦叹息道,“即便如此你还要执意向前吗?”
“当年有人问我,世界的尽头也许只是传说,穷其一生也无法到达,我还要继续往前吗?”征服王朗笑道,“我当年的确未曾走到,但是从未停下过前进的脚步。”
“卿的心头回响着无垠之海的浪潮。”京极彦笑着举起酒盏,“若还能再次相见,定要与君痛饮三百杯。”
征服王点点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说道:“天色也不早啦,我要先带着他回去休息了。”
京极彦含笑对着他挥了挥手,征服王伟岸的身影便在此处缓缓消散。
“无垠之海吗……”他向后躺下,赤裸的双足浸进清澈的溪水,头顶上天空湛蓝,时而掠过几只飞鸟的踪迹,小少爷捂住双眼,大笑起来。
食盒里还剩了最后一个糯米团子,冰皮已经变软失去了最美好的风味,京极彦将其掰成两半,草草塞进嘴里,微微抬手,就见一队绿衣婢女捧着醒酒茶汤,锦帕小盆鱼贯而来,在他面前恭敬地半跪下,把手中托盘举至齐眉,待到他漱口洁面后,还有婢女捧来崭新的衣物更换沾上酒气的旧衣,跪在地上为他理好衣角袖袍,直到确认小少爷已经打扮妥帖可以出门见人了,才起身行礼,踩着莲花碎步离去。
并不是穷讲究或者瞎折腾,而是上一世从出生起,就一直享有的服侍,对于京极彦而言,大抵就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
从固有结界中离开,夜色已深,小妖怪们躲在窗口门前探头探脑的张望,看到京极彦的身影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等京极彦招呼便自发自觉地作鸟兽散,留给小少爷一个千疮百孔的樱花庭院。
某位金光闪闪的王被小少爷从固有结界里踢出来之后愤怒地毁掉了大半的庭院,搞出的动静引来了左邻右舍的老先生和老夫人,出于隐蔽考虑不得不先行离去。
“这几日都给我老实待着,不然死了我可不管。”抓住腿脚最慢的一只小妖怪警告了几句,京极彦抬眼看了看明亮的月色,心知明天大概就是最后的休战日了。
那么在此之前,先把对berserker的研究做完好了。这般想着,京极彦推开召唤迪卢木多的房间的大门,小小的储物间里纯银所画的魔法阵完好无损,在月光下流淌着几近魔魅的光彩,隐隐彰显着蕴藏其中的可怕力量。
“出来吧,berserker。”
纯黑色的雾气构成的人影飘荡在房间里,盔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从头盔里传出嘶哑的吼叫声,就如同迪卢木多刚刚被召唤出来一般,没有任何理智的野兽。
只是做一点,小小的实验。京极彦喃喃自语,眉头微微蹙起,在berserker身上贴上一张定身符咒,一手轻扬取走了一缕berserker身上实质般漂浮着的怨气。
一小缕的怨气在掌间飘动时是极浅的灰色,碰到的刹那就会想起某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心头憋闷苦楚,恨不得当场发泄出来才好,四面风壁阻隔了怨气的流淌,使其安安分分待在京极彦手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揉捏。
京极彦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燃起一抹小小的乳白色火焰,微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瞬间熄灭,却在出现的瞬间让berserker发出了吼叫,为了挣脱定身符咒的束缚拼命挣扎,以至于身上的盔甲不住砰砰作响。
“放松点。”贴了张清心的符咒上去后,京极彦尝试性地用火焰去碰触手上的怨气,那怨气一触到火苗,就像油遇上火,轰的一声炸开明亮的白光,锐利的尖叫声从中发出,那光亮照在京极彦身上只觉得温暖舒服,不过听berserker发出的吼叫声来看,对于怨气这光芒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东西。
待到光芒散尽,非但手上的怨气没了踪影,不知是不是错觉,京极彦觉得就连berserker发出的嘶吼声都气弱了不少。
在心里把结果记下,京极彦又取出几张符纸撕碎,从符纸裂痕处涌出大量的灵气,在这间屋子里相互撞击凝结,渐渐形成浓厚的雾气。
“降临于此吧,涤净万物之雨。”京极彦念诵着咒文,看着雾气翻卷上升汇聚成积雨云,雷电翻滚伴随着灵气化成的雨水落下,洋洋洒洒尽数浇在了berserker身上,穿透他身上笼罩着的黑色雾气,击打在盔甲之上,柔和的雨水冲刷比不上火光的效率高,但是也没有那么刺激,怨气一点一点溶化进水里,把水染成浑浊的灰黑色掉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中berserker显得并不安分,反复尝试着想要挣脱束缚,透过盔甲发出绝望的嘶吼。
间桐雁夜的魔力并不强大,一定程度上来说应该是非常差劲才是,因此即便是加上了狂化咒文,能附上去的怨气量也算不上非常多,比起当时净化迪卢木多快不少了,小少爷坐在一边打了半局游戏的时间,就听见berserker的盔甲里嘶吼声慢慢停息下来,变成了稳定有力的呼吸声。
“清醒了?”京极彦问道,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把一个又一个方块摞在一起。
没有回答。
“知道你不是哑巴,说话。”游戏叮叮咚咚的提示音配上现在的场景颇有些矛盾的可笑,不过受制于人的berserker可半分没敢轻视这个少年。
因此,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真哑巴了?”京极彦暂停游戏,站起身围着berserker走了一圈,黑色的雾气不再带有让人气闷的晦暗之感,若有若无的飘荡在他的周围,骑士身上厚重的黑色盔甲在雾气间显现出金属冰冷的光泽,从头盔上延伸下来的长长穗状装饰看起来非常像是丝绸的质感,和背上褴褛成条状的披风搅在一起,轻飘飘地到处飘动。
京极彦研究了三秒头盔的基础构造,伸手拽住那根飘带,在手上绕了几圈,左右试探着用力拉了拉之后,找准方向抬手一扯,“哐当”一声,头盔被他硬生生从骑士头上扯了下来。
受到了如此粗暴的对待,又被符咒固定动弹不得,berserker的喉间发出闷哼,肌肉紧紧绷起,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稍微有点没控制住力道……京极彦漫不经心地想着,抬眼打量骑士的真面目,紫色中长发,五官俊秀,眉间微蹙流露出几分郁悒,简单来说就是——“一张苦瓜脸。”小少爷评价道,退后几步让自己不至于仰头仰得那么辛苦,他的颈椎非常健康,不需要额外的锻炼。
但是相距过大的身高差依旧让他颇为不爽,撇撇嘴觉得腿脚发痒非常想冲着骑士的膝盖来上一脚。
似乎是对于京极彦孩子气的表现有些无奈和讶异,berserker眉间微微舒展,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得不承认小少爷的皮相极占优势,尤其是在少年时期,圆滚滚的大眼睛,弧度柔和的轮廓,再怎么傲慢都会显得有几分稚气,如同只对你张牙舞爪的猫崽儿。
面对这样的皮相,谁都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戒备。
“能说话吗?”京极彦问道。
“能。”berserker想点头,不过动作被制他也就只能眨眨眼,应了一句。
京极彦示意自己知道了,突然开始喊了一句:“亚瑟王!”同时手还非常配合地指向berserker身后。
berserker淡定地站在原地,不能动的他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复杂的心情,叹气道:“狂化的咒语已经解除了。”
京极彦颇为遗憾地说道:“本来还以为能观赏到你像条疯狗一样扑过去的场景呢。”住了两天他也听了不少小妖怪们嘴里的八卦,其中圣杯战争开始的那场战斗更是被拿出来大书特书,英灵们一定不知道那天有大群隐了身形的小妖怪们趴在集装箱顶上看热闹,还自备瓜子点心。
理所当然的,迪卢木多也被小妖怪们反复提到,尤其是其中几个性别为女的妖怪,可是隐身跟在他后头好些天,提供的资料详细到他说过的每句话。
但是小少爷表示,如果自己当初召唤出来的真的是那个傻白甜到让人想哭的ncer的话,大概会在第一秒就立即选择退货。
——太纯的骑士玩起来毫无乐趣,怎么比得上出笼的猛兽。
第19章
此刻出笼的猛兽正坐在神社的回廊上,用一块毛巾擦拭自己的长枪,虽说兵器已经变成了宝具,但是迪卢木多依旧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来保持内心的平静。
“打搅了。”红衣的巫女捧来了清茶和大福,端坐在迪卢木多身边,一心一意盯着他看。
“为什么要看着我?”迪卢木多停下动作,侧头问道,他可不认为有着极强对魔性的巫女会中自己泪痣魔法的招。
“空幻大人吩咐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不要跑了。”巫女红一板一眼地答道,倒好茶端给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唇角微勾,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生得俊美,本是极英气方正的长相,此时眉宇间多了几分难言的阴冷邪气,反倒更添了几分惑人的味道。
巫女没有说话,只是又递给他一枚团子,自家手制的糯米团子比不上外面做商品售卖的精致,里面裹着的也不过是朴素的梅子干,迪卢木多吃了一个,突然想到要是带一些回去的话,估计小少爷会很高兴的。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就在他的脑袋里一闪而过,迪卢木多摇摇头,把手边的长枪拿起,一下一下认真擦拭起来。
他并不担心圣杯的最终归宿,按照京极彦所展示出的实力,能与他的一战的只有saber,rider和archer,然而卫宫切嗣刚刚被他拼着中起源弹一枪捅了个对穿,死是死不了但是想要参与战斗却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少说得在床上躺小半个月,saber的战斗力必然会受到影响;rider组的御主势必会成为短板,而rider极有可能在遭遇京极彦之前就先被archer处理掉。
相处了几天他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小少爷的性子,肯定是会懒洋洋地等着打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出发解决最后留下来的一组,迪卢木多肯定最后的一组肯定是archer,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预感,好像archer还留着什么极其可怕的底牌没有亮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京极彦没有,被召唤出的第一秒,他就隐约感受到自己御主的危险,并非表面上训诫自己时显露出的暴戾那样的危险,而是比起archer更加深沉的,一旦爆发出来后果难以想象的危险。
快了,就快了。迪卢木多拂过枪身上复杂的铭文,一遍遍反复摩挲着让自己内心扭曲的喜悦期待平息下去,只是稍微幻想一下圣杯降临时的场景他就已经不可抑止的悸动不已,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俊美的光辉之貌染满阴鹜的色彩,纵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细细深究也会发现其中深藏的冰冷晦暗,挂在腰间的玉佩反复撒发出寒凉之意,却也无法唤回彻底湮灭在黑暗中的理性。
心中的某个角落,却渐渐做下了另一个决定。
月色皎洁,庭院之中锦鲤几尾,搅乱一池春水。
第二日京极彦醒得很晚,他知道今天晚上开始就必然会是一场硬仗,所以理直气壮地在床上赖到太阳照得老高,有人拉开窗帘让所谓阿波罗的光辉普照到小少爷的眼睑上,他才阴沉着脸色从床上坐起身,死鱼眼看着床前笑意盎然的仆从,抬手把枕头糊在了他脸上。
每晚辛辛苦苦守在他床边的小兔子已经跟着间桐家的跑了,自己召唤出来的仆从身上沾染的气息过于熟悉以至于睡着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备,这种事情都可以登上小少爷最丢人的经历前十名了。
“berserker呢?”没有甜甜的水果糖,京极彦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让不知道吊在哪里的神智飞回身体。
“berserker的话已经去冬木神社了。”迪卢木多面不改色地把枕头放回去,说道,“不过一觉醒来居然先关心别家的servant,当真叫我伤心。”
说着伤心的男人眉梢眼角尽是笑意,看得京极彦想要翻个白眼给他看又努力忍住了,掀开被子踩着拖鞋从床上爬下来,一点也不意外迪卢木多身上浓郁的快要溢出来的恶意,背对着他俯身在行李里翻来翻去,摸出来件崭新的加绒卫衣和卡其裤,然后回头对着迪卢木多笑道:“怎么,要服侍朕更衣?”
迪卢木多眼光一闪,低头应道:“遵命。”
“倒是个会顺杆爬的。”京极彦哼了一声,摊开双臂让迪卢木多帮他脱掉睡衣,作为资深的舒适主义者,小少爷的睡衣只有一件超大号的特制纯棉t恤,又宽又大盖到大腿中段的位置,领口裁剪得宽松经常睡着睡着大半边肩膀都睡了出去,下边两条腿光溜溜的在外头晃荡着,又白又直又细的两条腿晃得人眼花。
迪卢木多非常自然地伸手捏了捏眼前白生生的小腿肚,触感柔软得跟豆腐一样,在心里耍了个流氓,他顶着京极由风雨欲来的眼神正直道:“少爷以后会长得很高的。”
然后京极由愤怒地把他踹了出去?得了吧,小少爷只是挑起了一个危险的笑,眼睛从青年的黑发开始一寸寸向下扫描,同时大大方方舒展着身子让迪卢木多帮他换衣服,理领口,扯袖子,两人不可避免地凑得极近,于是京极彦俯身在半跪着的青年颈侧深深吸了口气,暧昧地笑道:“好香。”
迪卢木多一愣,还没想到该怎么回应就被京极彦拉住了手,扯到唇间垂头轻嗅,“甜得像蜂蜜一样。”少年人笑得别有意味,顺着他的指尖灵活地下滑十指相扣,漆黑如点墨的双眸朦胧似醉,轻轻在他的指尖,咬了一口。
要知道,黑化这种东西又不会附赠调情经验值,因此迪卢木多没有任何抵抗力地被十四岁的少年人撩得涨红脸落荒而逃,刹那间就连心里扭曲的恶意都被羞耻感给彻底镇压。
被留在房间里的京极彦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捡起仆从慌乱间掉在地上的裤子俯身套上,嘴里似乎还存留在那股甜蜜的芳香,“传说竟然是真的……”他喃喃道,舌尖留恋地舔过唇角,味道还不错嘛……
不过枪兵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好的,等到小少爷换好衣服洗漱完毕走出房间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意味。
早餐,啊不,应该说是午餐两人吃得风平浪静,小少爷翻搅着碗里的白粥,说道:“我们晚上出去吃,我订的包厢,你就算穿着这身奇奇怪怪的衣服出来也没人看得见,那家店味道不错尤其是今年新出的梅干盐渍樱花大福,可以打包一份回来当夜宵,虽然没冰冻过味道没那么好——”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京极彦掩饰性地喝了口白粥接着道:“当然那家店我预定很久了并不是特意为你订的,不过是看在你说不定今晚就是最后一顿了的份上带你见见世面,省得出来一趟像我多亏待了你一样。”
迪卢木多笑着并不接话,只是侧头专注地看着京极彦,他的眼睛漂亮,浅金色的瞳孔随着光线的变化显现出非常通透的色泽,若是个无知的少女,怕是要忍不住溺毙在这样的眼波里亦是心甘情愿,但是京极彦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自己早期写过的狗血,女主角的眼睛也是能够随便变颜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堪比霓虹灯,剧情地雷遍地刷得读者哀鸿遍野,想着他不禁把视线移向迪卢木多饱满的胸肌,径直脑补了自己昨天刚写过连篇累牍的诸如“雪白的胸脯”“朦胧的眼波”“妖娆的身材”之流的形容,遗憾地叹了口气。
真是幻想破灭。
要不让迪丽生个孩子再死?
小少爷维持着骄矜肃穆地表情往嘴里送粥,脑洞却已经开始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眼神闪动满脸深思,迪卢木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开口打岔问道:“今天晚上吗?决战?”
“嗯。”京极彦点头,“昨夜有个英灵,应该就是archer来过,我们稍微试探了一下彼此,不出意外那个什么小圣杯就在他手里,算算日子估计也撑不住了,最快今晚最迟明早,圣杯就会降临。”
而伴随着圣杯的降临,最终的决战也将开始。
迪卢木多沉默几秒,轻声说道:“我必将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京极彦微笑着说道:“我也会为可爱的下仆,送上最棒的饯别礼。”
“是吗?”迪卢木多的眼神恍惚片刻,“那就让我如同一个骑士一般堂堂正正的死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相似的笑意,不管彼此心里是何种想法,最起码在这一秒,表面上他们相处得极为融洽。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京极彦几乎走遍了整个冬木市,在某些地方埋下一块块铜镜,最后一块埋完,天色已晚,而隔壁正好就是预定好的饭店,巧到让迪卢木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定的这一家。
食物的味道自然不必说,能让挑剔的小少爷看上眼的怎么可能只会是普通的好吃,温馨素雅的双人包厢也安静隐蔽,迪卢木多能够毫无顾忌地显出身形,享用自己降临于现世期间第一顿安稳饭。
“你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迪卢木多说道,京极彦只吃了一碗奶油蘑菇汤,就开始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点了一桌子的菜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你吃就好。”京极彦收起手机笑着说道,“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靠窗的位置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在天空炸开的朵朵礼花。
所谓最后一个地方,是冬木市的市民活动中心,战斗已经开始,耳边是金铁交鸣混杂着枪声阵阵,整个冬木市的灵脉都开始躁动不安,有什么东西在平静的外皮下急速涌动着,随时准备喷泄而出。
迪卢木多不知道京极彦用了什么手法,让他们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大礼堂,一个流光溢彩的杯子悬空在礼堂的台子上,黑色的污泥四处蔓延。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倒在污泥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来得有点晚了啊。”京极彦喃喃道,在礼堂里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抬眼对着迪卢木多笑道,“观众还没有到齐,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
迪卢木多笑了笑,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眼睛里泛起血色的猩红,他就像没有听见京极彦的话一样,趟着污泥沿台阶走上舞台,轻轻叹息道:“终于到了这一刻了,我都等不及了啊。”
“啪”的一声,他腰间的玉佩碎成了两半,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迪卢木多的传说之一就是他的手所碰到的东西会有蜂蜜的香气【笑
忍不住脑补了些很污的东西呢
黑泥溢出的大摊牌时间开始,下一张会是神转折加洗到半白(大雾)
看得时候最好不带脑子以免被蠢作者蠢哭
神转折神转折神转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小天使们注意避雷
作者很蠢脑洞很大万一被九天神雷砸中概不负责!
以及小天使们赢得了一张萌萌的加更,继续加油哦~~
加更的条件不变,总觉得下一张出来就可能会收获到长评了呢【期待
下集预告:黑化的神转折【笑
第20章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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