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难戏 作者:落孤
第6节
“回春仙?”赫楚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会儿,兴奋道:“回春仙可是那个三十年前名震天下,仅凭一人之力就解了西楼国举国疫情的塞外神医?!”
叶临寒点点头,笑道:“她是我娘。”
赫楚眨眨眼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郑千澜惊愣片刻,笑道:“那侍童莫非是令堂的徒弟?”
叶临寒有些赞赏地看了看郑千澜,笑道:“何以见得?”
郑千澜头头是道地解释道:“令堂爱子心切,培养个医术高明的弟子放在叶兄身边,实乃人之常情嘛。”
叶临寒看了看犹在发愣的赫楚,对郑千澜道:“就像陆崖主对你那般?”
郑千澜认真道:“我娘是女的。”
一旁的赫楚突然夹进两人之间,他看了看叶临寒,兴奋道:“回春仙匿迹江湖三十年,如今……我可否见她一面?”
叶临寒笑道:“七年前她已随我爹殉情。”
赫楚微微一愣,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讪讪道:“我……”
叶临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不过琼绝宫中留有许多她在世时所录的医术医册,赫公子若是喜欢……”
“喜欢喜欢。”赫楚连连点头,他看了看郑千澜,说道:“公子,咱们去琼绝宫吧,你看我这身上的毒也还没解,正好也寻寻法子。”
郑千澜看看赫楚,暗忖那蛊毒里是不是加了些癫狂剂。
翠竹林的东边是一条树林阴翳的扬长小道,路边栽着些花花草草,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这条色彩清丽的小道尽头,连通的竟是天下第一魔宫——琼绝宫的正门。
郑千澜想起那些关于琼绝宫的传闻,笑道:“我还以为琼绝宫同那南炎阁一样,周边都是些奇珍异草,外人轻易进不得。”
“我从未拦过他们,只是他们不愿进来罢了。”叶临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回头看了眼落在后头的赫楚,悠悠道:“我本以为赫公子会有所犹疑,想不到……”
郑千澜笑道:“这世上想不到的事可多着呢,就像我也想不到叶兄会为了替他拿解药而特地去成亲。”
叶临寒挑挑眉,他无视郑千澜的调侃,反问道:“你不是担心他么?”
郑千澜愣了愣,就在这时脚裸处突然传来一股重重的拉力,郑千澜眼皮一跳,他转过头去,就见方才还兴奋不已的赫楚正正面朝下趴在地上,他紧紧地抓住郑千澜的脚,手背上已呈现出一层诡异的青色。
郑千澜与叶临寒对视一眼,二人急忙俯身将赫楚从地上拉起来,行路的速度比先前不知快上了多少。
郑千澜的看着前头那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小道,轻笑道:“我担心的,不止是他而已。”
双唇微启,叶临寒侧首望了望郑千澜,阳光穿透树叶打在他的脸上,光晕间那抹淡淡的微笑,透着一种让人永矢弗谖的魔力。
清潭湖泊星罗密布,连绵的亭台楼榭宛如画栋雕梁依水而建,主宫前的牌匾上,“琼绝”二字龙飞凤舞,近前飞花斜柳、乐声缠绵,乍眼一看,恍若人间仙境。
郑千澜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看了看叶临寒,笑道:“果真是风水养人。”
“唔——”
耳畔响起赫楚难耐的闷哼声,郑千澜轻叹一声,“埋怨”道:“你小子,这回可欠大了。”
跟着叶临寒将人移进琼绝宫的副堂,前脚方至,后脚就走进来一个身着玄衣,背着药箱的年轻人,郑千澜疑惑地看了看叶临寒,后者解释道:“琼绝宫有自己的内宫大夫,基本上都是我娘的私淑弟子。”
那玄衣人对叶临寒行了个礼,便埋首为赫楚切起脉来。约莫半柱香的时刻,他蹙了蹙眉头,又抬手掀开了赫楚的上眼皮,半响,他转身对叶临寒道:“宫主,这位小公子中的该是师父生前特制的残心蛊,此蛊需八种毒虫毒蛇,然……”
郑千澜道:“你就直接说他以后是睡棺材还是睡床吧。”
那玄衣人愣了愣,他看看叶临寒,见其没有说话,便道:“此蛊毒养殖方法繁琐,非施毒者不可解,五日之内若寻不得解药,恐怕回天无力。”
郑千澜沉默许久,他看了看赫楚,轻笑道:“你倒是会留烂摊子给我。”
叶临寒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淡淡道:“若我当时没有功力失控将他打出去,现在……”
郑千澜打断道:“若叶兄没有将他打出去,只怕那美人现正拉着你洞房花烛,抵死缠绵,完了以后奉茶祭祖,这一通下来约莫也是拿不到解药的。”
叶临寒愣了愣,只听郑千澜对那大夫笑道:“这蛊毒能不能渡给别人?我听那江湖异谈上总有此法。”
叶临寒蹙了蹙眉,他定眼看了看那大夫,后者后脊一凉,对着郑千澜道:“无解药,无法。”
郑千澜双眼微阖,叶临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我若成亲……”
郑千澜轻轻一笑,眸里突然曝出冷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上叶临寒身上的两处大穴,随即狠厉地掐上他的脖子,叶临寒微微一愣,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郑千澜,近乎是在一瞬间,一把刀架上了郑千澜的脖子。
红炼冰冷的声音仿佛能凿穿人的骨头,她淡淡道:“你要干什么?”
☆、第二十章
阴沉沉的地牢里爬满了虱子与蟑螂,地下水泛着恶臭从墙角流入,铁栅栏背后躺着一个红衣男子,肤色惨白,发丝凌乱,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声隐隐传出,乍眼望去实与死尸无异。
“诸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在下一个手滑……你们宫主的脖子可就要……”
“郑千澜!你当琼绝宫是什么地方,今日你休想全身而退!”
争执声由远及近传入耳畔,那红衣人抬了抬眼皮,一道暗沉的光打入眸中,他顺着光源处望去,就见郑千澜掐着叶临寒的脖子一路走来,身后还跟着红炼以及其他琼绝宫的侍从。
那红衣人微微一愣,无神的眼中泛出惊讶的光芒,他看着郑千澜慢慢靠近,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阁下别来无恙?”
红衣人光在叶临寒身上逡巡着,除了命脉被人掐住以外,并无异样,他扬了扬唇角,笑道:“公子这是演的哪出戏?”
郑千澜笑道:“我把阁下的如意郎君带来了,只要阁下交出解药,我便成人之美,带着我那惹事的小随从讨杯喜酒。”
红衣人看了看叶临寒面无表情的脸,笑道:“能拉着琼绝宫上下陪你在此胡闹,公子确非常人,只是要让我相信琼绝宫宫主受制于他人,实在……”
“难怪你如此任性,原来这手下的人一个个都这般心高气傲。”郑千澜对叶临寒摇了摇头,转身对那红衣人道:“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既能阻他走火入魔,这乘其不备,取之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红衣人愣了愣,他定眼看着郑千澜,眼里的笑意顿时去了不少,叶临寒眯了眯眼,身子向前一动,脖子上顷刻间沁出血来,身后传来一片惊呼与叫骂。郑千澜神色淡淡地看了看叶临寒,正好对上对方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眼眸。
郑千澜移开视线,他看了看那红衣人,笑道:“阁下考虑得如何了?”
红衣人的目光扫过二人身后的琼绝宫众人,他们一个个眼含冷意,一副要将郑千澜剥皮剔骨的模样。红炼握紧手里的刀,白刃又往郑千澜的皮肉下深入了几分,鲜血从伤口沁出,顺着他的脖子慢慢往下淌……
那红衣人蹙了蹙眉,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叶临寒,问道:“你不反抗?”
叶临寒扬了扬唇角,好笑道:“我若能反抗,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吗?”
红衣人犹疑片刻,嘴角忽然扬起一个落魄的笑容,半响,他喃喃道:“紫苏、青嵩各一两,常山五钱、山豆根……”
将解药的配方从头至尾念上了一遍,那红衣人冷冷地望向郑千澜,说道:“可以放开他了吗?”
郑千澜轻笑一声,他慢慢松开放在叶临寒脖子上的手,那红衣人的眼中瞬时流露出精光,郑千澜眯了眯眼,虎口对准叶临寒的下颚直直掐去……
“你!”那红衣人眼睛顿时涨得通红。
郑千澜笑道:“阁下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在下有的是功夫,阁下可以慢慢想。”
那红衣人咬牙切齿地盯着郑千澜,半响,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壑山雪莲……一株。”
“壑山雪莲?”郑千澜愣了愣。
那红衣人露出一个讥讽似的笑容,淡淡道:“壑山雪莲千年生三株,公子若有命出去寻,只怕等找到以后,你那小公子已转世投胎几百回了。”
郑千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那小子又丑又臭,不拿雪莲给他净化净化,只怕阎王要大闹人间。”
郑千澜松开掐在叶临寒下颚上的手,转身就要往地牢的门前冲去,红炼目光一凛,内力传上刀刃,她推着郑千澜的肩膀将他往下压,一旁又有其他侍从上前,不肖片刻,郑千澜已被禁锢得寸步难行……
叶临寒走到郑千澜面前,他俯身摸了摸郑千澜脖子上那一道带血的伤口,笑道:“你是第一个能掐住我命门的人。”
郑千澜沉默片刻,笑道:“看在我与宫主这些日子的交情上,能否等我寻回雪莲后再作处置?”
叶临寒笑道:“你觉得和琼绝宫宫主讲条件,有用么?”
郑千澜轻笑一声,说道:“我是在和叶兄讲条件。”
叶临寒微微一愣,他伸手在郑千澜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说的,任我处置。”
他对那些压着郑千澜的玄衣人扬了扬手,有人不情愿地蹙了蹙眉,叫道:“宫主!”
叶临寒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人,后者微微一顿,立时噤声,他慢慢收起手里的匕首退到一旁,其余人包括红炼在内,都逐一收回了手里的武器。
郑千澜悠悠起身,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叶临寒的脸上移开过,他看着那人笑意盈盈的双眼,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轻道:“多谢。”
眼前一道劲风刮过,叶临寒望着那扬长远去的人影,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哈哈哈哈哈哈……”地牢里突然传来大笑声,那声音仿佛是历经绝望过后的悲鸣,里头含着止不住的疯狂,“我虽心有犹疑,但与其让我相信你是为了配合他演这一出戏,我宁可相信你是真得被挟持了。”
叶临寒淡淡道:“你现在已经无用了。”
那红衣人仿佛没听到叶临寒的话,只是接着道:“当年我先是被师父赶出琼绝宫,后又被老宫主废去一身武功,我远走他乡想寻治愈之法,却落下病根,如今我时日无多,不过是想与你……”
叶临寒笑道:“我生平最讨厌受人胁迫,有那一回你便该感恩戴德,如今……”
那红衣人静静地望着叶临寒,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里含着冰冷的笑意。
有的人一生执迷不悟,明知求不得,却还要飞蛾扑火,他们把自己禁锢在欢愉的执念之中,最终却只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青山,山腰被掩映在薄薄的白雾中不见真谛。郑千澜站在山脚下仰视着上头的景象,他赶了整整一日的路才来到此处,这个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公子既然回来,何以站在山下不动?”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郑千澜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站在阶梯上,他的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蓝衣袭身,清雅俊秀,一看便让人新生好感。
郑千澜抬脚上前,笑道:“一回来便得美人相迎,实乃……”
那蓝衣人面不改色地打断道:“公子此番回来,可是赫楚出了什么事?”
郑千澜疑惑地看了看那蓝衣人,后者的目光在其脖子上的伤口上停留片刻,说道:“他兴高采烈地追着你出门,此番却没有回来,加之公子脖子上的伤口未经处理,思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他出事了。”
郑千澜笑道:“你为何不觉得他是回凌云崖了?”
蓝衣人道:“陆崖主去西楼国前来送过一次药,他即不在凌云崖,赫楚自然不会回去。”
郑千澜轻笑一声,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叹道:“让你在连颖山庄当个掌事,实在可惜了。”
蓝衣人摇头道:“若无庄主,便无今日的韩子墨。”
二人说话间已走到了山庄门口,满目殷红迎面飞来,纷纷扬扬的碧桃花瓣从一旁的树上飘下,落了满地。
外头有几个布衣小厮正埋头扫地,眼见郑千澜突然回来,连连向其问好,后者漫不经心地应了几句,对身边的人问道:“前些年我大哥从壑山带回的雪莲可还在?”
韩子墨点点头,说道:“该在庄主的房间。”
郑千澜神色微凝,他与韩子墨对视一眼,二人一路行至殿后别院,园子里悄无声息,有些叶子已然枯黄,门前连个看门小厮都没有,实在不像是一庄之主的居所。
韩子墨双目微阖,轻道:“未免旁人察觉出异样,我只允许他们送饭的时候过来。”
郑千澜拍了拍韩子墨的肩膀,随着他推开面前的房门。
凌厉的劲风适时袭来,一道黑影突然冲至郑千澜身前,后者双目一凝,旋身抓住那人的手腕,那人微微一愣,在看清郑千澜的脸后,脸上浮出诧异的神色。
“公……”
郑千澜轻叹一声,“苦恼”道:“哎,我这才风尘仆仆地从韶华楼赶回来,大哥何必急着要试我武功呢。”
黑衣人愣了愣,脸色慢慢归于平静,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浓眉星目,五官仿佛天然镌刻一般,带着一种深邃的美感。
郑千澜笑道:“这回我在外头认识了个大美人,大哥你绝对意想不到……”
郑千澜慢慢将郑翊天往房间里推,韩子墨走在最后,顺手将门带上。屋里瞬时一片寂静,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人,韩子墨走到一旁的亮格柜前去拿东西,郑翊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郑千澜,片刻,他朝郑千澜拱了拱手,恭敬道:“见过公子。”
郑千澜往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顺手抄起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小药瓶,说道:“雅泉送来的?”
郑翊天点点头,他将手放到自己的下巴处,手指轻轻一捏,附在脸上的那张薄薄的□□被慢慢撕扯下来,入眼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实诚脸。
郑千澜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对着那人露出一个有些歉疚的笑容,“我大哥失踪将近三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那汉子蹙眉道:“公子言重了,庄主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不过是扮成他的模样,何来辛苦之说?”
郑千澜轻轻一笑,他将手里的药瓶递到那汉子手上,问道:“这药用的可还顺?”
那汉子道:“顺着呢,陆崖主亲自配的,这面具用它附在脸上,就跟真的一般。”
郑千澜点点头,不由得想起那些坊间传言。郑翊天行侠仗义半生,两年前却突然从江湖上匿了声迹,郑千澜对外散布消息,称其闭关,殊不知早在更久以前,他便已经……
“庄主!公子!”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惊呼声。
那汉子一惊,急忙躲进屏障后头。郑千澜看了看韩子墨,后者将手里装着雪莲的盒子递给他,随后不紧不慢地拉开房门,蹙眉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你难道不知庄主在此闭关,不可擅闯吗?!”
眼见向来温文尔雅的韩子墨疾言厉色起来,那小厮非但不怕,声音反而又大了几分:“武当,少林,崆峒……南沙帮,青龙帮,焰恶门……这……整个武林的人把咱们连颖山庄给围住了!”
☆、第二十一章
阳光透过窗棂打进有些昏暗的屋子,叶临寒靠坐在厅前的主位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木盒子,传闻那里头有武林绝世密宝——应血匣。
“慕容檀怎么样了?”叶临寒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红炼,慢慢放下手里的盒子。
红炼垂下头,恭敬地回道:“一直神志不清,偶尔会叫清荷的名字。”
叶临寒扬了扬唇角,笑道:“当年我将他收入麾下,不过是看他有些本事,想不到我让他引人破应血匣之谜,他却把整个武林的人都给我绑了,还用来……”
叶临寒顿了顿,想起南炎阁发生的事,不由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红炼沉默不语,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身着玄衣的人,他朝叶临寒拱了拱手,急道:“宫主,前面得到的消息,各大门派不知因为缘故,倾巢出动,眼下……”
叶临寒挑挑眉,笑道:“打到琼绝宫门口了?”
那玄衣人沉默片刻,补充道:“打到连颖山庄门口了。”
红炼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叶临寒,只见后者神色骤凝,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视线扫过手边的那个木盒子,眼里突然曝出一丝冷光,“真该让慕容檀绑上他们一辈子。”
风声鹤唳,连颖山庄前站满了林林总总的武林人士,他们分派而立,神色各异地盯着上头的白衣男子,那如山如海一般的威压仿佛能人吞没似的。
郑千澜面不改色地望着下面的一排人,笑道:“入连颖山庄需下拜帖,诸位都是武林中的名门望族,就算是想急着与在下一叙南炎阁久别之情,但这规矩放在面前,好歹也该做做样子吧。”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玄空方丈上前一步,对着郑千澜行了佛礼,疑惑道:“郑施主不是广下邀请函,说已破武林密宝应血匣之谜,要我等前来共襄此盛事吗?”
郑千澜微微一愣,他看了看身边的韩子墨,打趣道:“难不成是你请他们来的?”
韩子墨沉默不语,他神色凝重地往下头扫了一眼,眼看几人的眸中曝出凶光与冷笑,韩子墨蹙眉道:“我们中计了。”
多事之秋,万劫齐发。
郑千澜叹了口气,抱着例行公事的心态对下头的人解释道:“在下虽得了那装应血匣的木盒子,然而这放在口袋里还没捂热就被人拿走了,连它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何谈……”
“郑千澜!你不用装模作样了!”底下有人啐了一声,冷笑道:“谁不知道你和那叶临寒是一丘之貉,这宝贝即便不在你手里,估计也被那惑人的魔头拿了去吧?一个男人靠出卖色相……”
话还未说完,那人只觉脖子上被某个硬物撞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枚灰色的硬石子,那人还不及探寻缘由,就听到郑千澜的笑声远远传来:“他即便不用色相,要从我手里拿走应血匣亦是易如反掌。”
“公子……”韩子墨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郑千澜。
众人看了看那捂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的主,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崆峒派掌门蹙了蹙眉,上前道:“郑公子,大丈夫敢作敢当,公子既然发了请帖,又手持应血匣,何以如今又要掩掩藏藏?”
身旁人闻言,急忙接道:“是啊,我们不过是想看一看那匣子里究竟是何模样,郑公子又有什么好顾忌的?正所谓……”
郑千澜看着底下那几张滔滔不绝的嘴,对韩子墨笑道:“我本以为自己胡说八道的本领已是天下第一,想不到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韩子墨蹙着眉头,对于郑千澜何时何地都能开出玩笑这一点佩服得紧,“他们是铁了心要应血匣,若是拿不出来,他们只怕不会罢休,庄主如今……”
郑千澜拍了拍韩子墨的肩膀,转过身对着下头的人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在下已解释过缘由,诸位既然不信,在下也没有办法,还是说……诸位想硬闯连颖山庄不成?”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滔滔不绝的几张嘴瞬时停了下来。
天下第一刀,连颖山庄郑翊天,他行走江湖多年,刀法从无人能出其右。而郑千澜,一眼望上去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
人对危险总是有一种本能的警惕感,即便摸不清缘由,但人往往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郑千澜,偏偏就是那种只能用直觉去对付的人。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公子当真以为连颖山庄还是当年那个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侠义圣地吗?”
郑千澜顺着声源望去,入眼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脸,但不知怎的,郑千澜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只听那人笑道:“令兄郑大侠闭关两年,连颖山庄大小事宜都由公子掌控,可公子……”
郑千澜眯了眯眼,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阴笑一声,说道:“公子与琼绝宫宫主交好,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叶临寒是什么样的人,我等心知肚明,恕在下直言,公子德行实在让人心存疑虑,说不定郑大侠已经被……”
话虽未尽,但其中的言外之意已是不言而喻。包括武当少林在内的各大门派纷纷朝郑千澜投去凝重的眼神,风向一时间似乎又换了过来。
韩子墨上前一步,眼中的愠色已清晰可见,却最终被郑千澜拦下来。
莫虚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说道:“郑公子,南炎阁与无遇镇,我等欠公子之情实在难以言说,我们也不想为难公子,郑大侠闭关一事,可否让贫道前往一探究竟?”
郑千澜笑道:“莫虚道长与我大哥素来交好,只是这规矩不能坏,没有拜帖……在下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人群中传来哼笑声:“郑公子何时变得这么讲规矩了?”
郑千澜道:“在下一向克己守礼,即便面对美人,那也是……”
先头那阴阳怪气的人忍不住打断道:“公子此举实有欲盖弥彰之嫌,今日哪怕为了郑大侠,这连颖山庄我们也是非上不可了。”
语罢,一干人等纷纷提起手中的刀剑,郑千澜面色一凝,对着那人道:“阁下实在真人不露相,绝非池中之物啊。”
那人诡笑道:“和公子相比,不过班门弄斧。”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传来利刃的破空声,紧接着一声惊叫响起,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一崆峒弟子胸前扎着一把飞刀,他的身体往地上缓缓滑去,片刻就没了呼吸。
崆峒掌门愣了愣,他看着那倒在脚边的弟子,眼中的悲伤尚未浮上便被愤怒取代,他红着眼看向郑千澜,怒道:“郑千澜!你竟敢暗算我门派弟子,今日休想我放过你!”
郑千澜目光一凝,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一掠而过的黑影,还未及多想,那崆峒掌门已提剑而上,下头的人见状,亦是纷纷往庄门前涌去。
“阿弥拖佛,这……”
玄空方丈与莫虚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一片凝重之色。
郑千澜退后一步,对韩子墨道:“回去守着。”
韩子墨急道:“公子!”
余音微消,郑千澜已只身向前冲去。旋身移步,只见他迎着崆峒掌门的剑刃就把胳膊往上面送。
那掌门毫不留情地往郑千澜的手臂上送上一剑,鲜血汩汩流出,郑千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只见他以退为进,反客为主,一个旋身,那掌门的命门便已落在了他的手里……
“诸位若是再往前走,那这位前辈的性命……”说着,郑千澜又把手往那掌门的脖子上移上了几分。
那掌门被气得咬牙切齿,直道:“郑千澜,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郑千澜不理会他的辱骂,只对着下面的人说道:“只要诸位原路返回,承诺不再来此,这掌门前辈的脖子,其实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
崆峒弟子闻言,纷纷面露犹疑,而其余人……
“为武林除害,总是要有牺牲的!”
“不错!我们岂会受你这小人威胁!”
“待我们攻下连颖山庄,定会为崆峒掌门报仇!”
郑千澜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那掌门见状,脸上不由浮出惊恐之色,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眼看那些人不停地往上冲,崆峒弟子心里一急,纷纷站到了郑千澜的那一边。
郑千澜借着他们的“掩护”,挟着那掌门退后几步,场面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众人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如雷的轰鸣声……
烟尘四起,草木俱动,众人只觉胸口有一种沉闷的威压传来,前头劲风四起,逼得他们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郑千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尘土随风而散,一个人影若影若现地映入他的眼中,他看见那人紫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他转过头,对郑千澜露出个熟悉的笑容,“掐人命门,你还真是掐上瘾了。”
郑千澜微微一愣,他盯着叶临寒看了许久,脸上慢慢浮出笑容,韩子墨看得很清楚,那是一种他很少在郑千澜脸上看到的笑容,欢愉中带着莫名的温柔,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二十二章
郑千澜掐着崆峒掌门的脖子走到叶临寒身边,笑道:“你怎么来了?”
叶临寒盯着郑千澜那身有些脏乱的白衣,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笑道:“我等着你回来让我处置,你却迟迟不来。”
郑千澜道:“已经有人替叶兄处置我了。”
叶临寒扬了扬唇角,他看着底下那一群宛如惊弓之鸟的人,笑道:“只怕他们没这个本事。”
叶临寒上前一步,堵在山庄门口的人却节节后退,叶临寒见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当日在南炎阁,诸位说要杀了在下为武林除害,如今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各位还不动手?”
郑千澜暗叹一声,这美人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被叶临寒这么一激,那些原本略有迟疑的人露出愤恨的表情,若是除了叶临寒,从今往后必然名震天下,立威望于众雄之间……只是……
想起方才那一幕,众人的后脊不由一凉,以势压人,没有人比能比叶临寒做得更加彻底。
劲风忽起,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众人微微一愣,只见玄空方丈不知何时已冲到了阶梯上。
叶临寒眯了眯眼,他看着眼前半披袈裟的老僧,笑道:“这景象,倒与在无遇镇时有些相像。”
玄空行了一个佛礼,悠悠道:“那一日是老衲看走了眼,如今特来请罪,还望叶宫主一展身手,老衲愿领教宫主高招。”
玄空此话一出,底下瞬间一片唏嘘。
“少林乃当世武林泰斗,我等皆以玄空方丈马首是瞻!”
“琼绝宫为恶江湖多年,还望大师切莫手下留情!”
“我等……”
“哎!”郑千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武林虽大,却也容不下这么多英才啊。”
先头那人被郑千澜打断,心里极不是滋味:“郑千澜,你什么意思?!”
郑千澜乐此不疲地掐着那崆峒掌门的脖子,笑道:“我是感叹诸位平日习武练功实在是大材小用,不如去西京戏班谋一份差事,以诸位之功力,他日荣登金銮殿,博圣上一笑,绝非难事。”
众人咬了咬牙,一旁响起莫虚道长的笑声:“公子当真与众不同,难怪我那徒儿回去总是念叨你,还有那位……”
“师父!”清朗的声音里含着恼怒,莫虚口中的徒儿正是那些日子给郑千澜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的小弟子。
底下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想这莫虚竟夸起了郑千澜,若武当不出手,许多事情自然也就难办许多。
先前那个给郑千澜找不痛快的人眯了眯眼,神情变得更为阴骘起来。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莫虚撂下那句话后并没有相帮郑千澜的意思,只见他目光一凝,腾身朝叶临寒跃去,电光火石间,掌风已袭到了后者的面门处。
包括玄空在内的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叶临寒后退一步,用手肘挡住莫虚切出的劲气,后者一个空踢往其下盘扫去,叶临寒见状,整个人向后腾空跃起,莫虚紧追而上,二人在空中缠斗起来。
“武当与琼绝宫素有渊源,今日为武林除害一事,就交由贫道吧。”
手里的攻势愈发猛烈,二人不消片刻便从空中遁入山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韩子墨微微一愣,抽身就想追去,却被郑千澜的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郑千澜!还不快放开崆峒掌门!”剑刃破空而出,郑千澜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听那叫声,用鼻子想都知道是出自哪位少侠。
郑千澜将手里掐着的崆峒掌门往旁边一丢,一个侧身躲过那小弟子袭来的剑……
那小弟子神色一凝,剑尖直往郑千澜身前刺去,后者旋身避开,竟没有还手的意思……
同样的回合来来往往几次,那小弟子不禁恼道:“你干嘛不还手!”
郑千澜偏头躲过一剑,笑道:“我若还了手,被赫楚那小子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这话明耳人一听上去便是有弦外之音,那小弟子咬了咬牙,身法有些混乱起来:“休要胡言!”
他一跃而起,剑尖往郑千澜的头顶刺去,后者轻笑一声,身体迅速向后退去,那小弟子迎面而上,二人一攻一守,身影顿时没入山庄。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觉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纷纷嚷道:“我等前去
助莫虚道长他们一臂之力!”
韩子墨蹙了蹙眉头,顿时有如临大敌之感……
“咻咻——”
“啊!”
银光乍现、杀机四溢,几只飞镖整整齐齐地钉在阶梯上,有几个跑得快的,更是连脚上都被扎了好些只。
红炼低头看着底下的人,淡淡道:“擅闯者,死。”
她的两侧分别站了两人,清一色的玄衣,脸上神色各异,却似乎都对眼前的景象极有兴趣。
下头的人屡犯受阻,现下都已是火冒三丈的状态,有人忍不住啐道:“琼绝宫什么时候成了连颖山庄的打手了?哼,我看那叶临寒就是个……”
“唔——”
飞镖直直插入那人的喉咙,皮肉绽裂,浓血淌了满地……
历来琼绝宫宫主手下皆有两大护法,身法诡谲,武功奇高,她们生来只有两件事,从宫主之命、护宫主之命,绝无二心。
飞花落叶卷了满地,郑千澜和叶临寒迎着对面的人一路打到中庭,背后是一棵花期已过的碧桃树,郑千澜侧身一避,两指夹住那小弟子的剑,避免他的剑锋伤到根枝。
“你……”那小弟子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行了,阿衍。”莫虚的笑声传入耳畔,叶临寒自然地走到郑千澜旁边,酣战的二人不知怎的就停了下来。
郑千澜对莫虚拱了拱手,笑道:“多谢道长相助之恩。”
莫虚捻了捻胡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贫道可没有拜帖。”
郑千澜讪讪一笑,说道:“方才不过一时权宜,道长若是较真起来,这连颖山庄哪里还能有好砖好瓦,道长此举……”
话刚说了一半,郑千澜只觉手上有一股凉意袭来,转头便见叶临寒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郑千澜会意地拍了拍他的手,小声道:“乖,等会儿再夸你。”
那莫虚是何等人物,郑千澜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他字句无差地听了去,他看了看叶临寒,笑道:“《上琼心法》果然深不可测,叶宫主年纪轻轻就能练到如此境界,实在令人敬佩。”
叶临寒挑挑眉,笑道:“道长乃一代宗师,而在下声名败坏,道长这样说……”
莫虚摇摇头,笑道:“贫道纵横江湖半生,这是非黑白对的是心,与叶宫主又有何干系?”
叶临寒微微一愣,眼中的笑意仿佛有几分到了心底,他道:“道长当日提起家父,方才又说与我琼绝宫素有渊源,不知是托词还是……”
“宫主。”一道黑影略过,不久前还身在庄外的红炼跪到叶临寒的身边,沉声道:“宫里传来消息,赫公子的状况不容乐观。”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说道:“壑山雪莲我已拿到手,现在回去,那小子的命该还保得住。”
叶临寒看郑千澜连开玩笑的功夫都省下了,脸上的神情也顿时凝重了不少。
莫虚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赫公子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那小弟子突然横插一句。
郑千澜看着他略微蹙起的眉,脸上的神情反倒轻松了些,只听他笑道:“薄情负心,被美人债主缠上了。”
小弟子道:“那不是你吗?”
郑千澜微微一愣,他看了看叶临寒,认真道:“我负你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来来去去,莫虚对叶郑二人的相处模式也算是有些见解,想起赫楚的状况,他不由提醒道:“二位还是速速前往琼绝宫为好,外头那些事便交由贫道吧。”
郑千澜望着莫虚,脸上浮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待他日我大哥出关,在下必与其登门致谢。”
莫虚颔首道:“贫道静候二位大驾光临。”
……
小道两旁的景色飞驰而过,马蹄声声作响,留下一路烟尘,叶临寒控着手里的缰绳,笑道:“你当真相信那莫虚道长?”
郑千澜目视前方,朗声笑道:“宫主都对他另眼相看,我为何不信?”
叶临寒转头看了看郑千澜,眼里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所以你是信我?”
本以为郑千澜又会像以往那样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去,不料这次他却答得十分干脆:“我信。”
唇瓣微启,叶临寒想起他与郑千澜初遇时的场景,那一日他也对他说过一个“信”字,只是……
今非昔比。
叶临寒一甩缰绳,座下的马瞬间冲出了几丈远,他转头对郑千澜笑喊道:“来比一比如何?”
郑千澜笑道:“与美人飞马纵横,正合我意!”
去时一骑飞,来时两相逐,速度竟比先前还快了两成左右。
一入宫门,郑千澜便将雪莲交到琼绝宫的内宫大夫手上,几人忙进忙出大半天,照着药方熬了药给赫楚服下,不料等了整整一宿,却始终不见起色……
“难道是方子有问题?”叶临寒看着替赫楚把脉的大夫,眼里不禁浮出一丝冷意。
那大夫沉默片刻,说道:“赫公子心脉已顺,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这迟迟不醒……只怕有余毒未清。”
郑千澜道:“可有清除之法?”
那大夫思忖片刻,喃喃道:“若有足够的时间则可另制解药,只是这五日已到,只怕……”
叶临寒淡淡道:“可否用内功逼出?”
红炼神色骤凝,她定眼看了看那大夫,后者摩挲着下巴,点头道:“可行……”
红炼蹙了蹙眉,她冲到叶临寒身前直直跪下,沉声道:“请恕属下多言,宫主先前为郑公子运功过甚,方有后来内力无故失控之祸,若宫主再行此举,只怕……”
叶临寒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唇角,淡淡道:“你这是管起我的事来了?”
红炼面不改色地说道:“属下之职,从宫主之命,护宫主之命,若二者择其一,属下必选后者。”
叶临寒蹙了蹙眉头,一旁适时传来郑千澜的笑声:“红炼姑娘何必惊慌,这倒霉随从是我的,自然该由我来……”
叶临寒打断道:“你前后两次散功,后又被苍蛇重伤,若是由你来,你确定不会将自己搭进去?”
“只能由我来。”郑千澜走到赫楚身边,轻笑道:“可承美人之情,却绝不能欠情,不然这日后……”
他俯下身体,正想把赫楚从床上弄起来,颈后突然传来一阵酸麻感,郑千澜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向后倒去……
叶临寒定眼望着怀里昏过去的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将头凑到郑千澜的耳边,低声笑道:“我偏要你欠我情……”
☆、第二十三章
淡淡的熏香味在空气中弥散,琴声缠绵耳畔,时如春雨抚叶,时似孤鸿哀鸣……床上的男子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身下是一张巨大的圆形床榻,床幔低垂,让人平白生出一种绮念,只可惜,躺在里头的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而是……
“你醒了?”琴声骤停,叶临寒抬眼看了看郑千澜,眼神里充斥着笑意:“赫公子已无大碍,再过一会儿也该醒了。”
郑千澜松了松神,他掀起幔子走下床榻,定眼看了看坐在琴后的叶临寒,淡淡道:“想不到你还会弹琴。”
叶临寒挑挑眉,只觉郑千澜的语气有些不对,“在怪我打晕了你?”
郑千澜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笑道:“哪敢责怪美人,只是心……”
叶临寒隔着琴抓住郑千澜的手腕,后者微微一愣,眼中倒映出叶临寒笑意盈盈的双眼,他道:“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
郑千澜盯着叶临寒,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远离了外头的那些纷纷扰扰,有些带久的面具也不由得垮了下来,郑千澜沉默许久,脸上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叶临寒轻轻一笑:“我喜欢。”
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的脸,即便一眼望上去面色如常,但他还是从叶临寒那发白的嘴唇上窥出了他的疲倦之色。
郑千澜抬手摸了摸叶临寒的脸,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又失控过了?”
叶临寒搭上他的手背,笑道:“你不在,我哪敢失控?”
正经不过半柱香,郑千澜闻言,笑道:“宫主这是恪守夫命?”
叶临寒眯了眯眼,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抖出那个装应血匣的木盒子,他将东西在郑千澜面前轻轻一晃,笑道:“夫君若有方法打开这盒子,我日后便不会再失控了。”
郑千澜愣了愣,好半天才把这句话消化过来,他把那“夫君”二字往肚子里一吞,又摆出一张正经脸,问道:“莫非你知道里头是什么?”
叶临寒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但可以猜啊。”
郑千澜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愿闻其详。”
叶临寒不答反问:“得应血匣者得天下,流落在江湖的宝贝,能让江湖人得到天下的东西,你说是什么?”
“美人图。”郑千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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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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