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难戏 作者:落孤
第4节
郑千澜无奈地扇着自己的手,“痛心疾首”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说话间,又有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郑千澜凌空踢飞一只,随即对护着那小弟子节节后退的赫楚喊道:“用金衔粉!”
“对呀!”赫楚拍拍脑袋,立马从前襟里掏出两包东西,他纵身一跳,灵活地借着屋里的柱子来回飞跃,转眼,漫天白/粉散下,宛若一场盛大的雪雨。
那些骚动的怪物在触到白/粉后微微一顿,他们拼命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源源不断的怪声,片刻,他们停止了挣扎,纷纷栽倒下去……
郑千澜见状,轻轻呼出一口气,正想祛掉胸腔里的异味,身后又传来一阵骚动,竟是几只受了刺激的漏网之怪,他们一边怪吼着,一边以目不可见的速度朝郑千澜袭去……
“这味道还真不是人受的。”调侃般的笑声在身前响起,郑千澜怔愣片刻,只觉眼前一道劲风刮过,再回神时,那些摇头晃脑的怪物已没了声息。
郑千澜的目光在叶华身上逡巡片刻,宝蓝色的长袍上多了几处被撕裂的抓痕,袖子少了半截,领口处泛着怪异的臭味,上头有星星点点的污渍,约莫是那些怪物淌下的津液……
叶华见郑千澜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不由笑道:“美人难过英雄关。”
郑千澜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叶华先前给他拭灰的白色帕子,他将手伸到叶华的领口,捏住帕子的一角慢慢往下挪,泛着异臭的污渍一点点被拭去,半饷,他轻笑道:“可惜委屈了美人的帕子。”
那笑容宛如蜻蜓点水,却拢进了叶华从未见过的温柔。
“莫不是道行又精进了些?”赫楚看着郑千澜,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目光恰在这时瞥到了身体摇摇晃晃的清荷……
“姑娘,你怎么了?”赫楚定眼看了看清荷,那张惨白至极的脸上盈满了惊愕与痛苦。
她慢慢蹲下身子,撩开一只怪物的头发,喃喃道:“王公子……”
赫楚打了个寒颤,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郑千澜替叶华擦完衣服,回头便见清荷一脸怀念地望着那只倒在地上的怪物,努力压下心中的违和感,郑千澜道:“姑娘,你……”
清荷盯着那怪物的脸,轻声道:“他是罗肖城赫赫有名的才子,莹莹曾与他有过山盟海誓……”
郑千澜微愣片刻,整个人恍若醍醐灌顶。
叶华上前一步,他望着那满地不人不鬼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韶华楼的客人?”
清荷勾了勾唇角,苦笑道:“有些我也不认得,但这里确实有不少韶华楼的常客,就连这王公子也是,当年若非萧若娘假扮我与他行苟且之事,恰巧被莹莹撞见,莹莹也不会那般恨我吧……”
赫楚道:“可是你与顾姑娘当初不是情同姐妹吗?这点信任总还是有的吧?”
清荷摇摇头,她定眼看着赫楚,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若只是偶然撞见这一件,她自然信我,可此前她却已知我性情大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既情深意重,她又怎会疑你?”
偌大的屋内忽然响起低低的笑声,众人惊讶地抬起头,先前进来的匆忙,未曾细细打量这屋子的构造,如今才发现,这屋子的顶端离地面极远,粗略望去约莫有十来尺的距离,层层向上,每隔几尺就有精雕细刻的护栏将空间隔开,而那说话之人正站在第二层的护栏边上……
那人一身玄衣,眼角处晕着奇怪的黑色,乍眼望去好似女子的烟熏妆,却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他长发披散,双唇泛紫,整个人削瘦如骨,配上那张苍白的脸,颇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意味。
郑千澜打量了那人片刻,疑惑道:“也不知这清荷姑娘看上他哪一点……”
叶华笑道:“能将我们逼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
郑千澜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有本事有什么用,正所谓相由心生,这挑选如意郎君最重要的还是……”
郑千澜微微一顿,卖关子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直痒痒,叶华挑挑眉,问道:“是什么?”
目光在后者脸上逡巡片刻,郑千澜轻轻一笑,他伸手摸摸叶华的脸颊,慢条斯理道:“以、貌、取、人。
☆、第十二章
玄衣人站在围栏边笑意盈盈地望着楼下的一众人,视线掠过清荷,在对上叶华之时整个人微微一愣,目光迅速移开,最终落在了郑千澜的身上。
“在下南炎阁阁主慕容檀,久仰郑公子大名,今日一见……”玄衣人顿了顿,笑道:“实在名不副实。”
底下一片寂静,赫楚眨眨眼睛,伸长脖子对那小弟子道:“这人的成语修为比我还烂呐。”
小弟子没有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慕容檀,眼里翻腾着浓浓的敌意。
郑千澜不在意地笑了笑,回道:“这天下名不副实的人比比皆是,哪能都同阁主一般表里如一。”
话音方落,一旁便响起了叶华毫不客气地笑声,慕容檀蹙了蹙眉头,他看了看叶华,转而对郑千澜冷笑道:“我本以为阁下能堂堂正正地从山门入阁,想不到最后却要靠个女人偷偷摸摸,都说连颖山庄郑千澜智计无双,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郑千澜沉默片刻,他把头凑到叶华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叶华轻轻一笑,正要作答,一抹红色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清荷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郑千澜的身边……神情肃然,目光如炬,她静静地望着慕容檀,脊背挺得笔直,就仿佛要将这短暂的一刻站成永恒……
“滴滴答答”的声音忽然响起,郑千澜垂头看了看,就见清荷那双如葱削般的指尖上有鲜血慢慢滴下,思忖片刻,心道该是之前她碰那些怪物时沾上的,正想着把手里的帕子翻个面递给美人博博好感,手边突然传来一股拉力……
郑千澜不明所以地看着叶华拿过自己手里的帕子往那空无一物的领口上擦了擦,问道:“叶兄何意?”
叶华停下手,他看了看郑千澜,笑道:“上头有异味,怕酸着郑兄。”
郑千澜愣了愣,怎么听都觉得叶华这番话别有深意,出神之际,头顶突然响起衣袂翻腾的破空声,郑千澜心下一惊,习惯性地拉起叶华,正想寻隙躲避,清河一个挪步挡在了二人的身前……
慕容檀的手堪堪停在空中,他看着清荷惨白至极的脸,笑道:“还有力气动?看来这噬魄丹的威力也不如传闻的那般厉害……”
“噬魄丹?!”赫楚大惊失色,他冲到清荷面前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说道:“噬魄丹乃天下罕见的灵药,包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力,代价却是服用者的寿命急剧缩减,徒剩一日……姑娘,你……”
望着赫楚眼中流露出的悲悯与痛惜,清荷伸出那只没有滴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若不服此药,自废武功之后便是死路一条,又如何能再见到莹莹,还有这嗓子…也好不了。”
慕容檀注视着清荷,目光游移在她那只滴血的手上,片刻,他扬手一挥,衣帛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右肩处红纱崩裂,带血的白色的里衣就那样曝露在了众人眼前……
郑千澜愣了愣,他看着清荷的肩膀,诧异道:“这是那日我与姑娘交手时留下的?你为何……”
清荷笑道:“将死之人,还在意这点小伤做甚?我练那武功不知残害了多少武林同道,到后来更是见人就杀,我想莹莹想得紧,却不敢去城里找她,如今公子帮我完成心愿,其余的自然都不再重要……”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郑千澜出神地望着红衫翩然的清荷,良久,他摇头笑道:“何为天下第一美人,今日我算是长见识了。”
慕容檀冷哼一声,他收回放在清荷肩膀上的手,旋身跳回二层,俯视着底下仍在对望的郑千澜与清荷,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郑公子既能襄助一人,想必再多几个也不再话下……”
一直关注着慕容檀动向的叶华微微一愣,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慢慢抬手的人,神情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对于叶华的眼神故作不觉,慕容檀一边盯着郑千澜,一边将手移到身侧的墙砖上,郑千澜目光一凝,只听耳畔传来泥石相互摩擦的声音,二层的顶子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大洞,金属清脆的敲打声慢慢响起……
好几个能容下一人的铁笼被锁链勾住悬在半空,栅栏上爬满了吐着信子的暗青色小蛇,蛇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它们蠕动着身体往笼中移去,即便是隔着些距离,也不禁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师父!”目光死死地锁在右侧偏里的一个笼子上,那小弟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赫楚见他又要发疯去抓那栅栏,赶忙伸手揽过他的腰,把他带到了离那笼子三丈开外的地方。
“师父!”那小弟子注视着笼中昏迷不醒的人,喊道:“你放开我!”
赫楚急道:“那是麻尖蛇,我们公子都中过他的招,就你那点道行,还是省省力气吧。”
慕容檀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场景,见郑千澜转过头来看他,不禁笑道:“各大门派掌门尽在此地,我在他们身上涂了些麻尖蛇讨厌的东西,不过维持不了多久,等那气味一散,诸位掌门会怎样可就不得而知了……”
郑千澜的目光在那些铁笼间逡巡片刻,半响,他有些无奈地叹道:“这若关的是美人倒还可以理解,如今……”
“丑人多作怪。”叶华的声音忽然响起,郑千澜抬眼看了看他,那双如深潭一般的凤眸里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他唇角轻扬,却叫人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郑千澜见状,有些奇怪地问道:“他占你便宜了?”
“我只被郑兄占过便宜。”叶华转过头,朝郑千澜露出个倾国倾城的笑容,说道:“方才不过是为郑兄抱不平罢了。”
郑千澜头一回知道这世上还有一边说着被人占便宜,一边却还要替那人打抱不平的人。
叶华对郑千澜的腹诽恍若不觉,他看了看那些铁笼,问道:“郑兄打算怎么办”
郑千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要命的事,做不得。”
慕容檀见郑千澜不为所动,也不着急,他将手放到先前那块墙砖的斜上方处,在众人一脸凝重的神情下,他将手里的那块砖头慢慢向内推去……
屏气良久,却不见有什么奇珍异兽跑出来,慕容檀阴笑一声,伸手从那块被推进去的墙砖里取出一个盒子,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棕色木盒,上头布满了零零落落的刮痕,盒角掉了些漆,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了。
郑千澜的眼睛倏然睁大,慕容檀见状,悠悠笑道:“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郑千澜凝神望着那木盒,徐徐道:“总不会是阁主送给在下的情诗吧?”
慕容檀不接郑千澜那没个正经的话头,继续道:“几百年了,有多少人为此机关算尽,最终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得应血匣者得天下,宝物就在这盒子里,要怎么做,全凭公子。”
语毕,慕容檀抬手一甩,木盒子稳稳地落在了其中一个铁笼的上方,栅栏上的麻尖蛇仿佛受了刺激,纷纷往那盒子上盘去。
郑千澜盯着那木盒子看了许久,在慕容檀一脸阴骘的笑容下,他提步向前走去……
手腕忽然被人扣住,郑千澜愣了愣,转头便见叶华笑意盈盈地盯着他,问道:“你真要去?”
郑千澜沉默片刻,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挣脱叶华抓着自己的手,郑千澜径自往那笼子下方走去。
叶华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喃喃笑道:“这还是头一回……”
“嘶嘶——”声随着郑千澜的靠近愈发刺耳,那些麻尖蛇许是嗅到了喜欢的气味,它们沿着栅栏慢慢向下爬,尾巴缠在上头,蛇身倒挂,它们目光灼灼地对着郑千澜吐出红色信子,尖齿在烛光的掩映下反射出骇人的寒光。
叶华走到一脸焦急的赫楚身旁,问道:“金衔粉还有吗?”
赫楚盯着郑千澜的背影摇摇头,说道:“有是有,可若是在此处用了,恐怕会累及笼内的各位掌门。”
叶华盯着赫楚的侧脸眯了眯眼,他五指空握了一下,转头望向立在上头的慕容檀,后者扬着唇角,饶有兴致地盯着郑千澜。
“嘶嘶”声此起彼伏地回响着,郑千澜无视头顶那些几乎要压下来的青蛇,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铁笼子上的木盒子,旋身跃起……
蓄势待发许久的青蛇瞬间铺天盖地地袭来,郑千澜借着铁笼之间的间隙来回闪躲,他捏住一只青蛇脖子下七寸的地方甩手扔出,借势躲开了迎面袭来的一排,双脚踩下从旁跃来的几只,眨眼的功夫,他已到了那铁笼的上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叶华仰着头,回想着方才郑千澜那一系列的招式,轻笑道:“他这功夫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郑千澜看着脚边的木盒,蹲下身体用手解决了那些盘在木盒上的小蛇,他游刃有余地掂起盒子,转头朝慕容檀笑道:“承蒙阁主厚爱,这宝贝我就收下了。”
慕容檀面色不善地看着郑千澜,冷笑道:“还道公子有什么本事,到头来不过是在蛇群中来回闪躲,今日若是令兄……”
郑千澜摆摆手,笑道:“阁主若是对我大哥有什么称颂之词,大可著书一本流传后世,在下就不奉陪了。”
慕容檀脸上一黑,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郑千澜,半响,他的脸上浮出一个诡谲的笑容,郑千澜心下一惊,只觉身后有一道强烈的劲风压来……
“公子小心!”赫楚大吼一声,郑千澜急忙转身,只见一条比那些麻尖蛇要大上好几倍的黑蛇从笼子的那一头盘了上来,它长着血盆大口,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往郑千澜的脖颈处袭去……
郑千澜凌空跃起,正想向下闪躲,巨大的蛇身突然直面甩来,郑千澜脚下无物,难以调整姿势,身体被蛇尾击中,五脏六腑瞬间感到一阵剧痛……
慕容檀轻轻一笑,他飞身跃下,从意识模糊不清的郑千澜手里夺走了那木盒子,眼看就要一掌打上他的胸口,一抹蓝色的身影忽然毫无防备地隔在了两人中间……
上挑的凤眸里含着冷意,慕容檀望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心里一阵发憷,嗫嚅道:“宫主……”
叶华扬了扬唇角,慕容檀浑身一凉,下一刻右肩传来肩骨碎裂的声音,异臭扑鼻而来,再回神时,整个人已陷进了那些怪物堆里,难以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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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突来的插曲未影响那巨蛇的攻势,它半个身体缠在铁笼上,扭着头部往郑千澜袭去,叶华见状,一个纵身跃到蛇头旁边,他凌空击出一掌,掌风打在那大蛇的眼睛上,后者痛极低吼,庞大的身躯瞬间飞出了三丈远。
叶华轻轻一笑,他伸手环住郑千澜的腰部,一个旋身,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众人惊讶地看着朝他们慢慢走来的叶华,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叶华的招式……
四人相对而立,静默不语,就在这时,耳畔又响起了“嘶嘶”声……放眼望去,那些原先附在栅栏上的麻尖蛇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角落里逃窜,许是受到先前那股杀气的波及,它们游移的动作杂乱无章,蛇体交叠在一起,看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那小弟子眼见此景,二话不说就朝他师父的铁笼冲去。
“快些看看你家公子吧,刚才那一下可不轻。”叶华转过头,将手里的人送到赫楚面前,后者回过神来,看着紧阖双目的郑千澜,当即把关于叶华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手上骤然一空,叶华见赫楚将郑千澜带到墙角把脉,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放弃要上前的念头,转身朝慕容檀走去。
倒在地上的人发丝凌乱,嘴角淌着献血,玄衣上蒙满发黄的尘土,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从郑千澜手里抢来的木盒子,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叶华扬了扬唇角,正要上前,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清荷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对叶华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说道:“公子能否留他性命?”
叶华看了看清荷,笑道:“姑娘落魄至此,难道不恨他?”
清荷沉默片刻,摇头道:“虽有恨,但这世上很多事不是光靠取了性命就能解决的,我来此一是替二位公子带路,二也是为了同他作个了结,所以……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叶华盯着清荷的眼睛,只觉那里头盈满的纠葛能把人勒死,有些无谓地笑了笑,他道:“我若想取他性命,他便活不到现在。”
清荷愣了愣,叶华一个瞬身移到了她的背后,她匆匆转过身去,只见叶华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一脸惨状的慕容檀,他的目光逡巡在他的身上,片刻,他俯身拿过慕容檀的手里拿过那个木盒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慕容檀偏头看了看叶华的背影,双唇翕动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叶华拿着盒子朝郑千澜走去,刚一靠近,就见赫楚呆若木鸡地怔在原地,他的额头上沁着汗水,放在郑千澜脉搏上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着……
叶华愣了愣,他望着脸色有些发紫的郑千澜,竟少有地蹙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赫楚身体一僵,他慢慢地转过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曾听说塞外的西楼国有一种怪蛇叫做苍蛇,身形巨大,通体发黑,其身体本身就是一种巨毒,沾上的人……”
发颤的话音渐渐变成了嗫嚅,叶华看着不知所措的赫楚,问道:“你也解不了这毒吗?”
赫楚摇摇头,他看着一旁零零散散摊开的药瓶,轻声道:“什么解毒/药我都用上了,这种毒根本无据可靠,就算我想配制,也无从着手,只怪我……”
赫楚微微一顿,整个人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直失魂落魄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就仿佛是溺水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他兴奋道:“我怎就忘了,我虽解不了,但师父一定可以,我这就给他飞鸽传书!”
话音方落,拔腿就跑,只消片刻,人已没了踪影。
叶华盯着郑千澜发紫的面孔,蹲下身子把他移到自己身前,却发现郑千澜露在外面的手不知何时也变成了紫色,用先前的白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叶华笑道:“看你平日里聪明得很,怎就总和毒物过不去呢。”
郑千澜意识模糊,他隐隐觉得有人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却又听不真切,只觉浑身的经脉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得很,脑中嗡嗡作响,各种零零散散的片段竞相迭起……
“跟我去连穎山庄吧,这里不该是你待的地方。”
“人生在世,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
“应血匣不出,不可来寻。”
……
赫楚写完信后飞速回位,却见郑千澜躺在叶华的膝盖上,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手上空无一物却肆意乱挥,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郑千澜,赫楚心下着急,他按住郑千澜的手,有些哽咽地喊道:“公子!你振作一点!公子!”
叶华见状,按住赫楚压着郑千澜的手,后者微微一愣,不自觉地松开了力道。叶华右手扶住郑千澜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带坐到自己身前,双掌适时撑住他的背部,真气顺着经脉缓缓注入郑千澜的体内……
高手胜势不胜招,赫楚看着替郑千澜运功的叶华,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句话。
浓稠的黑血从郑千澜的嘴中喷出,叶华轻吁一口气,他慢慢收回手,随着郑千澜倚到自己身上……
赫楚注视着平静下来的郑千澜,脸上盈满了惊愕,他转过头看了看眉目含笑的叶华,说道:“苍蛇之毒极为顽固,普通的内功根本无法将其逼出,你……”
叶华道:“我也只是逼出了两三成,此毒能让人产生幻觉,若是放着不管,只怕在你师父来之前,他就已经被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给击垮了……”
赫楚愣了愣,正想问叶华为何会对苍蛇之毒如此了解,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从眼角闪过……
那小弟子将笼内的各位掌门安置到一旁,提着兵器架上的一把利剑就往清荷冲去,后者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看剑尖就要刺穿她的胸口,清荷的嘴里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那小弟子一惊,停了手里的招式,他看着清荷朝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喃喃道:“我本想撑着这身子让你替你师兄报仇,却不想……莫不是作恶太多,上天竟连这点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姑娘不必介怀,我那徒儿是不会怪你的。”
浑厚低沉的叹息声悠悠传来,那小弟子微微一愣,沉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握着剑跑到靠在墙边的长须老道身旁,兴奋道:“师父,你醒了!”
莫虚道长点点头,叹道:“多亏有你师兄,为师才能及时发现异样,这毒中的也没其他掌门深,只可惜我那徒儿……”
听到自家师父提到师兄,那小弟子的脸色又瞬间死寂了下来,莫虚道长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莫叫仇恨迷了心智,恩怨是非,你若寻不准根源,不过是徒增杀戮。”
“啊——”
刺耳的叫声回荡在南炎阁的楼顶,清荷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慕容檀躺在他的身边,右手的小指从中间被生生切断,血肉模糊,足以用“惨烈”二字形容……
“清荷!!!”慕容檀怒目圆睁地望着躺在身边的红衣女子,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发狂。
清荷姗姗地转过头去,含着笑意的双眼微微阖起,她艰难地扯动着唇角,悠悠道:“同声若鼓瑟,合韵似琴鸣……你还记得那年缠在你我指尖的红线吗,慕容檀,我曾真得想过与你相携天涯……只是如今……”
声音愈发虚弱,慕容檀怔怔地望着身旁的红衣女子,衣袂艳丽如火,却偏偏被她穿出一身清雅出尘之气。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慕容檀忽然想起他初遇清荷的那一日……
“若有来生……”尾音消散在刺耳的刀风间,众人愣愣地望着那飞溅而起的鲜血,他们看着那红衣女子慢慢闭上眼睛,被她截断的那一节小指落在了慕容檀那一节断指的旁边,鲜血汩汩直流,清河的嘴角却一直扬着淡淡的笑容……
叶华看着那一抹笑容,忽然就想起了他与郑千澜在茅屋里见过的那幅画……望着那已香消玉殒的红衣女子,叶华俯首对郑千澜轻道:“若被你瞧见,只怕不会轻易作罢吧……”
郑千澜眉头轻蹙,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叶华的说话声,方才平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乱摇乱晃,叶华微微一愣,急忙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
那一头赫楚正对着清荷的死黯然神伤,眼眶本就有些发红,眼见此景,心头更不是滋味,直喊道:“公子,你振作一点,等你好了,我一定把那慕容檀千刀万剐,我……”
“赫公子。”叶华将手贴上郑千澜的背部,说道:“救人要紧。”
语毕,叶华微微一愣,仿佛觉得自己方才说出了些很不得了的话。倒是赫楚,经叶华那么一提点,当下就想抽自己两耳刮子,暗恨自己救不了人,竟还在这儿胡言乱语起来。
那小弟子和莫虚道长坐在不远处望着替郑千澜运功的叶华,二人深知输送内功最忌受扰,都不敢弄出一丝动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又一口浓稠的黑血从郑千澜口中喷出。叶华睁开双目,托着郑千澜的背慢慢收回手……
真气浑厚,走势沉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虚妄与诡谲……莫虚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在酒楼玄空方丈试探叶华功力一事……
“贫道纵横江湖数十年,自诩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只是像公子这样的人物……”莫须捻了黏胡须,他的视线游移在叶华的脸上,饱经风霜的眼中含着沉沉的精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叶华沉默片刻,抬头与莫须道长对视一眼,见赫楚和那小弟子都摆出一副凝重的神情,如深潭一般眼眸里慢慢浮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下之名,怕道长听了,无法安心养伤。”
那小弟子蹙了蹙眉头,哼道:“笑话。”
莫虚道长朝那小弟子摆摆手,他看着叶华笑意盈盈的脸,悠悠道:“贫道年轻时有幸得见令尊盖世神功,至今历历在目,叶宫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潜藏至今,倒与令尊的作风有些不同。”
“叶……宫主?”
赫楚琢磨着莫虚话里的关键词,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仿佛被雷霹过一般,他慢慢地转过头望向叶华,后者扬了扬唇角,对着莫虚轻笑道:“原来道长识得家父,晚辈失礼了。”
衣袂无风自动,叶华在赫楚与那小弟子难以置信的神情下,缓缓道出惊天之语:“琼绝宫宫主叶临寒,见过道长。”
☆、第十四章
空气在一瞬间停止了流通,仿佛有巨大的铁石从天而降,重重地击落在众人的心中。
“你是……叶临寒?”赫楚迟疑地开口,脸上依旧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叶临寒笑道:“不像吗?”
赫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当日在酒楼见你举止异常,我和公子便心存疑惑,只是不想……琼绝宫宫主身怀盖世神功,我还以为一定是个只知道练功的老头子呢。”
叶临寒轻轻一笑,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郑千澜,说道:“若是老头子,你家公子怕早就没闲心了,又怎会揣着明白装糊涂,陪我演上这许久的戏”
赫楚愣了愣,正想把一肚子疑问都往外倒的时候,某个满腔侠义之心的人又忍不住跳了出来。
叶临寒瞥了眼加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刃,对那小弟子笑道:“少侠有何见教?”
那小弟子挺着脊背,义正言辞道:“琼绝宫为恶江湖数百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在你们手里,尤其是你,叶临寒,以为杀人时带个面具就能瞒天过海嘛?!”
赫楚见状,一个纵身跳到叶临寒面前,他拉住那小弟子握着剑柄的手,说道:“你把剑放下。”
那小弟子看了看赫楚,惊讶片刻后怒道:“你难不成要袒护这魔头?!”
赫楚见那小弟子横眉竖目地看着他,难得正经道:“我不管他是不是魔头,现在只有他能救公子,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跟你急!”
那小弟子蹙了蹙眉头,不肯让步,就打算和赫楚这么僵持着……
叶临寒看在眼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公子要取在下的性命倒是无所谓,怕只怕莫虚道长又要痛失一名爱徒,实在得不偿失啊。”
莫虚道长眯了眯眼,看了看那执拗着不肯回头的小弟子,叹道:“够了,阿衍。”
那小弟子抿抿唇,他看着执意挡在面前的赫楚和笑得一脸游刃有余的叶临寒,心头实在窝火,只是师命难违,他又深知自己不是叶临寒的对手,沉默片刻,他不甘不愿地收回手里的剑,满脸沉郁地坐回了莫虚旁边。
四人就这样分成两组,相对无言地在南炎阁里坐了一天,慕容檀躺在那怪物堆里,自打清荷香消玉殒之后,他就再没有发过一点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晕了过去。
期间又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门人陆续醒来,在得知叶临寒的身份后,各个都是满腔侠义心,热血上了头。
“叶临寒,你数年来为非作歹,戕害武林同道,待我等伤愈后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叶临寒,我崆峒五老一言九鼎,此番若是能从这里出去,必定亲上琼绝宫与你决一死战!”
“叶临寒……”
“喂!你们别吵了!别影响他给我们公子疗伤!”赫楚挡在郑千澜和叶临寒面前大吼一声,这一吼用上了内力,震得人耳膜一阵剧痛。
眼见那些人闭了嘴,赫楚没好气地转过身去,见叶临寒正堪堪地托着郑千澜躺下,连忙上去搭了把手。
叶临寒拿出帕子替郑千澜擦擦嘴角的血渍,又帮他把 头转了个方向,防止他一不小心扭到脖子……
赫楚看着叶临寒小心翼翼的举动,好奇道:“你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叶临寒笑道:“天下群魔之首,你说坏不坏?”
赫楚点点头,半响,又蹙着眉头道:“可是我看你对我家公子还挺好的呀,还帮他疗伤。”
叶临寒一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了一个极浅却又含着淡淡温柔的笑容:“来而不往,非礼也。”
赫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想好好琢磨一下这七个字,耳边的头发忽然乱七八糟地往眼睛里跑,身后劲风大作,赫楚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身后便响起了男子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我让你照看好你家公子,如今他中了毒,你却在此与他人相谈甚欢。”
赫楚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又慌又喜地转过身去,对着声音的主人道:“师父!”
包括叶临寒在内的一众人纷纷往声源处看去,那人眉梢入鬓,眼含冷意,微拢的唇角含着几丝凉薄之气,本该是招人嫌的冰面孔,偏偏又生得一副好皮相,青衣袭身,俊秀无双,叫在场的不少女弟子都看红了脸。
“陆雅泉?!他怎会在此处?”
“这岂不是更能说明那应血匣里的东西绝非凡品?”
“总之这凌云崖崖主到此,我等就不必再担心那些奇珍异兽了!”
人群中响起兴奋不跌的呼声,陆雅泉却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面色发紫的郑千澜身上,看着看着,眼中的冷意又不禁深了几分。
“师父,我还以为你还要半日才能到呢,想不到你脚程竟如此之快。”赫楚看着慢慢蹲下身靠近郑千澜的陆雅泉,如蒙大赦。
“我骑死了两匹汗血宝马。”陆雅泉淡淡地应了一句,无视一脸懵然的赫楚,他伸手欲把郑千澜移到自己跟前。
修长有力的指节忽然按上陆雅泉的手腕,后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就见叶临寒满脸笑意地望着他:“陆崖主还是就这样替他把脉为好。”
陆雅泉冷冷道:“你是要教我诊治之法?”
叶临寒对其冷然的神情不以为意,只是悠悠笑道:“在阁下来之前,我已替他输了好几次真气,眼下正是融会贯通之时,若随意挪动,只怕内力冲破心脉,恐有性命之虞。”
陆雅泉面如寒霜地望着叶临寒,虽对他那满脸笑意感到极不舒坦,但眼见郑千澜中毒之象已深,也不好多做耽搁。任他躺在叶临寒的膝上,陆雅泉就其露在外头的右手切了切脉,
片刻,他抬头望了望四周,视线瞥到那些游移在苍蛇身躯上的麻尖蛇,转而对赫楚吩咐道:“去把阁里所有的麻尖蛇都抓来。”
“是。”赫楚不疑有他,转身就要去捉,步子刚迈出没几步,又转头对陆雅泉道:“师父,只怕我一人……”
陆雅泉沉默片刻,正思考对策之际,一旁忽然传来叶临寒淡淡的声音:“红炼。”
一道黑影悄无身息地落在叶临寒身后,定眼一看,正是那一日在酒楼后与叶临寒交谈的女子。
“按陆崖主说的去做。”
“是。”红炼得了叶临寒的命令,身形一瞬,眨眼间已到了那倒地不起的苍蛇边上,只见她凌空跃起,借着屋内的柱子飞身挂下,十指间适时飞出七八只飞镖,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叫人应接不暇,再回神时,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麻尖蛇已被飞镖插入头下七寸的地方,条条都成了死物……
赫楚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炼握住飞镖的末端,将那些麻尖蛇一一从苍蛇的身体上拔下,一旁忽然传来陆雅泉冷冷的声音:“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赫楚心头一动,只觉自己的脑门仿佛撞上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当即就随着红炼的脚步往那蛇堆里冲。
陆雅泉蹙了蹙眉,眼见躺在地上的人面色愈发青紫,他迟疑片刻,伸手解开了郑千澜的衣服……
上身骤然暴露在空气中,不似平常望上去那般削瘦,男子的身体结实有力,肌肉分布匀称,透着一种迷人的美感,健硕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本该是极为诱人的场景,然眼下郑千澜因中毒而通体泛紫,更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胸前竟深深浅浅地纵横着几条刀疤,乍眼望去虽不可怖,却也让人心有余悸。
陆雅泉凝神注视着那几条疤痕,手指情不自禁地附了上去,那双一直含着冷意的眼里忽然多了几分隐忍与痛楚……
叶临寒的目光在那几道疤痕上逡巡片刻,随即看了看神色微变的陆雅泉,脸上浮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都说陆崖主之手有起死回生之力,难不成只是摸一摸就能祛毒了?”
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陆雅泉面色不善地与叶临寒对视一眼,不再理会后者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布袋,着手将里头的银针一根根往郑千澜的身上扎去……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赫楚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他的手里提着十来条麻尖蛇,衣服上还刮了几道口子,想来抓蛇的过程极为不易。
陆雅泉粗略地扫了扫那些蛇,问道:“就这么点?”
一个布袋子忽然横到陆雅泉的面前,红炼手里拿着几只飞镖,说道:“在这儿。”
陆雅泉看了看红炼,仿佛在比谁的眼神更冷似的,赫楚见状,凑到叶临寒的身旁,小声道:“等公子醒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只抓了那么几条蛇,免得我被他寒碜。”
叶临寒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我以为赫公子该很有经验了才是。”
赫楚眨眨眼,明白叶临寒的意思后,不由得撇撇嘴,说道:“师父在这儿呢,公子要是寒碜我,我准倒霉。”
叶临寒挑挑眉,旁边适时传来陆雅泉的声音:“把这些拿去捣碎,后面……”
赫楚一把接过那些已被陆雅泉去了头的麻尖蛇,屁颠屁颠地笑道:“我知道,师父你就放心吧。”
陆雅泉看了看赫楚跑得飞快的背影,淡淡地补充道:“回去的时候不准从秘道走,自己下山。”
脚步骤然一顿,赫楚背对着陆雅泉露出个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本想告知陆雅泉周全的上山之路,才在信中提及秘道之事,不想陆雅泉上山没有用秘道,要惩罚他时却用上了。
赫楚心里暗叹一声,他一味地记着郑千澜,倒忘了自家师父本身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郑千澜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那里面有嘶喊与杀戮,有许多故人的音容笑貌,还有连颖山庄如诗如画的景色……
“公子,公子……”
耳畔隐隐有熟悉的呼唤声传来,郑千澜蹙了蹙眉头,他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赫楚焦急而兴奋的神情。
郑千澜轻轻一笑,在看见赫楚如释重负的表情后将视线投向别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叶临寒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暗暗琢磨了一下现在的处境,郑千澜又急忙将眼睛闭上……
“哎?!又晕过去了?!”赫楚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
叶临寒但笑不语,约莫是觉得郑千澜大伤未愈,也就由着他的头在自己的膝盖上挪来挪去。
陆雅泉端着药碗走到郑千澜边上,眼见此景,他暗暗蹙了蹙眉,淡淡道:“千澜,起来喝药。”
叶临寒感受到郑千澜搁在自己膝上的头微微一顿,片刻,他再次睁开眼睛,对着陆雅泉露出个遗憾的表情:“哎,我这好不容易有醉卧美人膝的机会,你又何必拆穿我呢?”
☆、第十五章
郑千澜就着陆雅泉的指示喝了药,大概是觉得叶临寒的膝盖很是舒服,正想再躺下去,肩膀突然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陆雅泉摁着郑千澜的右肩,淡淡道:“再躺下去,叶宫主的腿就该麻了。”
叶临寒眯了眯眼,不等郑千澜说话,便接口道:“在下每回闭关修炼时都要以同样的姿势静坐超过七七四十九天,如今只是区区两日,陆崖主过虑了。”
郑千澜微微一愣,即便一早就已猜到了八/九分,但听到陆雅泉称呼叶临寒为“叶宫主”时,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诧异了一下,正想好好打听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左肩膀突然又传来一股拉力……
回头看了看,就见叶临寒与陆雅泉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一个打定了主意要把郑千澜往身上拉,另一个则是拼了命地想把他从叶临寒的身上拉开。
郑千澜暗忖这样下去自己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恐有被生生撕裂的危险,当即就朝赫楚使了个眼色。
赫楚愣了愣,他的视线在叶临寒和陆雅泉之间逡巡片刻,趁着二人的眼神正“针锋相对”之时,他一头钻到郑千澜身边,拖着他的手肘就把他往外拉。
二人见状,双双转过头来盯着赫楚,后者硬着头皮,嘿嘿笑道:“师父,叶宫主,公子大病初愈,这南炎阁里阴森森的,依我看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二人沉默片刻,他们盯着对方,慢慢将放下了放在郑千澜肩膀上的手,郑千澜顺势起身,一下子便站到了赫楚的身边。
赫楚又盯着自家师父和叶临寒瞅了片刻,转头对郑千澜小声道:“公子,我看这两人好像很处不来的样子。”
郑千澜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轻笑道:“一山容不下二虎。”
赫楚眨眨眼睛,问道:“那你呢?”
郑千澜暗忖片刻,笑道:“有容乃大,要不我就做个养虎人?反正两个都是大美人,没什么好挑的。”
赫楚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摆出一副“老朽知也”的模样,他拍拍郑千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公子你是真得恢复了,如此我便安心了。”
“陆崖主,我们何时动身呐?”在场巴巴坐了两天的众人忍不住问道,他们身上的伤仍未痊愈,本想尽早下山诊治,却又惧怕外头那些毒花毒草,眼下好不容易听到“离开”二字,心头更是着急。
陆雅连个眼神也未甩给那人,只是对着赫楚道:“不是要离开嘛,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赫楚刚想说马上就走,然而一想到先前陆雅泉说的话,脸上不禁浮出纠结的表情,良久,他闷闷道:“弟子马上下山。”
眼见赫楚慢慢走远,郑千澜走到陆雅泉身边,笑道:“你当真放心他一个人下山?”
陆雅泉看了看郑千澜,脸上冷淡的神情慢慢柔和了下来:“不放心的人该是你吧,别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头对这南炎阁里的奇珍异草可是有兴趣得很。”
郑千澜轻轻一笑,说道:“既然这般了解他的性子,就该知道他必然不会安安分分地下山。”
陆雅泉望了望赫楚离开的地方,沉默许久,他转头对郑千澜道:“你自己小心。”
郑千澜点点头,众人眼看陆雅泉往下山处走去,纷纷一愣,他们面面相觑了会儿,个个喜上眉梢地往前路涌去。
叶临寒见状,对着郑千澜调侃道:“郑兄不跟着下山嘛?想必陆崖主定会护郑兄周全。”
“我一大伤未愈者,还是走秘道好些,何况……”郑千澜轻轻一笑,他看着叶华,说道:“世上有比和叶兄在一起更安全的事吗?”
叶林寒微微一愣,笑道:“以往和我在一起的人,如今都该在地府混出些名堂了。”
郑千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正要接着跟叶临寒扯皮,视线突然定在了某一处,叶临寒见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最后落在了倒地不起的清荷身上。
“她……”郑千澜盯着清荷的脸看了半天,又望了望与她并肩躺在一起,不知是死还是昏的慕容檀,叹道:“竟还是笑着的……‘情之一字,毒人太深’,令堂还真是字字珠玑。”
叶临寒沉默片刻,如同诵书一般地念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还望郑兄节哀。”
郑千澜摇头道:“天下第一美人啊……这哀哪是说节就能节的。”
叶临寒闻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递到郑千澜的手上,笑道:“武林至宝应血匣该在此盒中,不知可否一抚郑兄心头之痛?”
郑千澜愣了愣,目光紧紧地锁在那盒子上,半响,他抬眼看了看叶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要?”
叶临寒轻轻一笑,说道:“我技不如人,打不开这盒子。”
郑千澜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那木盒子以及上面的铁锁,喃喃道:“该不会是被仙女施了法吧……”
叶临寒静静地看着郑千澜低头琢磨那木盒子,眼中的笑意变得愈发深沉,“你不问吗?”
郑千澜拿着那盒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抬头看了看叶临寒,他知道他一直都藏得很好,他把那些随时都可以刺穿别人的刺敛在那张引人的面孔下,可是……狮子终究是狮子,纵使把自己变成一只看上去可以随时蹂/躏的病猫,他也改不了对猎物步步紧逼的习性。
好在郑千澜从未将叶临寒当作一只病猫,他看了看那个目光灼灼的男子,笑道:“我若是想问,当初在酒楼里便会问了。”
叶临寒笑道:“或许你怕我杀了你。”
郑千澜摆摆手,笑道:“宫主杀人不是都要带面具吗,没有面具,我便不怕了。”
叶临寒愣了愣,显然没料到郑千澜会这样回答他,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只听他悠悠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面具吗?”
郑千澜沉默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犹如叹息般的笑容:“或许……宫主是想在摘下面具的时候,好好做一个人。”
如深潭一般的凤眸骤然睁大,叶临寒凝视着郑千澜的笑容,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化了开来,他轻笑一声,那笑容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愉悦,他看着郑千澜的眼睛,缓缓道:“我发现我越来越中意你了。”
郑千澜微微一愣,继而笑道:“那便请宫主不要这么快送我去地府,我可是醉卧美人膝的命,倒别的地方也混不出什么名堂。”
“把你送去地府,岂不是便宜了那些美人?”
“宫主说反了,该是便宜了我才是。”
“你不是琼绝宫的人,不必称我为宫主。”
“那叫什么?临临?寒寒?”
“我觉得澜澜很适合你。”
……
扯皮声在黑沉沉的密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二人晃晃悠悠地顺着来路返回韶华楼,什么大病初愈,什么武林至宝,在那一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床板声“吱呀”响起,郑千澜顺着那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回到房间,正想好掸一掸身上的灰尘,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呼声:“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郑千澜转过头去,就见赫楚一身淤泥,脸上被刮了好几道口子,额头蒙着一点点灰灰的尘土,整个人宛如从泥沼里捞起来一般……
郑千澜散了散面前的空气,故作嫌恶道:“你该不会是什么污神投胎吧?”
赫楚愣了愣,急道:“啊呀,公子,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门口聚集了一群官兵,说是受了兰妃娘娘之命要来抓你呢!”
叶临寒从密道里出来,一听到赫楚的话,不由笑道:“真是难为他们守了这么些日子,看来你这亲是不成也得成了。”
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却仿佛能把眼前的人给望出个洞似的。
赫楚见两人还在那头眉来眼去,忍不住道:“现在师父在外面挡着呢,他叫公子你快些离开罗肖城,左不过就是个未婚夫,以前也不是没跑过,兰妃娘娘总不会追你到天涯海角吧。”
郑千澜沉默片刻,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等关键时刻,我怎能扔下你师父跑了?”
叶临寒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郑千澜,笑道:“这似乎不是郑兄的作风。”
郑千澜轻笑一声,凑到叶临寒耳边说道:“作风遇上美人,那就跟耗子碰上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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