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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的一对(69)

    那就是八岁了,牧婉箐再次点头:可有启蒙?
    当然,三岁就启蒙了。
    那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你可懂?
    何冀阳一怔,既而面色涨得通红,这是在指责他没有教养的意思吗?
    他特别想甩袖就走,可是看了看身旁目露担忧之色的顾倾,他到底还是按捺住了那一丝冲动。
    是小子无礼,请伯母和顾家妹妹莫怪。
    何翼阳此行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想不通啊,顾倾那么可爱,怎么会有那般严肃古板又迂腐的娘亲?
    话里话外都在奉劝他不要再过来,竟然不想让顾倾和他一起玩。
    岂有此理!
    他要立刻回去找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他可不希望失去顾倾这个好朋友。
    顾倾望着何翼阳略显丧气的背影,刚才她娘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娘
    我还没说你。牧婉箐横眉立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娴雅静淑的大家闺秀?我早说过了,我不喝药也没事,你非不听,以后再不许上山,好好待在家中学女红!
    顾倾抿了抿唇,蔫蔫的应了,没一会又强自打起精神去看婆婆有没有将鸡处理好。
    不能药补,那就食补吧,尽量给娘吃点好的。
    牧婉箐望着眼前被送来的鸡汤,久久没有动作,哑婆婆双手不停的比划着。
    汤是姑娘亲手熬的,鸡身一大半都在里面,除了给她们分的,她自己只留了碗汤,连肉都还是她非夹进她碗里的。
    哑婆婆无声的叹气,这么好的姑娘,您知足吧。
    牧婉箐又何尝不知道她女儿的好,从出生开始就几乎没让她费什么神,一直乖巧可人。
    没人看着,她一个人也能玩好久,还不会讲话时见了她就是笑,特别开心的笑。
    笑得她的心是跟着又酸又胀。
    等大一点了,不管教她什么,她总能学得又快又好。
    得女如此,她很知足。
    可是她这个母亲当得失败啊,不能给她优渥的环境,不能让她拥有体面的身份,更有一副破败身子,还不知能撑多久。
    等她不在了,她的倾儿又该怎么办?
    牧婉箐慢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身上漂浮着一层黄金般的色泽,香味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再细细一尝,滋味浓郁,鲜美甘淳,火候把握的正正好,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
    牧婉箐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她这是又拿什么去跟别人换的这些?
    嘴里瞬间变得没滋没味起来,嗓子眼仿佛堵了团什么,上不去下不来。
    蓦地一滴泪直直的落进了汤碗里,荡起层层波纹。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牧婉箐压抑又痛苦的哭声,她的倾儿啊,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屋外,顾倾坐在台阶上,双手环着膝盖,呆呆的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她知道娘是为了她好,她的身份已经如此,更需要处处完美到让人无可指摘,才能堵住那些别有用心的打量和闲言碎语。
    她也知道娘是担心等她不在了,她终是要回到顾家去。
    在那里,可能没有人真心疼爱她,一旦她有出格的举动,或许就会立马引来攻奸。
    她现在处处节省,也是为了多存点东西留给她当嫁妆。
    毕竟世上又有几个能真心为继女操持的后母呢。
    牧婉箐是把什么都想到了,可是也正因为想得多、想得远,她才更痛苦、更自责。
    她会觉得全是她的错,才造成了顾倾如今尴尬的境地。
    如果当初她能再硬气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状况,她的女儿是不是也能做顾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
    可叫顾倾说,顾家既然存了那个心,总能想到办法搬开牧婉箐这个绊脚石。
    不走,可能等着她的就是一杯有毒的茶,或是一碟子掺了东西的菜了。
    所以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她们都平平安安的,不是吗?
    起风了,夜有些凉,顾倾搓了搓胳膊,站起身,莫名想起了山上那个少年郎。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我是后宫文里的原配嫡女3
    此时的慕容霖已经出了京城, 为了缩短路上花费的时间,他和赵思蔓都选择了骑马。
    赵思蔓还行,武将世家出身的她, 骑射功夫那是相当不错。
    出嫁前那也是日日跟着家里兄弟一起习武,即便好些年没怎么动了, 可底子还在, 稍微一适应就能找回以前的感觉。
    慕容霖却有些苦不堪言。
    他打小金尊玉贵的,对于骑射还停留在被人牵着缰绳拉着走,连小跑都没有,更遑论这种一人独骑一匹, 疾驰而行。
    这几年不得不缩在庵堂后的小屋里,同样没有机会骑马。
    这一上路,不到半天功夫,大腿根就磨得生疼,偏还只能咬牙忍着。
    想成大事, 怎么可能不经历一番苦楚?
    慕容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以后说不得还会更辛苦。
    这也是他不同意带着顾倾的原因之一,她不该受这风餐露宿、艰难赶路的罪。
    要不要休息会?
    赵思蔓看着儿子眉眼间的隐忍, 不由的有些心疼:就是再急, 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用。
    慕容霖摇头,回身再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不知为何总感觉耳边似有人在呼唤他。
    声音轻轻的、软软的, 仿佛一根无形的线不停的拉扯着他的心。
    小霖?
    慕容霖咬紧牙关, 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驾!
    马儿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奔,尘土飞扬间, 清瘦的少年背影渐行渐远。
    小丫头, 希望在不久后的将来, 我们能以更好的姿态相见。
    霖哥哥
    顾倾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好像梦到霖哥哥在跟她说再见?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前刚想到他,这就梦到了。
    顾倾缓了缓呼吸,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抿了一口就被冰的一个激灵。
    算了,还是等会喝热的吧。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天际已经泛起了白,看着应当寅时了。
    院子外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顾倾一笑,估计是哑婆婆起床在打扫庭院。
    她干脆也不准备再睡,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好就出了门。
    昨晚锅里还剩些鸡汤,今早再给娘做个鸡丝汤面吧?
    顾倾站在房门口,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对着天空笑得春光明媚。
    又是新的一天!
    她一蹦一跳的朝厨房去,路过哑婆婆的时候,还特别朝气的打了声招呼:
    婆婆早上好,您今天看着又年轻了一点哦。
    哑婆婆直起腰,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早上好。
    隔壁院子里正在早起散步的何老夫人听见,也不禁勾了勾唇角。
    年纪越大觉越少,比不得那些晚辈精神头好,不过一大清早就能听到这么活力充沛的问好声,让她也不由的跟着敞亮舒展起来。
    是顾家那个丫头?
    是。
    尤嬷嬷扶着她的胳膊,侧首瞧了瞧墙那头,墙壁很高,看不见那边的情形。
    但是只听着脚步声就不难想象得出,那个小姑娘此刻一定是笑容满面、精神百倍。
    昨日老奴有幸在门口见着了,长得是真水灵,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那满身的灵气,眼睛一眨,可惹人疼的呦!
    她说着说着又叹了一声: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何老夫人慢慢朝前走:我瞧着阳儿对那边还挺上心,昨天还缠着我要把妹妹接家里来。
    冀少爷年纪还小,平日里也没个同龄玩伴,一时好奇也是有的。
    尤嬷嬷觑着她的神色,不知道刚才那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您回去了,过上几日见不着也就忘了。
    何老夫人点了点她,这老货现在是越来越滑溜了,尤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却听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
    钱孟娴那家伙是愈老愈糊涂,以后且有她后悔的。
    钱孟娴?
    尤嬷嬷脑子转了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顾家老夫人的名讳。
    她晒笑了两声,没敢接话。说起两家老夫人的渊源,那都得追溯到还在闺中时。
    因着年纪相仿、家世相当,两人没少被放在一处比较。
    比较来比较去,本来没仇的也会存下疙瘩,何况认真说起来两人还有夺夫之仇。
    顾家已经过世的老太爷年轻时长得那叫一个俊美不凡、仪表堂堂,加之文采斐然,不知道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梦中情郎。
    可惜最后却叫各方面都不算很突出的钱孟娴抢了先机。
    虽说何老夫人嫁得也不差,婚后与丈夫不说多深的感情,那也是相敬如宾、儿女双全,生活称得上美满。
    但是年轻时那一点不愉快到底是存在了她和钱孟娴之间。
    这些年一直相处的不咸不淡,在外遇上了互相点点头就再无多话,两家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何老夫人说她糊涂,可不是因为过往的矛盾。
    她也不想想,牧家虽然败了,可是牧大人之前有多少门生?说句桃李满天下都不为过!远的不提,就说京里,如今站在朝堂上的就有好几个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不然为什么她那宝贝儿子这几年一直没挪地方,甚至还颇受打压,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年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吗?
    孙怡华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可怜她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缘由,还以为仍是被前亲家拖累的。
    牧大人那是太过刚直,倔劲上来连皇上都敢顶撞,又恰好碰上了敏感事件,这才倒了,可他的威望还在,那些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却还认他这个老师。瞧着吧,顾家的官运算是到头了。
    如果当年顾盛不急着休妻撇清关系,好好待牧婉箐,那些人看在牧家在京城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的份上,肯定会私下照拂一二。
    还怕往上的路子不通?
    可别说什么被逼无奈,父母之命不得不从,那都是为了遮羞的鬼话!
    你一个大男人真不愿意,难道还能有人压着你娶新妇、入洞房了?
    还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出门交际也不嫌臊的慌!
    尤嬷嬷颇为赞同:还不是因为后进门那个年轻漂亮又会小意温柔。
    男人都那个德行,也不想想那样的做个妾还行,有点根底的人家谁会选做当家主母?
    没见这些年顾家女眷都很少在外走动吗?没人愿意跟无情无义之人打交道!
    主仆二人在这闲话,墙那头再次传来清脆悦耳的女童音,绵绵糯糯的,好似麦芽糖:
    婆婆,早上我们吃鸡丝面好不好?我给你多撒点葱花、再点上香油,保管香掉您的舌头!
    孙怡华和尤嬷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被小丫头这么一说,我倒是真馋了,咱今日也尝尝这个鸡丝面到底有没有那么香!
    哎!
    尤嬷嬷满脸堆笑,老夫人这阵子胃口一直不太好,难得起了兴致肯点菜了。
    果然人跟人的缘分真的说不准。
    看人家的亲祖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到了孙女身上,没见面就有些喜欢上了。
    尤嬷嬷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蓦地一击掌:
    说起来,昨日老奴见时就觉得小姑娘有点眼熟,一直没想起来像谁。
    像谁?
    尤嬷嬷更凑近了些:跟顾老爷子年轻时像了个六七成。
    孙怡华惊讶的抬眸,真的?
    千真万确!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但是顾公子当年的风姿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是一时没将两人联系起来罢了。
    孙怡华的心情不禁更好了几分,钱孟娴啊钱孟娴,你不是自诩对丈夫一往情深,连他去世这么多年都还念念不忘吗?
    为了怀念他,还特意将跟他只有一丁点相像的外孙女接到了家中亲自抚养。
    偏偏最像的那一个却放在外面一直不闻不问。
    孙怡华扬了扬眉,我可真期待你见到她时的情景了,想来脸色一定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
    顾倾对着水缸左看看右瞧瞧,不由的有点小臭美。嘻嘻,我长得好像是挺不错呀
    她一点点将头发梳整齐,扎成两个小啾啾,脸上也抹了点润肤的香脂,再看看身上。
    嗯,没什么问题。
    她这才端起一旁的瓷碗,往牧婉箐的房间走,见娘时一定得注意仪态,不然娘又要不高兴了。
    顾倾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小心,碗里的汤几乎没见波动。
    她希望娘天天开开心心的,不要思虑那么多,放宽心才能养好身体。
    日子清贫不要紧,等她再长大一点,她就可以想办法挣钱了,一定能养活她们四口人。
    不嫁人更没关系,她根本就没那个想法,她娘的例子难道还不够她警醒吗?
    即便嫁了人,没有娘家也随时有可能被扫地出门。
    不仅要相夫教子,说不准还要对付丈夫的小妾,何苦来哉?
    还不如永远窝在这个小院子里,守着娘、婆婆还有念夏过一辈子。
    起码轻松自在呀。
    不过这些话现在还不能跟娘说,否则她肯定会生气,还会更难过。
    顾倾偷偷窃笑,先当作自己的一个小秘密吧,反正她觉得她的秘密还挺多。
    比如好些事刚上手就很熟悉,仿佛以前就学过做过。
    又比如脑海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好似与现在的世道格格不入。
    还有
    有时候她竟然觉得自己是会法术的,偶尔手不自觉抬起就要施咒,却怎么也想不起咒语。
    上山路上累了,有那么一刻真想飞起来。
    顾倾吐吐舌,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可真强大,说出去估计别人都要以为她是疯子了。
    她甩了甩头,将那些不靠谱的幻想甩走,上了台阶,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娘,我是倾儿,该吃早饭啦。
    里面长久的没有应答,顾倾皱眉,娘是还没起,还是仍然在生她的气呢?
    她的声调放得更软,带着撒娇:娘,我知道错啦,以后肯定不再上山,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小心气坏了身体。
    依然沉默。
    顾倾站了片刻,还是缓缓推开了门:娘,我进来啦,早上是鸡丝面,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屋里静悄悄的,仿佛根本没有人居住。顾倾大致扫视了一圈,梳妆台和脸盆架都没动过。
    那就是还没起床?今日怎么睡的这么晚
    顾倾绕过屏风,果然见拔步床上牧婉箐静静的躺着,双手规矩的搭在腹部,很标准的睡姿。
    娘?该起身啦。
    顾倾轻轻的将还冒着热气的瓷碗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回身看着还没有动作的牧婉箐。
    心脏不知道为何突然漏跳了几拍,浑身都不自觉绷紧了。
    她慢慢的走过去,趴在床边,小小声地唤:
    娘
    第111章 我是后宫文里的原配嫡女4
    孙怡华刚扶着尤嬷嬷的手回到正堂坐下, 就听到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她不由的脸上立马带上了笑。
    老夫人,冀少爷来了。
    小丫鬟掀开帘子, 恭敬的退到一边,一身青衣、俊朗挺拔的小少年姿态从容的从外面走进来, 笑嘻嘻的对着上首躬身行礼:
    祖母, 孙儿给您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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