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没有半点情绪的痕迹。
苏言焉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傅惊野。
傅惊野完全没有要评判这件事的意思,“跟我来。”
说着就动了身。
他没有要偏袒谁的感觉,却唯独要带走了苏言焉,却又不像是要向她单独兴师问罪。
盛玉尔和苏言焉面面相觑,完全弄不清状况,云里雾里急忙地跟了上去。
傅惊野一行人逐渐消失在朦胧雨雾里。
珍儿在窗边看着傅惊野的人都走远了,对床上的南姝小声说,“小姐,您可以醒了。”
南姝从床上坐起身。
她其实没有吃下任何药粉。
这事情明显就是南姝知道苏言焉动了手脚故意不说,将计就计,装作自己吃了有毒的蛋糕,又让厨娘呈现证据,揭发苏言焉。
厨娘名叫叶娅,是居住当地的华人。
负责南姝起居的招聘要求都写了需精通中文,叶娅自然就脱颖而出。
叶娅提早通知了南姝,三人算计了苏言焉,让她自食恶果。
但叶娅还是为南姝打抱不平:“明明是苏小姐要陷害您,他却非但不关心您的病情,还对苏小姐的恶毒行径视若无睹,甚至反倒怕您要欺负苏小姐一样,护着她走了。”
叶娅实际上很早就对南姝表了忠心,之前苏言焉买通佣人们欺负南姝的事情,就是叶娅帮忙查出来的。
珍儿也义愤填膺:“叶老师说得对!虽然小姐您是装病的吧,但装得真呀!老板竟然一点都不心疼,还要袒护苏言焉!我以为今天会大大地打脸呢!我都准备狠狠出口恶气了!”
南姝只说是困了,闭眼睡觉,没有理会她们的评论。
傅惊野生性多疑。
南姝赢不了,苏言焉也赢不了,只可惜苏言焉实在太不了解傅惊野。
在傅惊野跟前,没有绝对无辜的人,受害者和陷害者,他会一视同仁地心生嫌隙。
苏言焉的伎俩瞒不过傅惊野,南姝的伪装兴许他也知道。
傅惊野在意的从来不是事情的表面,而是本质和动机。
所以南姝的想法是对的,她的确也是很了解傅惊野的。
车上的时候,苏言焉总觉得傅惊野可能在透过后视镜看她,那目光还带着一丝凉飕飕的揣测和嘲讽。
偏偏他一路上沉默寡言,什么也不问。
苏言焉心如油煎。
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启话题。
“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你父亲又给你多报了一门课。对于你们这些从小蜜罐里长大的温室花朵,学校才最适合你们。”
人菜还玩什么心眼,学习去吧。
如果不是看在苏总面子上,傅惊野说的就是上面这句了。
但两者的语气并无太大差别,都包含了尖锐的挖苦。
心细如发的软壳生物贵女自然是听懂了。
苏言焉抿着唇,眼泪如断线的珍珠。
姹紫嫣红的鼠尾草向风而靡,玫瑰色的夕阳给外墙也涂上一层梦幻的浅粉,八扇拱门的圆形大露台坐落在绿水莲池中心,池子里闪烁的光斑,不知是游动的夕阳,还是甩尾的锦鲤。
有一阵软风吹进房里,卷着紫色鸢尾花,轻轻掉落在书桌散落的照片上。
背景是高大的摩天轮,周围有童话贩卖车,少女吃着对面青年喂过来的冰激凌甜筒,手上裹着绒套,懒得都不愿拿出来一下。
一切都十分和谐美好,唯一的瑕疵,是原本平整的照片上,不知被什么攥出了一条丑陋的褶皱。
傅惊野自这以后,就很久没去过南姝那里。
南姝也没有再去主楼找过傅惊野。
但不是她不想找,而是她生病了。
佣人们来传话,每次都夸张得不行。
“小姐肌肉无力,根本就走不了路。”
“小姐说她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姐说她现在只能坐轮椅了。”
“小姐全身温度高得烫手,好像铁板烧。”
“小姐全身都酸得不行,有几块皮肤还发黑了,好像一条醋鱼。”
画风渐渐不对劲。
这些说辞一听就知道又是狼来了的戏码,傅惊野听着听着,都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拿他当大傻子呢。
傅惊野某日听得烦了,就下令不准南姝房里的人靠近主楼半步,任何人也不许帮他们传递消息。
直到傅真实在忍不住,冲进屋子里告诉傅惊野。
“堂哥,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跟你说!”
傅真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一口气飞快地说。
“南小姐已经失踪很多天了,我们找遍也庄园也没看到她的踪影。”
傅惊野从一堆冗杂的公务抬起头。
他望着傅真,眼底起先有一片迷茫。
久久不说话,就只是把人看着,眸中的深潭难以察觉变化。
不知是风雨欲来,还是在确定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无论如何,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冷汗大颗大颗地往外冒。
就连首当其冲的傅真也下意识绷紧心弦,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膛,咬牙把视线放低。
下属们似乎都在聆听着死神的脚步,硬着头皮,静待着一场疾风骤雨的怒斥。
傅惊野却没有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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