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谁不吃醋
电脑长时间未使用, 自动黑屏,一个人影清晰倒映在上面。
郁临莘身子一僵,猛然回头, 亭析目光冷凝, 笔直地注视他,仿若冰锥直戳心脏。
小曦郁临莘听到自己嘶哑难听的嗓音,眸中闪过一丝意外,视线投向旁边的时钟, 他竟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亭析转身离开,此时郁临莘才如同插上电源的机器,彻底开始运转, 他顾不得其它, 快步追上去, 剧烈的动作导致身后椅子翻倒, 发出刺耳的响声。
小曦!郁临莘三步并作两步, 终于在门口抓住亭析的手腕。
亭析背对着他, 深呼吸一口气, 我需要冷静一会儿, 我现在脑子很乱,谈不出任何结果。
郁临莘抓住他手腕的力度下意识加强, 惶恐不安地询问:在这里冷静可以吗?我保证你不会看见我。
亭析固执地抽回手,嘴唇颤抖, 他咬紧牙关, 平复情绪, 直到感觉能够冷静说话, 才转身抬头目视郁临莘, 我不会再逃避了, 希望你也是,各自想清楚比较好,我回去了。
厚重的大门打开又合拢,郁临莘僵直地站立,大脑嗡嗡作响,七年时间,他自以为已经刀枪不入,可一旦遇上与亭析相关的事情,他便好似停留在七年前,茫然无措,举步维艰。
亭析成长了,变得更加勇敢,他却倒退般,变得越发怯弱。
他未曾像今天这么后悔,当初跟随他母亲搬家,但那仿佛是个死结,即便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仍找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大概依然会选择离开。
因为知道无可奈何,所以格外愧疚痛苦。
.
次日早晨,天刚蒙蒙亮,亭析便醒了,脑子昏昏沉沉,眼下青黑,昨晚失眠到天明,拢共睡了两小时,身体格外酸疼。
他翻来覆去,直到太阳高照,也没能睡成回笼觉。
叩叩叩
少爷,有人闯进来,我把他制服了,怎么处理?
阿威一板一眼询问,亭析脑子混沌,未能第一时间反应他的意思。
半分钟后,亭析骤然跳下床,拉开门,人呢?你打他了?
阿威指向楼下地毯,喏,没打人。
亭析光脚冲下楼,阿威所谓的没打人只是没把郁临莘打残,擦伤淤青很显眼,郁临莘此时屈辱地被反绑起来,脸贴着地毯,和甜糕大眼瞪小眼。
甜糕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菜刀眼好奇围着郁临莘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到他后脑勺上,不动了。
郁临莘脑袋一沉,正面贴上地毯,险些被捂死。
亭析见状急忙抱起甜糕,替郁临莘松绑,还好吗?
郁临莘摸了摸脖子,呼吸急促,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额头上细汗密布,沾湿他浓黑的睫毛,眼睫下点漆般的瞳眸,迸射出光亮。
没事。郁临莘身子晃了晃,脸色尤为苍白,亭析赶紧扶住他的肩膀,将人带到沙发上坐下。
休息会儿。亭析眼神中弥漫着担忧,阿威,去倒杯温水。
阿威警惕凝视郁临莘,不情不愿地应下:哦。
郁临莘眸光幽暗,在亭析收回抚拍他胸口的手时,精准握住,脆弱地说:难受。
抱歉,我替阿威向你道歉。亭析神情愧疚。
郁临莘撬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十指连心,一阵颤栗直冲大脑,亭析应激般发抖,试图抽回手,结果纹丝不动,他的后脖颈,一点点漫上淡粉色。
他是谁?凭什么要你替他道歉?郁临莘压低嗓音,语气生硬,甚至有点凶。
亭析侧头看他,心头升起一阵怒火,旋即脑中灵光一闪,郁临莘吃醋了?
阿威是我新请的保镖,以前负责国外公司高层的安保工作。亭析仔细打量郁临莘,试探性开口:你吃醋了吗?
郁临莘眼神发沉,眉头紧皱,直勾勾注视亭析,我以为很明显。
喜欢的人家里突然出现野男人,谁不吃醋,谁能高兴?
野亭析抬手蹭了蹭鼻尖。
我不叫野男人,我是少亭先生的保镖,阿威。阿威悄无声息从他们俩中间伸出一只拿着水杯的手,给,你的水。
郁临莘铁青的脸又黑了一层,接过水杯,生硬地说:谢谢。
不客气。阿威打量他的视线直白而充满侵略性。
像杀猪匠观察猪圈里下一头应该宰杀的猪,使得郁临莘极其不舒服。
阿威,陪甜糕玩去。亭析说。
我要保护您。阿威记得隆先生告诉过他,所有靠近少爷的人都需要警惕。
亭析眸光清寒,冷声道:再让我重复一遍,你就回去。
阿威怂了,一米九几的猛男,颤巍巍挟持着万脸懵逼的甜糕冲进猫咪玩具房。
抱歉,阿威成长经历比较特别,有点轴,你别放心上。亭析已经开始后悔心软答应留下阿威。
前面一堆问题尚未解决,又添新的麻烦。
郁临莘竖起两根手指,二十分钟内,你为他两次向我道歉。
亭析像极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莫名心虚,说不出话。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尴尬弥散开,亭析仿佛浑身长虱子,难受地乱动,我去给你拿药膏。
刚迈开脚步,一股强劲的力量突然揽住他的腰,将他往后一扯。
亭析毫无预兆跌入郁临莘怀中,呆愣地仰头望着对方,郁临莘趁势低头亲吻他,又不穿鞋。
我不冷。亭析挣扎开,耳朵尖通红,一溜烟儿跑回房间。
再下楼,双脚乖乖穿上拖鞋和袜子,手提医药箱。
疼吗?亭析尽量轻手轻脚给他抹药。
郁临莘正想摇头,便被亭析固定住脑袋,别动。
他眼神专注地注视亭析,白玉似的皮肤,浅色的眼眸,像雪一样漂亮。
亭析专注做事时,气质格外凛冽,正如深冬的寒风。
越是生人勿进,郁临莘反倒越是想触碰他,想让这个人为自己化作一捧春雪消融。
看我做什么?亭析无意间对上郁临莘的视线,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郁临莘靠近他,亲吻他,告诉他:喜欢你,看不够,想一直看下去。
毫无预兆的告白,令亭析心跳加速,拧紧瓶盖,放回医药箱,使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有条不紊地做完,他才换了个姿势侧坐,和郁临莘面对面,四目相对。
喜欢我,然后偷偷调查我母亲?
郁临莘伸手想拉住他的手,亭析拒绝,往后挪动,禁止动手动脚,犯一次,我往后挪一次。
眼瞧亭析认真谨慎的模样,郁临莘只好垂头丧气地收回手,调整好心态,说:我知道这对你,对你的母亲很不尊重,抱歉。
双手交叉,视线聚焦在指尖,郁临莘慎重告知:起因源自我之前出国参加DK代言面试。
亭析直觉事情和他有关,心脏砰砰直跳,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郁临莘,他强烈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排斥,身体却强势掌握主动权,逼迫他聆听,面对。
我在酒店遇见了你父亲,他身边跟随一位女性,两人举止亲密,仿若情侣,我见过你母亲,自然知道她不是,又思及你孤身一人回国,怀疑你母亲可能
未尽之言,亭析意会,暗暗攥紧拳头。
我说呢亭析笑得比哭还难看。
庄诚辉不是好东西,庄诚辉渣,庄诚辉自私自利,亭析非常清楚。
庄诚辉配不上他母亲的爱,若非庄诚辉,他母亲不会患病,大概庄诚辉自己也明白,所以即便他们夫妻俩分居异国,庄诚辉身边仍然干干净净。
亭析恨庄诚辉,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母亲的位置会被人取代。
七年时间,庄诚辉便忘记了自己在妻子墓前许下的诺言,即便没人稀罕。
亭析的心脏像被烈火灼烧,浓烟四起,水分流失,血肉模糊。
他嘴巴微张,干涸得好似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咸咸的液体滑入口腔,亭析尝了尝,委屈如潮水上涨,浸湿眼眶。
郁临莘眼看亭析眼角落下一滴泪珠,然后山洪暴发般嚎啕大哭,哭得他心脏抽疼,用力将人抱住,轻轻抚拍亭析背脊。
亭析找到支撑点,完全放任自己扑进郁临莘怀中,释放满腔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亭析抓住郁临莘衣领,哽咽啜泣,嗓音喑哑颤抖。
指腹擦去亭析脸上的泪水,郁临莘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郁临莘越是温柔地安抚,亭析哭得越厉害,好像要将隐忍多年的委屈全数清空。
亭析哭湿了郁临莘的衣衫,拳头死死捏紧,骨节泛白,明明是他热烈地追求我妈妈,跪在雪地里请求外公将妈妈嫁给他,许诺会永远疼惜她,可他们结婚后,他越来越忙,嘴上说着为了给我和妈妈更好的生活,行动上却早出晚归,留宿公司。
郁临莘打开他的紧握的拳头,塞进自己的手,让亭析捏自己,他出轨了?
亭析在他怀中摇摇头,没有,他和我妈妈结婚后,事业蒸蒸日上,他的野心很大,试图建立他的商业帝国,家庭反倒成了他的拖累。他并非不爱我妈妈,只是心中的天秤逐渐倾斜,事业占据上风。
婚后生活变化,初为人母,再加上远嫁他国,亭徽艺习惯性等待丈夫回家,可常常是一场空,她抱着年幼的儿子越发迷茫,那时她大概已经有些抑郁了,但无人察觉,直到她再次怀孕,是个小妹妹。
亭徽艺灰白的生活,重新染上彩色,庄诚辉同样期待第二个孩子降临,年幼的亭析经常贴着妈妈的肚子和妹妹讲话。
他们的家因为小天使的降临,重新焕发生机,可惜好景不长,几次检查出现异状,医生建议流掉这个孩子。
亭徽艺每晚都在哭,做完手术后,身体每况愈下,食不下咽,眼神麻木,佣人告诉匆忙回家拿东西的庄诚辉,那时庄诚辉工作正在关键时候,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妻子。
何况他的思维惯性告诉他,女人生孩子,流产,在科学发达的今天,并没有难度,而且他给亭徽艺安排了专业人士精心照顾,即便告诉他,他也帮不了亭徽艺什么。
等庄诚辉终于忙完一段,抽空回家享受天伦之乐,被迎面而来的岳父狠狠抽了一顿,我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么爱她,照顾她的?!
庄诚辉因此得知,妻子不仅患上抑郁症,还患有精神分裂症,她坚称未出生的小女儿没死,抱着枕头哄孩子入睡。
亭珅不顾庄诚辉阻拦,强行带着女儿,外孙回国,庄诚辉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即便想追,也撒不开手,他想着如今岳父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等岳父气消了再去接妻子儿子回家,然而庄诚辉始料未及,这一等便是死别。
第073章 那天发生了什么
郁临莘紧紧拥住亭析, 脖子上青筋鼓起,神色隐忍。
庄诚辉以一种绝对无法撼动的形象强势出现在少年郁临莘面前,傲慢, 强大, 事业有成,令郁临莘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庄诚辉的不容置喙,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 哪怕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郁临莘对庄诚辉的厌恶越发浓烈,可他偏偏是亭析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原来亭析人生中大部分悲剧都由庄诚辉一手造成,他让亭析失去了完整的家庭, 失去了父亲, 再失去母亲。
亭析哭声渐止, 通红的眼睛阴沉暗淡, 我去洗把脸。
需要我陪你吗?郁临莘轻声询问。
亭析摇头, 站起来时身子微微摇晃, 不用, 我饿了, 想吃点甜食。
好,我给你做。郁临莘敛下眼底的担忧, 微笑道。
水流声哗啦啦,亭析额前的碎发被冷水打湿, 耷拉下来, 贴上皮肤, 他的脸比月光更为惨白, 找不到半丝血色。
关掉水龙头, 亭析反反复复深呼吸, 企图舒缓情绪。
心跳不规律的快速跳动,胸腔好似胀满水,下一秒就要爆裂。
视线雾气朦胧,他隐隐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恐惧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将他吞没。
不不会的亭析左手紧紧抓紧右手手腕,一定是他的错觉。
叩叩叩
小曦,你好了吗?郁临莘扣门问道。
亭析进去好一会儿,他有些担心。
门缓缓打开,亭析浑身冒着水汽,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湿漉漉的黑发贴上皮肤,宛若礁石上美丽危险的海妖。
郁临莘呼吸一滞,喉结滚动,赶紧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
嗯。亭析声音低哑,尾音嗡嗡。
郁临莘知道这是因为亭析刚哭过,依然担心他会感冒,替他用毛巾擦到半干。
亭析垂着脑袋乖乖由郁临莘擦头发,直到郁临莘停下动作,伸手去拿吹风机,他才灵魂归位般埋下头,抱住郁临莘的腰,哥哥好贴心。
郁临莘摸摸他微凉的耳朵,因为甜甜总学不会照顾好自己。
亭析侧了侧头,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望向他,学会了,哥哥就不会照顾我了。
心脏骤然揪紧,郁临莘始料未及亭析内心的真实想法,大拇指捻了捻亭析的眼尾,郁临莘纵容地说:会的,无论甜甜需不需要我,我都会陪着你,照顾你,爱护你。
亭析收紧双臂,蹭了蹭郁临莘,别骗我。
骗你是小狗。郁临莘浅笑,眼底弥漫开涩意。
有那样一位父亲,青春期又遇上他这样的初恋,无怪亭析时常没有安全感,郁临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尽余生去治愈他。
吹干头发,亭析和郁临莘下楼吃饭,在厨房门口撞上人高马大的阿威。
你站厨房门口当门神吗?亭析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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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流的白月光是我——清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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