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棠看他:还有事?
宣阑看了眼外面的夜空,问:想去看星星吗?
什么?
今夜星空很美。宣阑伸出手:看星星,去吗?
鬼使神差的,江尽棠把手交给了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宣阑都已经蹲在栏杆边上了,还对他伸手:过来,我接着你。
江尽棠:
江尽棠很想现在就关上窗户回去睡觉。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大冷的天跑屋顶上去看星星,也不理解为什么宣阑就是喜欢跳窗户,不愿意走正经的楼梯。
他更不能理解自己。
竟然真的就这么跳了出去。
宣阑接住他,手臂在他腰间一揽,脚尖一点,就借着力道上了屋顶。
客栈的屋顶比周围其他建筑都要高出许多,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站在这里,入目就是万家灯火,漫天繁星。
宣阑往屋脊上一坐,忽然说:我幼年时,常跟我的小叔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
江尽棠在他旁边坐下,听他提起宣恪,顿了顿,道:你小叔?
嗯。宣阑道:他是我爷爷最小的儿子,从小我就与他亲近,瞒着父母亲带我在京城到处玩儿,我的少年时光里,他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江尽棠唇角挂着一点讥诮的笑:这么说,你跟你小叔,感情很好?
宣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后来因为一些事,他离开了京城。
这是江尽棠的手笔,他讥诮的笑了一下,问:离开了京城,然后呢?
前不久,他回来了。宣阑淡声说:我发现,他喜欢的人,我也喜欢。
江尽棠愣住了。
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他一直都让人留意着宣恪和宣阑的动静,怎么这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他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简远嘉是在天天数钱吗这么不务正业,竟然错过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江尽棠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道:你是说,你和你小叔,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宣阑用鼻音嗯了一声,他忽的转眸看向江尽棠:其实我不知道那是否能叫做喜欢。
江尽棠连姑娘手都拉过,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那你说说看,我给你分析一下。
我一看见他少年的眼睛眯起,在夜色里像是某种择人而噬的猛兽,声音带着血腥气:就想睡他。
江尽棠:
江尽棠温声说:你这不是喜欢,只是欲望。
宣阑问:为什么不是喜欢?
江尽棠对于情爱的理解并不比宣阑多,他的亲人太早离世,没有人教会他这些道理,只能依靠自己的揣测来教导宣阑:如果你倾慕一个人,应该是看见她就会欢喜,想要保护她呵护她,见不得她难过伤心掉眼泪,想要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一双父母在世时其他的相处情景,又补充道:她会牵动你的所有情绪,让你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宣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江尽棠声音清越,一点一点的灌输进他的脑海里。
这就是喜欢么。
原来这是喜欢。
江尽棠对少年怀春的细节并不感兴趣,他更想知道到底是哪家姑娘竟然这么有本事,让宣恪和宣阑同时喜欢,难不成是印致萱?
你小叔知道你喜欢人家么?江尽棠迂回的问。
应该不知道吧。宣阑往后一躺,眼睛里分明映出的是千万星辰,却又似乎只有江尽棠一人的虚影,他闭了闭眼睛,道:他和我小叔的事情,我也是偶然间知晓的。
江尽棠微蹙眉:你的意思是,是你小叔先和人家好的??
宣阑不太乐意的嗯了一声。
江尽棠:
很好。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好好的一个皇帝,坐拥天下,美人无数随意挑选,结果他一个都看不上,挑上了人家有主的,还是宣恪的人。
哪怕江尽棠觉得宣恪这样的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也觉得宣阑这想法,稍微有那么一些,不是很地道。
你呢。宣阑忽然转过头,仰视江尽棠的侧脸:有思慕的人吗?或是曾经有过思慕的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到这一步,两位新人已经可以交换戒指了。
第67章 喜欢你
我没江尽棠一句自然而然要出口的话, 忽然顿住了,过了两息,才继续说:我没有思慕过谁。
那你的妻妾呢?宣阑眯起眼睛:不是说感情很好?
江尽棠笑了笑:人有些时候, 总是分不清感情和欲望,或许过些时间, 你就能明白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宣阑猛地撑起身子逼近打断了。
宣阑的眼睛里似乎溶了漫天无声而浩瀚的星辰,他专注的看着江尽棠,就像是要强行把一捧星光送进江尽棠眸中, 声音有些沙哑:你说的不对。
江尽棠往后避开几分, 问:哪里不对?
宣阑说:情爱与欲望,本就是纠葛不清的。
江尽棠一怔。
按理说他比宣阑大了将近九岁,是十分有资格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反驳宣阑的, 但也虚长了这九岁, 他在感情上的经验,和宣阑一样,几乎为零。
他觉得宣阑靠的太近了, 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让他不太舒服,于是又往后靠了一点, 宣阑却不让他逃, 倾身再逼近,盯着江尽棠:你说呢?
江尽棠嘴唇动了动, 你想听我说什么?
只有小孩子才会执着的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江尽棠垂着眼睫,伸出霜雪一般的手, 轻轻的按在了宣阑的心口:你的心跳的很快, 为什么?
宣阑一把抓住他的手, 笑了一下:我的心跳的这么快,你不知道为什么?
江尽棠抬起纤薄的眼皮,他的轮廓在清冷月光里有些朦胧不清,光线朦胧了皮相,优越的骨相反而极其漂亮,在满地细碎的银光里,江尽棠唇角勾起的笑意像是某种见血封喉的花:我应该知道?
宣阑沉默许久,就在江尽棠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垂眸,在江尽棠白皙的手背上一吻,蜻蜓点水一般的,江尽棠只感觉到了一点温热,转瞬即逝。
少年就着这个姿势,抬起眼睛看着他:现在呢,
你知道了么?
江尽棠手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回来,侧过头道:我看你今夜也没有喝酒,怎么,把我认成你思慕的姑娘了?
宣阑挑眉:谁说喜欢的人就只能有一个了,我在京中有喜欢的人,看见你,又喜欢你,不行么?
江尽棠:
江尽棠白玉似的耳根通红,看着宣阑的眼神简直不可置信,猛地站起来道:我回去了。
他走出几步,听见宣阑在后面懒洋洋的声音:你自己怎么回去?
江尽棠冷漠的打开了屋顶边上的一扇小门,道:正常人一般都不会直接跳上来。
说完,啪一声,摔上了门。
宣阑笑出声来。
此时华州万籁俱静,阒然无声,他在明月清风里笑了一会儿,忽然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脸,手指下的耳根,也慢慢变红了。
江尽棠回到房间,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简直坐不下来。
宣阑不得了。
很不得了。
简直是反了天去了!
前十八年不声不响,不近女色,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结果先是跟宣恪喜欢上同一个姑娘,又十分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喜欢上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大男人。
这个大男人还是江尽棠披的一层假皮。
若说之前宣阑知道了舒锦是谁,只会想要把江尽棠凌迟处死,现在就绝对会把江尽棠亲手剁碎了放点盐放点葱蒜辣椒包成肉包子喂狗吃。
江尽棠双手撑在梳妆镜边上,看着昏黄铜镜里自己的脸,哪怕是烛火幽微,铜镜模糊,也依然能够看出那是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宣阑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他?
江尽棠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将鸣镝拿了出来。
之前一直没有放,是想陪着宣阑再走一段路,但是现如今,是绝对不能再待在一起了。
分开之后,宣阑的脑子应该就能清醒了。
再不清醒,就让山月再照着他后脑勺来两下。
江尽棠人刚走到窗边,就听一道幽幽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江尽棠:
江尽棠看着倒挂在窗口的宣阑,忍无可忍的摔上了窗扇。
这些习武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挂窗户。
宣阑自己在外面推开窗,燕子一般轻巧的翻了进来,江尽棠道:你不回自己房间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宣阑在罗汉椅上坐下,道:想再看看你。
江尽棠:
江尽棠吸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好多年没有这么真切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了。
要是死了,绝对不会被宣阑这小畜生气的想要动手打人。
从某种方面来说,能轻而易举的让江尽棠生气,宣阑也是很有本事。
江尽棠放下床帐,连烛火也一并吹熄了,房间里霎时只剩春日的苍白月光,江尽棠声音很冷:我睡了。
宣阑撑着自己的下巴:你睡啊,我又不吵你。
江尽棠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本以为自己会被这狗崽子影响的睡不着,但是没多久,就沉入了深梦里。
梦见的还是他最不想回忆的往事。
那年,他十八岁。
在五月底,看着凋残的海棠,他给自己过了十八岁的生辰。
这一次的生辰,没有下人们喜气洋洋的恭贺,没有哥哥姐姐的恭贺,没有娘亲亲手煮的窝了荷包蛋的长寿面,也没有父亲的殷切教诲,他跪在福元殿枯残的、里面养满了各种毒蛇的荷塘边上,耳边是暮春的风声,和蛇类吐信子的嘶嘶声。
手里抓着的,是皇帝下的圣旨,要他做江氏一族的监斩官。
那年的暮春格外的冷,分明已经将到槐序,风却还刺骨,他一身单薄的白衣,跪在海棠花树下,像是一把已经拉到了极限的弓,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就会粉身碎骨。
印沿霜的华服拖曳过地面,她妆容精致的脸在夜色里看着竟然有几分妖邪,涂着蔻丹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于是她看见他满脸的泪痕,满意的笑了:我想起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不喜欢么?
她高高在上的仿佛赢尽了一切,却在江尽棠一句话下溃不成军:就算是死,我阿娘也和爹爹死在一起,你算什么东西。
印沿霜的表情狰狞起来,手指用力,尖利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江尽棠的肉里,她冷冷道:你看看你,生了一张和崔澹烟如此相似的脸,连说的话也是如出一辙的不讨人喜欢。
江尽棠没再开口。
他知道只这一句话就够了。
印沿霜能宠冠六宫还顺利养大了先帝的幼子,城府深不可测,收敛情绪的速度极快,她收回手,端庄的站直身体,淡淡道:元谨给你送了碗长寿面,说过往你生辰,崔澹烟,或是江余音,都会给你煮,这一碗长寿面,是他亲手煮给你的,他金尊玉贵的养大,不会庖厨,为了一碗面,受了不少伤。
江尽棠无动于衷。
印沿霜继续说:他想见见你,我当着他的面,把那碗面全部倒了。
她似笑非笑的侧眸看着江尽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不配。
江小郎。印沿霜轻声说:从明日起,你就彻彻底底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你将会亲眼看着你所有的亲人被砍头,那时候,血流成河,尸体如山,成为你再也逃脱不出去的梦魇。
而你,从云端跌进烂泥,从状元郎变成一个小太监的你,哪里还配得上我的元谨,亲手煮的长寿面呢?
印沿霜叹口气:多可惜。
你的人生还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她转身,笑的明媚:为防你明日监斩时太过伤心,今夜就在荷塘里睡吧,或许和冷血的蛇一起待得久了,你的血也会冷上几分,那样的话,就不会太难过了。
有人伸出手,把江尽棠推进了蛇坑里,他手里还紧紧抓着圣旨,抬起眼睛时看见天上一轮弯月,冷的瘆人。
像是蛇的体温。
江尽棠从梦中惊醒,手无意识的抓住了什么,喘息急促,浑身冷汗。
故人频繁入梦,除了宣慎,他最厌恶的就是梦见印沿霜那个疯女人。
梦见她,就意味着那种被毒蛇包围、缠绕、撕咬的感觉又会卷土重来。
怎么了?黑夜里有人抱住他,体温很高,像是一个暖烘烘的小炉子,瞬间把江尽棠拉回了人间。
江尽棠浑身一僵,良久,才说:你怎么在这里?
本来要走的。宣阑声音有些哑:但是你好像睡的不安稳,就留了一会儿。
江尽棠闭了闭眼睛,道:你回去睡。
一起睡吧。宣阑说着上了他的床,说:做了噩梦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很孤独的。
你又知道。江尽棠喘出一口气,拦住宣阑: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一起睡,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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