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藻在旁边接话:华临,这是Jan,你薛叔的孩子。说着嗔了薛有年一眼,突然说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把我们都惊了一跳。
薛有年笑道:Jan是早产儿,这两年身体才稳定下来。
说话间,Jan迎着华临强作镇定的眼神,礼貌地叫道:临叔叔。
华临悬到嗓子眼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这孩子没当面叫他爸爸。
不过,这似乎也说明了这个孩子好像真的不太单纯,无论是天生的不单纯还是被薛有年逼的哄的骗的。
华临一时没说话,他爸在那幸灾乐祸:看吧,整天说自己还年轻,人家孩子看见你只叫叔叔,都不叫哥。你还年轻,呵呵。
选择性忘记刚才这孩子叫自己爷爷。
哎!童言无忌!虽然辈分好像乱糟糟的,但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嘛!
华临十分无语。他甚至连气都气不出来了,他现在心情反常的平静,甚至还能笑出来:你们聊吧,我等下要出门,文东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他。
说着不给他们叽歪的机会,转身回了卧室,关门落锁,开始换衣服准备逃往他现在的临时避风港。
早知道他昨晚就不回了,他家医院的贵宾病房条件确实挺好的,反正张作人傻钱多,花都花了。
被薛有年逼到了这一刻,华临已经说得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他已经意识到,薛有年这变态是听不进人话了,他劝、拦,都没用。他又不可能杀掉薛有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那么,他只剩下破罐子破摔这一条路了。薛有年爱咋咋吧,大不了就捅给他爸妈知道呗,就这样呗,一刀下去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靠!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怪文东!他当年的中二终究还是传染给了我,潜伏期还这么长。
华临路过客厅,随意倒了声别就要去玄关穿鞋,却听到了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临临,你带Jan两天|行吗。
他默默地看向林院长。
林院长满脸写着无辜,说:回头跟你细说。你薛叔有点事,幼儿园那边也还没办好手续,他不放心把Jan寄到别人那。我跟你爸这几天也有事。
华临无视掉Jan啊呸,什么Jan,敢不敢说出他那中文名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淡淡道:我也有事。
薛有年说:我带Jan一起就好,别给临临添麻烦了。
华诗城忙说:你那你那边不方便带个孩子。然后朝华临打眼色,哎呀,你那算什么事啊,去看文东嘛,带个孩子也能看啊!华临!Jan这孩子特乖,到时候就算你上班放你办公室都好,他就坐在旁边看书,肯定不闹。
华临本来还想拒绝,但忽然心中一动,怀疑地看了薛有年一眼。
这简直是给他送个机会做他和这孩子的亲子鉴定。
薛有年又打的什么主意?
华临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吧。
【私聊】
华临:然后我就带他来这了。
文东:我知道了
俩人在手机上交流完,抬头互相看了眼,然后都看向坐在病房内小沙发上的孩子。
这孩子确实很乖,进来病房后认真地向文东问了好,然后就不打扰他俩了,得到允许后坐到沙发上掏出小书包里的书本和铅笔开始了阅读。对,他甚至还做阅读笔记。
华临就趁这机会在手机上和文东说了下大概情况。
文东也十分无语。这姓薛的搞什么搞啊,搞不懂。
【私聊】
文东:你打算怎么弄到他的头发?直接扯?
华临:我有病吗我直接扯,把小孩吓到了我还得负责
华临:等下带他去剪头发,买通理发师,趁他不注意扯一根
文东:他万一不想剪头发呢
华临:那就直接扯
文东:
文东收起手机,轻咳一声,问:上午检查了几次,都说没事儿了,我能出院了吗临哥。
华临用手贴贴他的额头,给他测了个体温,又去外面找护士问了下情况,回来时手上拎了一袋子药:行吧,办出院。不过你如果又不好好涂药,伤口感染了,再回来
你说我点好吧!文东笑着打断他的话。
华临没好气地说:想听好话别找医生,找天桥底下算命的。
文东不服气:一看你就没找天桥底下的算过命,他们才不会跟你说好的,一说就是印堂发黑要花钱消灾。
一副受害者的愤愤口吻。
是真的曾经年少无知时受过害。后来文东才惊觉他比起指望算命的给他算财运然后去赌场发财,还不如直接自己在天桥底下摆个摊给人胡诌算命赚钱。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过于丢人,文东不打算细说。
华临也没打算细问,给了他一个白眼罢了。
出院手续办完,正好大中午了,华临说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吧,文东点点头,问小孩儿想吃什么,炸鸡汉堡奶茶喜不喜欢。
小孩儿犹豫地说:我都可以。
文东说:你年纪最小,听你的。
小孩儿又犹豫了一会儿,委婉地问:可不可以吃健康一点的食物啊?
文东:
这么有自我管理性的吗。
吃完健康的午餐,华临就迫不及待要带小孩儿去剪头发,被文东拦住了。
文东小声说:你的目的性也别这么明显这孩子早熟。
华临自暴自弃:你行你上。
文东说:好。
文东蹲下去平视着小孩儿,和蔼慈祥地问:你爸爸说了什么时候回去吗?
小孩儿仰头看了眼华临:爸爸
文东不解。
小孩儿拽了拽华临的手:爸爸。
华临第N次说:不要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小孩儿委屈地说:可是薛叔说
文东看出端倪来了,起身问华临:他叫你爸爸,叫那人薛叔?
华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文东,也一时不能明白薛有年这是什么骚操作,难不成这孩子真是华临的?
他想了想,蹲回去问小孩儿:你薛叔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孩儿说:明天或者后天。
啊?文东还没说话,华临先惊讶发声。
文东抬头看他:你不知道?
我以为就今天。当时华临满脑子跑路,压根没细听薛有年说话,他皱眉说,我爸我妈这两天也不在家啊。
俩人正大眼瞪小眼,小孩儿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讪讪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对不起。我可以去短期托儿所。对不起。
华临:
虽然他并不想以恶意揣测一个五岁的小孩,但他很难不怀疑这副委曲求全的绿茶样子就是学的薛有年,这个小孩故意的吧,一定是的吧!
华临怀疑自己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当初被薛有年那一系列高端绿茶操作留下的心理阴影。
过了几秒钟,华临的语气有点硬地说:我明天要上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问问有没有短期托儿所了。
小孩儿低下头,小手轻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很局促,很自责,又像是很失望。
华临刻在DNA里的鉴茶基因开始疯狂鸣钟。
他冷酷地想:演吧你就演吧,我不会上当的。
然后,华临听到文东说:没事儿,我有空,我带他吧。
华临和小孩儿同时看向文东。
在亲子鉴定没出来之前,文东得把这孩子当成是华临的孩子来看。
是这样的。假如这孩子真的是华临的孩子,那以后肯定是要弄回到华临身边的。那么,自己怎么都得取得这孩子的认可。
所以硬着头皮他也得跟孩子套近乎。
后爸难当啊。
文东坏笑着在华临耳边说这些个屁话,被华临一把拍开。
小孩儿看他俩打闹,低下头用儿童手表调出薛有年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没有播出去,只是缓缓地蹲下了身,抱住膝盖。
华临正跟文东打闹,忽然余光瞥见小孩儿蹲下去,忙看过去,就见小孩儿哭得直发抖,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小孩儿不说,只摇头,边摇头边哭。
文东哄了半天,小孩儿也没理文东,只是终于松开膝盖,两条小手臂挂上华临的脖子,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抽噎着哀求:爸爸别不要我
华临:
先搞清楚我是不是你爸爸再来这套啊孩子!
茶得太明显了,甚至令人怀疑这是天赋技能。
但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这是个五岁的、身世尚且还是一团迷的孩子,再茶也只能暂且忍着。
好在这孩子不像有些孩子那样闹起来没完没了,甚至可以说他没有闹,最多也就是黏着华临细声细气儿地撒了下娇,还很快就自己收声了,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小手帕擦了擦眼泪,红着脸向华临甚至文东道歉,说自己失态了。
这乖巧得可怜的小模样儿,但凡换个大人在这儿,得往死里疼。
华临怀揣着警惕之心,不至于那样,但也对他撒不出气来,想来想去,对文东使眼色。
文东忙说:你爸有洁癖,叔叔带你,过来。
说着就牵过了Jan的手。
华临赶紧瞪文东,咬牙低声说:别乱叫!
哎呀,先哄着,又掉不了两斤肉。文东哄完大的,低头哄小的,时间还早,难得你爸今天有空,附近有个海洋馆,去看看小企鹅和大鲨鱼,还有海豚表演。傍晚找家餐厅吃了饭,然后再回去,好不好?
Jan点点头,说:我回去之后让薛叔把门票钱给您。
文东笑笑:不用,我不用买票。
Jan认真地说:逃票不好。
文东说:是啊,逃票不好,但我是靠员工证进去啊。
Jan问:你为什么会有员工证?文东说:因为我是海豚训练师啊。到时候看今天观众多不多,如果不多,我跟同事打个招呼,带你近距离和小海豚、小企鹅它们互动握手好不好?它们可聪明可友好了,尤其喜欢乖乖的小朋友。不过你要保证你到时候要听训练员的话,不能伤害到它们,好不好?
Jan惊讶地睁大眼睛,犹豫了起来。
小企鹅、小海豚这些可爱动物,对人类幼崽来说,是他们这个年纪所承受不住的巨大诱惑!
加上Jan从小身体不好,一年里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医院里,薛有年很少带他去接触动物,更多是带他去文化场馆。
到了海洋馆里,一开始Jan还矜持,但到底还是幼崽,很快就沉迷于可爱世界了。
文东人缘很好,给同事们说了一下,加上今天工作日,馆里没什么游客,Jan又漂亮乖巧有礼貌,大家都乐得哄他玩儿。很快这个小孩就抛却了他早熟的外壳,乐不思蜀了。
华临坐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看着Jan小心翼翼地喂海豹吃小鱼,忽然被走过来的文东拿矿泉水瓶冰了下脸。
他回过神来,正要接过水瓶,却见文东又收了回去,拧开了瓶盖才又递回来。
省省吧你,拿这套去哄小姑娘吧。华临给他一个白眼,接过水瓶喝了两口。
文东挨着他坐下,笑了起来:你是真不怎么接触小姑娘啊,现在的小姑娘可用不上我拧瓶盖儿,她们能单手拧开我天灵盖。
那是没你接触得多。华临说,渣男被拧天灵盖也活该,你应得的。
文东叫冤:我渣谁了我?我都是被渣好吗。
华临懒得理他,看回Jan的身上。
文东顺着他的眼神也看了过去,过了会儿,说:其实这孩子挺好的。你可能不怎么跟小孩儿打交道,有些小孩儿啊,我的妈呀,那叫一个熊,我都应付不来。这孩子是我见过最有礼貌最聪明的,刚我朋友也都这么说。
华临瞥他: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文东叹了声气,看着他:你别对他有偏见,挺明显的。我估计他也感受到了。就是个五岁的小孩儿,再有心机能机到哪里去。而且他也没干什么,就是想要爸爸。先不管他亲爸究竟是不是你吧都是大人教的,你要怪大人我肯定不劝你,但孩子不至于。
华临质疑地看他:你帮他说话干什么?
看着怪可怜的啊。文东说,而且我又不是让你干别的,就是说反正你板着脸也是带他这两天,不板着脸也是带这两天,那你干吗吓唬他。
我没吓唬他,我就长这样。华临梗着脖子说。
文东却笑出了声,搭住他肩膀,立刻被他甩开也不尴尬,捏着水瓶仍然笑嘻嘻的,说:好了好了,别气了,笑一个,笑一个。
华临给他一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东:平白多个好大儿,不亏。
华临:你有病吃药!(甚至还想退群保平安,毕竟这群里(他觉得)除了自己之外最正常的文东都疯了)
下一章主要是说薛有年的身世过往。
第39章
薛有年坐在椅子上,神色温和地听着他爸回忆当年。
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其实很多他都忘了,但这一听,又想起来了。
他特别小的时候,并不知道妈妈的老公其实是别人的老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也是别人的爸爸。他妈只说爸爸要出差,工作太忙了,逢年过节都回不来。
但其实他当时已经觉得有点奇怪,他妈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不对劲,他当时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后来回想起来就知道了,那叫恨,叫不甘心,叫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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