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一个叫唐可的小孩吧?
常之恒猛地抬头:对对,就是他,你怎么知道?
他在哪?周南知道自己闯祸了。
*
不二殿,妙水堂。
妙水堂是不二殿的医堂,常之恒带着周南进入堂内时,穆溪正用灵力给唐可疗伤。
唐可躺在榻上,唇色发白,额上直冒虚汗,看上去虚得厉害。
常之恒进门就开启了卖乖:哎呀这反噬这么严重啊,这可怎么办?师父和法师们今天都不在殿里,师兄,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话音未落,唐可突然躁动起来,甩开了穆溪的手,从榻上滚下来,喊着:不要碰我!都别碰我!
唐可!穆溪来不及抓住他。
唐可失控地在地上打滚,一把抱住常之恒的腿,往他身上爬,重复着不要碰我那句话。
常之恒受到了惊吓,又不敢动手,也大叫着你别碰我。
周南见状,对着唐可使出一道镇定法,唐可这才平息下来,喘着气,昏昏沉沉。
穆溪把唐可抱回榻上,周南把常之恒扶起来。
唐可被法术反噬得厉害,刚刚这么一喊一闹,把穆溪给他输的灵力都逼出来了,这会显得更虚了,额头上大颗汗珠不断往下落。
周南拿来了从念慈门带来的药丹:这是五行丹,我来给他试一下。
穆溪看着他手里的药瓶,犹豫了一下。
周南看出他的顾虑:放心吧,我有把握。
穆溪这才放下唐可的手腕,对周南微微一点头。周南把了把唐可的脉,又检查了他的瞳孔,发现这孩子不仅虚,还烧得厉害。
让唐可吞下五行丹后,周南开始为他运气。九悠调制的丹药见效快,半柱香后唐可止汗退烧了。
穆溪松了口气,给唐可盖上被子后,低声对周南说了句多谢。
小惊雪,周南有愧,准备道出偷改名单的实情,其实
没错。穆溪突然接话,这让周南一头雾水。
什么没错?
唐可这孩子的确体质特异,很容易被任何一种法术反噬。今天是我大意了。穆溪不知情,以为是自己今天早上去拿花名册时,把名单弄混了,无比自责。
你大意?
没等周南反应过来,穆溪又转头对常之恒说:你帮忙照顾唐可两日。
常之恒逃过了责罚,有些受宠若惊道:当然没问题但师兄你去哪?
穆溪没说话,起身就往堂外走。常之恒突然反应过来:师兄你不会是要去石水堂吧?
周南一惊,他上一次已经见识过石水堂的历害,虽然他没有自己亲历过,但穆溪从里边出来时面色发青,连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等等。周南喊住人,你不用去。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去受罚。
穆溪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神色中起疑:你?你做了什么?
周南一五一十坦白:昨天是我,路过你们商讨的侧殿,就进去把名单打乱了。
见周南如此说,穆溪先是一愣,侧头看了看唐可,十分不解地问:你为何这么做?
周南耸了耸肩:你要我说实话?
穆溪有些被他的态度惹恼,严肃道:当然要说实话。
沉默片刻后,周南也转脸看了看唐可,才道:我看不惯他们那一副副嘴脸,唐可明明就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
这时常之恒明白了事情原委,气得变了脸色:居然是你!你偷改了名单,还害得我差点背锅!你说,你是不是想嫁祸于我?
周南并没有在意他,只道:我没有想嫁祸给谁,是我闯的祸,我认罚。唐可,我也会负责给他调养身子。
那一次他以不二殿弟子的身份,第一次进石水堂受罚,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钻心之痛。那些念经的石罗汉,一字一句撬开他的灵魂,逼他认错,试图感化他顽固的执念,让他对长辈充满敬意,从此不再对长辈心存冒犯。但他不从,他固执地与这些咒语斗争了两天一夜,最后晕在堂里。
而穆溪就一直在屋顶上等着,最终把晕厥的人背了回去。
*
如今的不二殿,物是人是,只是跟他没有了关系罢。
周南正想着,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连忙一个激灵将书塞回了架子上,假装端起茶盏品茶。
穆仙师,这么快回来了啊?喝茶吗?
但穆溪还是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走进来往木架子上瞄了一眼,没好气地把白眉交代的账目簿丢给他。
这是什么?周南放下茶盏,拿起深蓝色的簿子。
穆溪道:找你要账的。
这白眉法师还挺有效率啊,周南随便翻了两页,就啪地一声将簿子合上了,行,我让言七明日把银票送过来。
对于银子能够解决的麻烦,他通常都不放在心上。
穆溪咳了一声,顿了顿:你就不仔细看看?
周南看着他,突然一笑:你们不二殿能花多少钱?再说了,更多我也能给。
穆溪有些无奈,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而是转言讲起正事。
虽然我们是脱身了,但也暴露了,黑衣人现在大概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而且,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周南正了正神色,看出了他眼中的变化:怎么不对劲?
穆溪接着道:方才我见了师父,想问昨晚黑衣人的事,但师父好像不太愿意提。
周南眼神微微一变:他说了什么?
他说昨夜白眉带人查出来,不二殿后山的结界被破坏了,他们认为黑衣人是从那儿进出的。
你信吗?
不信。
周南笑了笑道:我也不信。只是,如果不是真的,穆掌门为何要这么说?他低头深思片刻,忽地抬眸,不会是穆掌门自己不愿把血玉借给地府,故意自导自演的吧?
那倒不是,毕竟你现在是不二殿的捐赠人了,谁敢得罪你?穆溪瞪了他一眼,终于找到机会怼他,师父说要当面感谢你个大金主。还同我说,如果你需要今日取血玉,让我带你去取便是。不过,其他掌门路上耽搁了,会迟一天到,恐怕你得再多留一日。
周南如今已经习惯了被认作金主的身份,并欣然接受。他突然在想,如果穆溪知道他前世是不二殿的人,现在会不会很为他骄傲。毕竟他现在可以凭着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门派,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想买一壶酒都要攒半年钱的穷门生了。
你在想什么?穆溪看了过来,发现他走了神。
没有他咳了一声,我在想,黑衣人没现身,我也不能就这样离开。血玉我也不会现在就取,这可是个诱饵。
穆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但我总觉得,师父今日有点奇怪,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按理说,他每次出远门归来,都会先去见穆啸天,但昨晚因为带回了周南,散场时穆啸天让他先招待客人。今日他再过去找穆啸天时,发现有些异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听穆溪这么一说,周南心中也有疑问:无衣那边有动静吗?
他倒是很沉得住气,还没什么破绽。穆溪揉了揉眉间,神色凝重。
这下周南更不解了。无衣没有暴露,但穆啸天言行蹊跷,难道他们想错了?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黑衣人是穆啸天。虽然他当年在不二殿时大部分镇妖术是穆溪教的,但穆啸天毕竟也是他师父。而且他了解穆啸天的为人,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断不会与八殿鬼王之流沆瀣一气。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半响,周南先开口了:看来我们的戏得换一种演法了。
第45章 千年血玉7
换一种演法?穆溪望着他,抿了抿嘴又道,怎么换?你说说。
周南朝这寝房四壁扫视了一圈,虽然这雪溪阁建在了不二殿最清净的地方,但他还是担心隔墙有耳。
朝着穆溪靠近了一些后,他压低声音:你想想,藏书阁白天人来人往,黑衣人若要行动,必会在夜间。昨夜他虽然有所怀疑,但没有冒然行动。我想了一宿,原因之一,是他早已估到了我们会有所动作。
穆溪沉吟片刻,抬眸回应: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个原因?
周南点了点头,继续道:对,我们一直忽略了,昨天是三十,今天是初一。初一是新月之夜,没有月亮,是魂魄最为躁动的时候,替魂也如此。所以我如果没猜错,他本就打算今夜才行动。
穆溪对鬼魂之事自然不如周南了解,但他同样急切想揪出黑衣人。
但敌人在暗,已经对我们有所警惕了他知道周南已有计划,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就是要让敌人放松警惕,周南神色微变,扬了扬嘴角,今晚为你们的金主我设个宴吧。
*
苏雨时听说要给鬼十一少设答谢宴,开心得自告奋勇要亲自安排主持宴会。
他知道鬼十一少爱酒,便派人下山买了足量的凉州葡萄酿。但只有好的酒菜当然还不够,对方不仅是让他一见如故的鬼十一少,还是不二殿有史以来最大的金主,他一定要拿出最大的诚意。
周南知道今晚会有他上辈子最爱的葡萄酿时,突然有些百感交集。当年他想喝这酒,都得偷偷躲着穆溪溜下山去喝。
他第一次悄悄下山时,还是在那个他刚来的冬天。那时候他对整个凉州城都充满了好奇。
他先是吃了路边叫卖的牛肉面,配了一壶西域的葡萄酿,快活似神仙。接着习惯性地去了当地药铺,想抓一些天竺的方子回去研究。再看了一圈西域商人贩卖的花花绿绿的小玩意,跟几个语言不太通的波斯小商贩鸡同鸭讲了一番后,终于给九悠挑到了一盒西域眉粉。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会在不二殿待很久,也不曾料到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个礼物给九悠。哄师父的礼物买好,他走进了镇上最热闹的西城茶楼。
茶楼里的说书人正在讲《癸巳年传奇》,醒木声中,周南终于没有了语言障碍。
无极道横行的那些年,无人与之匹敌,全因他们教主豢养的一只妖兽,乃上古时期的应龙所化。此无极应龙极为凶恶,青面獠牙,能翻云覆雨,无恶不作。凡天魔妖兽过境之地,无不妖风四起,邪草丛生。当时的几大仙门派被逼退到了凉州,于是有了后来的那一场太古山恶战。那也是一个寒冬,雪满刀弓,太古山血流成河,据说整整七天不见太阳众仙家终于把那无极应龙封印于太古山中。
这段癸巳年传说周南听了不下百遍,各种版本,各种戏说。在仙门长大的孩子,从小就被吓唬如果不听话会被无极应龙抓走。但如今无极应龙是否还在人间,已不得而知。
旁边桌的听客倒好像第一次听闻,激动得不行,高声问台上:太古山是个什么山?我从小长在凉州,可没听过这地儿啊!
台上老头捋捋胡子道:看客官的模样不过弱冠,那个癸巳年却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所以太古山的具体方位,早已不得而知。不过
不过什么?台下接着催。
说书人道:不过,倒是有一件古怪之事封印妖兽的是当年全天下最了不得的几大仙家,但后来,这个封印不知被什么人解开了
啊那怎么办?台下一片哗然。
说书人再答:也不算解开,据说是一个咒,让这无极应龙能在某一个癸巳年苏醒,所以啊,每每到癸巳年,天下就人心惶惶。
听客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那一年,离癸巳年还有三四年,但有关无极应龙的谣言已经满天飞。
说书人话音未落,茶楼外就传来尖叫声。
一名乡民在地上打滚,叫声十分痛苦,吓得路人拔腿就跑。周南上前一看,这人青筋暴露,四肢僵硬,唇色青紫,是邪气侵体的症状。
周南靠近蹲下观察,准备看看这凉州的邪祟有何特别,是不是跟太古山有什么关系。可他还没来得及掏出六合袋,就被一道突降的银光闪得往回退了一尺,失去重心踉跄倒地。
银光击中的邪气瞬间被激出,烟消云散。
周南眉头一皱,本想好好研究一下这是什么邪祟,这一打全散了。他抬起头,刺眼阳光下,惊雪泛着光。
周南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虽然青州一到冬天也会下好大的雪,但周南本对冬季无感,只觉寒山万里,草木稀落。而现在他好像明白了冬天应该是什么样的。
穆溪面若冰霜地出现在他面前,问他:经书背完了?
周南心里无奈: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但穆溪没再给他回答的机会,转身蹲下给中邪者把了把脉,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这时街上一个小孩指着周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人像青蛙!
你才像!周南正准备回怼,突然意识到大庭广众下自己居然跌坐在地上,还以一个四肢大开的异常狼狈的姿势。
丢人!太丢人!
周南迅速坐直起身,整了整衣冠,问穆溪:小惊雪你怎么把它打散了,还不知道是何方邪祟呢
穆溪淡淡道:孤祟而已,凉州城孤祟多,你往后就知道了。
孤祟一般是由一些野生小妖被降服之后散落的元气生成的,这种祟是最弱的,而且没有主,造不成致命伤害,所以打散就行。周南当然知道,他只是找话说罢了。
周南坐在雪地上,从低处仰视他,跟第一次在擂台下一样。那一次他还不知道什么玉门惊雪,只觉得这个人剑法极好,每一招都透着凛冽寒光,干净利落。人如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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