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尘开门见山,一撩眼皮问道:楚钟琪是你什么人?
楚服哑了哑,一时没说出话来。
你那个短命哥哥?宁和尘再问一句。
楚服气势矮了下去,说道:你既然知道他,那也该知道我的难处。
宁和尘笑了,是真的觉得她挺有趣地,问道:再问你一遍,与我何干?
茅山上下来的人,气氛都有些不寻常,散发着死气。那楚钟琪就是不寻常中的不寻常。据说他是胎里带毒,生下来是个死胎,让他爹给度了一口气救活了,将就着长大,但也没有活人的温度,人说他是借尸还魂,又或者说是活死人,都有。宁和尘看到楚钟琪的第一眼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他走得匆忙,把楚钟琪留到了李冬青身边,算是做得最不负责任的一件事。
楚服凑到他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他需要一味药,我只缺钱了,我求你。
什么药?宁和尘问,不会是大汉天子的心脏吧?
楚服嘿嘿一笑,说道:没有那么邪,是正经的药,到时候我用阵法就可以将他救活。
宁和尘沉默了,楚服就当是有戏,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你给我钱,你想做什么缺德事,都可以放到我头上,我是不怕损阴德的。我知道,你肯定有事自己不方便下手。
宁和尘看了她一眼,还是个毛头小丫头。
楚服可怜扒拉地看着他,宁和尘忽然改了主意,道:好罢,就给你找些活儿做。
帮我杀一个人。
楚服当即应允:好办啊,这么简单?
我要他不得好死,宁和尘说,我要他受人间地狱,折磨他至少一个月,然后凄惨离世。
楚服也觉得好办,笑道:谁啊?得罪了你这个小人?
宰相田蚡。宁和尘说。
楚服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但你不能加点钱?田蚡是宰相,下术的话,有天命护着。
竹简烧得只剩下一小截,宁和尘随手攥碎了,扔在一边,说道:第二件事,让你哥离李冬青远一点,他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61章 收拾山河(四)
李冬青对付流言的法子就是不去管它, 是死是活, 不耽误他吃饭睡觉。如果流言不灼烧他的心, 那肯定就是在灼烧别人。
今年的树又葱郁起来了,萌出新芽,傍晚的时候,在月光下,树影绿茸茸的, 大院方方正正,唯独冒出了几根树的枝丫,李冬青从树影下钻出身来,他今天晚上回来晚了, 从墙头翻了进来,结果一进院子,发现自己屋里亮堂堂的闪着灯光。
他推门进去, 果然看见大歌女坐在里头。
李冬青没有关门,走进去,让屋里的光投射进院子里, 他走进去说道:你有事找我,叫我就行了,怎么了? 他已经长开了, 已经到了懂得了不能和女人在晚上共处一室的礼节, 大歌女看着他,有时候也会觉得感慨。 你要是那么好找,大歌女说, 也不至于爬墙回来。
怕吵醒阿伯,没别的意思,李冬青坐下了,伸了伸筋骨,说道,什么事? 大歌女:这么晚才回来,出去喝酒了? 喝了一点,李冬青说道,钟琪带了酒去拉练场找我们几个,练场的将军们已经喝大了,现在还在唱歌呢,我累了,提前回来了。
火寻郦道:多交些朋友,也好。
嗯,李冬青说,你找我有事?
大歌女说:窦太主死了,我这心里没着没落地,与你来聊聊。
李冬青就给她添了点茶,听着她念叨那些往事。窦太主是压制刘彻的势力的最后一道枷锁,窦太主在世的时候,不让他讨伐匈奴,也不让他进军江湖,刘彻憋着一股气,这股气等她死了,肯定都会反噬的。
火寻郦说:小月氏又能既是外邦,又是武林中人,实在不能不防啊。
李冬青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说道:刘彻如果想动月氏,去年亲自来东瓯的时候,就不可能是当时那个样子,他是不把月氏放在眼里,才会觉得无所谓。
火寻郦道:可是现在你在这里。
我?李冬青无不自嘲,说道,在他眼里,我可能跟个废物无异,他没把我当回事,你不用自己吓唬自己。
火寻郦沉默片刻,说道:无论如何,这里也不是我们的故乡,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说:此地不宜久留,可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十八年!
她还是盛年的时候走出了大月氏,在这个小国把自己的皱纹等了出来,也没有回过家。像火寻昶溟和火寻真这一辈人,有很多孩子压根就没见过故乡的样子。
人有的时候,会对一个住久了的地方产生感情,很多族人已经在这里和汉人成亲了,娶妻嫁人,有了孩子,他们也要离不开这里了。火寻郦说道:你想过吗?我们该走了。
李冬青没什么意见,道:好啊,什么时候?你决定了?
匈奴人内忧外患,火寻郦说,伊稚邪野心勃勃,他想要当大单于,于丹与他龙虎相争,肯定要大伤元气。刘彻又要在这个时候进攻匈奴,匈奴人近两年,肯定是兵力最衰弱的时候,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李冬青看着她的眼神,感觉到了些火焰,大歌女等着一天能确实等了很久了,可能已经等得快要忘了仇恨,可能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又重新提起了这份有些沉重的仇恨,这份仇恨价值月氏国王的一颗头,也价值她十八年的大好青春。
李冬青说:我见过伊稚邪,感觉不是个善茬,我倒不是要泼你冷水,就是觉得他篡位未必是件难事。当年我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已经快要盛不下自己的野心了,这两年,他肯定已经胸有成竹,才会想要篡位谋反。
大歌女道:那你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说罢。
大歌女把气叹到心底,头也微微垂下去,她一直把头发梳得整齐,高高地系在头顶,丝丝缕缕的头发再松散地垂在肩头,她一直看上去庄重而美丽,很强大的样子,让李冬青这才意识到,其实她也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说真心话。
李冬青说:你大可以等刘彻和匈奴人斗出个胜负再说。着什么急呢?
大歌女说:那就等罢。我只怕等得无休无止,没有尽头,这样的日子再过十年,谁还愿意跟我们回去呢?恐怕没人了。
李冬青说道:想回家,说到底是因为觉得在故乡才能活得舒服一些。如果不想回月氏了,就证明这里成了他们的家,我感觉也没必要留他们。
火寻郦哀伤地看着他,没说话。李冬青无端地生出了对这个女人的怜悯,她也是个一生卖给仇恨的女人,李冬青说道:刘彻等不了十年,放心吧。
罢了,火寻郦笑了,出了一口气,说,有时候心里这股火上来了,就感觉一刻也忍不了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还是继续静观其变罢。
火寻郦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说我了,聊一聊你。坊间传说,都已经传到我的耳朵来了,你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李冬青当即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是自己和那个宫女的事。
他不自觉笑了一声。短促地笑了一下,就没有笑的意思,更像是嘲弄。
大歌女又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李冬青笑的是什么,或者说知道,但是不敢确定。
原本是清清白白,李冬青乐完之后,正儿八经的回答,但是你们如果有其他的安排,也可以不是。
大歌女当即皱眉头,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妃找你聊过了?
李冬青说:她一定不会来找我,应该是跟你聊吧。
大歌女把茶放下了,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确实与我说过了,话里话外,也透露出那个意思,但我也没有拿你的婚事做什么交易,李冬青,你小瞧我了。
大歌女道:我明白了,你以为我和王妃一起在设计陷害你,就为了让你娶一个女人?
李冬青看着桌上的茶水,清凌凌的水,飘了两粒黑茶梗,喝到嘴里也是淡淡的,入口清淡,回苦,人都说茶如人生,李冬青也深以为然,有时候明明就是感受不到甜味的,苦也是淡淡的,一直苦到死的那一天,还在等回甘,等不到。李冬青说道:我没有小瞧你,我是觉得这没什么。
知道了,大歌女站起身来,说道,明天我去找王妃。
李冬青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着眉头,斟酌片刻,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下去了。他本来想说,自己确实感觉没什么关系。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大歌女沉默了片刻,突然决定与他好好聊聊,于是说道,那时候我十七岁。他出了一趟远门,去了一个月,帮一只商队找出山的路,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和一个女孩儿一起织头纱,我俩坐在一起,他就不敢上前来找我聊天,只是在远处看着我笑,我跟他挥手,他就不停地冲我挥手,一直挥,挥到我不好意思起来。
李冬青笑着说:是喜欢你,不敢说呢。
大歌女莞尔,说道:他长得不怎么好看,家里也不是多有钱,当时年轻的帅小伙,也有人追求我,我心里却惦记着他,感觉他实在,又傻,没有我是不行的。
那后来呢?
应该早就成亲了,大歌女随口说道,求而不得,不是很正常吗?
李冬青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歌女看着他,笑了,说道:可怎么好,我的冬青还什么都没经历过,是个傻小子。人和人在一起,因为出了事才分开的实在太少了。
李冬青:原来这样。
大歌女又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懂你的心情,绝对不会逼你。冬青,我知道你对我心里不满,总觉得我逼你做什么,可那是因为,那是你的一辈子啊,你的前途,你的未来,月氏的未来,都系在一起了,我不能不管。可是你和谁在一起,我是绝对不会管的,你就算是明天走在路上,看见了路边讨饭的傻子,把她领回来带给我,说你和她在一起就感觉开心,我也会允你,我如果拦你一句,我就不姓火寻。
李冬青:
他万万是没有想到火寻郦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不能说不愕然。
火寻郦说:我太知道了,人的感情,只能自己做主,我真希望你能找一个合适的女孩,给你洗衣做饭,知你冷,知你暖,这些事你不想我凑得太近,能让她来照顾你。我也能稍微放下一些心了。
说着说着,她就落下泪来,火寻郦是个体面的女人,飞快地转过头去,把泪拭掉了。
不要哭了,李冬青说,我知道了。
火寻郦说:不要嫌我啰嗦是我啰嗦了,我走了罢。
说着便站了起来,李冬青赶紧拦了她一下,说道:我会的。
大歌女抬起眼来看他,不知不觉,李冬青已经比他高出一大截了,她需要抬起头才能看清这个孩子的眼睛。李冬青说道: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你放心。我也会带着月氏走向繁荣,会亲自要了猎骄靡的首级,带到敦煌,给女王也做一个镶金边的酒器。
火寻郦不自觉笑了,李冬青也笑了。
她到今天才感觉,自己真的赢得了李冬青。不是因为宁和尘不要了,而是她用自己的真情才打动了李冬青。
对于李冬青,无论是什么样的好处,什么样的手段,威逼利诱,都不能改变他,只有真心才行。可惜她到今天才懂,原来只有真心才行。
这件事都已经放下、解决,按理说,今天大家都应该睡个好觉的。月亮彻底升上了天空,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没有乌云也没有风,非常安静。
李冬青心里平静,什么也没想,直接睡着了,可是在睡梦中却忽然无端地惊醒,他坐起身来,好像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马蹄声。
紧接着,城门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这一声巨响唤醒了所有人,李冬青穿上衣服,提上自己的剑跑出去,想了想,又回去拿上了自己之前用的那把刀。
府上所有歌女们都走了出来,大家相顾还有些茫然,李冬青说道:回去拿上武器吧,有人在攻城。
攻城?!
李冬青直接要走,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火寻真说道:李冬青,你干吗去?!
回去,李冬青对她道,在家好好待着,别出来,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紧接着,城门又是一声巨响!
火寻真说:你是江湖人,不能插手他们朝廷之间的事!
李冬青当即一把拉过火寻真,把她往房门里一推,把门从外头锁上,说道:老实待着!
说着任她怎么说,也不管了。
大歌女从房门中走出来,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但是头发还是散着的,看上去也是一番匆忙,大歌女说道:护城河挡着,怎么会有人攻城?
看一看就知道,李冬青跳上墙,对她说道,我在前面等你。
李冬青一路往城门飞奔,看见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士兵却还没有几个,调度需要时间,他是知道的,待东瓯王把军队调迁过来,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李冬青大吼一声:把灯灭了!
响彻半边城,荡得人震耳欲聋。楚钟琪在另一边街头,晃晃荡荡地走着,掏了掏耳朵,莫名其妙道:李冬青?又出了什么事?
然后一转身,也往出声的地方去,他寻着李冬青脚步的声音追赶,醉得东倒西歪,到了城墙根上,才听见那一声一声的巨响。
城墙上,又士兵点起了烽火,用火箭往下射。
楚钟琪站在下头,双手拢在嘴边,问道:喂,兄弟,你干吗呢?
李冬青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兄弟,有人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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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野有死鹿(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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