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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征途——罗再说(7)

    看他一眼,陆征河开门上车只是怕你太不听话,得给你点糖吃。
    说完,他真的剥了一颗糖递到阮希唇边。
    阮希倒也不客气,张口就用舌尖将糖卷进了嘴里。
    他的反应特别自然,没有害羞,没有下意识对近距离的躲避,也不抗拒触屏,好像这只是一件一点都不亲密的事。
    倒是陆征河怔愣几分。
    正准备上车,陆征河突然感觉阮希冰凉的指尖摸上了自己的耳后,就在耳后那一块软骨的位置捏捏按按,反复地揉,直到把他脖颈连着耳朵都弄得通红一片。
    你摸什么?陆征河头也不抬。
    没有被植入记忆芯片吗?阮希再次陷入疑惑中,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摔坏了?
    不然怎么会不记得我?
    陆征河不自觉摸了摸鼻尖,没搭腔。
    稍微朝陆征河靠近一些,阮希用近乎耳语的音量悄声询问道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更何况听陆征河说他是生活在最鼎盛的zenith城,应该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那么就是阮希想着,把目光逐渐挪向陆征河的下半身。
    阮希静静地说你是不是因为所以不愿意认我?
    陆征河?
    他在想什么?表情好奇怪。
    上车后,陆征河单手抖开地图,整片陆地的概况尽收眼底。
    你知道灾难会停止在哪里吗?陆征河问。
    哪里?阮希侧过脸看他。
    看地图。
    陆征河空出手,把阮希扭过来的脸按过去,预言里还有一句话,说在zenith城的雪山之巅,也许有整片陆地最后的避难所。
    看完陆地地图,陆征河拿出指南针看了方向,说向北要往峡谷走。
    预言中只说了灾难什么时候开始,但对灾难暂停只字未提,他们不能在原地多留,必须重新整理好立刻出发。
    越野车飞速行驶在前,排气管拉出一道长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很明显是才下过雨。蚊虫飞得低低的,受惊一般,拼命往前冲,再钻入植被中,不见了,只剩树叶潇潇作响。
    阮希很不喜欢森林,潮湿的空气使他周身皮肤都黏黏腻腻的。
    beast城之所以被称之为兽城,就是因为城里时常会有一些亦人亦兽形的凶猛物种出现,但现在陆地沉没在即,整座城市好像已经安静了下来。
    正驶入进城的第一条公路,陆征河眼尖,在公路一旁的石柱上看见了新张贴的大字报。
    他把车靠边停好,也没开车门,直接从车窗伸手出去,把告示整张撕了下来。
    那张告示上写着阮希的大名,贴着照片,底下有一排字,写着送往zenith城有重赏,落款盖了一个画有玄武图腾的章印。
    是卫弘的。
    应该是在自己到达abze城之前就已经贴了。
    贴就算了,这张照片还失真,模模糊糊,不太好看。
    虽然阮希现在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
    看过之后,陆征河将这张告示递给副驾驶上正昏昏欲睡的阮希,说卫家的人。
    阮希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嗯。
    见他没什么反应,连过于抗拒的情绪也没有,陆征河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忍住了想将告示撕碎的动作,问道你想不想跟他们走?
    不想,阮希说,反正我也没有家了。
    陆征河手上力气大了点儿,直接把告示撕成两半,再揉成一个碎纸球。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眠姿势,阮希歪着头贴在座椅靠垫上,脸面朝着窗外,小声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Beast8 喂你抑制剂掉了!
    第八章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听他这么说,陆征河一愣。
    随后,陆征河扭过头冲着阮希道为什么?
    因为以前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但是今夕不同往日了。
    阮希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因为跟着你有活路。
    这么怕死。陆征河继续握稳方向盘,完全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情绪。
    阮希的眼神黯了黯。
    他想把刚才印在瞳孔里的陆征河的样子忘掉,因为刚才那个侧脸和陆征河以前穿校服的侧脸重叠在一起了。
    明明喉结的弧度、分明的棱角、结实的肩背都和曾经一样,怎么就不是这个人了?
    失去你都经历过了。
    死亡与之相比,又孰轻孰重?
    我不怕。
    过了好一阵,阮希才回答。
    在进入兽城的主城领土之后,他们头顶天空黑了。
    森林的景色在后视镜里像电影画面般播放着、移动着,暗色似洪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由于信息不互通,这片土地似乎还没有预感到灾难近在咫尺,森林中的道路上依然有少数的行人,狂风把空中交错的树枝刮得呲呲直响。
    不过beast城的人不能称之为人,陆征河稍微一眯眼,就能辨别出他们掩藏在袖口下尖锐的利爪。
    累了就换我开。阮希在睡着前留下这么一句。
    他本来不困的,但是看陆征河开车就看睡着了。
    以前,他经常跟陆征河说,等他成年了,一定要去学开车,然后买一辆特别漂亮的跑车,第一件事就是要载着陆征河去海边的沙滩上兜风。
    他还记得陆征河问他,那要是海浪来了怎么办?
    阮希说,那就变成船了,我们可以去海对面看不见的地方。
    越往森林内部走,林间的路灯灯光越亮,考虑到兽人非比寻常的夜视能力,陆征河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从行李囊里找了个面罩出来,把头尾系了个活结,轻轻地盖住了阮希的半边脸。
    只这么一瞬间,陆征河发觉阮希睡着的样子乖巧多了。
    阮希真的长得太好。
    陆征河突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陆地上各个城邦都有人对阮希虎视眈眈了。
    这人和传言中的也不一样。
    传言里,阮家独子阮希是个基本不和别人讲话的主,成天就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来之前,队里的兄弟还开玩笑说准嫂子会不会是性冷淡,直接被陆征河罚了个泪流满面,现在估计都还在训练场上表演倒立举枪托。
    可是一面对自己,阮希的脾气就捉摸不定,极其容易被惹怒。
    那双眼睛里,好似有一千根针,又好似盛满了水,它波澜壮阔,又细水长流。表情也随着心情变化得很快,一点儿都不会隐藏心事,晴天与雨天就这么轮流交替在他的脸上。
    这是他需要押送回雪山的任务。
    尽管他最开始对这门婚约极其无感,但现在他不得不把这件事做下去。
    陆征河又沉默着看了一会儿他。
    面罩一落下来,阮希感觉脸上痒痒的,便睁开双眼,小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征河说,睡吧。
    话音刚落,阮希忽然从副驾驶一跃而起,手臂如离弦之箭般伸向陆征河没握稳的方向盘,用力抓住,并迅速朝左猛打一圈。
    走!阮希大吼道。
    呲
    车胎在地面打滑的声音几乎穿破耳膜。
    陆征河向右边一看,兽城正以夜幕作背景,不知疲倦地咆哮、嘶吼着,原本完好无损的地面已经有了裂缝,一条、两条、十条
    他立即反应过来,使劲给了油门好几脚,越野车如庞然巨兽,往远处空地横冲直撞而去。
    听到四周没了动静,陆征河稍稍放慢速度停了?
    阮希还没来得及回答,惊魂未定,扭过头去看后视镜内已经停止裂开的地表。
    树林里的鸟受惊似的,全乱了,扑闪着翅膀飞向天空,一时间内,它们像乌云般将天色又压黑一层。
    周围充斥着报警鸣笛的声音,阮希就这么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人影幻化成兽形,发疯般朝丛林深处逃窜。一时间,道路上只剩下一些明显来自异乡的车辆。
    陆征河抬手把阮希好奇的头给按住,换了个口罩给他戴上。
    阮希知道为什么戴口罩,也没反抗,就乖乖地任由他去了,然后把眼睛朝窗外瞟,看陆征河拉开车门下了车,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地表检测仪,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探查什么。
    这是地震用的?阮希问。
    陆征河收了检测仪,嗯,但最近十多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能在这里休息一宿。
    夜色深重,阮希一眼就瞄到陆征河眼下青黑的眼圈,心想这人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睡觉了,便说我来开车,你睡觉。
    我先把床铺了,我们换着来。陆征河说。
    然后陆征河去后备箱取了棉被,把后排座位全部放了下来,再把枕头垫了两个上去,他半跪在做好的床上,伸手去开越野车的天窗,臂膀的肌肉线条吸引住了阮希的视线。
    见越野车的天窗打开了,阮希下意识抬头往望去。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还能看看星星月亮。陆征河说。
    微微一怔,阮希别开目光,没那必要。
    陆征河下车检查后视镜。
    阮希还未看清夜空,越野车前引擎盖上仿佛落下重物,砸出咚地一声巨响。
    阮希连忙回头。
    一个身着作训服、戴着面罩的男人正趴在前挡风玻璃上,他的护目镜并没有拨开,看不清神情,从扭曲的表情来看,阮希可以判断出这人被摔得龇牙咧嘴。
    下一秒,阮希注意到他右手持的一支迷彩弩具。
    这支武器名叫幽灵,攻击起来无声无息,侵彻极强,要辅助上弦也很轻松,阮希在武器课上曾经见过。
    他极快地再判断出这人很危险。
    再下一秒,只见这人将没持弩的那一只手攀上陆征河的肩胛
    阮希从大腿的战术枪套内抽出小雁翎刀,掂量一二,然后拉开车门下车,翻身骑上引擎盖,将刀柄重重地砸向这人的后背。
    去还击正在攻击陆征河的人,几乎是阮希下意识的反应。
    他收回刀柄,抽出小雁翎刀,向后侧闪开,同时推挡过横扫至眼前的弩具,用力朝前一抓,倒拿住小雁翎刀刀柄,直直要刺向这人的脖颈。
    一扭头,厉深躲开了这致命一刀,连连后退好几步,咳咳咳!
    他掐住自己的脖颈,大口喘气,把目光求救似的投向陆征河我靠,不是吧?怎么这么狠?一上来就杀人?
    眼下旁边都是人,陆征河没办法喊阮希的名字,只得侧身挡在厉深面前。
    他一动作,阮希立马收了刀。
    这是我战友,厉深。陆征河介绍。
    你同伙。阮希陈述道。
    陆征河没辙,只得说嗯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阮希冷冷地盯着他。
    厉深浑身发麻,又看阮希的小雁翎刀刀尖上还挂着自己的一块蒙面布料,瞬间打个哆嗦,你,你好
    擦擦手上的汗,阮希别过脸,低声道你好,我是阮希。
    哇。厉深感叹。
    阮希的眼神温度又骤然变冷,如刀似的扫过厉深。
    他明白这一声哇是什么意思,眼瞧着陆征河挡在厉深面前的样子,心中更堵得慌,抬起手,把面罩将自己的面孔再捂了个严实,招呼也不打,转身又上了车。
    厉深从背囊里掏出两瓶可乐,拧开一瓶,抿了几口,口中哎呀不断,道啧太辣了。
    什么辣?陆征河问。
    厉深感觉背脊发凉,急忙摇晃手里的饮料我说可乐辣!
    陆征河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可乐,绕回驾驶室车窗边,屈起手指去叩车窗,问道要喝吗?
    阮希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饮料,把头扭向另一边车窗谢谢,我不喝。
    陆征河没搭腔,看他喉结动了动,便把可乐放在了驾驶室中控台上。
    估计厉深前来是有话要说,陆征河把厉深引到车尾。
    因为作为北部联盟排名第一的空降兵、一级地空技术人员,厉深实在是不应该以这么狼狈的姿势出现在他的越野车挡风玻璃上。
    陆征河问他你多久没训练了?
    你知道的,少主,除了北部联盟,南方其他城市都是禁飞区域,我们一架直升机过来随时可能就被打下来了,我们可以掉下来,但是你不能掉下来!嗯,所以我这次空降得也有些许潦草厉深在做最后的挣扎。
    陆征河点头下次礼貌点吧,免得阮希误会。
    你这么在意他?厉深再喝一口可乐,爽得眼冒金星,眼神瞟瞟车内,道不过他对你就这态度?
    对一见面就打架斗殴的陌生人能有什么好态度?陆征河反问。
    啊?陌生人?
    我没说我就是卫征。
    为什么?厉深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他的未婚夫?
    动动喉结,陆征河没说话。
    厉深见他不吭声,胆子大了,小声道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你现在不果断点让他知道,他要是真被你哥给抢
    闭嘴。陆征河想现在就找个胶带把厉深这张嘴给封上。
    那你到底瞒他干什么?
    我要是真标记他了,卫弘可能不会留他一条活路。而且不到最后,我能不能保全他还是未知数。陆征河说。
    陆征河手下的北部联盟部队驻扎在陆地北端的沼泽之城,南北两端也签订过协议,声明不可越界。如果这个时候,陆征河往后退一城,那他之后胜算更少,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把阮希送到自己区域,最后再回到预言中安全的雪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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