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兜头被泼了盆冷水。
徐晚星怔怔地望着他,只感觉到他声线紧绷,仿佛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最好能咔嚓一下掐死她的那种。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来得及去看他那洗过之后还未擦干,来的一路上又被风吹乱的头发。素来干净整洁的少年,此刻穿了件单薄的毛衣,脚下还趿着双棉拖鞋
可面上的表情却与这身装备毫不匹配。
夜色浓烈,树影幢幢。
乔野低头看着她,你不能动手,我来帮你。
第三十五章
深夜的街角,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他嘴唇紧抿看着她,而她茫然无措望着他。
空气里仿佛有一刹那的岑寂。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一幕,徐晚星却忽然大笑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乔野难以置信,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徐晚星边笑边摇头,不是,我之前气得要命,在公交车上一路都在幻想怎么把李奕辞打得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帮我动了手。
是他,这辈子好像都和动手打架扯不上边的学霸。
乔野冷冷地说:看来我的使命很圆满,你现在火气全消,甚至还有点精神分裂的前兆。
徐晚星也不跟他计较,只问:你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不待他答话,她就重述了一遍,你说,那要是做人任何时候都意气用事,只考虑一时爽快,那家人和老师的期望又有什么意义。
乔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好像违背了你的初衷?
她眼神明亮,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惊喜。
乔野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要是做人什么时候都瞻前顾后,一切都为自身利益考虑,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她一怔,他低头望进她眼里,说:我想了想,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那么好几秒的呆滞,徐晚星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从来没有人这样挡在她面前。
从来都只有她挺身而出,撸起袖子替人打架。
她有些动容,仿佛有种柔软的情愫击中了曾经顽石一样的灵魂。
那感觉很陌生,叫她惊慌失措,于是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想蒙混过关,说你还记得爸爸的话,爸爸也是很欣慰。可手才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听见他嘶的一声后退一步。
她一愣,怎么了?
然后就看见,打人时还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学霸,捂着右手手臂,眉心紧蹙,面色难看地停顿片刻。
我可能,骨折了。
徐晚星:
不是,您也就拿了根金箍棒冲人来了那么一下,人家都没骨折,您倒是???
您这也太娇弱了吧??!
可她对上乔野的视线,强行咽回了这句话,赔笑说:那真是,真是委屈您老人家了。
为了我,挺着这娇躯上去见义勇为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乔野开了口:去医院。
和乔野一同去医院的路上,徐晚星才看见手机上全是触目惊心的未接,有张姨的,有徐义生的,还有乔野的。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关怀,在这一刹那毫无防备涌来。
她顿了顿,内心忽然一片潮湿。
窗外是一蹴而过的夜景。她从前总觉得蓉城太大,她的天地就只有清花巷里那低矮逼仄的小房子,她像颗野草,躲在徐义生的荫庇之下,偏安一隅。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从不曾外出旅行,也没有闲逛的时间。
抄手生意太忙,她甚至连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都会翘掉,老老实实节约那点钱,待在老徐身边帮忙。
尽管从未言说,但她对这偌大的城市有向往,也多少感到惶惶。
她总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少,可今日看见那些未接,低头看见公交车上成双的影子,她又忽然觉得,其实她拥有的已经很多。
拨通老徐电话的第一刻,才刚叫了一声:爸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咆哮声席卷而来,几乎震破耳膜。
爸?你还知道你有个爸?!
徐晚星,你到底跑哪儿去了?电话一个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急死了?
你闯祸了没有?啊?你是不是去打架了?
你在哪里?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要是半小时内没看见你的人影,你他妈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给我跪到天亮!
徐晚星一字不落,把老徐的怒火全部承受下来,最后才低声说:我没闯祸,也没打架
老子信你才有鬼!
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刚才打架了,我就一辈子一米五八!她的确没打架,这话说得非常有气势。
徐义生:
倒是一旁捂着手臂的人,低低地笑了出声。
徐晚星问清楚了徐义生只是皮外伤,现在已经回家歇着了。
摊子那边你张姨他们替我收了,东西都堆在茶馆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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