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严说了一声好,但陈生却笑了笑,不知小天孙能不能办的如他说的那般好。
如今时辰已到,陈生举起酒杯,不疾不徐地说: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陈生今有意与二位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福祸相依,二位可愿?
陈生简单的说完,平静地等他们摔杯离去。因早就知道结局,他并没用什么复杂郑重的言辞,也觉得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热血沸腾的情况,因此只是简单的问,等着简单的回。
可这时京彦却擦了擦杯沿,盯着杯中的头发,纠结的问了一句:这个结拜的咒术是帮你分祸消灾是吗?
陈生点了点头。
京彦哦了一声,接着什么也没说,直接举起杯抬起头,爽快地一饮而尽,而后用力放下酒杯,皱着眉说:还行,头发没什么味道。
陈生错愕地瞪圆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喝下酒的京彦则一本正经地说:看什么?你虽是蠢了一些,但还算众多屎尿精中我瞧着最顺眼的一个。这杯酒给你个面子,废话别说,别惹我生气。
听完京彦的话,薛离哭丧着脸,一边举着杯一边摇头,囔囔着:翻案这事算我一份,希望我的运势能够助你平安上京,话说完,薛离饮下杯中的酒,放下杯子之后又带着哭腔道:不过我要叮嘱你一下,你现在是一尸三命,做事前考虑考虑我。
陈生一愣,转而又看向薛离,心里有了几分说不清的滋味。
此刻有风自窗而入,吹动一旁竹帘,惹得人心不净。而清风夹带着屋外青草香气,送来几分意味不明的意味。
院子里的那棵树枝繁叶茂,树下水缸中的金鱼悄然游过,惹得门前的狗看了一眼。
陈生盯着京彦和薛离,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而高挂在空中的满月今夜未见多云,月光从窗口照入,带来了几分祥和的安宁。
陈生很少面对这种场面,他张开了嘴,刚想要说什么,又听莫严在他身后说:喝下吧,心有正气者,不止你一人,心怀不平者,不止你一人。你想你去平反的原因我们清楚,但这跟我们帮不帮你没什么干系。
莫严说到这里走了过来。
一向温柔没有主见的小天孙今夜难得言语犀利,思绪清晰。
许是被陈生与叶女的交谈触动,或者是心里认可了陈生的品性。莫严弯下腰,举起桌子上的另一个酒杯,笑颜爽朗,正色道:既然都结拜了,那也别差我这一个,你们若是不嫌弃落雷麻烦,这事就算我一个。
陈生愣了片刻,在风停之时忽地笑了,他痛快地举杯一饮而尽,朗声道:此后,麻烦诸位了。
第133章 了结
其实有一件事情越河县主说得没错,叶女这案确实不好办。
一百多年前的事,结过案,时隔太久,又证据不足,加之涉事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了鬼魂,眼下且不说朝廷不受理冤魂主告,就说当今情势都是大写的难办。
李尹的子孙是如今的中书令,太后一党。
陈生是敢越级上告,可太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党羽,很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甚至将陈生上京越级告御状的举动算在zheng敌构陷之中。而只要找了这样的名头,太后只需要简单的布置,就可以保住李尹,让陈生告不成不说,还可能因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今陈生要告李尹,属于下告上,是触犯了当代刑法,因此他就算去了上级公堂,上级都会不问缘由,先给他四十大板。这也算是当代节省人力财力的过滤方式,以此避免有人扰乱衙内秩序。
还有越级上告的前提必须建立在上级不管,连越两级的情况下。若是所告属实还好说,如果所告不实,陈生不止翻案不成,还会丢了小命。
因此陈生想了想,觉得要是以普通越级上告的法子,他怕是得不了好。只怕到时候就算入了京,也有人在板子上动脑筋,不是判他所告不实,就是想法子打死他。所以当下他应该想一个更为周全的法子,同时也做好受罪的准备。
换回身体,可那种说不出口的不适感还在。
陈生艰难地挪动身体,刚刚来到床边,便听到陈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只说了一句:郎君,三娘子回来了。
三娘?
秀秀!
陈生猛地转过身,正巧这时陈秀秀推开门,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在看清彼此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陈生说:你怎么回来了?
陈秀秀拉过陈生,先是上下打量几次,等确认了陈生没什么事后才说:听说望京出了事,我不放心兄长,所以回来看看。
陈生望了一眼身后: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陈秀秀点了点头,我没让他们跟着。祖母听说望京出了事,当时就昏了过去,长兄要照顾祖母,嫂嫂照顾孩子,爹爹和娘亲要跟过来,我嫌他们遇事只知哭哭啼啼就没让他们来。做得好。陈生拍了拍陈秀秀的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还是我们家秀秀稳重可靠。
那是自然!陈秀秀骄傲地仰起脸,转念又想:既然兄长无事,那我明日回去,索性把他们接回来怎么样?
算了。陈生拉住她,抿了抿唇,像是哄孩子一般,忐忑不安的与陈秀秀低声说:兄长有事要做,你明日带着陈三去找他们,与他们住进我给你们准备的别院,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闻言陈秀秀盯着陈生的那双眼,眼中笑意逐渐消退,出什么事了?
陈生并没瞒她,将所见所闻全都讲给了陈秀秀听,也表明了他不是怕有人寻陈家人麻烦,只是怕此事不成,父母受人指指点点,担忧他们心思脆弱承受不了。
陈秀秀听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这一夜陈府里谁也没睡,这些人都坐在房中,静心等着天亮。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入房中,等地平线上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坐在房中紧闭双眼的陈生慢慢地睁开眼睛,迎着光的双目浅亮的像是藏着晨光。
面盆放在桌上,放下脸帕。陈生来到镜子前,难得好好看上一眼镜中的自己。他将头发搭理的整齐,穿上陈六烫好的朝服。
陈秀秀站在门前看了他许久,瞧着穿着青色朝服身影如翠竹一般的兄长,拿起一旁托盘中的玉带,站在陈生身后给他围上。
你要出门了?她问。
嗯。他回。
话到这里,陈生感到后背一沉。陈秀秀将头抵在陈生的后背,盯着手中的玉带,闷声说:兄长。
嗯?
陈秀秀缓了缓,压下心中担忧的情绪,只说:兄长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家中的人我会照看好的。
嗯。陈生抬起头,沉声说:交给你了。
嗯,陈秀秀硬下心,之后一边系好腰带,一边说:但兄长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否则我可不依。
心中一暖,陈生慢慢戴上官帽,严肃地说:我会的。
***************
穿戴整齐,陈生来到木盒前拉出叶女。
薛离站在他身侧,按照他的意思,设下了一个看护叶女,让叶女在阳光下无碍,并且魂魄不会散去的法阵。等着薛离的法阵布置完毕,陈生这才弯下腰背起叶女。
叶女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陈生背着她,薛离帮他把叶女绑在身上固定好。而叶女身材干瘦,四肢细长就像是枯枝一样。此刻陈生背着她,像极了穿着人皮的蜘蛛。
陈生也不嫌叶女身有异常,也不怕世人如何看他,只等背起叶女,拿起状纸离开了陈家。
卯时到。
不知莫严和京彦用了什么法子,还真叫来了一座城的人。
这些人守在街道上,就像是黑压压的阴云,堵得街上水泄不通。
在望京的修士不愿意与下方百姓挤在一起,于是站在了房上。不多时,站的高的修士瞧见了一个人出现在城门门口,身后还背着什么。很快,随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街道上的百姓终于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青色官服,背着异物的人。
而那异物面容扭曲,细长的手臂像是枯枝一样落在那人身侧,在地上留下拖拽的痕迹,拉起了人们心中恐惧的情绪。
人群乱了起来。
百姓想逃,修士拔剑。
不同的嘴巴张开合上,就像是叶女死的那日一样,疯狂地不同的怨语。
疯了!疯了!
快跑啊!
师弟!出剑!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是陈生吗?
街上瞬间如同开了锅一般。
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时京彦从房屋上一跃而下,抽出身后的法器,定住了四周本意想逃的百姓。
行为受控,街上的人吵得更凶了。这时若是莫严在,许是会温柔的劝慰;若是薛离在,许是会无所适从;若是曲清池在,三言两语便能消除这些人心中的恐惧。
而京彦与他们都不同。
京彦脾气不好,所以当时直接拉过人群中骂得最狠的一人,一拳打了上去,表情凶狠地说:谁再吵!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因此当陈生过来的时候,这里的人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老实的出奇。
陈生背着叶女来到人前,一直木讷的叶女迎着周围的目光,忽地一动。
可陈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叶女的动静,他在众人惧怕、怀疑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喊道:在下望京县尉陈生!今日替百年前枉死之人状告前朝左相李尹李开狄草芥人命!目无法纪!于百年前借水祸一事,嫁祸杀害原东州刺史王猛王兆金!陷害困杀青楼女子叶女、阿菊,害死下州无辜百姓百余名,借天灾,造人祸,以此阪上走丸,直达金顶!!!
他喊得用力,明明不是深谷,却似有回音一般。
他怕百姓不懂,用最直白简单的言语,将所要做的事喊了出去。
话音落下,四周瞬时安静了片刻,人们面面相窥,紧接着,声音忽然一同爆了出来,四周的人都在议论,不知此事因何而起,又有何根据。
状告已死之人?
事情都过了百年,为了青楼女子翻案这不是有病吗?
他是不是疯了?
是不是有人想害李家,故意找人闹事?
他后背背的难道就是被害死的人?
他背着这种东西,多晦气!
就是,纯粹是胡闹。
此时,周围的声音还是厌恶多过接受。
但陈生并不在意。
陈生再赌。
他此举有四个好处。
一、此事闹大,就算太后有意压下,也会碍于皇室的脸面和朝廷的威信不能不管;
二、他告李尹,必须要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若他在没有定数前出了意外,世人必会认为是李家杀他,故而李家不敢妄动;
三、等今日之事传出去,朝中若有心怀正气者,必定会关注他,此举许是会为他翻案增添筹码;
四、事情就如李尹所说,冤假错案只有在政敌想要武器的时候会成为错案。李尹一族确实是势大,但这么多年来,李家树敌绝不会少。而李尹之事,则是陈生送出去的一把武器,能不能扳倒李家,此举至关重要。因此李家的对手只要有心,必然会找上他。包括朝中那些保皇党。
只是在前路上陈生少不得要受折磨。
不过陈生向来不怕折磨。若真的无法翻案,对骄傲的他来说才是一种折磨。
只不过现下的火,烧的还不够旺。他需要再添一把,添上最真诚的血色,以此表明他替人伸冤的决心。
而且只有他惨一些,这件事情传出去才会有爱听的百姓,才会有百姓关注到这里。
若是他能在百姓之中获得声望,那这场仗才有的打。
故而,他必须要为自己增添一些可供世人感叹的本钱。
陈生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喊着:薛离!
薛离从一旁出现,手中拿着两块烧红的铁块,铁块的上方是几道铁提梁。
薛离犹豫不决:你确定要如此?
陈生没有说话,他表情未变,俨然已经下了决心。
薛离看到这里,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把铁块送到陈生的脚下。
岸告?!
一人见此,惊讶地喊着:他要岸告?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一旁修士许久不入世,不知岸告指的是什么,于是问着身侧之人:什么是岸告?
就是死告。一旁有人回答:上告人怕人微言轻,以命担保所告属实,如若败诉,会被斩首。而为了让上级官员重视此案,第一次死告的那人穿上了烧的通红的铁鞋,一路走到了京城。
听到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那脚不就废了吗?
是啊。
不过穿烧铁是为了将此事传到天子耳中,求的是入京直接面见天子。因此在途中,上告人会递出状纸,若所经之处有人接下状纸,可由那位官员作为引荐人,带着有冤的人去面见天子,这时烧铁可以脱下,若是无人来接,那这位县尉就只能一直穿着入京。
听的人心中不舒服,囔囔了一句:何必如此。
可陈生就是要如此,只有他如此,才会加重事情的可靠性。只有他这般赤诚,才会拉过舆论的筹码给自己。
翻案这事绝不能输。故而他无视脚下火热的铁块散发的热度,当着众人的面,褪去鞋袜,将脚往铁块上踩去。
滋啦一声响起,这一幕看得人心提了进来。
火热的痛楚袭来,很快有烟在脚下出现,接着是皮肉被烧的味道。
无法言说的痛楚在这一刻逼得陈生脸色骤变,他的嘴唇失去了颜色,冷汗从额头上低落,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
不过想是这么想,走却是不能。
此时铁块热度不减,过分的痛楚让陈生的头脑混乱起来,他迈不动步子,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有些站不住的想要倒下。被炙热包围的感觉如此难捱,也不知当初被烧死的人都在想什么。
陈生苦笑着,忍了忍,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不适,带着叶女走出一步。而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脚底在走起来之后更是一种折磨。
恋耽美
渣了那个万人迷(穿书 重生)——夏夜秋浦(
同类推荐:
顶级暴徒、
被前男友他爸强肏(NP,重口,高H)、
孽缠:被前男友他爸囚禁强肏(NP,高H)、
重生国民女神:冷少宠妻宠上天、
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
医品太子妃、
金玉满堂(古言女尊NP)、
乱七八糟的短篇集(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