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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病美人洗白后(重生)——醉又何妨(21)

    *
    魏王的伤势并不重,再加上有太子发话,曲长负回到席上的时候,宴会已经恢复了一片和乐的气氛。
    众人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这位年轻的主人身上。
    这个宴席上的大多数人,都仅仅在上回的宫宴中见过曲长负那一面,当时瞧着他踏月而来,灯下把盏,只觉清冷孤峭。
    此时灿然秋阳之下再细细打量,只觉对方虽略显孱弱,却是雅如修竹倚翠,飘若流云碧空,别有一番风流倜傥之姿。
    这令人很难想象,就是他用了雷霆手段,在短短不到一个月之内,就将军营翻了个天。
    这样的宴会,气氛要比宫宴自在轻松的多了,人们推杯换盏,随意交谈着。
    不多时,璟王便称不善饮酒,离席散心。
    齐徽一直没吃什么,见靖千江走了,便也随意放下筷子,往曲长负那边看了一眼。
    这时曲长负正被很多人挡在中间敬酒,齐徽便收回目光,冲旁边使了个眼色。
    刚刚回来的侍卫躬身靠近,低声对他说:殿下,相府中的人,属下已经全部根据画像一一比对过了,并无长相相似者。
    竟然还是找不到。
    希望又要落空了吗?
    谢九泉的异常让齐徽猜测乐有瑕目前是栖身在丞相府。
    他想,或许有什么契机让对方的行动改变了,又或许乐有瑕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因此不再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现在他最急切想要确认的,是对方真正活着,真正安全。
    这种不上不下的结果让他心中烦躁,齐徽低叱道:无能!
    殿下恕罪。
    齐徽起身离席。
    此时宴会过半,相府的花园里搭起了戏台,亦有不少人离席过去看戏醒酒,他的动作倒也不算突兀。
    有乖觉的下人迎上来,询问太子是否需要带路,齐徽不由自主地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似要亲自一一辨别。
    相府待下宽厚,丫鬟小厮都没什么去东宫当差的渴望,被太子炽热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
    殿下
    齐徽回过神来:都下去罢,孤想自己走一走,散散酒气。
    不远处的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小生为小姐,昼夜忘餐废寝,魂劳梦断,常忽忽如有所失1,相府的花园小径上满是落枫,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齐徽走了几步,胸中烦躁稍解,忽觉不对。
    他转过身,望着斜后方种下的那片枫树。
    东宫卫尉李吉一直在后面跟着,见齐徽停步,不禁问道:殿下,那个方向有什么问题吗?
    齐徽沉声道:你看,那一片树林的排列,像不像阵法?
    李吉倏地一惊,即使作为武将,他对此道也只是粗通,经由齐徽点醒之后再看去,只能识别出这些枫树依稀是按照十二地支的方位排列的:这
    齐徽却已断然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没有孤的命令,不可跟随。
    说罢之后,他便急急向着那片枫林走去,竟好似对这种阵法十分熟悉似的,不过几步,身形便没入了其中。
    乐有瑕昔日所住的府邸,便喜用五行八卦之法设计道路。
    相府种植的这一片更是十分粗浅简单,齐徽几步便绕了出去,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一处院落的墙外。
    曲相唯一的女儿正在外面参加宴会,庆昌郡主住的是正屋,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女眷居住之地。
    齐徽紧张的心脏砰砰跳,堂堂太子殿下,竟头回做了翻墙贼,利落跃上墙头,手一撑,便进了院子里。
    就在齐徽翻墙之前,肩膀受伤的齐瞻已经先一步进了曲长负的卧房。
    以他的功夫,就算是有伤,也能轻易躲开相府下人,在院子里随意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来到了曲长负的院子外面。
    当时见他对曲公子感兴趣,手下为了讨好,特意给齐瞻画过相府院落的布置图。
    齐瞻鬼使神差地就进去了。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堂堂魏王殿下,平素确实风流浪荡,但也没下作到随便闯人家房间的地步。
    况且他明知人不在,进来也做不了什么。
    是因为这小子三番两次忤逆自己,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还是心里面放不下,单纯想做点什么招惹他,换来他冷冷淡淡的一瞥?
    齐瞻进了门,才惊觉自己真是十分无聊有病,正要离开,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顾不得多想,整个人连忙往屏风后面一隐。
    *
    齐徽跳进院子之后,只见布置的甚为雅洁,正面对着的便是前厅。
    前后门都敞开着,可以直接穿过。
    最关键的是,这厅门上方用行书题着饮风二字。
    笔意甚是潇洒,却正是他所熟悉的字迹。
    齐徽嘴唇发颤,双手紧攥,不能克制地向前走去,却只觉一步一伤,不知此身阴阳。
    穿厅堂,过回廊,近厢房
    凭着本能绕过两名打扫院落的仆役,只见一个房间门扉半掩,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他几乎不能呼吸,再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而入。
    齐瞻感到有人仿佛要进入,再要跳窗肯定来不及了。
    他心中暗骂是哪个下人如此不赶巧,同时疾步后退,瞬间绕到了屏风后面藏好。
    齐瞻刚刚藏好,齐徽便进了门,发现房中安静无人,刚刚的微响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床头上放着一卷《尚书》,里面偶作评语批注。
    书页间还夹着几首未完成的残诗,下题曲长负三个字。
    曲、长、负,曲长负
    齐徽猛然想起,在自己重生后的那个宫宴上,是曾经见过这位曲家大公子的。
    当时他甚至还错认了对方的背影,但发现相貌不同之后,便当成了自己的错觉。
    而后满心想着的就是找到乐有瑕,那件小小的意外早就被齐徽扔到脑后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这个人的头上。
    曲长负就是乐有瑕。
    那么多年下来,他原来一直在易容吗?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他上一世为什么要乔装改扮找到自己?
    齐徽头脑转的很快,立刻想到了上一世宋家的覆灭。
    那似乎正与乐有瑕找到自己的时间相合,而对方的部分手段和行为,也可以由这份经历和背景做出解释。
    想通所有关节之后,他只觉得心脏一缩。
    乐有瑕的背景,曾经引起过他许多次的疑虑和猜忌,可无论怎样费尽心机地去套话试探,暗中调查,都不能得到答案。
    未料他所经历过的,竟是这样惨痛的曾经,那好似从来都冷漠而疏离的外表之下,又隐藏着多少痛苦挣扎?
    自己曾经因为愚蠢和无知,很多次试图去揭开他的疮疤,最后还将他逼上绝路。
    而这回重逢,自己亦是正要帮助卢家,洗脱他们身上的罪责,再一次与他站在相反的立场上。
    齐徽你究竟在做什么?
    自责与痛楚难以言说,齐徽僵立在原地,双腿犹如千钧之重,几乎无法动弹。
    而同一房间的屏风后面,齐瞻也认出了,这个闯进曲长负房间中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太子二弟。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之前曲长负那般推脱,口口声声说跟齐徽并不熟识,原来还是在糊弄他。
    齐徽竟然能来到这里,可见两人关系匪浅凭什么?!
    方才靖千江那明摆着挑拨的话语涌上心头。
    他们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明明都是后妃所出,偏生他想要的一切,最终总能落在这个人手里。
    齐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隐在暗处观察。
    第24章 醒时见方寸
    曲长负作为主人,陪了不少的酒,多亏酒量好,才仍是面不改色。
    等到周围的人暂时散了一波,他也趁机起身离座休息。
    离了宴饮之地,周围顿时便静了下来,一角天空净如琉璃澄碧,长风飒飒,秋凉生襟,吹的道路两边枝叶簌簌,如同急雨。
    身后似有脚步声,曲长负懒得理会,并未回身,然而这时,一道声音却从身后沉沉传来:乐有瑕。
    在此生听人如此直截了当地喊出这个名字,还是头回,那个瞬间几乎让曲长负有种时光回溯的迷离之感。
    但迷惘只是一瞬,他紧接着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这么直率又莽撞的,他只认识一个。
    曲长负转过身:谢将军。
    谢九泉站在他身后几步之外,神情晦暗不明,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回头了,你承认了?
    曲长负想了想,他倒是可以装糊涂,但是装糊涂似乎也没多大意义,于是道:是。
    他承认的痛快,谢九泉却仿佛缓不过来劲一样,重复了一遍:你是乐有瑕。
    若非带着前世的记忆,曲长负当时不会特意说出洁白,有瑕那句话来试探他。
    谢九泉牢牢望定曲长负,眼底满是痛楚怨恨:咱们上回见面的时候,为何不告诉我?为何对我就像对待陌生人那样?难道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这辈子就不打算跟我有来往了吗?
    谢九泉还真说对了。
    曲长负没想过要刻意伪装和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也并不觉得有把这件事刻意去告诉哪位故人的必要。
    他们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也无所谓。
    但很明显,这么说谢九泉会炸。
    曲长负用了最大的委婉:你不是发现了吗?
    谢九泉怒道:你!
    曲长负反倒笑了笑:谢将军,你总是这样沉不住气,哪怕重新活上一辈子都是这样。
    他负着手走近:我以前就曾说的十分明白,我认识你是有目的的,咱们之间的缘分,只有那一百天而已,缘分到了头,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住自己的脚步。
    说白了,就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因此来往与否,毫无意义。
    他总是把话说的这么决绝和清醒,其是谢九泉清楚,这种方式总比若即若离地暧昧着,给人一些不该拥有的错觉要强的多。
    其实他没有吃亏,不管曲长负那所谓的利用到底利用了什么,他一百日的指点,都让自己获益匪浅。
    可账不是这么个算法。
    赔进去的心呢?怎么办?
    找不到他的时候,忽而思念,忽而愤恨,觉得这个人耽误了自己的一生,此刻看到他的脸,却瞬间意识到,如果没有那场相遇,这人生,才是真正黯淡无光。
    他怎么也不想放手。
    自己为了他的死半生痛苦,日夜思念,即便是重生一世,也被苦求不得的情绪所折磨,结果到了他这里,就是一句利用了事?
    谢九泉眼底闪过疯狂的狠戾。
    眼看曲长负说完之后要走,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硬把曲长负拽到自己跟前来,伸手就要拥进怀中。
    曲长负在谢九泉肩头拍了一掌,使个巧劲卸开他的力道。
    谢九泉被打的倒退一步,一只手却还抓着曲长负的胳膊不放。
    曲长负语带警告:谢九泉。
    你的身份,他们知道吗?谢九泉定定地看着曲长负,却是不依不饶,齐徽知道吗?
    他的纠缠和胡乱揣测让曲长负有些不耐烦,微微皱起眉头:与你无干。
    谢九泉会变成这样一幅个性,他实在始料未及。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曲长负冷漠刻薄,谢九泉骄傲率性,其实他们的脾气并不相投。
    更何况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教授对方剑术兵法,两人之间最多的交流就是曲长负打败他,谢九泉不服,第二日再战。
    可以说,毫无半点暧昧情愫。
    他这毛病总不能是挨揍揍出来的吧?找个别人打他一顿能不能好?
    曲长负摔开谢九泉的手,低头咳了几声。
    谢九泉本来还不想放开,但听见曲长负的咳嗽声,他仿佛一下子就从那种疯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谢九泉慢慢后退两步,背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你你是不是恨我?
    他突然说:齐徽怀疑你通敌的事,我知道,但是我没告诉你
    谢九泉脸上完全没有了那种桀骜飞扬的神采,嘴唇微微发颤:
    我先前劝过你很多回,你越是对齐徽这样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他越是会猜疑你有其他的目的,可是你总不肯离开他我是想,我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他的选择,清醒一点,可我没想到你会跳崖
    他的呼吸粗重压抑: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我真的很后悔如果这一世你没有记忆多好,或者如果一切能真正重新再来多好,我一定,一定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你现在咱们没戏了
    曲长负抱着手,耐心将谢九泉的话听完,然后道:来,抬头,看着我。
    谢九泉顿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
    曲长负道:谢将军,我要纠正两件事,听好。
    第一,我不恨你,你知道的消息,有权选择告诉或者不告诉我。咱们不是现在没戏了,咱们就没有过戏,你的误会很大,错觉很深。
    第二,我也对你不感兴趣。你现在脑子出了问题,怎么会有人喜欢天天把自己打趴下的人?快去再找几个厉害的剑客打打架吧,多输几场你就会发现,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你厉害而已。
    谢九泉:
    确实,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会喜欢曲长负这种人,他真的是脑子有病。
    至于我,曲长负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愉悦之色,声音里充满了向往,我的目标是升官发财,拯救天下苍生,你不要打搅我实现理想,因为你打不过我。
    谢九泉:
    曲长负原本是在宴会上无聊,出来透个气换换心情的,结果谢九泉还真给他来了一出刺激的,让他又很是怀念大家客套而祥和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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