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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8)

    一些小事。老爷子笑了笑,他从背后将柴筝与阮临霜两个人推了出来,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木桑国贤夷太子,而这两位就是卦象中显示的魁星。
    魁星又叫长命星,在木桑国内是垂挂在神树正上方的一颗启明星,就算是大白天,只要阳光不够炽烈便能模糊看见。
    但这颗星日渐黯淡,据说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出现了,阮临霜也只是在书上读到过。
    贤夷很明显地僵住了,他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四周黑暗倾平生之力侵占他的视野,麻木和寒冷沿指尖攀援,以至于灯笼中的这点光亮杯水车薪,救不了即将绝望而死的人。
    柴筝当然知道贤夷在担心害怕什么,然而她这个人就是有点恶劣的性子,这时候还非要凑上去抱住贤夷大腿,仰着可怜巴巴的小脸,哥哥,我想吃糖。
    贤夷看着两岁开外,走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差点哭出声来。
    从如狼似虎的克勤王手里夺回王位,对此时的贤夷来说已经加倍困难,偏偏大祭司算出的转机还是两未断奶的毛孩子,难不成是要他将人一绑,架在投石器上朝克勤王砸过去,一个不行砸两个?
    你别吓他了。阮临霜将柴筝从亡国太子的小腿上扒拉下来,最后自己恭谨地行个礼,太子殿下,如果你想复国,最好还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所谓算命我觉得不太可信。
    阮临霜在土地庙中看见过那个杀红眼的赵谦,她虽然对自家的这个圣上不太熟悉,但这些年因了父亲,倒也怀有几分敬畏。
    只是旁人言,终归抵不过亲眼所见。
    说没有害怕都是假的,阮临霜清白无辜的身世,虽自小没有了娘,但父亲也是尽量呵护教导,从无疏漏之处,她连杀鸡宰羊都很少看见,更何况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只是这种害怕像是被阻隔长城之外,当柴筝严肃地板起肉呼呼的小脸,手握碎瓷片挡在她身前,又或竭尽全力捂住她的双眼,不让她去看地上一片狼藉时,阮临霜便知道
    这座长城是柴筝为自己所造,并且长城外还多了一位声势足够的小将军。
    即便力不能及,小将军也要挥舞双臂为阮临霜驱散噩梦与阴霾。
    如此,便不害怕了。
    阮临霜是个聪慧的孩子,度过了害怕期便重新审视赵谦的行为,越想越觉得这位圣上心思叵测阴晴不定,当今朝廷只要当官的,不管亲疏都有生命危险。
    回家一定要劝爹爹辞官种田去,另外要开个学堂,书上有人定胜天的故事,莫要轻信了算命先生的只言片语。
    贤夷听了阮临霜的话,只当她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他苦笑着蹲下身子,灯笼的光落在他的眼角,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这位老爷爷是我们国家最厉害的大祭司,他替人批命从未错过。
    说实话,贤夷长得很漂亮,少年稚气未脱,有些不分男女的精致,即便是在多重打击之下,他对两个孩子仍旧温言细语,没有丝毫的迁怒或不耐烦。
    阮临霜没有屈服,我知道老爷子有多厉害,但老爷子这辈子比谁都看得透,那他有放弃你吗?
    倘若从算出克勤王造反成功起,巫衡罗就彻底反水,以他的地位克勤王能省很多年的功夫,并且成功之后巫衡罗手上的权利只增不减,克勤王也不敢对他下手。
    然而老爷子却选了一位不成器的太子,陪他东躲西藏,乱世之中甚至未能保全自己的女儿女婿这又是何苦?
    ===第10章 第 10 章===
    贤夷半蹲在淤泥中,良久没有再说话,手中灯笼晃了晃,烛光终于渗进了他的眼中。
    未能散去的阴云重新聚集,转眼又开始下雨。
    只是这次的雨势很缓,细细密密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跟来的侍卫里有想上前给太子打伞的,却被老爷子给拦下了,老爷子亲自撑着伞站在年轻的太子身后,柴筝随后蹭了蹭,也蹭到了雨伞下面。
    小孩子身体娇弱,可经不起这样的风吹雨淋.
    柴筝现在将年幼的自己当成个贵重瓷器,拿起放下小心翼翼,否则按她以前那种造法,投胎转世不到两天就夭折了。
    又过了一会儿,柴筝看见阮临霜轻微哆嗦了一下,知道她这是冷了,她牵起阮临霜的手,幸好自己从小就是个小火炉,搓一搓便将阮临霜的手指搓得暖和。
    贤夷这才回过了神,他一摸两个小姑娘的手,叹了声,冷了怎么不说呢,这是要冻病了啊。
    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小姑娘们披上,我们回客栈吧。
    长安城郊有三个镇子,都比较小,一共也没几家客栈,贤夷住的这个里里外外还算干净,就是没有人气,守自家店面的老板娘都在柜台后打瞌睡。
    房间在二楼,正对着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养了棵百年成精的桂花树,姿态妖娆直戳房顶,倘若是大风天,就这搔首弄姿的繁茂树冠能直接掀翻一排瓦。
    等进了屋,柴筝却有一种安全感,树叶在四周发出沙沙声,窗户掩在其中,各个房间都被这棵巨大的桂花树阻隔,就算相互开着窗,也很难看清对面住了什么人。
    柴筝手里抱着一团柔软的毛巾有些发愁,这块毛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有点大,举起来比较艰难,还会直接盖住整张脸。
    她只能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等阮临霜擦好,再来帮自己,结果还是贤夷看她太可怜了,先施以援手。
    贤夷是个不大会干活的,毛巾直接包住了柴筝脖子以上整颗脑袋,一顿搓揉,搓得柴筝面皮子火辣辣的疼,她不得不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抓了抓,以示抗议。
    贤夷被柴筝这只小猫活生生挠出了一膀子的血痕。
    等差不多擦干了,厨房送上了几碗热腾腾的姜汤,客栈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所以厨房是对外开放的,有时候谁家办红白喜事,院子和大堂就承包出去,当然,你要是住在这里,也可以进厨房给自己开小灶,只要钱给足了,厨房里的东西随便用。
    其它人的姜汤都比较浓郁,柴筝跟阮临霜的要淡上不少,尽管如此,柴筝还是吐了吐舌头,倒是阮临霜面不改色地灌了下去。
    就着暖洋洋的姜汤,柴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贤夷跟巫衡罗明显不怀恶意,并且当他们看到自己时,都表现出来一定程度的失望,既然指望两个奶娃娃复国无望,就该完整将人再送回去,怎么半晌了却毫无动静?
    阮玉璋先不说,就自己爹娘那能闹腾的劲儿,长安城里里外外可以翻个底朝天,很快就能找到痕迹,追到这里来。
    怎么,仅仅因为干了一件缺德事,就打算投案自首,痛改前非,连复国报仇的大计划都能放下了?
    这还做什么太子、祭司啊,做圣人得了呗。
    虽然柴筝对这两人的印象不错,却也知道叛乱中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只有纯良的心思,他们看上去只是在这儿干等,说不定等得就是一线生机。
    小姑娘想得太过入神,舌头被姜汤烫到了,她嘶了一声,抬起雾蒙蒙的眼睛装可怜,姐姐,疼。
    阮临霜便放在自己的碗,来替柴筝检查伤势。
    烫得并不严重,舌尖有一点点的发红,阮临霜帮她吹了吹,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柴筝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还故作坚强地点了点头,嗯。
    她现在充分掌握了当小孩子的好处,凡事只要乖乖巧巧又懂事又坚强,比单纯的撒娇好用上千百倍。
    从阮临霜那儿蹭来了几分关注后,柴筝晃了晃小短腿,就连思维都开阔了很多。
    现在追踪小太子他们的应该有两拨人,除了自己的父母,克勤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柴筝一直觉得克勤王本质上跟赵谦有些像,都信奉帝王权术,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必定斩草除根,如果有条件,甚至会将这片长草的荒野刨得面部全非,确保百十来年里这块地都长着记性,寸草不生。
    老爷子既然能在长安城中排布出劫人的计划,他与小太子肯定耽误了不少时间,赵谦都捕捉到了大祭司的身影,百忙之中还抽空拦截,克勤王那边就算受限于两国国界,也不该比赵谦晚上太多。
    更何况赵谦是承诺不杀大祭司灭口,却可以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柴筝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树叶的沙沙声下,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属于此地的动静
    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至少有十个人,这种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应该是找到各自的位置,包围了这里。
    柴筝常年带兵,对这些暗中偷摸做手脚的埋伏了如指掌,甚至于她还能听出这些人都带了武器,而且都不是大靖中原人。
    这些人的脚步很奇怪,带着种无意识踮脚的感觉前脚掌和全脚掌着地的动静相差很大,柴筝不会听错。
    屋子里不只是她,巫衡罗也听见了,只是他的经验又与柴筝不同。
    巫衡罗老成了妖精,大半辈子又生活在木桑国内,比柴筝更早听出这是直属克勤王的祭酒处。
    所谓祭酒处,专职情报与暗杀,只听从克勤王一个人的调度,并且他们的身份隐秘,就算行动失败被捕后,也难以调查出任何线索,更重要的是,这批人从小就被培养,除了武功高强外,每个人都怀有必死之心,极难对付。
    过一会儿,客栈门前又起了骚动,柴筝望见窗户外刀光一闪,之前那帮人刚要动手,又吃不准这阵动静何来,重新沉住了气。
    他们不清楚,柴筝心里却跟明镜似得
    这是她亲生的爹娘杀到了。
    老爷子打得一手好算盘,驱虎吞狼,这是要拿自己做筹码,让两方打起来,从而脱身。
    呵。柴筝在心里冷笑一声,当着我的面就敢耍这种花样,老爷子果然脸皮厚。
    随即,柴筝又嚣张地挑动眉尾,阿弥陀佛,他大概是不了解柴国公这个人,但愿老爷子别玩儿火将自己给点着了。
    柴筝刚想完,腾空思绪,要看一场大戏,楼底下就传来她爹谦卑有礼的声音,请楼上的匪徒听着,我儿身娇体贵,吃要吃百两银子向上的鲍鱼海参,穿要穿金丝线绣得绫罗绸缎,养得起你尽管抱走,将阮家小姑娘还回来即可,若养不起,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妥当。否则这笔买卖,你必然是亏惨了。
    这是人?
    柴筝居然还有些怀念,是我原汁原味的亲爹。
    见上面没有动静,柴远道再接再厉,要是不信,我这儿还有一份详细记载了花销的账单,我这女儿若是养得粗糙,就夭折了。
    这句就有失偏颇了。柴筝心想,您以后抽我抽成了家常便饭,十一二岁的光景就把我单独扔在漠北那块荒地里,我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木桑国的人有自己的语言,就算是老爷子这样的,说中原话都带有明显口音,只有小太子估计从小学这些,所以好一点。
    因此,外面那些刺客大部分都听不懂柴远道在咋呼些什么,只是柴远道天生有种魅力,他就算只是随口点评这茶不错,都足够让人生出把茶叶跟茶铺子都送他的畏惧。
    一时之间三波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客栈大堂和房间都还凑合,好歹有四面墙一个屋顶,但在外面候着的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雨隔一会儿就下一阵,窗框、屋顶与树干上都很湿滑,维持平衡并不容易,就算是高手,趴上一两个时辰也会觉得倦怠,风还很凉,随着雨丝一起往衣服里渗。
    木桑国全年温暖,与中原人体质不同,可能是怕再冻上一会儿自己先丧失战斗力,外面那些黑影终于蠢动了。
    柴筝扒着阮临霜耳朵道,我们,躲在床底下。
    阮临霜虽然意识到气氛不对,可惜她没有柴筝的经验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刚准备开口问怎么了,就迎面而来一柄薄刀,刀口沿着她的耳廓穿过去,要不是柴筝拉得快,阮临霜半只耳朵都要完了。
    她顺势拽着柴筝滚到床底下,论求生欲,柴筝在这一刻都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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