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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江南——虚海(16)

    大进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长桥局江系在香球上的信递了一半出去,恰好在帷屏的缝隙里露出一个纸角。大进要去拿,纸角又缩回去了。
    长桥局道,你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向来很浮夸,真教我不喜欢。大进不以为然,再次伸手去拿那一封书信,长桥局仍旧不给。怎么办呢,难道要跟她说实话吗?大进吞了一下口水,喉咙试着发了发声,大人他便不说下去了。
    到底怎么样呢?还是长桥局所不知道的,她把那信甩在帷幕的下面,自己也不说话。大进觉得很对她不起,心里又作想,这个人也并不一定能见到公子的真容,与其说一些扫兴又败坏名声的话,为什么不做一些美丽的虚构呢?大进就郑重其事地答道,面具正是按照大人的样子所造,大人的相貌与那是很相近的。
    说完,就领着书信回去了。
    第13章 (十三)
    在某个灯火明灭的暧昧之夜中, 藤权介无端地从梦里惊醒。手掌与身体粘稠又寒冷,好像刚才睡在浅滩上。藤权介觉得应该找一些事情细细地考虑,可久久躺在那里, 眼睛眨也不眨,脑袋里一片接一片的空白, 简直像魔怔了一样。突然回过神来,立刻将盖在身上的衣服扯到一边,从帐台中坐起。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说,去探究一下的刚才的梦吧。可是刚才的梦, 一点也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 房间里的烛台异常刺眼。吹熄烛火躺下呢,愈发的没有睡意。藤权介从帐台里出来,发觉天空已微微发光。院里的鸟儿你嘤我啭,是这声音将自己吵醒的么?正在格子前怔忪的时候,砰砰的脚步声很沉重地送到眼前。像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水波,将四下里的宁静, 当作池水那样搅浑。
    那聒噪声唤道, 公子,公子!定光大进正着着单薄的橘色衬衣往这里奔跑着。
    藤权介不由站起身来。及至大进来到他的面前, 埋在胸膛里的责备, 一时因那双盛着泪水的眼睛, 无法说出口来。
    有一件事情要说,但在这里不方便。大进声音又小,语序也乱七八糟。藤权介听了一会儿, 这才听出话里的意思。却觉得他装神弄鬼的,心里头更为不高兴,有什么事, 就在这里说吧。
    大进的声音便抬高许多,啊,呀!这不行的!这不行的不行。说什么也要进到内屋里面。藤权介的心情为他的自作主张败坏,重重地踱进房间里。大进跪坐下来说,小声一点,小声一点吧!
    藤权介就指着他的鼻子说,给我出去。
    大进眼眶里的眼泪立马掉到眼睑外边,一下子流到下巴,滴落在衣服上。他说,不行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出去是万万不行的。
    什么不行的,你快起来吧!有什么事就在那走廊上跟我说。
    是公子的,是中纳言的事。
    好吧,那快点说吧,是什么事呢?
    这样一说,大进也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支支吾吾了半晌,仍然听不清楚内容,藤权介感觉像胸前堵着一口气,怎么也通不出去,怎么了?被母亲厌弃的那种事,又发生了是吗?
    原本一句含着恨意的话,竟教大进痛哭不止。藤权介也有所意识的想,其实看到大进这副模样,就很清楚所为何事。却摆出殿上人的做派,故意拿他来撒气,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说一些安抚情绪的话,又把屋子里的格子窗放下。等那种哭声止住了,大进终于坦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事情也不敢告诉老爷。
    藤权介想,这件事毕竟有我从中作梗,自然不能告诉父亲。先前适逢定光大进替哥哥跑腿,自己就特意找到他说,也不论在与什么样的女子交往了。要是宫里的女人问起哥哥的样貌来,千万不能往不好里说。她们那样的身份,难道有福分见到哥哥的真貌吗?这样说不准的事,当然没有自轻自贱的道理。可在当时,还以为大进没有往心里去呢。就问大进,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地说。
    大进于是如此如此地说了起来。大概是前夜去访问长桥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面具从哥哥的脸上脱落。惊慌失措的那个女人的叫声,把左右近卫与藏人都给引来了,毕竟是距离清凉殿那样靠近的地方。
    藤权介想,莫非给主上知道了么?那样子来找我还有什么用呢?也很不甘心,就问道,主上知道这件事么?
    主上与中宫,当时都在很远的地方睡着,对这件事情,应该听说了吧。可是中纳言临走的时候吩咐,不要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
    这是把内里当差的人,都当作自己的家眷使唤呢。虽然这样子不妥,可事情要是真的如哥哥所愿就好了,不是吗?藤权介想到这里,心里涌出泉水般的喜悦,这泉水流到四肢百骸,上演一场狂欢的盛宴。若要将这种光辉般的情感收入暗匣,藤权介必须小心将嘴巴绷紧,才不至于当场大笑出声。事到如今,他业已无法思考别的事情,心里有一个声音,像反来复去的催眠曲:长桥局看到他的脸了,长桥局看到那脸了
    哥哥怎么说的?仔细地讲。
    声张出去的话,但请你回到筑前国去了。当时这样子对长桥局说着。
    藤权介心想,筑前国是那个长桥局父亲的任地呢,哥哥真的说了这样绝情的话么?
    真是这样说的?
    我亲耳听到的呐,说着,大进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能想到找到的人,只有您了。
    藤权介乍然惊醒,哦,不要着急。说着,调换了一个姿势,面具怎么会自己脱落呢?
    这个,我不知道
    那个面具你也很清楚,用四根棉绳穿在孔里,一面两根,再绑到后脑勺,说到底,如果没人去解开,一定不会掉下来。
    啊
    他解开了绳子吧?哥哥自己解开了面具。
    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知道。
    我侍候在走廊的下面,等到事情发生了,公子还跟以前一样,戴着面具站在那里呀!
    哦,你是说,你走过去看到,面具已经戴回到哥哥脸上了。那么,长桥局真的看见了么?
    这个长桥局的叫声,我听到了。
    和母亲那时候一样么?
    说到这里,大进看了他一眼,藤权介眼里正蒙着一层泪光。大进犹疑地说,跟那时一样
    藤权介问道,只听到了长桥局的叫声?就觉得面具掉了下来么?
    她当时跌在地上,不断地说,脸啊脸的。肯定是给看到了。然后又懊恼地说,早知道如此,怎么会给长桥局说那些话呢?真是奇怪,现在仍然觉得您教我的那些,到底很有道理。可是面具怎么就会摘下来了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要是最开始就听信您的劝告,也不会生出那种事情来了。我到现在,尽是做一些教自己后悔的事!
    藤权介沉默了一会儿,来的都有什么人呢?
    有一个印象很深刻。
    是什么人?
    大伴氏的左近大将吧,我想是他。
    哎呀呀,他也在那里么?藤权介叹了一口气。
    大进说,他要是在那里,您就没有办法了吗?
    藤权介想,这个二位局的哥哥,先前平白无故地认为妹妹很受屈辱,以至于现在与小野宫水火不容了。他的话,一定会去给别人说的吧。
    像您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宰相的人,也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难道要去求老爷么?
    还有什么样的人在那儿呢?
    值宿的武士与六位藏人,就有十来个人了。
    都去了么?
    我赶到了之后,大家陆陆续续地过来,挤在清凉殿上面,要么长桥下面。
    藤权介踌躇着说,虽然说,直接说给父亲听,也比他从外面听到来的好吧。
    大进叫起来,不行的,那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可行,事到如今,那样做才好呢。
    您真的不明白吗?老爷对中纳言的感情,哪里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说道这个,藤权介的眼神不觉暗淡下去,甚而有一些不敢看定光大进的眼睛,故而沉默不语着。
    大进说,要么这样说,关白公(藤原太政大臣)对您的感情,您心里十分清楚着吧?
    这个时候要说不清楚,还能骗得了谁呢?藤权介问,谁告诉你这样的事?
    需要别人的告诉么?我服侍中纳言这些日子里,关白公的所作所为,比任何一种告密都更了然。他想让更像他的您,接替那个位置,不是吗?
    非常惶恐的话,轻而易举地教那样一个下人说出口了。藤权介握紧了拳头,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藤权介犹自想起有关抚子的事,设若重新回到那一天,他还是会那样子做。
    总之不能告诉父亲吧,我知道这件事了,会想办法的。
    这样也好啊,真是辛苦您了!有什么法子吗?定光大进叩谢着。
    哥哥在哪儿呢?藤权介答非所问,现在回来了吧?
    大进不由地低下头去,说道,还是不要去看的好。
    藤权介说,好极了,回来就好。又信口问道,他说了什么吗?
    大进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一直笼闭在主屋里面,什么话也不说。
    吃东西了吗?
    也没有。
    这样子,你去给他说一些安慰的话,教他吃一些东西吧。
    这要怎么说呢?
    你知道的呀,你最机灵了,安抚人心是你拿手的本事呢。说着就把格子窗打开。又与定光大进寒暄几句,令他走了。
    独自一人的时候,应是回味快乐这种趣味的最好时光。可心里面亟待宣泄的情感,早已因着虚伪的延长而消失殆尽。刚才近在咫尺的令藤权介垂涎三尺的喜悦,正如同清晨时分那个徒留空壳的梦境。格子窗大开着,藤权介觉得有些冷了。几次三番想要想叫人来把窗子合上呢,胸口倏地很闷,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没有发声的力气。就想着走到窗边来吧,腿脚瘫软在地上,也发不出劲儿。这个时候发觉,因两个手臂正发着抖,因之而起的袖上涟漪,周而复始地摇曳。
    藤权介心想,我到底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仅仅是听闻到那样的事,都会觉得身临其境的害怕。疾风呼啸的渡廊上,门窗忽地变成一张张恶鬼的嘴巴,生着定光大进的脸的,生着哥哥的脸的,随时都能来取走我的性命似的。我本身的不幸,其实较哥哥更甚。
    因恐惧的作用而生出的力气,足以支持使唤下人们装车出门,原本打算往红梅殿的方向去,却在中途掉了一回头。车子驶向六条,河源院又惊又喜,不想这个时候,藤权介竟会出其不意地到来,时间还是大白天呢,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藤权介是从边门偷偷溜进来的,特意教若君将车子停在了外边儿,很不以为然,对她说,让我偷偷地在这里一会儿吧。
    河源院说,怎么可以呢?待会儿要是父亲来了,就很难办了!
    藤权介问道,我也无处可去了,这是要赶我走么?
    河源院说,每回见你,都说自己无家可归。哪里真的会无家可归呢?又拿这套花言巧语糊弄人了。
    语气也很过分,藤权介只好提着鞋往屋外走,河源院就拉住他的袖子说,那么便躲到里面来吧。
    这个女人平日里固然怨言不少,可实际上,像是这样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例外,藤权介因此十分满意。
    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适逢夜幕降临,藤权介说得且行且止。
    让我来为您排忧解难,这样行么?河源院依偎在藤权介的身上。
    也说不上来行不行呢,你的弟弟与大伴左大将很熟识吧。
    河源院想到藤权介的年岁与源头弁相近,不觉耳朵发烫,很小声地答应了。
    藤权介又道,说起来,因着是左大将妹婿的身份。有什么活动与趣事,这两个人总是走在一起,不是吗?别人的家事,他也不甚清楚,这些只是道听途说来的。
    河源院说,确实是这样啊,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藤权介心想,早知道是这种情状,自己的担忧与定光大进的哀愁也还真是滑稽,还有什么与他做戏的必要呢?然而转念想想,哥哥受那种迥异性格的驱使,未必能像常人一样为自己的前程提心吊胆。往往其他人越虚张声势,他的心里越是以之为然。
    可奇怪的是,这世上由哥哥产生出来的楚痛,总是经定光大进的手对自己实施。那么这种楚痛便无法撇开人之常情,自然而然地扶植定光大进上位。自己的喜怒哀乐,全凭此人拿捏。刚才那种油然而生的轻松,很快熄灭下去了。
    我倒也想见那个左大将一面啊!分明知道这话说给女流之辈,是行不通的事,河源院的脸上很快现出着急的神色。
    呀,那要怎么办才好呢?难道我给头弁去说吗?真觉得很不好意思,等同于无形之中将这种私情公之于人了。河源院连忙改口道,要传达什么私事的话,我也能想个办法代劳的呀。
    藤权介兴趣大失,唉,你还是不要管的好,不说这个了。
    越是这样遮掩,河源院心里的好奇与着急越盎然着,什么事情,给我说一说吧。
    藤权介见她一幅纯真无邪的样子,心想何不成全她做一个善解人意的良妇呢,便说,我呀,因为害怕哥哥才跑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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