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为了拉拢李谢两家,娶了个不喜的皇后放在中宫里,那位年轻时期就爱折腾,折腾来折腾去,只换来今上越加的不喜厌烦,才终于消停了下来,结果生下的小祖宗也不是省油的灯。
明知道陛下不喜欢过于骄纵的性格,也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偏要唱反调,近几年六公主被皇后娇惯的越发不知分寸了。
若非李谢两家在朝中稳如泰山、屹立不倒,中宫皇后怕早就换了姓。
钟鸣郁人如其名,真的快郁闷死了。
他今天就不该跟着来,还想着比起跟主子们周旋,跟同为太监的黄维仁说两句总归舒服些,且不过挑一小马驹罢了,便是闹出抢马的事儿,陛下也总不会为了这点无伤大雅的摩擦罚六公主。
失策啊。
单知道九皇子会来,特意错开了时间,哪里晓得透明人一般的七皇子也突然来了,还跟着两个官员。
姜家子女众多,姜鹤为姜太医之子,这一脉无足轻重,态度强硬一些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谢玉舒不行。
这是谢家人,还是嫡幼子。
谢三郎上回进宫不过与七皇子说了两句话,瞧见了七皇子在凤仪宫门口罚跪,纵然谢三郎请安时没有提及这时,皇后也还是收敛了起来。
由此也可见,谢这个姓氏就是一种震慑。
钟鸣郁想要劝说六公主卖个娇服个软,话都还没出口,就被赏了一巴掌。
叶灵拿着鞭子怒气冲冲的走向叶煊,叶煊眉头微挑,心想:不会吧?这么莽?
那这可有好戏看了。
他心里发笑,面上还是战战兢兢瑟缩了一下肩膀,仰着苍白的脸小声嗫喏,六姐姐
滚开!叶灵动了一下鞭子,直接伸手推他。
叶煊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用内力一震,于是,就见凶神恶煞要动手的六公主,连手都还没碰到,就花容失色的惊叫一声,狼狈的摔坐在地。
宛如碰瓷的一幕,还是非常劣质的把戏的那种。
正准备上前的谢玉舒:
姜鹤直接被口水呛住了,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叶灵摔懵了,反应过来后眼泪瞬间涌上来,不可置信的道,你竟敢推我!
她猛地站起来,这回是双手推的。
叶煊正考虑着跟着这股力道顺势倒在地上,手腕突然被人一扯,后脑勺撞上少年的胸膛,修长漂亮的手绕过他的脖子,扣在他肩膀上,这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叶煊落入一个熟悉的微凉的带着檀香味的怀抱。
是谢玉舒。
叶煊微楞,脑中所有的算计一下都变成了空白,微微瞪大的眼睛里也有着茫然。
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
用了全身力气却陡然失去目标的叶灵重心失衡的往前摔去,狠狠撞在白马屁股上。
咴儿骤然被侵袭的梅花烙无比激动的长鸣一声,两只后蹄撅起飞踹而去。
公主!钟鸣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脑袋不保,目呲欲裂。
姜鹤倒抽一口凉气,不忍的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梅花烙:完了,我不干净了。
叶灵:¥%*()
#六公主因为骂人被永久封号#
第10章
叶灵挨了梅花烙一脚,直接被踹哭了,疼的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太监宫女一哄而上,扶的扶主子,拉的拉缰绳,告罪的告罪一片慌乱。
白马愤怒的打着鼻息长嘶,左右摆手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它动的太厉害,两个太监也拉不住,隐隐有血汗浮于皮肤上。
叶煊立刻回神,不容置疑的扭着手腕挣开谢玉舒的怀抱,在谢玉舒的惊讶和姜鹤的惊呼中,几步上前,抢过了那太监手里的缰绳,撑着马背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
谢玉舒凤眸瞪大:叶灵能没有马镫上马,是因为对方跟他一样自小有武师教导,虽然她年纪小也只是略通皮毛,不借力上宫墙或许做不到,但上个马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七殿下?
谢玉舒想到之前叶煊给他的别扭感,抿起了着唇角,神色复杂的看着叶煊用力扯着缰绳,愣是让发狂的梅花烙掉转了方向。
奔跑中,叶煊俯身伸手拍了拍梅花烙的脖子,又顺了顺它的鬃毛,温和的内力安抚着它的躁动的情绪。
他有些后悔把那根银针折断了,要不然完全可以跟之前一样,通过探穴的方法让它安静下来。
而现在他只能耐着心,不厌其烦的在白马耳边说,梅花烙,我在,不要怕,安静下来,乖一点。
白马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逐渐平息了焦躁。
叶煊骑着它在马场跑了一圈才停下来,看着谢玉舒和姜鹤一个疑惑一个惊叹的表情,叶煊秒从临阵上场英勇无匹的少年变回柔弱无助的七殿下。
他半趴在马背上,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般,双脚手足无措的僵硬着,低头看着没有马镫的脚下,眼睛圆睁,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甚至用内力逼出了冷汗,苍白着脸头晕目眩的盯着脚下,连嘴唇都褪尽了颜色,装出想要鼓足勇气下去却畏高的瑟缩模样。
叶煊表现的很明显,姜鹤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立刻要上前,被谢玉舒拉住。
谢玉舒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再看看。
终于叶煊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紧了嘴唇,笨拙的翻身下马。
突然他手上一滑,陡然破出嗓子做作的颤巍尖叫将梅花烙吓了一跳。
啊!叶煊短促的喊了一声,被少年不粗壮却有力的手臂接住,揽着腰面对面拉进怀里。
叶煊惊魂未定的牢牢扣住他的肩膀,睫毛受惊的抖动。
我、我腿软,让我缓缓他嗫喏般的道,手上的力道紧紧不放。
谢玉舒一顿,如他所愿的保持着抱他的姿势,他故意调笑道,七殿下如此畏高,还冲在前面,看来是极喜欢这匹马了。
叶煊仰头苍白着脸对着他绽放出一个软和乖巧的笑容,轻声坚定回答:喜欢的。
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小白花。
谢玉舒一怔,再一次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心头温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打探的想法。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归是受了委屈的。
谢玉舒将叶煊妥帖放下,等他站稳后便立刻如同君子般抽身离去,他拱了拱手,七殿下且等一等。
叶煊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向叶灵的方向。
叶灵缓过了劲正在发脾气,钟鸣郁好说歹说,才没让她当即找过来。
她大约是有些怕谢玉舒的,看着人停在面前,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请三公子安。钟鸣郁带头躬身。
谢玉舒挥了挥手,他识趣的带着左右退开几步,给他们留出交谈的空间。
叶灵不甘不愿的喊,三表舅。
胡闹。谢玉舒皱着眉头板起脸,明明也就大两岁,少年温润的脸却显现出几分长辈的威严。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列举道,其一,你是公主,代表的是皇家颜面,不说温婉,总该有些礼教,如此这般撒泼耍横,哪有半点公主应有的威仪?
其二,你母后是中宫之女,若是此时传入圣上口中,必当以为皇后失德教导不严,连累父母。
其三,你是七殿下的姐姐
谁是他姐姐,我才不是!叶灵声音猛的提高八个度还狠狠瞪了当事人一眼。
叶煊被叶灵狠狠一瞪,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梢。本来他还不知道这两人说的什么,打算让泰安去探听一下,对方这徒然一嗓子,他稍微琢磨一下,就将他们的对话琢磨出了七八分。
我不过是想要一匹马罢了,这本来就是我先看中的,我想杀它剐它它都得受着,谁人都不该置喙!
叶灵尖锐的话落进耳里,作证了叶煊的猜想。
不过好歹是没一口一个本公主了。
谢玉舒在训诫叶灵,只可惜看对方的表情,是不怎么配合就是了。
最后叶灵愤愤的甩袖离去,谢玉舒满脸无奈的按压了下眉心,才过来对着叶煊躬身拱手。
方才之事,我替灵儿给七殿下赔罪了。
叶煊看着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终归还是皇后一派的,自然是护着。叶煊心里冷笑,将这种不舒服归咎于叶灵和皇后。
叶煊有些意兴阑珊,很快就分开回了文渊殿。
晚上青蓝铺床的时候十足的小心翼翼,连眼神都不敢往边上瞟,扑完之后立刻就要下去。
叶煊喊住她,将床头枯黄的草蚱蜢取下来丢在地上,你喜欢?赏你了。
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丝毫不像早上还因为别人碰过它而发脾气的样子。
青蓝惊惶的抬头,还以为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惩罚,就只见放下的层层纱幔里,主子背对着她,撑着脑袋拿着一本书卷在看。
丢了。泰安道。
青蓝迟疑的歪了歪头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的示意下,捻起那草蚱蜢,躬身退了出去。
隐隐还听见主子吩咐泰安,灭灯吧。
泰安悄无声息的踱步到灯盏前,不消片刻,内殿便暗了下来。
守夜的小太监有些稀奇,小声问,今儿个主子怎得睡的这般早?是累了吗?
青蓝摇了摇头,眼神还有些茫然。
小太监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小声惊呼,这不是主子房里的?你
在这议论什么?仔细你的嘴。来寻小哑女的陈嬷嬷冷声呵斥了一句,殿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煊到国子监的时候还很早,他本来以为房里会没人,一进去却看见一身青衣的谢玉舒正坐在上首的位置摆弄着书卷。
叶煊没想到有人这么早,谢玉舒则没想到他会来。
两人都是一愣。
谢玉舒立刻起身行李,七殿下。
叶煊还礼,谢三谢主簿。
殿下来的尚早,还有两刻钟才开课,殿下找个地方坐吧。
叶煊看了看,询问自己该坐哪,刚开口,谢主簿
国子监内,你我是师生,殿下叫我先生便是。谢玉舒道。
叶煊看着一本正经下泛红的耳朵,心里恶趣味升起,道,谢状元年纪不过十五,亦是少年郎,该是叫小先生才是。
小先生安好。他笑眯眯的,一字一顿的故意奶声奶气的喊。
谢玉舒脸上漫起一片羞臊的嫣红。
作者有话要说: 平时叫先生,床上先生叫,妙啊!(奇怪的姿势增加了JPG.)
叶煊(轻笑):我的小先生。
谢玉舒(清冷):你发烧了。
第11章
叶煊一口一个小先生,喊得谢玉舒脸皮烧灼。
他以前没觉得自己十五岁当一众皇子的老师有什么,他学识不错,六元及第的古往今来也就出了两个,他为其一,可是先生两个字再加上一个小,从叶煊的口中念出来,就是让他莫名臊的慌。
这种感觉就跟当初他在普陀寺被撵着去求了那支姻缘签一样。
偏偏一对上那张无辜的表情,谢玉舒又什么话也说不出,不满全部咽回到肚子里。
谢玉舒对自己的反应有些羞恼。
门外响起热热闹闹的动静,他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出去。
有人来了,叶煊收起逗弄的表情,就听见外面一阵小跑的细碎脚步,有人奶声奶气非常高兴的喊,谢先生!
是八皇子叶烛。
叶煊撑着下巴懒散望去,就见蓝衣蓝帽的矮个子老八如同一阵风般从走廊口窜出来,又一个急刹车停在谢玉舒面前,小脸红扑扑的,端端正正的双手交叠弯腰躬身,给他行了个礼。
学生给先生问安。
谢玉舒也笑着侧身跟他对着还了礼,问八皇子安。
一高一矮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
今日午餐母妃让后厨备了新鲜的鱼肉,打算做全鱼宴,上回先生说好吃,今日可要多吃一些。
娘娘和殿下费心了。
谢玉舒拍了拍他的背,像是聊天一般的轻笑道,快进去温书吧,赵先生昨日特意嘱咐我今日要抽背,你若是背不出来,便是全鱼宴都救不了你。
叶烛顿时苦了脸,吐了吐舌头,小声吐槽道,赵先生可真会耍赖,明明今日休沐还要折磨我。
国子监有十多个先生,都是在经史、策论、数术、诗词歌赋、书画等方面最少有两样精通的人才,其中监丞赵允升尤其,可以说是全才,然后还能兼职武师会骑射的谢玉舒进来了,赵允升自此光环失效。
偏偏他为人过于严谨较真,正直的不通人情,在样貌秉性才学样样绝佳的谢主簿的光芒下,荣升为众皇子又敬又怕的头号老师。
叶煊之所以对赵允升印象这么深刻,实在是以前的记忆太鲜明,赵允升可以说是他用来报复别人的第一个工具人。
良妃的仇恨拉的太满,叶煊即便什么都不做,那也是被打击报复的对象,嫔妃们不好出手,皇子皇女们小打小闹总不能说什么吧。
宫中皇子那么多,后妃们又大多都是世家出身,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皇帝就算知道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东窗事发,按一个小孩子不懂事,臣妾教导无方,不咸不淡就过去了。
最多不过禁足。
事发的多了,反而引起陛下的不满。
所以叶煊受了委屈折辱也只能忍着,那时候他连一个轻功卓越能悄无声息搞破坏的泰安都没有,防身的手段几乎为零,怎么办才能报复回去呢?
叶煊最后就盯上了正直的赵允升。
他每次都有办法让赵允升如他所愿的点欺负他的人起来回答问题,还每一次都能保证对方不会的几率在七成,挨骂为五成。
或许是次数多了,赵允升都开始茫然了,怀疑到底是这届皇子资质太差,还是自己的教学水平有问题,好几次都被气的脸色铁青,训斥的时候就容易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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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朕吃口软饭吧——今夜无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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