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细细喘气,唇色显得惨白,完全虚脱:想干什么?
越行锋莞尔一笑:为什么这样听话?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傻。她让你扛三个时辰,你就扛着?上前两步过了香炉,不就能放下了?
是的,他说得没错。沈翎搞不明白自己为何蠢到这种地步,难不成还真想学有所成?
笨死了。越行锋俯首吻住他的唇,两手同时发力把水桶打了去,一脚踹了香炉,稳稳托住他的腰,觉他有点下沉,又往上一提。
唔我话都被堵在嘴里,彼此纠缠所带来的酥麻感,顿时驱散一身酸痛。
沈翎早已精疲力尽,任由他搂着、吻着,倚在他怀里,意识有些迷煳。
远远走来一人,花冬青已换了身衣衫,浑身幽香四溢,显然是刚刚沐浴。她口中的杂务居然是这事,要是让沈翎知道,准得气得跳脚。不过,他暂时听不见。
花冬青说:你心疼了?
越行锋笑了笑:第一日,差不多了,他也很不错。若非我过来,他还能撑下去。
说到底,还是你心疼。若你每日都心疼,他难有所成。
行了,我带他回去歇息。明日再说。话毕,横抱起沈翎,回竹楼。
*
在越行锋怀里小睡片刻,沈翎恢复了些精神,但这些精神只够他从门口稳稳当当走到睡榻前,然后脑袋往下一栽,又睡过去。
越行锋坐到边上看他,摇头道:真是累得狠了。唉,只要你学到能唬人的程度,也就行了。她说得也对,你得有个家主的样子。
沈翎哪里理他说什么,反正好好睡就对了,管他那么多。
不知过了多久,沈翎吸吸鼻子,嗅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勉强睁了睁眼:我不吃。
越行锋已舀了粥过来:醒了就是精神好点了。知道你累,所以做了些东西,你吃了再睡。来,先起来。
沈翎动了动,象征性地歪歪脖子:我也想,但有点难。
越行锋在他腿上一掐,他居然不喊疼。舀一勺鸡丝粥在他鼻尖晃悠:好歹是我亲手做的,你就不能捧场吃个两口?
沈翎一天没吃东西好吧,吃了一颗葡萄。若说不饿,那觉得自欺欺人,很显然,肚里传出的咕嘟声,轻易将他出卖。
胳膊动不了。没法拉下脸皮使唤他喂饭,沈翎只好往手臂一瞟,但愿他能领会。
我喂你?那人的眼角还没瞟上手,越行锋便替他说了。
嗯。虽然有些难为情,沈翎还是应下。
依在他肩上,看着他细心地把米粥吹凉,还捞了一片牛肉在上边,递来嘴边。
沈翎把粥喝下,温度刚刚好。
被人伺候的感觉很不错,且是被越行锋伺候。沈翎想一想,便觉得意,由他一勺一勺喂饭,简直就是那句:风水轮流转。
饭吃了两碗,完全不用沈翎动手,他只要咽下即可。吃完后,越行锋要帮他沐浴,他也没多想,闻闻身上的气味,点头答应。
热水里似乎有些药味,沈翎已精神不少,便问:用得着泡药浴么?歇两天就好。
越行锋正替他揉肩,手一顿:明天还要继续。
你说什么!劳损的是胳膊腿,而非嗓子,沈翎这一声,可算捅人耳膜。
你还想拎半日水桶就有用处?习武嘛,自然要有点代价,我会看着你,不会让她强人所难。越行锋的调子很正经。
今天已经是强人所难,你居然还在一边吃水果,也吃得下去?说到这个,沈翎还是觉得怒。
你也不是很抗拒。越行锋一句话就戳得沈翎哑口无言,你还是很在意这个身份,因为你娘。家主之位原本属于你娘,所以你不想丢她的脸。我说对了?
浴桶里的人没有应声,越行锋拍拍他的肩,只见他侧身去避,再低头一看,笑道:睡得可
第105章 真假掺半
全身散架的痛感袭上脑门,即便他再想睡,也难合上眼睛。这算什么事?他在想。
曾以为,腰酸背痛只会是某人折腾的结果,哪里晓得今日如此,竟是另有原因。腰杆酸麻地没法动不说,四肢简直跟断掉没两样。真怀疑昨晚那药浴的效用。
灵巧有力的十指抚上腰际,精准戳摁着几处穴位,血脉通畅的舒适感,使得沈翎一口气喘出喉咙,总算舒服了些。
沈翎直挺挺躺着,任由越行锋在他身上摁来摁去。逐渐减缓的痛感,令沈翎愈发紧张。
越行锋感觉到这一点,手势停顿:你松一些,否则事倍功半。
尝试着松懈,沈翎觉得头疼:等你按完,是不是又得出去遭罪?真不如在外头拼命,这才一天我就散架了,再来几日,说不定得把命搭上。
指尖一用劲,下边的人尖叫起来,越行锋淡淡道:你以为以前那些算是拼命?也对,你的胸口可没被人捅过窟窿。到时候生不如死,你就后悔这些天没把命搭上。
沈翎乖乖趴着,无语而叹:还不如跟你干那事呢。
越行锋在他臀上一掐,暗笑道:现在晓得我有人性了?不错,还不算太晚。
你那也叫人性?腰上剧痛,沈翎立马闭嘴,想到某几晚都睡过去,那人还在倒腾,实在无法将人性二字与他相关联。
没人性就玩三个时辰试试?越行锋低头瞧他双唇紧闭,一笑而过。
如昨日一般,羽准时推开房门,冷眼旁观榻上的两人。
说实话,沈翎一见羽,就莫名恐惧,最怕她突然发笑,那感觉与刀架在脖子上没两样。
出人意料的是,眼前的羽较为冷静,没像昨天直接去榻上拽人,而是传了话就走。
花冬青命她来传,今日的习武之地不是千叶台,而是她所居住的水榭。
那个地方,能练功?算了,还是不想了,对于一个变态的女人,有什么想不出?指不定比昨日更惨。
又按摩半个时辰,沈翎终于能灵活走动,手臂也能抬过肩。越行锋替他穿好衣衫,牵了他手,便往水榭走去。
沈翎有一种感觉,越行锋待他,似乎越发温柔。但既然温柔,又为何坐看他遭罪?
*
青砖水榭。花冬青已等在那里,脚边置着两只木桶,里边盛满清水。
仅仅一日,沈翎对木桶这物已起了惧怕,不由握紧越行锋的手,步子远远停着。
花冬青见状,摇头叹息:真是没用。你到底怕什么?年轻人多练一些又不会死。
她真的是亲表姐么?这话说得也太随意了,令人伤心欲绝啊。
瞅着沈翎一张上坟脸,花冬青扶额:行了,别这表情。行锋说得对,练功得循序渐进,不宜操之过急,昨日,是我错了。今日,你便少练一些,毕竟除了习武,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件件不比练武轻松。
沈翎只听了前面那句,自动忽略后半句,全心全意沉浸在不宜操之过急的世界里,嘴角释放一抹宽心的笑。
一个时辰就行。花冬青抬起足尖,碰了碰木桶,时辰到了,进屋。
哈?沈翎的心拔凉拔凉,但想到比昨日轻松,也就罢了。
开始吧。越行锋已拎了桶过来。
说也奇怪,不知是否家传底子不错,今日扛了水桶,已无昨日那般沉重。莫非是越行锋按摩得宜?
沈翎正想着,发觉一股气流在经络流转。心头一惊,侧目才见越行锋正停在身后,二指戳在他后心。
不等他问,越行锋道:若不替你顺着,你今晚回去又得疼得哭爹喊娘,要是你夜夜都倒头睡去,我可无聊得很。
沈翎意识到什么,眼皮不由一耷拉,话说这人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一个时辰轻易过去,在越行锋加持之下,沈翎的四肢仅是略有微酸,走得还算灵便。
让侍女引入书房,见花冬青正坐在书案前喝茶,案上堆放着一堆蓝皮簿子,上边无一不是书着账簿。沈翎见着,心底一沉。
越行锋一见案上一座小山,默默退到一侧坐下,直到沈翎的眼神飘来,他才说:账簿这东西,我可不懂,想帮也帮不上。
你说得好像我懂。昔日沈翎为了领钱,时常出入昭国公府的账房,听见算盘噼里啪嗒的声音就头疼,如今眼前一堆账簿,头更疼了。
不用你懂,花家有自己的账房先生,这些钱财往来,你心里有数即可。花冬青放下茶碗,徐徐出门,你先看着,晚点我再来看你。
沈翎的心情虽算不上大起大落,但也着实高兴不起,他不自觉道:这么多
花冬青回头看他:多?不多,也就近十年的。慢慢看。转而看向越行锋,你又陪他?
越行锋抬起两腿,往桌上一搭:难不成陪你?
沈翎略略看去,心说花冬青又要发狂,哪知她的神色十分坦然,对越行锋的存在,似乎全无留恋。
又在看什么?越行锋从袖中抽出一本书,快去看账簿。
这是沈翎夺过书卷,一瞧封面,嘴型忽然僵住,侯府二三事?
等你把账簿看完,我可以借你。越行锋喃喃自语,上回看到哪儿来着
沈翎头一次真心不想理会这个人,没想到他喜欢看这种家长里短的东西,不过以他的心性,的确没什么好意外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走到书案边上,注视着几十本账簿,沈翎叹了叹,回头见某人悠闲成那般,心间一瞬倾斜,忍不住抛出一句:最后那个侯爷死了,他的小书童以身相殉。
越行锋抬眼皮瞧他,轻笑道:不是人人都怕剧透,看你的账簿去。
*
看账簿,枯燥无味。花冬青说得对,除了习武,还真是件件不轻松。不过有人陪着,倒也还好。
沈翎觉得累了,就抬头看看越行锋,不知怎么地,居然看出一种夫妻的感觉。
同在一间房里守着,虽然做着各自的事,但偶尔一抬头,眼里能瞧见他,不管有多累,似乎都能心满意足。如果这时候,他喊一声媳妇,那就更像了。
媳妇,在看什么?越行锋扬起眼角,棱角分明的脸透出浓浓的雄性气场,全然无法想象他手里捧着的书籍。
账、账簿。沈翎匆匆低头下去,极力掩饰烧红的耳根。
是吗?我看你翻了半天,还停在这一本。再这样下去,给你十年也看不完。越行锋见他埋头定在那里,笑着走过去,什么账让你这么入神?
沈翎羞得很,哪里在管账簿的事?说到入神,刚才确是有那么片刻,眼下既是他问起,便拿出来说说,也能遮一遮丑。
越行锋往账目一瞟:一出手就五万两,由北狄入货香料?
沈翎点点头:我觉得这里有些奇怪。花家多是从西临入货,虽时而从北狄入货,但从来不超千两,这突然一笔五万两,我想,应是别的东西。
你觉得是什么?
虫药。近几年北狄战局不稳,沈翌房中有不少书籍,沈翎曾翻来看着玩乐,记得北狄有一种虫药十分罕见,绝无仅有。
越行锋一翻侧页:七年前的账。那时,大崇与北狄仍是盟友。
沈翎指着右侧空白页:这批货,此后再无去向。连翻几页,仍是不见下文。
很好。门外传来击掌声,竟是花冬青。原来,她一直在隔间窥视。
看来,花家靠卖消息赚了不少钱。越行锋对那批虫药的去向很感兴趣,随口一挑。
花冬青从沈翎手中抽过账簿:能有疑问,说明你是可造之材,你的头脑可比根骨好上许多。好了,可以看真的了。
沈翎眨眨眼:什么真的?
越行锋立即猜到:莫非刚才那些都是试探沈翎的假账?
花冬青点头,将一旁木柜打开,另一堆账簿正在里头,整整齐齐码着:看这些吧。
虽然被耍的感觉不怎么好,但沈翎还是去搬了真账簿。当他打算将假账簿搬开,却被花冬青拦住。
看堂堂花家大小姐亲自整理账簿,越行锋玩笑般一问:真的都是假账?照道理来说,不该真假掺半么?
第106章 速成技能
关于账簿的事,花冬青没多作解释,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沈翎本是把越行锋的话记在心上,但见他事后不再提,也就渐渐淡忘。
所谓速成的日子,还在继续。沈翎不懂花冬青究竟在急些什么,老想着一蹴而就,若非越行锋从头到尾看顾着,只怕真得被她给整死。
日复一日,循序渐进,沈翎凭借家传的微弱底子,略微有了些许起色,至少每日一个时辰的扛水桶,如今很容易就熬过去,半月之后,甚至不用越行锋以内息相持。
深居山中,似与世隔绝,忆起之前那些接连不断的破事,沈翎已是习惯一方清净。
于是乎,防心削弱之际,花冬青似又生出些新花样,让羽把沈翎叫去千叶台。
越行锋依然随行左右,想着昨夜有些拉不住沈翎,暗道这半月修习还颇有成效。
这一点,沈翎也有所感觉,成天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听说花冬青叫他过去,也是毫不畏惧。他说,连扛水桶和看账簿都难不倒他,其他的又有何可惧!
看前面那货精神奕奕,越行锋预感他今日会打脸,且是很疼很疼的那种。
果不其然,今日在花冬青身侧的,不再是水桶,而是四列木架。每列木架上都悬着五颗藤球,其中只有三颗球上有红心。木架边上是几个人形草垛,模样很不走心。
一段相处,沈翎与花冬青熟络不少:表姐,今天又要干什么?
花冬青斜眼瞧他:看你这样子,很得意嘛。那你说说我们花家最擅长那种武功。
似乎越行锋曾形容过下流?不行,这么一说,绝对会被花冬青当场拍死。不对不对,越行锋的确说过,糟了,似乎记得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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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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