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淮纵没出息的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萧行眸光轻转透着怀疑:这傻子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时迟那时快,淮纵猛地住嘴,望着不远处得意嚣张的笑脸,瞳孔微缩:桓决?
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人越过萧行如离弦的箭冲出去!
一阵风荡过,眼前早没了淮纵的影,萧行一腔热血登时凉透,她刚才没听错,桓决。
淮纵喊的人,是桓决。
而桓决,又是谁呢?
是三年前笑着将香囊系在淮纵腰间,导致她和淮纵闹翻的少女。
等了片刻不见淮纵回来,萧行怒火烧到最旺,盯着画筒,看了眼流水淙淙的画桥河,半晌,疲惫地低下头。
她还是舍不得把方才倾尽心神所绘的三幅画毁掉。
她缓缓抬起头,冷笑:好个藕断丝连啊,好个薄情寡义的凛春侯!你为了旁人一次次把我抛下,当真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等你?
休想!
唇角勾起冰冷嘲讽的弧度,萧行眼里怒火化作终年不化的玄冰,起身,头也不回离开画桥。
画童望着一地精贵物什,回过神追在身后大喊:姑娘?姑娘!您东西落下了!
热热闹闹的沐春节,萧行却没了游玩的心思,她心里忽然很空。
她知道那空虚从何而来。她等了淮纵三年,不曾想,等来一道决绝离去的背影。
她也知道自己该相信淮纵,可相信不代表不会难受啊。
孤身行走在人海,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萧行回过头,在看清那人后,心底深处荡着说不出的失落。
华阳牵着林絮絮的手急急走过来,四下环顾,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淮纵呢?
别和我提她!
华阳被好友冒着冷气的森然口吻惊得眼珠子瞪圆了:不、不会又吵架了吧?一起过沐春节都能吵起来?淮纵怎么做到的?
郡主姐姐,不要难过,侯爷不在,我们陪你玩啊。林絮絮天真可爱,笑起来时,那股单纯劲儿会令人想起养在山林的小白兔。
本郡主才不会为那样的人难过。萧行眉眼倦然:你们要去哪玩?
姻缘树!郡主姐姐一起去吧!
鸾城西边断崖旁生着一棵千年古树。
很多年前,有对恋人来到树下结缘,百年姻缘美满,为世人传颂。
渐渐的,这棵古树被人称作姻缘树,但凡有心求姻缘的男男女女都会来到姻缘树下,祈求一段百年不断的好姻缘。
远远的就能看到红丝带在风中飘扬。千年古树,名不虚传,交错伸展直欲蔓延苍穹的枝丫系着五颜六色的香囊。
站在树下,萧行感慨万千。
华阳和林絮絮是第一次来此地,但她不是。
早在五年前,她和淮纵便在古树留下了属于自己的香囊。
而香囊里,放着凡人对姻缘的渴求。
姻缘?她倏地冷笑,克制了一路的怒火在五脏六腑炸开:来人,去把树上标号0521的香囊取下来。
华阳被她突然地发作吓了一跳,赶紧带着林小姑娘跑来哄这位小祖宗。
姻缘树的香囊一旦挂上不能取下,凡人多有忌讳,但萧行要做的事,谁阻得了?
皇家侍卫办事极有效率,在守树人的指导下麻利的从最高的那截枝丫取下郡主要的香囊。
咦?小九,这香囊是你的么?华阳好奇道。
萧行指尖微颤地拆开香囊,一时无话。
就在刚才撕心裂肺的瞬间,她很想看看淮纵对姻缘的祈求。她清楚自己那枚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如今,她想看看淮纵的。
五年前她们携手来到此处,五年后,萧行任性地拆开未婚夫的香囊。
看到香囊,她又忍不住想到那个名唤桓决的小美人。
小美人长成了大美人,一个照面就把她的人拐跑了。萧行眼里隐有火花噼里啪啦炸裂开。
华阳护着林小姑娘往后面倒退两步太可怕了,淮纵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萧东陵一副把人生撕了的架势?杀气腾腾,简直如魔女降世!
而这气势只维持短短的几个呼吸,下一刻,杀气尽散。
华阳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发生了什么?
她了解萧行脾气秉性,不敢在此时凑过去,省得遭了鱼池之灾。
气息瞬间温和下来的萧行,如敛去满身高傲的猫咪,她安静盯着一指宽的小纸条,红纸黑字,以极其秀美飘逸的字迹,明明白白写着某人赤露敞开的心意
喜欢萧行,一辈子都不觉累。
淮纵是在和她表白吗?
一辈子。
多么温柔美好的字眼。
她原以为一辈子都等不来淮纵和她表明爱意,哪知这人偷偷摸摸背着所有人,早就将心意写明。
那些沸腾热烈的醋意怒火,奇异般被抚平。萧行将纸条妥帖放回去,香囊重新被挂在它原有的位置。
美人莞尔,心想:我也是。
第15章
且说淮纵踏着轻功追出去,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不会看错,那人有着记忆里熟悉的脸,那人是桓决。是她找了三年的桓决!
当初若不是桓决骗了她,萧行也不会误会,也就不会有之后三年的冷战。
淮纵手扶腰间玉带,眉眼透着股子肃杀,她一定要找到桓决,然后压着桓决到萧行跟前解释,她没有薄情寡义,没有见异思迁,她只是被桓决骗了。
她神情懊恼地倚靠着墙,桓决来鸾城做什么?故意出现在她眼前,故意露出那样挑衅的笑,她到底想做什么?
五指用力攥紧泛起清晰可见地白,青筋毕露,淮纵蓦地抬头!
对面红砖绿瓦的高大房子,一身白衣裳赤着脚站在屋顶的女子笑得七分邪性,尾音上挑,居高临下道:淮纵,好久不见啊。
桓决!淮纵足尖一点飞到她身边,气道:你敢来今儿个就别走了!
女子痴痴地笑了,和逗自家养的猫似的,语气宠溺:又在说大话了,你眼下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么?想留下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水袖扬起,如要命的剑刃朝淮纵刺去。
甫一交手淮纵大吃一惊,三年不见,桓决功夫已然修炼到此等地步?
淮纵,我都说了,现在的你不是我对手,趁早死心吧,省得被我伤了,你家小青梅再寻死觅活。
女子反手一掌,旋身从屋顶飞到对面,大笑:等你哪天功力恢复到全盛时期再说吧,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桓决!淮纵气极,找了三年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眉眼生出沮丧要不是三年前遭了算计,何至于打不赢桓决?可恶!
淮纵身姿飘逸的从半空落回地面,呀了一声赶紧往画桥赶。她竟然因为桓决那个毒女子,一声不吭地把萧行丢下了?
萧行,会不会气得杀了她啊
桓决三年不露面,露面就闹得她犯下如此大错,淮纵一巴掌拍在脑门:是不是傻啊!萧行这会绝对气都要气死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怎能忍受这些?
很快来到画桥大柳树下,果不其然,此处早没了萧行的影。
画童忙着收拾东西,见了淮纵,眼睛一亮激动站起身:淮公子,你同伴的东西丢在这了。
淮纵望了眼堆成一座小山的物什,里面就只有一两件是她的,剩下的全是萧行买的。
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头脑发懵破坏了好端端的约会,淮纵懊恼地垮着小脸:多谢,东西交给我就好。
画童笑了笑:不客气,能在画桥见到传说里的画中仙,是我的荣幸。
画中仙?淮纵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萧行。
萧行人美,师从画圣,青出于蓝,画界中人提到东陵郡主,常以画中仙作为尊称来表达内心万分之一的崇敬。哪怕萧行不止一次嫌弃这称谓俗气。
认出了萧行,自然也就认出了凛春侯淮纵。画童好心提醒道:画中仙离开时,脸色不大好。
淮纵心里咯噔一下,再次告谢,带着大包小包急急往王府赶。
一想到萧行在生闷气,她就心疼的要命,这次她错得离谱。哪怕找到桓决是她记挂三年的大事,可再大的事,能和萧行比吗?她急着摘掉负心人的帽子,污名没洗脱,反将萧行惹恼了。
淮纵再次叹气,等站在王府门前时,额头已经急出一层汗。
护卫见了她同情道:郡主说了,不想见侯爷,让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就猜到这样。
她将东西交给守在门前的左右护卫:那我明日再来。
侯爷慢走。
竹篮打水一场空,想象里充满诗情画意的沐春节惨淡收场,淮纵瘫坐在自家竹椅,没一会听下人禀告:华阳公主来了。
华阳来了?淮纵精神振奋:快请!
华阳为好友的姻缘简直操碎心,进门便道:淮纵,可以啊,上赶着找死,看这次小九还会不会原谅你!
淮纵想哭的心都有了,殷勤的为她沏茶倒水,问道:你见到她了?她怎么样?
不怎么样。
华阳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你作死可别牵连本公主,你不是不知小九脾气,做什么故意惹她?本公主连续三年邀请她过沐春节,回回被拒,她那么难约的人被你约出来,你倒好,不知珍惜。
她缓了缓,不满道:我们萧家的掌上明珠就容你这般欺负?这次,本公主都不想帮你了!
别啊。淮纵讨饶道:事出突然,都是我的错。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好华阳,你帮帮我?
华阳气极反笑:你信不信本公主敢帮你,萧行就敢和本公主绝交?
那么严重啊淮纵傻了眼。
萧行恼得比她想象中的严重,这就棘手了。
当初因为桓决,萧行打翻了醋坛子直接退婚,这次淮纵打了个寒颤,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恐慌。
见她还知道怕,华阳松了口气。今儿个她的确被萧行吓到了,回忆那时萧行眼睛里黯淡无光,脆弱地像无家可归的孩子。
想到这,华阳恼怒地瞪淮纵一眼:我可告诉你,萧行不止是本公主堂妹,还是本公主以命相交的挚友,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淮纵,我就问你一句:你舍得她一次次为你伤心流泪,一次次为你心死如灰吗?
淮纵垂头沉默,她当然舍不得。但她了解萧行,解释的机会只有一次。
不将桓决亲自绑到她跟前,当年的误会就没法彻底解开,她不想糊里糊涂获得萧行谅解,三年前决裂至此,若要修复,就得从根源解决。
她不希望以前种种成为横亘在她与萧行心头的刺,她没有负萧行,她心里就装了她一个。
华阳,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萧行气性那么大,我负荆请罪有没有用?
这本公主不晓得,本公主只知道,你惹小九生气这事,皇兄铁定已经知道了,你不赶紧做出补救,小心傅嬷嬷柳嬷嬷再来侯府。
淮纵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萧行不见我,那我那我给她写信道歉总行吧?
华阳幸灾乐祸看着她:啧,凛春小侯爷也晓得给人道歉啊,本公主还以为你们神仙都高傲地懒得低下头来呢。
好了,别埋汰我了。淮纵郁闷道:我今天算是着了人的道儿了。
听你这语气,还有什么本公主不晓得的隐情?华阳神色陡然多了分认真:出何事了?
淮纵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得来。
真没事?华阳觑她一眼。
我一个人可以。淮纵正经道。
行吧,我得回趟徽王府再看看小九。
你赶紧去,顺道帮我说两句好话。
好说。华阳杵在那不动。
淮纵了然:阿净,去把本侯昨儿个新写的诗拿过来。
千金难买凛春诗,华阳带着新出炉的诗作心满意足走了。
来到书房,淮纵提笔蘸墨,满腔的话不知从何说起,要解释的话,就绕不开桓决,提到桓决,就得提三年前种种。
淮纵烦躁地揉揉眉心,干脆一口气作了十几幅精细的工笔画。
阿净,派人将画送到徽王府,要亲手交到郡主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淮纵(哭唧唧):桓决误我,阿行莫要生气了
萧行(冷漠脸):说爱我(╯3╰)。
第16章
徽王府。
华阳坐在棋盘前和萧行手谈一局,果不其然还是输了。
彼时的萧行容色淡然看不出有多伤心难过,仔细看,眉梢还存着几许温柔。
赢了棋局后,华阳愿赌服输将从侯府拿来的诗作献上,叹服道:淮纵还真不愧是咱们鸾国有名的风流才子,这等才情,你俩凑一块儿简直天作之合。
萧行注意力放在诗作,一时没吱声。
一盏茶后,方见她慢条斯理的将诗作夹在手边那卷书里,意味分明:这诗是她的了。
她又想起那日停兰台淮纵私藏的第一百零八首诗。
那诗,究竟写了什么呢?
啧,你要不要这样?每次本公主辛辛苦苦从淮纵那得了诗,最后总会沦为你囊中之物。你说,若淮纵知道你偷偷昧下她许多诗作,会如何想?
萧行不急不缓地含笑挑眉:你会告诉她?
华阳长公主大笑:那倒不会,她是挚友,你是妹妹,我哪有舍妹妹去投靠挚友的道理?你俩的事,旁人掺和不进去,便是掺和,也是捣乱。
萧行一脸认同,点头:对,就和前段时间那样,瞎捣乱。
哈哈,小九,你这样编排皇兄,不怕他知道后伤心吗?
我说的是实话。萧行将棋子一粒粒拾进棋盒:你是不知我那段时日被折腾成什么样,帝后直把人往死里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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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与青梅妻(GL)——三月春光不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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