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往书桌前站定,拿起崭新的《女训》,小脸登时垮下来,皱眉道:本侯是娶妻又不是嫁人,皇上送这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侯爷婚后夫妻生活和谐。傅嬷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门口,惊得淮纵一哆嗦,手里的《女训》差点朝她脸拍过去!
资历深厚的傅嬷嬷不客气地赏了她道白眼:淮侯当年也是这般过来的。夫妻和谐大过天,帝后为侯爷郡主的婚事操碎了心,侯爷怎就不知体谅为君的心?
傅嬷嬷眸光掠过《女训》,语重心长道:当世女子不易,嫁人生子操持家务更不易,侯爷若不亲身体会一番,怎晓得心疼人呢?东陵郡主温柔矜贵,总不至于嫁进侯府来受委屈吧?
她看了眼窗外倾盆大雨,长话短说:半个时辰后老奴再来检查,在此之前侯爷要将女训倒背如流,错一个字,今晚莫想消停了。
淮纵嘴角一抽:听傅嬷嬷这话,我爹当年也这么过来的?
傅嬷嬷年纪大了,脸皮没年轻时候厚了,不好意思欺骗小侯爷,耿直道:淮侯当年可没您这么惨。
淮侯再温柔不过的性子,哪会一言不合就掀桌?
帝后疼郡主入骨,哪会不管不顾把人嫁给隐约有暴力倾向的凛春侯?不调.教好了,婚事纵成了,以后也有得闹。
皇室未雨绸缪,苦了淮纵和萧行两人。
大雨天淮纵忙着啃书,萧行萧行娴静端庄的娇娇女此刻正被教导怎么做男人,啊,还是做个辛辛苦苦养家的绝世好男人。
外面风雨大作,风嬷嬷手里拿着戒尺,一脸温和道:男人不易,外要总揽全局赚名声赚地位,内要哄得娇妻顶天立地,你道那凛春侯年纪轻轻是从和风细雨里走出来的?不容易啊。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
萧行强忍着打了哈欠,眼泪快出来了。
帝后怕是疯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圣旨降临两府,铁了心要教两人身份互换,感同身受。
淮纵忙着感受女子不易,萧行白日与权贵名流周旋,入夜还得受风嬷嬷教诲,和人狠话不多的傅嬷嬷不同,风嬷嬷是个话唠,话匣子打开没半个时辰根本觉不到累。
不到半月,萧行本就纤细的腿更细了!且还总觉耳根子嗡嗡的,娴静的性子越发静了,更受不得丁点吵。
淮纵累得快要吐血了,浑如死狗地趴在书桌,被折磨的没了人形:本侯本侯怕是撑不到成婚那日了。阿净去,去把娘亲给本侯备好的棺棺材抬出来,我要躺里面静静。
啊?阿净傻了眼,心慌慌:那那傅嬷嬷和柳嬷嬷问起来怎么办?
淮纵喘着粗气,额头淌汗:就说我死了。我这会满脑子三从四德端庄贤淑,我我再也不嫌弃萧行做的糕点难吃了,洗手作羹汤好难
傅嬷嬷拔苗助长,让她在短时间内做个贤良妇人,要老命了。
躺进棺材,淮纵受惊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她被折磨地死去活来,也不知萧行那边怎么样。才高八斗放荡不羁的凛春侯被教做女人,温柔端庄柔弱娇美的东陵郡主学做男人,真真滑天下之大稽!
淮纵气得闭上眼,躲在棺材里躺尸。
唉。看来有必要和萧行商量商量了。不教帝后放心,她根本活不到成婚,小命就提前交待了。身心俱疲,无花无酒,规规矩矩做贤妻,比杀了她还难受。
另一头,萧行应酬结束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
没有软轿,没有前呼后拥的贴心婢子,萧行瞥了眼左右面貌清秀的小厮,心塞的差点不顾风仪地翻出道白眼。
想到回家后还得习武练剑,她咬着唇,顶着张惨白的俏脸望着灰蒙蒙的天,矜持优雅地叹了口气。
美人叹息,总教人心存不忍。
但风嬷嬷不是人,她是地府里勾魂的黑白无常。
郡主,这样子可不行啊,杀人的剑哪能和玩似的?以后上了战场,凛春侯若像您这般,将门威名早被人踩地上了。男人保家卫国,您这样,别说卫国,保家都不成啊。大男人连自个媳妇都护不住,多凄惨,多窝囊。再来!
萧行教养好,除了对淮纵横眉冷指,一般人根本没法迫她失态。
此刻她笑得甚为勉强,美则美矣,多了那么两分忧愁。父王疼她,可这次怎么也不愿插手,风嬷嬷奉旨培训,她咬咬牙,忍泪挥剑!
心情差到极点,冷面寒霜,挥出去的剑依旧软绵绵,但那一身能冻死人的气势,骇得见过大风大浪的风嬷嬷也有点消受不住,攥在掌心的葵瓜子何时掉了都不知道。
啧,看样子培训结束,她得收拾行囊叫上老姐妹出门避祸了。东陵郡主这一副想拿剑宰了她的模样,哼,可爱极了,也可怕极了!
淮纵不要脸尚能躲进棺材不出来,任凭傅嬷嬷和柳嬷嬷怎么敲棺材也不见她吱声,她笑得眉眼弯弯:有本事你还能掀了棺材盖?
傅嬷嬷没本事,柳嬷嬷有。
弱柳扶风,柳嬷嬷虽姓柳,可一点都不弱。
帝后防着淮纵耍赖,特意将藏在深宫日常教导大内侍卫的练家子请出来,淮纵不是能打吗?你打啊,你有胆子打吗?
打了柳嬷嬷就是打了帝后的脸,帝后的脸面当然打不得。
所以柳嬷嬷二话不说掀了棺材盖,伸手将淮纵请出来时,淮纵能做的,就只有忍。
忍字心头一把刀,哦,她现在连刀都不能摸了。她得含泪学做贤妻良母
帝后坑起人来真往死里坑。
她后悔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早知今日,说什么她也要奋起反抗拒绝背那口掀桌男的黑锅啊!
与此同时,遭受残酷打击的萧行也后悔了,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甩锅了。
叹叹叹,难难难啊。
淮纵满腹才情憋得脸都绿了,不让饮酒写诗,不让登高楼,不让呼朋唤友唱尽风流,她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日光明媚,萧行摸着精瘦不复往日柔嫩的手臂,欲哭无泪。不让摸牌九,不让办赏花会,日日和一群凡夫俗子打交道,她图什么?
不行,我一定要出门和萧行商量商量。这日子,谁爱过谁过,本侯不伺候了!淮纵扔了锅铲,极尽肆意的大袖一甩出了厨房。
阿薛,去把我衣柜左边那身新裙子取出来。萧行扔了三尺青锋,长剑哐当砸在地上发出清越声响。
婢女阿薛防贼似的摸出水蓝色裙衫,给主子递过去。
穿上女儿家的华服,萧行眉梢泄出一点风情,抬眸望向窗外明月:你说,明日把淮纵约出来如何?
长夜漫漫,青梅竹马的两人极有默契的决定认怂。
苍穹隐约被点亮,整座侯府陷在静谧的沉睡中,淮纵一身白袍身姿秀美地翻出自家高墙。
街上空荡荡,蒙着层淡淡薄雾,穿过锦绣大街,绕过东弦道那座白玉牌坊,淮纵足尖一点,干脆飞到屋顶,眼睛微眯,择了条直线往徽王府行去。
啪嗒。
小石子砸在窗棂。
闺房内,本该熟睡的人衣衫齐整精神焕发,萧行勾了勾唇,从容拐出门,漫不经心道:走吧。
看在萧行饶有兴趣看了她两眼的份上,作为回礼,淮纵也大着胆子看她两眼,看过之后,发现这人瘦得弱不禁风,心里叹了声作孽。
光明正大揽了美人腰肢,趁着王府护卫还在熟睡,凛春侯踏着轻功拐跑了未婚妻。
月色皎洁,清辉遍满大地。
片刻后,徽王爷从掩映的花枝后面走出来,露出一双老狐狸般的眼,哼了声,负手走开。
年轻气盛不要紧,再重的情分埋心里,不知道珍惜,有什么用?两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崽子,还妄想翻天?做梦去吧!这不,受些人间疾苦,可不就老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痛哭淮纵:本侯躲棺材里都被人捞出来了!
萧行淡淡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叹息
第10章
把人拐跑这事淮纵不是第一回 干了。
但这次她揽着萧行,一颗心忽上忽下,手上的力道不敢轻一分不敢重一分,轻了怕人栽下去,重了怕泄露她那不可说的情思。
明明美人在怀,她却紧张得想去死一死。
太难熬了。
觉得难熬的不止淮纵,萧行此时心情也略复杂。
年少时候她早就习惯了被淮纵揽着飞出高墙,去西山看日出,去凛江看涨潮,只要身边有淮纵,她从来都是轻松自在肆意快活。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萧行低敛着眉,克制着心跳,努力而不被察觉地调整呼吸。
她忘不了三年前那一幕,约好去踏青,淮纵来迟了。
而此前,路过东弦门白玉牌坊,茫茫长街,无意一瞥,人群里淮纵搂着娇小可爱的美人,美人俯身将粉色香囊亲手系在她腰间,淮纵笑得天真无邪,灼伤了她的眼。
自打知道有婚约后,萧行恪守本分矜持自守,在她看来,她既愿为淮纵恪守不渝,淮纵自然也得回馈她忠贞不二。
那这份与旁人的亲密算怎么回事?
她不想听别人说,她只想听淮纵说。她等淮纵和她推心置腹,然淮纵始终不言。
那时春光明媚,空气里充斥青草味儿,她仰头笑问淮纵:阿纵,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比如你心里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再比如你心里装了不该装的人?
她意有所指,淮纵被吓了一跳,而后迅速稳住身形。
阳光映照在少年温柔如玉的脸庞,见她浅笑安然,听她明知故问:阿行说的哪里话?
不怕犯错,就怕不知错。
香囊系在腰间还未摘下,密密麻麻的针脚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她没想过淮纵会当面装糊涂,一如她怎么也想不到,喜欢的少年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淮纵聪明一世,却选择了最拙劣也最无法令她忍受的应对之法。
少年人的眼睛常容不得意中人有丝毫不忠,更容不下被隐瞒被当成傻子似的痴心错付。萧行身怀傲骨,挥剑斩情丝。
指腹为婚的两人落得如今这地步,不知该叹老天眷顾三年后重新被绑定,还是怨世事弄人毁了最初那份美好初恋。
所有的紧张心动藏匿在眉梢,萧行在心底轻叹。叹息钻进耳朵,淮纵急忙松开揽在她细腰的手,装作不在意地松松衣领,再温和不过的天儿,竟觉得热。
一前一后踏进茶楼,彼时茶楼冷清,店小二睡眼惺忪瞅着迈进门的贵客,差点没忍住尖叫!
淮纵窝在角落沏茶,茶水流入竹杯,谁也不打算先开口。仿佛谁先开口,这场持续三年的较量便会输得一败涂地。
凛春小侯爷不发一言,认真回想今晨那幕
一粒小石子叩开郡主房门,天光尚未彻底照亮苍茫大地,万籁俱寂,萧行的窈窕身影毫无预兆闯进来,任她才华横溢,关乎那刻的悸动也无法用笔墨表达。
她想见萧行,正巧萧行看样子也要去找她。淮纵管这叫做心有灵犀。
看在心有灵犀的份上,她开恩般地退让半步,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节点,语气散漫却好听:奉旨培训,嗯,不知郡主大人这些天过得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行淡然道: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嗤。谁信呢,死鸭子嘴硬。
淮纵忍着没开口打击她,都瘦成这样了还说过得很好?
萧行似乎读懂她未尽之意,浑不在意道:侯爷呢?过得如何?
淮纵挑眉:快活似神仙。
啧,糊弄鬼呢!
萧行漫不经心道:女训第二百六十八条是什么?
为贤良妇,常存卑微,克己守礼,不以容色妩媚为荣,清正寡言,以夫为天。淮纵张口便答。
这些日子受傅嬷嬷摧残,莫问她具体哪条,女训三百三十条训教她能倒背如流。
但这是重点吗?不是。
在意识到自己着了道后,她暗叹萧行狡猾,心思百转,淮纵笑吟吟抬起头:郡主看起来好似黑了啊。
哪个女儿不爱美。萧行天天风吹日晒能不黑吗?这也是她为何急着要见淮纵的重要原因。她怕再折腾下去,剑没练出来,人先黑一个色度,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来我往,比嘴皮子功夫谁也不甘示弱,又因为了解,出口如刀刀子扎在对方心口。
淮纵呲着小白牙,胆肥了伸手捏捏萧行小臂,坏笑道:肌肉都练出来了呢。吃了不少苦吧?
萧行暗暗磨牙,心里越恼面上笑得越妩媚:侯爷最近忙着在后厨炼丹呢?怎么还有心情关心本郡主?
平时清清冷冷的人笑得如此惑人,淮纵怂兮兮不敢多看,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将这分风情刻在心板,午夜梦回再拿出来细细惦念。
萧行讽刺她做道菜能把厨房炸了,淮纵哼了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言简意赅:你不仅黑瘦黑瘦了,还多了分阳刚之气。
阳刚之气萧行眼前一黑,强大的自制力在下一刻稳住,呵呵两声,一个字一个字往齿缝蹦:哪比得过侯爷贤惠娇柔。
忍了忍,她面色古怪道:淮纵你是不是眼瞎?
晾着她这样的未婚妻不好好心疼,跑去养外室。说她阳刚?阳刚个鬼哦!
彼此彼此,咱俩么,半斤八两。淮纵捏着小竹杯,笑成小狐狸。
呵,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萧行继续怼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好果子吃。
长风吹过,也不晓得拂动了淮纵哪根弦,她痛苦地趴在桌子,下巴搁在胳膊,想到今日来的目的,眨眨眼,哀怨道:柳嬷嬷好讨厌,本侯躲到棺材她都敢掀了棺材盖。
躲到棺材
脸扔地挺别出心裁啊。
说到这,谁心里不苦呢?萧行遇强则强,淮纵不和她叫板她战斗力顿时泄了大半,温温柔柔里透着说不尽的无奈:你以为我好过?让我吟诗作画可以,让我提剑杀敌,这不强人所难嘛。
谁说不是呢。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之前剑拔弩张恨不能手撕对方的狠劲消弭殆尽。
而且风嬷嬷话多,我最近总觉得耳朵嗡嗡。
恋耽美
小侯爷与青梅妻(GL)——三月春光不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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