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乘风侯和他说的,要是见到我儿子,代我看看他过得怎么样那声音这么多年一直回荡在陈江心里。
陈江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走了。
出了门骑上马的那一刻,陈江才明白坐在最后面的好处,他出来了,却不知道该找谁。想来能明着和章继尧抗衡一下的人,这朝野之上,恐怕已经难寻。
跑了一段路,陈江忽然想到,詹星若或许会有办法,便马上勒马回头,朝太子府跑去。
无争这几日过得清闲,正打算宽衣睡觉,就被通报声喊起来了,见是陈江来了,就让侍卫请了进去。
陈江穿的便服,无争一时没有认出来。
不知将军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无争问。
太子殿下,章继尧今日所办宴会,你可知道?陈江道。
宴会?无争摇摇头,无人告知与我。
陈江吸了口气,詹军师呢?
他肯定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我。
那就更不妙了。这件事情詹军师一手办成,庆功的宴会他却不知道。
庆功宴会?
是。陈江点头,章继尧向皇上请求,感谢天关的大米,要宴请顾成渊以表诚意。
什么?无争惊道,顾成渊来了?
人就在西殿。陈江道。
章继尧什么时候和父皇说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太子那几日在外奔忙,没有上朝。
无争紧皱眉头,呼了口气。
要不要马上告诉詹军师?陈江问。
先等一等。无争摇摇头,我还不知道阿离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等大事你现在不告诉我,还要等什么时候?无争话音刚落,詹星若推门而入,手上拿着卷宗,是来找无争商量事情的,恰巧赶上两人商谈,便站在门口听了听。
阿离。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争道。
詹星若坐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觉得章继尧把顾情请来,真的就是为了谢谢他?
无争摇摇头。
章继尧既然主动请命招待顾情,怕是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要的是顾情的命。詹星若道。
这,这是何意?陈江问,他怎么确定顾成渊是鬼面?
不。詹星若摇头,他想杀顾情,无须知道顾情是不是鬼面,单单知道是乘风侯的儿子,便足矣。
陈江感到一股凉意从头压到脚。
半晌,才开口问道,军师可有对策?
我尚不知道宴会情况,贸然行动只怕适得其反。
詹星若这么一说,陈江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跑出来的时候顾情的嘴唇已经微微变色。
只怕不能再等了。陈江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顾成渊脸色已经不好,怕是章继尧在酒里下了药。
那就不用怀疑了,肯定是认定了今晚要杀了顾情。詹星若站起来。
陈江,你可在被宴请名单之内?詹星若问。
正是。陈江答道。
那你快回,不易久出。等一下我和无争会赶过去。詹星若转过头,又对无争道,一会你去宴会,就说想要见见顾成渊,你是太子,章继尧还不敢明着拒绝你的请求,何况只是宴会。你去打乱他的安排,尽量让顾情多说话,少喝酒,如果酒里是迷药,这样能让他保持清醒。
好。无争应道。
陈江,章继尧既然想杀顾情,一定不会放虎归山,你记得趁章继尧不注意,告诉顾情,直接跑,千万不要留在府里。让他往西门后面那片林子里跑。我接应。
明白了。陈江应道。
我去打探周围环境。现在就出门。詹星若道,三匹马从太子府飞奔而出。
夏日的夜晚已经失去了从前的习习凉风,詹星若在外面探路,最近的一条是翻过宫门,从后面的树林逃走,詹星若往树林里走了走,脚被石头隔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树林在宫墙之后,无灯无火一片漆黑,而顾情和他说过,他童年留下了阴影,天一黑,身体就会不听使唤。
坏了。詹星若眉头一簇。心里前所未有地紧张,他怕事情不能按计划进行,怕顾情不能化险为夷,怕顾情受到危险,怕自己保护不了顾情,怕兑现不了曾经给乘风侯的承诺。
他忽然明白了,乘风侯当初不让任何人告诉顾情真相,大概就是存在这样的担心吧。顾情背负的仇恨,突然加重了砝码,人生就会顿时四面楚歌,他的力量,够不够他杀出重围,够不够他自保,詹星若全都不得而知。
他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从西门宫墙到林子里还有一段空地距离,这一段顾情应该怎么办?况且以章继尧的聪明,他一定会防着这一手,林子那么大,詹星若不知道自己先找到顾情,还是追过来的兵先找到顾情。
顾情。詹星若不自觉地在口中念起顾情的名字,心脏不住地用力跳动,额头竟然跟着出了一层微微的汗,从前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他也未如此慌张。
詹星若只得闭上眼睛,调节呼吸。
心中的声音却一遍接着一遍不断地响起。
我想快点见你。
第66章 暗潮涌动,步步惊心
詹星若想起来,很多年前的夏天,他第一次登上护城门,看着铁骑战旗,黄沙飘飘,号声一起他竟不知道怎么发号施令,不知道真的打起仗来,自己学到的东西能不能真的派上用场。
他想到小时候父亲把着他的手,教他用剑,对他说,万不可露怯。詹星若便憋住一口气,认定自己是对的便当机立断,决不拖泥带水。
可这一次他却难以掩盖地紧张起来。
陈江溜回去的时候,宴席已经过半,依旧歌舞升平,他坐回去,低下头去看另一边的顾情,顾情看起来不太舒服,用手拄着额头,微微皱眉,脸没有朝向章继尧。
陈江这边气还没有喘匀,无争便跟着赶来了。
报太尉!太子求见!侍卫道。
章继尧神色未变,只是笑着招呼道,快请进,请进。
无争被请进去,章继尧还走下来主动过去迎接他。
太子殿下光临,臣有失远迎。
无争一进来,在座官员纷纷行礼,他当然没心看,只想快点找到顾情。都免礼,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本太子也想和你们凑个热闹,不知道可有多余地方?无争对着章继尧问道。
当然。章继尧点头,来人!给太子加坐。他抬手对下人道,您坐上边,臣下面坐便可。
这怎么行。无争摆摆手,径直超顾情走去,我闻说顾老板帮了月渚大忙,今天特想着来看看顾老板的庐山真面目。无争道,我想坐顾老板旁边,不知道难不难为太尉?
章继尧眉间的情绪转瞬即逝,依旧笑脸相迎,道就依太子殿下。
顾情抬头看了看无争,头一低一抬间,眼前的事物已经变得模糊,顾情下意识皱紧眉,微微眯起眼睛看无争。
无争看出来顾情情况非常,想起詹星若交代的,多和他说话,让他清醒。
上次大米一事,真是多亏顾老板了。无争道,装作素未谋面的样子。
顾情自然察觉到自己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却不知道此刻前来的无争是敌是友。还是强扭出一个笑,费力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
不知道我能否在顾老板旁边一坐?无争问道。
顾情点了点头,太子请便。
无争一坐下,歌舞音乐便即刻开始,忽然吵闹的大殿让顾情的太阳穴疼的嗡嗡作响,他咬着牙,低下头,强打着精神。无争盯着章继尧,趁他没看这边的时候身体微微向顾情靠过去。
顾成渊,是阿离叫我来救你的。他小声道。
顾情一听到詹星若的名,好像一下清醒了点,他抬起头来看无争,无争一惊,顾情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军师在哪?半晌,顾情才一字一字的开口问道。
无争一皱眉,嫌弃道你应该先问问自己怎么保命。
顾情轻哼一声,我吉人自有天相。
无争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顾情一眼,要不是因为詹星若千叮咛万嘱咐,他根本就不想救这个居心叵测的老狐狸。
我不跟你废话。你现在到底什么状态,能不能走?无争更小声的问。
顾情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无争从没见过顾情如此狼狈的样子,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教训他,便摇摇头,轻声说,阿离在西门越过宫墙的树林接应你。今晚万不可留宿于此。无争道。
军师顾成渊双目迷离,只是听见了詹星若的名,就木木地重复一遍。
喂。无争一边盯着章继尧,还要一边时刻看着顾情,他用胳膊撞了一下顾情,你到底行不行了?
我想见军师顾情抬起眼皮,眼眶一周都是红红的。
就你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别吓到他。无争已经没眼看顾情的眼睛了,趁你还清醒,赶紧走,自己找借口出去。
我不识得宫里的路,怎么走?顾情问。
陈江在门口,一会他送你。无争道,章继尧刚好看向这边,无争用手在案子底下敲了顾情一下,示意他赶紧跑。
最近朝中大小事情皆多劳烦章太尉,我甚是愧疚,一杯薄酒,敬章太尉。无争站起来,举起酒杯,章继尧没办法,只能应下来。
两人几杯下去,顾情站起来,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章继尧倒酒的空档一眼抓住了他。
顾老板哪里去?他叫住顾情,还没等顾情回答,无争就先举起杯,顾老板一直在天关,对这边还不适应,刚刚就跟我说想出去走走,我便替太尉允了,太尉不会怪我吧?无争挡住章继尧的视线。
顾情没听见章继尧的声音,便继续往前走去。
这月渚的夏天花都开了,不如我陪顾老板走走?章继尧又问道。
顾情已经走到了门口,身体一晃,被一旁的陈江扶住。
无争看了看章太尉,又看了看陈江,笑着道,不如就陈将军去陪顾老板逛逛吧,我许久不在朝中,大小适宜皆不明确,还想多和太尉请教请教。
说话功夫,陈江已经搀着顾情推开了门。
章继尧轻轻舔了舔嘴唇,朝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就依太子。他道,转眼间那太监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老板?一出门,陈江就带着顾情飞快的往西门后跑,顾情半个人都倚在陈江身上,陈江边跑边回过头来唤他。
若是单纯的喝醉,那微微蹙紧的眉头倒真的和乘风侯如出一辙,十几年前,陈江尚未及冠,身体也不如现在强壮,又矮又瘦,却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拖着喝醉的乘风侯走。
顾老板,你现在怎么样?陈江问。
顾情感觉眼睛黏黏的,无论怎么也睁不开。嘴里细细碎碎的说了好多,但是又总觉得声音发不出来。
陈江当然什么都没听清,只是叹了口气,带着顾情继续跑。
两人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的节奏飞快的脚步声,陈江耳灵,一下便听出远近,脚下加快了步伐,可怎奈拖着顾情,实在是跑不快。
顾老板,有人追过来了。你自己能跑吗?他问。
顾情好在还听得清别人说什么,他不知道章继尧到底给他喝了什么,先不说头晕,人几乎要五感全失了,当初挨了陈江那一下,只让飘摇照顾了几天,便把飘摇遣过去假冒鬼面了。这些日子的药都是他自己换的,顾情不精通医术,一忙起来也没心思按照飘摇说的,一步步处理伤口,觉得结痂了不疼了,就不用管了。
没想到今日一折腾,血又涌了出来,他伸手去探自己的伤口,只摸到一片湿,顾情攥紧衣角,挤出来的血顺着指缝滴下去。
麻烦你了顾情说话微微带喘,放我下来。他道。
陈江放下他,看见顾情腰间已经一片血红,这,这是?
顾情费力的笑了笑,心里想着这不还是你给的一枪,但是已经没力气说出来了,只能眨眼睛,我该去哪里?他问。
转身就是树林,詹军师在那里接应你。
好。顾情起身,一手捂着伤口,一步一顿的向树林里走去。渐渐远离了灯火,顾情的,微风吹过,树枝在顾情眼里化为了摇晃的剪影,然后越来越模糊。
哪里去!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忽然落在顾情面前,在一片夜色中,顾情紧紧皱眉,却也看不清,只能认出那隐没在黑暗中的利刃。
那人挥刀向他来,顾情没来得及躲闪,眼看到落之时,陈江忽然飞身而来,将黑衣人的刀挡开。
快走!陈江喊道。
顾情赶紧转了个方向,扶着树干,拼尽全力的快走,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离他而去,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顾情扯下衣服将伤口扎住,不一会儿扎伤口的布条也湿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但是陈江的声音他已经渐渐听不到了,顾情想找到詹星若,但无边的黑暗正蚕食着他的理智,额头上的细密的小汗珠早就汇成了流。
顾情又向前走了两步,眼前已经完全黑了,双脚顿时失去了力气,膝盖一下狠狠的跪在了石头上。
顾情咬着牙,用手拄着地,用力到颤抖却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远方唯一的月光好像悠悠地落下来了,忽闪忽现,忽隐忽没。顾情像中邪一般,眼睛只想追寻那黑夜中唯一的亮点,便竭尽全力地抬起头去看。
顾情!恍惚间,顾情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过神来才知道,刚才自己追寻的月光,正是詹星若黑色斗篷下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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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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