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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带刀——墨然回首(11)

    秋冬日短,那一点紫红暮色很快被鸦色的云山收去,落下沉沉灰黑的雾霭。
    和四将自己收整妥当,跨出房门时,太平鼓恰好敲完了第三百下,京城白日里的繁华仿佛随着鼓声一并沉入了夜色之中。
    宅院外的巷道静悄悄的,打更的还未出来,只能听见隔壁人家极为微小的人声。
    和四心里头忽然有些怪异,他依稀记得看过的一本书中写道,许多年前的京城夜里不似这般冷清寂静,街市上车走如龙人如潮,宝马香车穿梭于香树繁花间,朱袖彩衣晃花人眼
    那是怎么样的盛景,和四从不曾见过,但他心里却清楚如今京城夜里的冷清是缘何造成的。
    是多年前胡人番邦围堵了京城数月,造成街头巷陌易子而食的劫难,也是穿梭在夜幕里,无所不在的他们这群人。
    檐下灯光轻轻地落在和四的眉宇间,氤氲了他的神色。
    落在刚晃出门的陆铮鸣眼中,他仿若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看到一层淡淡的忧愁。
    陆铮鸣跨出门的脚一顿,凝视着和四的侧颜,双眉向上微微一挑:督主
    和四闻声看来,眼中尚有一丝来不及收回的茫然。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瞬,陆铮鸣嘴角挂上了笑,刚要开口,陡然间一声嚣张跋扈的喵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品相绝对称不上好的三花猫在光秃秃的老树上伸了个懒腰,又喵了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径自蹦向了和四。
    和四猝不及防被撞了一脸猫毛,还没从懵逼里缓过神,三花猫已经呲溜跳到了他肩上,牢牢抓着他的肩,使劲在他脖子,脸上蹭啊蹭:喵~喵~喵~
    和四:
    陆铮鸣:
    陆铮鸣看着脸色发青的和四,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经道:它可能饿了。又咳了声,指了指自己,毫无愧色道,我也饿了。
    所以,一猫一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和四。
    和四怒了,滚哪!老子是你们娘吗,饿了找我有奶吃???
    第16章 同桌而食
    一刻钟后,赵精忠从番子手上接过大包小包,提进了厨房。
    他神色几分惶恐,看着慢腾腾卷起袖子的和四像是看一个提着砍刀的刽子手:督主,您不放心外边采买来的酒菜,我给您做些膳食就是了,哪能劳您亲自下厨?
    和四优雅自若地卷起两边袖子,在铜盆里净了手,冷漠地拒绝了他:不要。
    赵精忠仍要劝说。
    和四没有表情地看向他:我听干爹说过,你十岁第一次下厨烧了伙房;十二岁给自己师父下长寿面,结果把断肠草当成五爪龙放进了汤里,差点欺师灭祖;十八岁那年你去宁王开在京城的酒肆卧底,结果一个时辰不到就被赶出了大门
    赵精忠两眼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嘤咛一声,捂住脸扭头咚咚咚地跑出了厨房。
    和四沉重地叹了口气,有时候他实在无法理解,忠忠粗犷的外表下为何有一颗这么柔弱娇嫩的少女心
    可能干爹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派他专门贴身伺候,和自己做一对好姐妹的吧。
    和四净了手,一转身就看见坐在小马扎上的一人一猫:
    那两相依相偎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两嗷嗷待哺的小羔羊。
    和四一边匪夷所思地想着,自己一个东厂提督为什么会和一个锦衣卫走狗和平共处一室,现在居然还沦落到要给他做饭;一边忍无可忍地将刀一摔:过来切菜!
    巴掌长的窄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坠星般直劈陆铮鸣面门。
    陆铮鸣避也未避,反手快如闪电地将猫往肩上一搭,电光火石间,刀尖抵着他鼻梁,却未再进分毫。
    他两指夹着刀片,不慌不忙地起身,顺手还捎上了马扎,坐到和四身边,随手摸起个土豆麻溜地削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督主之命,小的何敢不从哪。
    三花猫惊魂未定地趴在他肩头,双眼湿漉漉地软软叫了声:喵
    和四料想陆铮鸣身手不差,不想随意一试竟是把他试愣了。
    他虽然跟着干爹习武,但天生不是这块料子,练外功是皮嫩头不铁,练内功是气弱丹田窄,从小气死的武学教头能绕京城三圈半。后来他干爹放弃培养他在武学上的造诣,改培养四大护法了,结果那段时间东厂里时常传出四大护法的鬼哭狼嚎,和四为此很不好意思了一段时间。
    和四虽然拳脚生疏,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多了猪跑,陆铮鸣刚才亮的那一手不比灵敏见长的李报国差多少。
    这么一看,和四倒是真觉得可以考虑考虑再多添个小弟,前提是查清了陆铮鸣的底细。
    他干爹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有思想不够达标,意识不够到位的人一概不能入东厂,更不能放在身边。
    和四听了后很费解,他们东厂有什么思想底线啊???
    别家衙门录人得起码明面是个好人,而他们东厂呢?
    人吏部尚书说了,别的不求,只求东厂做个人就行了
    和四对陆铮鸣的身手啧啧了两声,对这人又添了一份好奇,有这好身手,得人缘多差还没在锦衣卫里混出头啊
    时辰不早,赵精忠弄来的食材有限,和四简单地做了几个家常菜,油爆豆腐,醋溜鱼段,清抄脆瓜,江混生下来的料还给三花炖了个清水鱼头。
    厨房的灯火不算明亮,即便赵精忠生怕他家督主切了手指头,多添了几根蜡烛,却也只能照亮灶台前的一方小小天地。
    和四弯腰低头,舀了一勺汁儿浇在鱼段上添汤头,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将腰背的线条勾勒得分外流畅柔和。
    他神情专注,对于陆铮鸣的凝视浑然不觉。等到弄好了菜肴,他慵懒地抻了抻脊骨,才发现陆铮鸣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阴影遮住了陆铮鸣的眉眼,和四嘀咕了一句:睡着了,不会吧。
    陆铮鸣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混杂了难以捉摸的一缕深意:督主亲自掌勺,这般奇景,怎能错过。
    和四呵呵笑了两声,是啊老子累死累活,白天伺候小皇帝,晚上还得屈尊纡贵伺候你两位大爷,要不是看你哭着喊着,甚至要出卖色/相抱我大腿,这回功夫你该在郊外乱葬岗里躺着看星星看月亮,和隔壁的吊死鬼谈谈心了。
    这时候和四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现在不经意的一句吐槽,在不多久后竟真一语成谶,只不过是他和陆铮鸣两人并肩躺在乱葬岗里看星星看月亮
    眼下,他为了赶紧完成破书上的事项,勉为其难地容许这个小锦衣卫和他。
    和四本还想诚恳地邀请赵精忠和燕春一同入桌,结果赵精忠被吓得拎起燕春直接飞到了屋顶上,说是他们练武之人过午不食。
    放屁!老子之前还好几次看见你中午吃完饭,还从御膳房里偷了两鸡腿,和李报国一人一根躲在树上吧唧吧唧地啃。
    搞得御膳房里以为进了老鼠,天天吵着要养猫。
    可是大燕皇宫里自几百年前就禁猫,没别的,只因曾经的太/祖他老人家属老鼠那时候有位神乎其神的国师说了,禁庭之内绝不能养猫,否则便冲撞了太/祖乃至大燕的气运。
    结果,御膳房没法,只好逮了几只狗,煞费苦心地训练他们抓耗子。
    直到最后御膳房里的狗各个都是抓耗子的高手,可是该丢的鸡腿依然雷打不动地丢
    于是,饭桌上只有他和陆铮鸣,还有只十来岁的老猫。
    两人一猫,吃得沉默又莫名和谐。
    和谐到和四越吃,越觉得气氛很诡异,尤其是和他一起吃饭的这人前不久刚坦坦荡荡表明对他美色的觊觎。
    这种莫名其妙的一家三口氛围是怎么一回事啊
    和四狠狠抖了个激灵,赶紧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赶出脑子。
    他一定是保心丹吃多了,把脑子吃坏了!
    好在吃完饭后,破书没再使幺蛾子,和四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神出鬼没的番子无声无息地蹿进厨房,收拾残局。
    陆铮鸣眼角余光无意地瞟了瞟他们,淡淡目光一瞥而去,揣着怀里吃饱喝足的三花猫,徐徐起身道:今日多谢督主照拂,时辰不早,不敢再多叨扰督主,下官先告辞了。
    喝茶清喉咙的和四愣了一愣,没想到他死皮赖脸赖到现在,居然要告辞了???
    兄弟,你不是要死要活,非要上我这条贼船,现在船还没上你就要跑路了?
    你难道已经看穿了我们东厂邪恶残酷的本质了吗???
    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锦衣卫也没白到哪里去嘛。
    和四心里头犯嘀咕,最多的吧,其实还是有种被人骗吃骗喝打了秋风的恼羞成怒
    他拈着茶盖儿,轻轻撇了撇沫,没有看他,幽幽地问:告辞?
    当着东厂的人面,陆铮鸣抱着猫额首低垂,看上去卑微又恭敬,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调:督主救命之恩,下官定会结草衔环相报。
    东厂的番子一脸冷酷地刷着碗,内心早沸腾开了锅,嗷嗷嗷,新主子果然有手段,居然不用老督主强取豪夺那一套,心甘情愿就让人家以身相许了!好手段,好手段啊!
    和四要是听见了他们的心声,可能他们明天就不是去提刀砍人,而是端箩喂猪了。
    和四听不见,和四沉浸在被诳了一顿饭的愤怒之中,虽然愤怒却不能自降格调。和四心平气和地轻呷了一口茶,姿态端方,愣是把一间破厨房喝出了茶室的风雅,他看也没看陆铮鸣,轻描淡写道:去吧。
    那姿态,仿佛陆铮鸣只是他靴边一只渺小的蝼蚁。
    以两人的身份,也的确如此。
    一个是高高在上,手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东厂提督;一个是混迹锦衣卫最底层,生死都不由己的小小校尉。
    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悄悄围观的赵精忠都快被自己脑补出来的虐恋情深给虐哭了,呜呜呜。
    陆铮鸣躬着身子,行了个礼,慢慢往外退去。
    这一步出了门,很可能就会丧命在东厂人手里,但他依旧头也没回地跨出了门槛。
    等等。和四突然开口。
    陆铮鸣身形一顿,背对着和四,看不见他的表情。
    和四淡淡道:把猫留下。
    娘的,吃了他的饭,还带走他的猫,好气哦!
    陆铮鸣:
    陆铮鸣似是带着一丝无奈,极轻地叹了口气,快速转过身,将猫双手奉上。
    三花猫顿时叫得撕心裂肺,不论谁靠近都会被挠出满脸血,死活不愿离开陆铮鸣。
    和四脸如黑炭,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好啊,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吃了老子的鱼居然还要跟人跑路。
    早知道就把你阉了!
    三花猫感受到了杀气,僵了一僵。
    和四没了趣,意兴阑珊道:罢了,带它去吧,好生替咱家照应着。
    陆铮鸣低声谢了恩,拖着微瘸的腿,一步一慢地蹒跚走向院门外。月光将他本就瘦如柴骨的身影照得更为单薄,像个伶仃的孤魂野鬼。
    和四只看了一眼,就任他去了。
    和东厂有了牵连的人是逃不掉的,真要想走,只有一条路黄泉路。
    第17章 快上车呀
    打那日连着折腾了和四两遭,破书兴许也知道将人得罪狠了,余后数日都安分守己地乖乖垫着桌脚,没再作妖。
    过了霜降,入冬便在眼前,前朝内廷里都闲散了不少。
    所谓秋收冬藏,忙活了一年到头,不论哪一个衙门都到了收关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内廷里则是从大行皇帝走了后便一直没多少实事儿,内宫里的事儿都是绕着皇帝和各位娘娘的,皇帝尚小没有立后纳妃,那这禁庭里头便清闲了一大半。
    也无聊了许多,和四忙里偷闲很是怀念了一下,先帝在时后宫里头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盛景。他样貌生得好,人又乖巧爱笑,跟在他干爹行走在内廷里头各位主子娘娘见了都忍不住赏点什么,每年隆冬时分各宫的赏例下了,和四的腰包里更是鼓鼓囊囊,俨然一个小金主。
    今年年尾,是没往年宫里那般热闹了,最多大年三十那几天,外命妇们进宫给皇帝太后拜年时会闹腾闹腾。然大行皇帝走了没多久,这闹腾也是有个限度的。
    虽是如此,和四肩上的担子却是分毫没少。
    先不说东厂每日必要派出一定人马,散在京城各处,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京城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从关乎百姓生计的粮油米面的价格浮动,到有无命案,雷击等等失常发生,这些都是要呈报到和四案头,供他翻阅筛选之后再呈到小皇帝那儿去。
    譬如说,昨夜里吧,东城就出来桩走水案,烧了一连排的屋子。东厂的番子去查了,报上来是天干气躁,意外走水,死了几个卖油的货郎。
    这活计锦衣卫那儿也有,只不过东厂叫做打事件,锦衣卫那称为听记,谁有文化逼格,一比皆知。
    撇去上述这些东厂必行的日常琐事,到了年关,散在外的东厂各路人马也要陆陆续续回京,或者回老家过年。
    那么问题来了,往年这时候按旧例,厂署里是要向这些在外辛苦奔波了一年的人马发放红利,算是给大家的过年费。
    可今年
    和四端起第三盏茶,听着户部尚书云丛的絮絮叨叨,面上镇定,内心悲凉。
    别说红利了,他连欠户部叁拾万两白银的利息都抠不出一个子儿来。
    云尚书忆苦思甜,追忆过往了半天,总算点明了主旨:提督,锦衣卫那边催了本官三四回了,内阁里的几位阁老也提了几遭,这年关眼看近了,您看着银子
    云丛充满暗示意味地搓搓手指头。
    和四给自己打了个气,不要慌,这天下事难就难在一个字钱,可简单也简单在三个字不要脸。
    于是和四平静如水地开口道:钱自然是要还的,可我一事实在不解。云大人您是六部里的财神爷,您最清楚这锦衣卫从太/祖那时候就是这皇城脚下底子最结实的亲军。不论是俸禄还是赏利,历来都是衙门里最丰厚拔尖的那一拨。我说句实话您别介意,明面上咱东厂和它锦衣卫的开支相差无几,但你我心知肚明,它锦衣卫从来发的是真金白银,那可是连您这样的尚书大臣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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