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四他们都皆做便服装扮,但光凭赵精忠满脸生人勿近的凶相,大夫都知道这些人绝非善类,故而一进门二话不说,眼神都不敢乱瞟,埋头给陆铮鸣清理伤口。
陆铮鸣身上的鞭伤之前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奈何和四那么一推,他那么一滚,直接把自己滚得伤上加伤。
大夫一边治,一边摇头叹气。
和四数了,从这老人家下手,到包扎完毕,他一共叹了四十六口气。
搞得他以为姓陆的快挂了似的啧,真要挂了还挺麻烦,这儿不是东厂里头,还得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人悄咪咪地拖出去埋了
实在不行,干脆把李报国手下那个杀猪匠叫过来,就地解决了算了。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陆铮鸣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老大夫给陆铮鸣包扎妥当,长长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公子,这位郎君身上的伤大多是皮外伤,万幸没有伤及内腑。但这皮外伤也是伤,后又没经过妥善处理,如今怕是有些伤了骨头,须好好休养才是。
和四没料到,那一摔居然还真给他摔到了筋骨,现在碰瓷得都这么专业了吗???
大夫看看床上衣衫褴褛、弱不经风的陆铮鸣,又看看清贵矜傲,风姿卓然的和四,心生怜悯,鼓起勇气咳了一声隐晦地提醒道:公子,这位郎君伤势不轻,那个闺房中事还须谨慎,谨慎。近期,最好不要
老人家通红着脸,又重重咳嗽了几声,之后的话大家都懂的都懂的。
和四:
陆铮鸣:
和四平静到麻木地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开药吧。哦,找那个姓赵的拿诊资。
端着粥进来的赵精忠:
忠忠心里苦,忠忠不说QAQ!
大夫被燕春领去开药了,被迫付了诊资的赵精忠蹲在墙角里画蘑菇,和四觉得房中的气氛很不对劲,尤其是陆铮鸣在说出那句话十分暧昧,类似表白的话语后,和四感觉只要一对上他那双眼,就浑身不自在。
毕竟他是个身有缺陷,不敢祸害人家姑娘的天阉,后来半路出家做了太监头子,那就更没有和人搞对象的想法了。
宫里头的宦官找相好的不是没有,多半是找个宫女凑合过日子,当然也有少数找个好基友相依相伴,相互扶持的。
只有极少数如和四干爹那样,位登权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才能有事没事强抢个民女民男回来,养在后宅里。
和四见过他干爹后宅里的那几位,刚开始无不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宁死都不愿当个太监的妻妾。到后来,和四居然看见他们凑在一桌打麻将,打的还其乐融融!
和四不是他干爹,没有强抢良家子的爱好,他要真想找个伴儿,就只有被对方搞的这条路可以走但是堂堂东厂提督居然是下面那个被人搞的,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啦?!
陆铮鸣这半挑半藏的一句,让和四的小心脏跳动得有点快,但也只是快了那小会功夫而已
在大夫开药方的时候,和四趁大夫叮嘱陆铮鸣的间隙,将赵精忠拎到外边开小会。
和四将陆铮鸣给出的时间地点告诉了赵精忠,赵精忠虽然有时候婆婆嘴爱八卦了些,但在正事上却从不含糊,立刻叫来燕春和另外一个番子,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自行去探查。
秋风飒飒,万里碧空上两行远雁由北向南而去,几堵墙外有挑货郎摇着拨浪鼓,吆喝着胭脂水粉穿街过巷。
和四拢着袍袖站在光秃秃的老树下,晴空的碧色落进他瞳孔里,晃起一点悠悠波光。
没有穿蟒袍玉带的他静静地仰头望着那一行迁徙的归雁,只像一个年轻俊秀的高门子弟,也像是个清贵雍容的闲散王爷,唯独不像是被大燕所有百姓朝臣暗自唾弃憎恨又人人畏惧的东厂提督。
陆铮鸣透过窗楞的一线缝隙,便是看到如此一个和四。
他扬起的脸庞上并无忧愁,也无算计,忽然他嘴角轻轻泛起了一个笑容,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陆铮鸣突然想看一看,这位年轻的提督眼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是大燕虚假繁荣的盛世景象,还是他所立的万丈庙堂之下的累累白骨?
事实上,和四只是看到了老树上的一只猫,和它屁股后的猫蛋蛋
和四心想:娘耶,这猫居然还活着!
还有,哈哈哈,它的蛋蛋依旧那么小哎
和四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看自己,心里满是无处诉说的忧伤。
唉,小蛋蛋总比没蛋蛋好,更比有当无的好
陆铮鸣看着他突然低头神情略显失落,不禁眉梢微微一扬,刚刚不还一派胸有成竹之象么?
赵精忠在外晃了一圈,和隐藏在各处的番子们碰了个头,确定没有可疑人士,才转回院中。
一回跳下墙头,就看见和四怀中抱着一只奋力挣扎的三花猫,正笑容狰狞地强撸。
赵精忠看得心惊胆战,觉得自家督主的口味是愈发重了,现在居然连猫都不放过
他心里替三花猫点了个蜡,但并不敢多言,只是看了一眼屋里,压低声音道:督主,我们已经出来一天了,可要回宫?
作为位高权重的东厂提督,留宿外宅并不是个稀奇事,只是和四刚接替老厂公的位子,朝里朝外的非议尚未停歇,各方人马蠢蠢欲动,此时留宿在外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主意。
何况,这里还有锦衣卫校尉。
即便被督主睡过了,在被老厂公洗脑多年的赵精忠眼中,那也绝对不是个可信任的对象。
和四正脸带冷笑和花猫做斗争,乍然一听赵精忠问道,手下顿了一顿,看了眼乍亮天色,又看看手里的花猫,又再看看东厢房:罢了,回去吧。
那这人?赵精忠小心问道,是留还是
他比了个手势:反正督主您也睡过了。
和四空出一只手捏捏眉心,几番酝酿才有勇气说出口,忠忠哇,其实我还没睡过他呢。
妈的,不仅没睡过,连手都没牵,他的清白名声在今天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一想到,明天上朝满朝文武都将用唾弃的眼神看着他,无声谴责他居然将魔爪伸到了锦衣卫身上,他就彻底不想回宫做太监了。
赵精忠立刻露出个明白,我懂,好的的神情,既然没睡过,那还是留他一条狗命极好。
和四满脸沧桑:留个人照看着他,回头还得和他核实同庆楼的事。对了,你再找几个人将他底细查一查,和四略有迟疑,眸光闪了一闪,我总觉得,这个姓陆的,不简单。
他的直觉总是很准,尤其是在坏事上
比方说现在,他刚一脚踏出门,突然一阵心悸,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阵头晕目眩,栽了下去。
和四两眼一抹黑前,只来得及紧紧抓着袖子里的破书,将它祖宗十八代和造纸的蔡伦都骂了一遍
第15章 洗手下厨
和四晕得十分突然,醒时已是掌灯时分,暮色尚有一丝昏黄,渗透窗纸,涂上层淡淡暖意。
可屋内的气氛却十分凝重,燕春跪在床脚下,口角挂着一缕血丝,脸色发白,呼吸短促。
赵精忠正一脚踩在他肩头,压得燕春又是一声痛哼,肩肩胛骨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和四一睁眼就瞧见这么一副不太和谐的画面,原来老实巴交的赵精忠此时气场全开,狂霸酷炫,睨着燕春的眼神让和四觉得下一瞬他就要邪魅一笑,勾起燕春下巴:男人,你居然能扛住我这一脚,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想一想,和四琢磨着自己要不再闭上眼,说不定还能有什么霸王硬上弓的名场面出现?
噫,想想,真是,好激动啊!
可惜的是,赵精忠与燕春这类习武人的听觉何等敏锐,几乎立刻发现了和四已然醒转过来。
燕春脸色霎时一白,比从乱坟堆里爬出来的走尸好不了多少。
赵精忠一瞬间切换人格,虎目含泪,和看到回光返照醒过来的老父亲似的,捧着一片孝心殷殷切切道:督主,您老人家可总算醒过来了!
和四不太能接受他的风格突变,接过赵精忠捧来的茶水润润喉,慢条斯理地举着帕子擦了擦双唇,瞟了一眼仍旧低头跪在地上的燕春: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手下哪里都好,就是脑子都不太好,比方说赵精忠的精分严重
燕春握紧拳头,不敢不语,嘴角的鲜血滴落在衣襟上,已经湿了一小片。
赵精忠瞥了他一眼,道:他办事不利,同庆楼被人赶了先手给抄了。
抄了是东厂里的行话,抄家灭口的抄,意思是同庆楼里一个活口都没了。
全死了?和四愣了一愣,有些意外。
赵精忠看了一眼燕春,粗声粗气道:你亲自来和督主禀报。
燕春咬了咬发白的唇,吸了口气,拱手道:属下率人赶往同庆楼时,门户紧闭,并未开张。我等察觉不对,便破门而入,同庆楼上下从掌柜到小二乃至后厨伙夫,皆被人一刀毙命,无一活口。
和四擦拭嘴角的手顿了一顿,喃喃道:这么巧?
他前脚从陆铮鸣那得了消息,后脚同庆楼里的人就全死了,不怪赵精忠发怒,人死了是其次,赵精忠怒的是有人盯上了他们却居然没被燕春等发现了。
赵精忠容色凝重:督主,既然您现在无恙,我等便立刻送您回宫。
他们的行踪说不定已经暴露,虽然东厂的番子各个精干能打,但奈何敌暗我明,宫外的防备总有疏漏。
他何尝不想走啊!和四刚一动这念头,才安稳下来的小心脏就突突开始作妖。
和四痛苦地闭上眼,按了按心口,努力按捺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从容不迫道:无妨,此事尚未查清,也许真是碰巧而已。但可以肯定,那夜锦衣卫要抓的人身份必不一般,他思忖着慢慢道,你跟在我身边,抽不开身,就去将李报国从宫里头找出来,想法查到锦衣卫行动当日,朝里有谁和他们的人接触过。
抓的人不一般,下令的人更不一般,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东厂都一无所知,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代表着老厂公走后,朝里甚至宫里已经有人想趁着东厂这段新旧交替的动荡时期搞事情了。
他顿了顿,又道:招财还没离京,你让他去跟进同庆楼此事,同庆楼里的人死了,但这些死人总还有家人,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斩草除根全灭口了,恐怕也得闹出点动静,留下蛛丝马迹。
和四从来都不想主动搞事情,但是事情搞上门了,他总不能躺平任搞,总得想法查出这幕后的人。
赵精忠本还想出言劝和四回宫,但是见其有条不紊,一派局势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一一吩咐下来,心中便也渐渐定了下来,厚实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抱拳领命道:督主英明,我这便与报国他们联系。
和四看着他满脸敬仰,嘴角抽了一抽,他很想说忠忠哇他一点都不稳啊,他心里其实慌得一批啊!
慌有用吗?没用,和四只能掏出保心丹默默地吃了半瓶,让自己心静如水,无欲无求。
他吞完保心丹,见燕春还低头跪在墙角,叹了口气:起来吧,你头儿这一脚踹得你不冤,别人在你们眼皮底下灭了同庆楼,回头也能这么不露风声地要了你们的命。
赵精忠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燕春低头轻声道了个是,起身时身体晃了一晃,捂着肩膀默默躬身退了出去。
和四望着他清瘦落寞的背影,想教育一下赵精忠以后对自个儿兄弟下手轻点,没看都把人家快揍哭了吗,但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没说。
和四清楚,他不该说。
都说东厂人无恶不作、心狠手辣,其实东厂内部对自己人才是最狠的,不狠活不下去,不狠混不出头。
锦衣卫亦然。
燕春这事算是一笔带过了,和四这才想起藏在自个儿袖里那本作妖的破书,还有在东厢里躺尸的陆铮鸣。
他摩挲着袖中僵硬的书册,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赵精忠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督主果然是为了那个小妖精才留下来的痛心疾首之色,唉了声道:回督主的话,骨头裂了,大夫给他打了板,说是要躺个十天半个月
和四哦了一声。
赵精忠始终觉得那个小校尉不可靠,尤其是他刚给出了同庆楼的消息,同庆楼的人都死绝了,一身洗都洗不干净的嫌疑,留着他实在是个大缓,便试探着道:既然大夫已经给他治好了伤,我让人将他扔不,送回家去?
和四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一顿,别以为你改口改的快我就没听见啊!不过,留着个身份尚未查清的锦衣卫在身边的确不太合适,刚想开口,和四心头一动
和四安详地靠回床头,平静如水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说吧。
赵精忠看和四的眼神俨然像看一个被男色迷得五迷三道的亡国昏君,沉重地叹了口气:督主说的极是。
和四面色淡定,心里汪汪哭成了个狗子,他不是,他没有,他是被逼的啊忠忠!
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赵精忠打发出去,和四脸色一变,恶狠狠地从袖中一把拽出破书,哗哗一翻。
果然见到在常回家看看后的一页纸上,写着一行崭新墨迹神农识五谷,惠与天下人。今日之事皆言君子远庖厨,可是太监不用远呀!洗手作汤羹,分食与他人吧,少年郎!
和四:
和四森冷地对着破书呵呵笑了两声。
破书的书页簌簌发抖,它后悔了,它不该兴冲冲地跟出来,它应该安详地去垫桌脚!QAQ
和四平静(麻木)地合上书,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和这本破书同归于尽的。
破书:
不应当!它只是一本无辜的小书书!
恋耽美
>锦衣不带刀——墨然回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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