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奚如正在写邮件,叩了叩桌沿示意他放下。俞访云怀里的病历一下全摔到桌上,自然地坐到了他右边的扶手上。严奚如今天身上除了往常消毒水和橡胶手套的味儿,还有股淡淡的香气,他想赖着闻一闻,把笔一推:快签吧,我看着你签。
真厉害,还翻身做监工了。严奚如转开钢笔,唰唰几下,小工当得还挺认真。他转头问:俞院长,还有别的吩咐吗?
俞访云被他一逗又不好意思了,跳下椅子溜到对面,只留给严奚如一个头顶。
手术室的电梯又又又坏了。
严奚如他们下到一楼去做公用梯,站在人群最外层等着,俞访云听见前边两个医生窃窃私语:最后划掉了呗。说好去五个人,出了名单就他不在上面之前还摆什么姿态,就他有志无时,我们都是废物。
另一个说:严成松的儿子方光明当然得捧着,有这样的爹想干什么不可以?不过他一大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没结婚,那些传言难保不是空穴来风。
就爱玩呗,玩到最后想起要结婚了,他那种公子哥一样长大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男女不忌方光明这都敢把外甥女介绍给他,真是疯了。
细细碎碎的闲话,都是关于严奚如的。俞访云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人,仍在慢悠悠地整理袖口,与己无关似的。以前方主任说他师叔在医院的人缘不怎么好,原来不好到了这个地步。可这也算不得什么爆炸消息,医院里的八卦传播范围之广,他早在研究院的时候就听过一些,尤其是带了颜色的那几条,说严奚如是因为喜欢男人才那位主角又从来站出来解释过,使得流言更加暗昧涌动,什么夸张的说法都往上添饰。
功劳和安逸都让他占了,想的是美事,贪心不足蛇吞象。就这样了还感觉医院欠他的,真可笑,他欠的谁自己不知道?要是陆弛章在,轮得到他严奚如年纪轻轻就升副高?人品不行,爬上再高的位置名声都是臭的。
越说越难听了,严奚如瞥了一眼他的胸牌,哦,消化科的,生意对手,难怪意见这么大。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应,却看见俞访云跨上前一步,直截了当踩上了其中一人的皮鞋,狠狠拧了一脚。
你眼睛长哪啊?靠那人见他也是一身白大褂,剩下半句脏话没骂出来。
俞访云说:鞋子太脏了,不小心踩到了,不好意思。
是你踩了才脏的好吧?
是哦,说反了。俞访云单手插口袋,眼神不屑地朝他一瞟,嘴太脏了,不小心踩到了。
对面竟然喔了一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骂人呢?
俞访云极其坦然地摇了摇头。严奚如本来被他出鞘的气势惊讶,现在却看对方青一块白一块还不好发作的脸,快要笑死了。
下午有批专家来参观,乔谦也跟着自己导师一起来了,严奚如瞧他眼熟,琢磨了好久才想起是前几天在学校碰见的俞访云的小粉丝。偶像在前,乔谦一个劲儿朝俞师兄的方向贴,严奚如便跟着他挤,不小心踩到了前面教授的裙子。教授回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果然外科医生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一行人还要去楼下参观,为首的特地喊上俞医生去给他们介绍,把严奚如落在了病房。护士长见他孤零零地查了趟房:你看到方光明待俞医生那个样子了吗?真把人当成自己外甥女婿一样,恨不得昭告全医院,也不想想,轮得到他那个脸大如盘的外甥女吗?
你侄女的脸也不小,严奚如腹忖。
隔壁医生接了个电话,慌慌张张跑过来:方主任人呢?!
严奚如签着病历:陪专家去楼下了,怎么了?
门诊大厅里人来人往,却有一小簇人群围在一起格外显眼,严奚如大步赶来,依稀听见几句医生被打了哟,满头都是血,走近看见俞访云站在人群中间,一下子变了脸色。
闹事的是个中年女人,骂街熟练:你们这种医院啊!会看病的有几个?都是来骗钱的!可真是穿上一件白大褂就人模狗样的,全都能当医生了!心黑成什么德行了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难听,掉地上都嫌脏了地板,可俞访云是铁铸的皮囊,再脏的水泼上去也不改色。他往前一步护住了身后的乔谦: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为难学生。
那女人却抬起手臂咄咄逼人,手腕上的拎包跟着晃出弧线,直接朝俞访云的脸砸过来。眼看就要刮到下巴,一只手横伸出来托过包底,猛的一推。
严奚如单手拧着女人的手腕迫使她后退了两步,转头却吼俞访云:你傻子啊,被打还不知道躲?!可一看他的脸,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哪有什么伤口,再瞧身边站着的乔谦,捂着鼻子血流了半个手掌。
掰扯一通才知道,这女人在收费处因为报账起了纠纷,赖在导医台前面撒泼,护士的话她听不进去,还嫌人家推脱,随手抓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就要讨个说法。可怜乔谦一个过路的学生无辜成了风波中心,被那么多人围观,吓得鼻血直接涌出来淌了半张脸。俞访云看见师弟被人纠缠,想也没想就挡在了前面。这又来的一个医生看着也没多少岁数,女人嚷嚷着不作数,非找到院长才肯罢休。
俞访云揣着一副好脾气,可他严奚如肚子里揣的都是炮仗,把身后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指着女人张口就是:你病好了?!
女人被问得一懵,扬声道:我病没好你们医生能让我出院啊?!
严奚如冷哼:我看毛病还多得是,医院该给你免费看看脑子吗?
气得女人一巴掌挥过来打他,没打到,又去揪俞访云的领子,被对面的大夫一把推开。她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们医院开个刀就花我十几万!十几万!我都能在市中心多买一个厕所!
是啊,但你去寺庙烧个香都要掏香火费吧?怎么医生就要做菩萨,普度众生还买不起一个厕所?严奚如真的被她气笑,买房贵吗,贵啊,你去揪着那搬砖工人的领子打一顿啊!揪着医生的领子算什么道理?!
这位一贯是个反呛高手,你来我往几句,对面占不到便宜,指着鼻子说要投诉他。
严奚如一把扯下胸牌,丢到她眼前显摆:去吧!左转上二楼,识字吗?往本上写的时候不要写错字。
乔谦捂住鼻孔在一旁看呆了,社会阅历丰富的就是不一样,和泼妇都难分伯仲。俞访云在后面深深叹气,这样纠缠下去永远没个头。这么想着,他把严奚如的胳膊朝后一拽,插到了两人之间:这位太太,收费处的老师不懂住院部流程,耗材的问题你只能回去找主治医生核对,没必要为难他们。
女人刷卡对不上医保的账单,想也不想就觉得是医生吃了回扣,拿的是手术刀吃的却是黑心钱。俞访云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账单:确实有出入,但电子账单要在系统上确认,我现在带您去住院部核实一下吧。
女人和严奚如对骂一通也畅了点气,拍了拍胸口:那走啊!
你给她做什么好人?!严奚如压低了声音,可对方只留下一句带乔谦去处理一下,就领着女人走了,手都没来得及抓住。他回头一看,乔谦又吓得鼻血都止住了这样傻的才是小孩!俞访云那种宠辱不惊的人皮鼓之下,藏的不是妖怪就是妖精!
严奚如带着乔谦去了江简的诊室,随便往鼻孔里塞了两团棉花。方光明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你这脾气就改不掉了是吗!堂堂副主任,在医院门口和病人对骂!传出去像话吗?!
严奚如捏了一团碎棉花在手里玩,漫不经心:抬杠不算骂人吧。
方光明放低了声音:那女人是卫生局某个领导的老婆!你就庆幸没捅大娄子吧你!
猜到了,自己人骂起自己人才最狠。严奚如慢悠悠地说,那架势,院长亲自来了她都要指着鼻子叫嚣。
还好有俞大夫这个明事理的在,飞行小组这两天就要来视察了,可不能在这两天搞出事情方光明后怕道。
严奚如低头一笑,之前他说找俞访云来促进桐山的医患和谐是句玩笑话,但现在看来,这豆蔻确实可以立成标志典型竖在大门口,往来逢迎,当作招牌。
对了,俞访云人呢?
严奚如绕了一圈门诊也没找到他,护士说是在二楼见过。他寻到走廊最偏僻的房间,门正虚掩着,俞访云背朝门口单膝靠在治疗椅上,身后衬着窗外几截竹叶胡蝶,叶片犹自锋利。有些人,表面是手心盈盈一颗豆蔻,其实却是冰天雪地一截玉竹。天生带着冷清疏离的味道,即使再柔软温顺,还是看得见寒气料峭的轮廓。但这样很好,处处周到又处处置身事外,处处能化险为夷。
严奚如一直站着没动,想看看这豆蔻磨磨蹭蹭地在弄什么把戏,却见俞访云皱了眉,握住自己白大褂的衣角,慢慢朝上拨索,窸窸窣窣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下面的裤带也扯得松了松,往下是一团,看得见模糊轮廓光线都挤进那一团。
严奚如指尖一跳,终于松步进去。偷看本无心,再这样窥视下去,就真的有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严奚如:我就看看。
第10章 俞公啄米
俞访云松扯裤带的手忽然被抓住,吓了一跳,回头撞上严奚如的视线,手心一热,不敢往回缩了。
严奚如走近了才瞧见他腰上那道青黑,掀开衣服一看,竟然是道完整骇人的淤青,按住肩膀把人往床板上一推:就这么几分钟,你背着我转身去和人打了一架?
俞访云脸压到枕上,无奈道:没有下楼的时候走得着急没看清路,楼梯上摔了一跤。
严奚如掀开了他整件大褂,再把内衫朝肩上一卷,这淤青的程度起码是摔跤之后,又在楼梯上做了七百二十度绕周运动。
你等下,我去找找药。
我有药膏。俞访云伸手拉住他,手心藏着个白瓷瓶。严奚如打开盖子还呛着了自己,眯起眼睛,这味道好熟悉这不就是我家老太太涂脚后跟的药膏?
这是我爸爸做的紫珍膏,很好用。俞访云压着下巴说,以前我们那边有人烫伤摔伤扭伤了,都拿调羹来我们家挑一勺回去,涂几天就好了。我小时候爱摔跤,我爸隔几天就要备一罐。
严奚如凑上去闻了闻,没什么怪味道,就是这罐药的年纪,应该和那只王八都差不多大了,这小孩怎么总喜欢这些能放很久的东西。他用棉签蘸了点褐色的膏,抹到俞访云后腰上。那你会做么?这药膏。
炒黄芩,紫草记不得了,具体的方法我爸也没讲过,而且这药光是名字一样罢了,谁和谁做的都不一样,现在也基本没什么人用了。
说得也是,药店如今摆的都是现成的药膏,再没人执着于手工繁琐的传统,也怨不得陆符丁每次做一罐药都摆足了架子。
严奚如嫌这样太慢,干脆抓到手上揉化了往腰上按,惹得俞访云敏感地哆嗦一下,僵直了后腰:痒
哪里痒?严奚如明知是哪里,却还故意停在那里,暗想手下这截软腰,也不过一个多手掌宽,真当垂柳细丝,条软不堪握。于是抹的动作更慢了,掌心一点点滑过方寸。他的手掌并不粗糙,盖了层握手术刀的薄茧,把俞访云痒得脚趾蜷缩,睫毛都沾上露水。
严奚如松开他,笑着说: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房间。
俞访云不明白:这房间怎么了?
门口牌子刚摘,以前是生殖科的诊室,精/液采集室。说完,严奚如感觉手下刚放松的肌肉又僵硬起来,你不知道,以前这里一整面墙都是那些书,还有光盘,还好我来得早
来得早什么?俞访云转头丢来冰凉凉的一眼。
没什么。严奚如轻笑一声:说不定就你现在躺着的地方,以前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化成泥。
俞访云全身一哆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这么
那我怎么说啊?这地方本来就是个射/精室。严奚如无辜,射/精是一种脊髓中枢支配的反射活动,以及球海绵体肌和坐骨海绵体肌等肌肉也同时参与其中,非得这样说吗?
俞访云脸红得似盛夏的桃子,两只手捂住了耳朵。
严奚如暂且放过他,手下不小心碰到了淤青重的地方,让俞访云倒吸一口冷气。师叔说不出句软话:这时候知道疼了,别人指着你鼻子骂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呢。
骂几句肉又不疼,俞访云仍闷着头嘴硬,严奚如往他腰上一掐,立刻又软声求饶。
这么忍着,这么懂分寸,以后才有的是气受。你是心地好,但医院里多的是上不得台面事儿,最后的下场总是让好人担着。
俞访云侧头看他一眼,噙着笑:那师叔在医院一定没吃过什么亏。
严奚如听出他在揶揄自己,又伸手挠他的痒,惹得俞访云笑着打颤,笑完又问他:师叔,你当医生真的是你爸逼的吗?
逼着学,不学打断腿。严奚如逗了逗他,这你信吗?当然是我自己想学。小时候摸过一次手术刀,就想着要摸一辈子。
俞访云还仰头认真盯着自己,严奚如一看这眼神,忍不住想蹭蹭他的额头,但手上都是膏药,又收了回来:学医并不容易,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对面轻微摇了摇头:但爸爸去世那天,看着医生把他推出病房,我突然觉得,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不为了拯救生命,只是尽我所能去挽留一些病人。如果爸爸还在,他一能理解我的想法。
父母都因病早逝,这样的结局并没有打击到少年的成长,俞访云还是长得很好,正直聪敏,还有一股往前冲的少年热情,严奚如想,这很宝贵。
他又问:那为什么要学急诊?医院最难进又最累的地方,水湍又急,埋头冲进去,难道真的是凭一派少年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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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野心——戈多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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