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颗人类之心,他才会一错再错,容得无惨在这世上苟活。
月牙心脏闷痛,就好像有锤子一直在他的心脏上敲打,撕裂般的痛楚在那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月牙猛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单手撑着地面喘息。
大脑嗡嗡作响,耳边像是有无数人在嚎叫,太阳穴上的血管也跳了起来,月牙额上隐隐出现了青筋,他头疼欲裂,世界万物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灌进了他的脑袋里。
有着母亲轻柔的哼唱着歌曲哄孩子入睡的声音,有夫妻两人依靠在一起甜蜜夜话的声音,有家长里短的争吵,有绝望痛苦的呐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但是都一样的吵闹。
他好像听到了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温热的鲜血源源不断的灌入喉咙然后吞咽,他们嚣张肆意的大肆评判着这个人的血肉是否鲜嫩,血液是否香甜可口。
却从没想过被吃掉的人类的痛苦。
月牙捂着耳朵不想去听,但是那些声音往他脑袋里钻。
然后月牙听到了轻轻的呼吸声,小小的柔软温暖又充满了生命力。
是缘一的呼吸声。
月牙放下了手,他转过头像躺在被褥中的缘一看去。
枕边依旧摆着那个用小小的白绢包裹着的短笛,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面崭新的面具。
上面是月牙精心绘制的太阳。
月牙怔忡了片刻才回了神,他看向了正凝视着他的鬼灯,扯着嘴角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鬼灯大人。
月牙轻声细语,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惫,那些被鬼吃掉的人类现在如何了?
大部分在审判清自己身上的罪孽后,已经转世了。
鬼灯低声解释,这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地狱连着几个月加班加点的工作才算是将生死簿上混乱的死者一个个送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有罪的人依然要受刑,无罪的人自然而然喝下孟婆汤去往轮回之处。
但是无惨一日不死,恶鬼一日不尽,那么地狱的工作量一日都不会减少。
可气的是,这都是既定的命运,地狱无法插手只有月牙能够终结。
我明白了,鬼灯大人。
月牙将铜镜支起来然后对着镜中的鬼灯深深地拜伏了下去,交叉的双手和额头相触,月牙轻声说:我会解决无惨的,大人。
声音顺着微风卷到了窗外,然后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
铜镜关闭了,月牙将那面镜子仔细地收了起来然后从榻榻米上起身。
他脚步很轻,一步步走到了沉睡的缘一身边。
缘一睡得很香,漂亮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但是也足够看清未来的缘一会是怎样一副俊朗的长相。
月牙伸出手摸了摸缘一的头,然后又摸了摸缘一露在被子外的手。
有点凉,兴许是因为天气比较凉的缘故。
于是月牙把缘一放在被子外的手轻轻地放进了被子里。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到缘一是听不到的又放弃了。
于是弯下腰像从前一样在缘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满是疼惜之意。
伸出手拿起缘一放在枕边的那副面具,上面的红线颜色鲜亮,绘制出的狐狸嘴角上扬一副活泼俏皮的样子。
这有月牙的私心,他希望缘一可以像那日在稻荷神社的飞檐上看到的狐狸那样活泼俏皮,所以特意刻了一个快乐的狐面。
可爱的很。
月牙看着那根红线将它拆解了下来,然后月牙将手心划破,鲜血顺着伤口争先恐后的向外冒,月牙将红线握在满是鲜血的手里将它浸湿,随着红光闪过,伤口愈合了,那根红线依旧鲜亮。
再次将那根红线缠绕上面具之上,月牙把面具放在了缘一的枕边,然后起身走到了桌旁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是给缘一的。
拿起屋内的日轮刀,月牙出了门。
藤屋的婆婆并未入睡,好像预料到什么似的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一个纸灯笼。
大人这是要离开吗?
藤屋的婆婆从来都是安静且慈祥的,月牙来了这么久听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停下了步子,朝婆婆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的。
婆婆并没有阻止月牙的离开,但是月牙经过她身边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婆婆的眼神温暖而安静。
如果天亮之后我没有回来,请让缘一去找产屋敷凛哉吧。
让缘一不要等待我了。
说到这里,他又像是觉得有些难过,闭上了嘴巴。
但是沉默之后月牙又轻声说了一句话。
请告诉缘一。
我很抱歉,我食言了。
第71章
月牙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不过在去之前,月牙先将手上那片从无惨身上取下来的四魂之玉碎片借由死魂虫带去了桔梗所在的地方。他留着那东西没用,本来月牙是想再遇到桔梗之时将这枚碎片交给她,但是现在想是没有那个时间了。
洁白轻盈的死魂虫带着四魂之玉悠然地飘向了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天际。
月牙抬着头看了片刻,然后转身去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靠近京都的中心,是东京地价最为昂贵的地方,这里来来往往的居住的人皆是名流贵子,各个都身份不凡。
月牙也曾在这里待过,但并非是作为贵族,而是作为无惨的佣人。
产屋敷的宅邸历经数百年的光阴依然矗立在这京都之中,虽然当时为了躲避无惨的追杀产屋敷家举家迁移搬离了这座宅邸,现在岁月流转无人居住的宅邸已然开始破败但是只要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依然可以瞧见数百年前产屋敷家曾有过的辉煌。
那座深宅之中,曾经埋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啪嗒
月牙的木屐落在由平滑的石板铺就的地面上,一步步朝着记忆中的院子走去。
踏进那个熟悉的小院之时,月牙还有些恍惚,在那一瞬间月牙的记忆似乎又被拉回到了五百年前,回到了那个他尚未变成妖,无惨也没有变成鬼的那个年代。
脑海中的记忆翻涌,院中微风吹过随风飘落的樱花,沉默扫洒的下人,还有坐在缘侧用衣袖捂着口鼻轻声咳嗽的无惨,医生刚刚为无惨把了脉,摸着胡子嘱咐无惨需要注意的事情。
然后一阵夜风吹起,月牙眼前的一幕幕景象都像轻烟一般在他的眼前随风消散了。
月牙的呼吸忽然有些沉重起来。
他抬起头四下认真的观察着这个院子,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又好像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月牙知道,不是这个地方改变了,而是他的心境变了。
月牙向前走了两步,看着眼前坐落在院中那棵粗壮的樱树,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粗糙的树干。
这棵树年纪很大了,也比以前要粗壮,粗糙的树皮上是一道道裂开的岁月留下的树纹,不过这棵樱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月牙摸着树干的掌心能够感受到它那缓慢而微弱的生气。
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它的极限了,这就是时间啊。
现在已经过了樱花的花季,所以树下满是落下的花瓣,晚风吹过树梢树叶摇动再次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有点凉。
月牙站在这里并没有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一步一步朝这里走来,脚步声沉稳而缓慢。然后他忽然停下了。
不用转过身月牙都能意料到这是谁。
是无惨。
月牙以为自己会激动、会愤怒、会难过,但是让月牙有些惊讶的是,他的心情居然难得的平稳。
于是月牙慢慢转过身抬眸看向了站在对面的无惨,月牙和无惨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只不过隔着几步而已,月牙看着他然后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无惨。月牙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温柔,难得没有之前看着他的排斥和针锋相对。
月牙知道无惨会因为自己之前那样的态度难过,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却总是想这样对他。
无惨大概是有些惊讶,那双眼睛不像之前似的如野兽一般充满杀戮之气,而是正常人一般圆圆的瞳孔,好像雪中的红梅。
无惨问月牙:你怎么回来这里。
或许是这样的问题有些奇怪,他沉默片刻又改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并不难猜。
这偌大的京都府,能让无惨栖身的地方数不胜数,但是只有这一个地方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对月牙还是对无惨。
因为他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也是在这里和月牙相遇的。
同样,他也是在这里变成了恶鬼。
于是月牙自然而然的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月牙向无惨走去,身侧的日轮刀和那副面具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无惨目光落在月牙身侧的那副黑色的狐面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天在稻荷神社他并没有看到这副面具,无惨还以为月牙将这个面具扔掉了。现在想来月牙可能只是没有戴而不是扔掉的这种可能性让无惨的心底稍稍蔓延出些许欢喜。
月牙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像是在想什么。
他说: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时候月牙卑微的跪在地上,生命掌握在无惨的一念之间。
现在月牙和无惨平起平坐,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无惨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月牙走向他的动作玫红的眼里浮现出一种猛兽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凶狠的光,带着渴望还有隐忍的喜悦。
他感觉到了月牙此时与以往的不同,这种变化正是他所期待的,这样的意外之喜怎么能不让他心生愉悦?
原本冷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他看着月牙。
月牙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触及了无惨脸上的肌肤,此刻空气微凉还有阵阵的微风。
无惨的脸光滑白皙,温度却像寒冰。
无惨。月牙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月牙想现在他脸上的微笑应该是无惨最喜欢的笑容,因为无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下来。
月牙的手下移然后搭在了他的肩上,看着无惨的眼睛里倒映着细碎的星光。
这么多年了,时至今日月牙才想知道无惨在他离开后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
变成鬼的时候痛苦吗?斟酌片刻,月牙看着无惨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无惨目光有些波动,他像是回忆起来那天医生端到他屋子里的那碗药,黑乎乎的味道却如同寡淡的清水。就像他在产屋敷家长大的那段时光,日复一日苍白而无趣,不就像清水一般寡淡而乏味吗。
痛苦?无惨喃喃自语,想着吞咽下那药汁后遍布身体仿若灼烧一般的痛楚,他哼笑一声,是挺痛苦的。
将人类之身舍弃,从内而外变成恶鬼的痛楚的确让无惨感觉痛不欲生,理智被烧却身体被妖鬼趁虚而入。等到他清醒的时候他面对的只有记不清样貌的佣人恐惧的仿佛见到怪物一般的惨叫,入目皆是猩红,还有倒在地上的两具早已经冰冷的尸体。
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掌心头一次觉得血的颜色是这样的漂亮。
月牙伸回了搭在无惨肩上的手,长袖垂落遮掩了月牙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
是吗。
无惨没察觉月牙此时并不平稳的心绪,难得一见的和颜悦色的月牙让他觉得喜悦极了,他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抓住了月牙的肩膀,强迫月牙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四眸相对,月牙被无惨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感情烫到了。
你最了解我,不是吗。无惨语速很快,像是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话对月牙都说清楚一般,我想要做什么,喜欢什么你都最清楚不过。
月牙,我需要你
无惨低下头,额头轻轻靠在月牙的肩膀上,他能嗅到月牙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味,无惨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很熟悉。
月牙,和我一起寻找青色彼岸花吧。
成为这世上最完美的生物!
月牙停顿片刻没有说话,但是将手抬起来轻轻搭上了无惨的腰。
这样的举动在无惨眼中毫无疑问是默认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狂喜冲刷着他的脑海,他手下的力道加重将月牙抱在了怀里。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树上的叶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几朵未落的樱花也被这阵风吹下来些许,晃晃悠悠地落到了无惨的肩上。
月牙把那花瓣摘去了。
无惨,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现在的无惨很好说话,月牙觉得现在如果他让无惨做什么无惨大概都会立刻答应下来除了让他站在太阳底下晒晒太阳这件事吧。
所以听到月牙想要让他去一个地方无惨也没有过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月牙拉着无惨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
那个地方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瘴气,是阴阳两界相通之处。
同样,也是月牙重生之所黄泉比良坂。
这里周围都是光秃秃的,还有些臭味,那是死灵身上的罪恶的味道。
无惨眉头皱的很紧,他大概是没受过这种味道,所以接受不了也在月牙意料之中。
月牙和他站在距离黄泉比良坂的入口足有百米米的地方,然后伸出手指着那块矗立在空地中心的巨大的岩石对无惨说:无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无惨不知道,转过头看着月牙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光。
他不明白月牙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这种地方。
月牙微微一笑,对无惨一字一句解释起来,这里就是我为你取药的地方。
月牙现在还有些可惜没有看到无惨在知道他的死讯之时的表情,这让月牙心里稍稍有些遗憾,不过想来无惨应当是难过的。
无惨抓着月牙的手,力道很大。
很难过吧,无惨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震动,月牙感觉得到无惨此时起伏的心情。
无惨现在情绪波动很大,但是月牙却看着这个葬送他生命的地方一脸平静。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月牙想了想,然后扯着嘴角笑了,一时突发兴起。
他把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在这地方显得无比硕大的月亮,用一种轻快的口吻说:无惨,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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