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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81)

    一是因为,全宗只有云行是正经练剑。
    连照情玩锁,晏齐虽是剑,却是花剑,至于衡止不提,是个玩动物的。没有人专门教,自然形不成一套专属于无情宗的剑法。
    无情宗整个宗门,从上到下,都是散养。你若成,是你自己有天分,你若不成,多习一习,大约总是能突然开窍而成的。
    二是因为,白长老曾经说过,倘若你连基本剑招用来都无法打过别人,你学了别的剑招也是无用的。世间道意相通,你会剑,便也会一根树枝。你若不会剑,给你上古名剑,也不过是烂铁一块。连基本剑式都练不好,就能扔下山去了。
    故而剑意全靠悟。
    江原之资质,世间少有。过目不忘,一点即透。这样的人,无论放在什么宗门,修什么道,都能有所成。所以慧根一眼识英才,卯足了劲想拐江原去念经。而薛灿则一心想叫江原同他一道执掌西域。
    多好的人才,不用多可惜。
    他们觉得浪费。
    但白晚楼不同。
    白晚楼叫江原习剑,纯粹觉得剑可修身养性,亦能去除周身杂念。而江原一身妖魔修道意混杂,他若是习剑,就能端正心性,使万念而归一。若是对江原有好处,为何不学。但若是江原没兴趣,又为何要学。
    所以白晚楼教江原剑术,又不当他师父,高兴时叫他练一遍,闲时提也不提。白晚楼乃至无情宗上下,待人都是如此了。
    爱学学,不学滚。
    江原在西域用出松海无声,一时来击他面门之人纷纷撞壁,剑阵嗡鸣之声,直击他们心肺,顿时叫人吐出一口艳血,筋络就像千万柄剑在游走生疼。这么大的魔城,再有人眼瞎,也有人识货的。当下便有人叫道:十方剑阵!
    什么,十方剑阵?他们可以不认识十方剑阵,但不能不认识用这剑招的人,白晚楼对他们的心理阴影着实太大。白晚楼?这个人是无情宗的人!
    江原往地上看了一眼。
    开了第一个头的萧清绝立马一激灵。
    萧清绝是淮阳人,与昆元剑是老乡,他既知道无情宗,又见过白晚楼,还晓得昆元剑,幽幽醒来一见剑阵,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中原,这才惊呼出来。
    而今被白晚楼三个字激地浑身一抖,反应过来后,立马闭了嘴。要不是被绑着,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白晚楼就白晚楼了,你偏要说出来干什么呢?是嫌方才挨的打不够吗?
    也好,也好。江原笑道,原来你们都认得,那我便同你们讲讲道理。说着旋身落地,朗声道,免的你们说我胜之不武,用无情宗的剑来羞辱你们
    江原捏了捏指骨,一把抓上来人手臂,来人一惊,只觉手上一痛,似有电击焦意,啊地一声,手中鬼门符一松,就叫江原夺了去。
    一来,若我争,你们还能站着说话?此地没有飞花,江原招过碗盏,一捏即碎,碎瓷三五片夹在指尖,出手之间,直入对方身上大穴。那是硬瓷,还不是银针,打入人的筋络,顿时叫人气脉不能运气,委顿在地。
    二来,胜者为王,你们如果有本事抢了薛灿的位置,当然不关我的事。错就错在你们既没本事,还试图算计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惦记我。江原身形之快,即便是无念,佛门出身,亦不知其所踪。
    而四周砰砰然几声,忽有雷声而去,便听惨叫连连,连无念都不知道的地方,竟炸出一团又一团人影来。个个耳坠有珠,身纹莲花,手中握符,一望便是圣教中人。
    待看清那符,无念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符若与方才那符相和,便能叫鬼门大开。他迅速往边上看去,一数,一二三四五果真是八个人。八人分站大阵八位,而先前那个人站中位,便能开启鬼门。
    森罗万鬼。江原只不过瞄了一眼,便将它一把捏成了粉末。鬼门开,鬼兵出,西域便入鬼海。你们连这招都备了出来,想必是计划已久了。
    可惜遇上的是江原。
    江原从鬼门关爬出来,只有叫鬼怕他的份。
    这几人都被打懵了。他们在约好的地方呆的好好的,进来的不管是谁,只消鬼门一开,就被厉鬼拽进去,再不得出路的。谁知道这个鬼门竟然成了粉末末,他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萧清绝翻了个白眼,这帮蠢货。
    他偷偷朝无念道:和尚,我们跑吧。
    无念觉得很对:不错,还是快跑。
    说到底他们也没听任何人的指使,不过是墙头草中最墙头草那批。一直听传闻说薛灿受了反噬,心脉大损,一定是不成的啦,而圣教中人竟要与他们抢头功,这才三人一合计,听说栖凤谷好下手,就去找江原。
    谁知道碰上铁板板。
    诛莲还晕着。
    无念与萧清绝一合计完,立马在地上挪动着要滚出去。这会儿当然也不会有别人在意他们的。也不知江原如何动的手,在场不服气的人只觉得心口一疼,在江原回到座位时,愣怔半晌,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方觉痛楚难当,哀叹嚎滚。
    三来。一意孤行,任人枪使。妄动心机,是为愚蠢。薛灿既然不在,便是任你们跳来跳去,他好一并处置。叫你们送上我的门,岂非是叫我替他教训你们么。江原撑着下巴,眼也不抬道,既是朋友,这些忙便是小事。
    是不是?薛灿。
    正奋力往外爬着的三人一呆。
    而他们前面已有一双靴子。
    绣的是云纹,镶的是金线。
    看着就很富贵很有钱。
    这是只有当朝皇孙贵族方能穿的鞋子。
    在这西域,这么骚包的人岂非只有一个?
    萧清绝不是第一次见薛灿,但一定是第一次这么细致的看薛灿穿的那双靴子。他觉得心里特别苦,咽了下口水抬头望去,便见一人覆着铁面,幽幽朝下望过来。
    那眼神黑亮亮的,笑起来,酒窝里盛满了叫人心醉的美酒。可惜萧清绝不爱喝酒,尤其是那种能要人命的美酒。他的花容已经失色,拿脚踹了踹无念,无念已经装死了。
    薛灿微微笑了笑:我记得你,并蒂剑?你来西域时,我见过你。原来你一直同魔僧混在一处,我看你长的也不错,卿本佳人,何必为贼?
    不愧是好兄弟。
    竟然连词也说的一样的。
    萧清绝想了想,扬起一个笑来:城主想必对佳人会宽容一些?
    你觉得呢?佳人是佳人,可惜遇上的人不对。薛灿不知几时,手上多了一把扇子,不过随意一敲,就叫这佳人闷头一棒同和尚见面了去,这才起身,淡淡道,把他们同这屋里的人全部押到血狱。
    剩余尚算幸运的众人一片哗然。不知自哪里冒出来一堆人,很快就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该敲敲,该拖拖,一并给处理完毕。连地上那堆残剑废铁都不曾放过。
    我早说要重建这血狱,你总是讨厌它,又不肯。倘若没这地方,上哪去叫这些人住下来,岂非要他们风餐露宿么?
    江原站在高处,只见场地被清理一空,这才见门后转出来一个人,戴了个铁面具,悄无声息,就像是从地府爬上来的阎王。只对江原道,你看,现在能叫它派上用场了吧。
    剩余的那些人你望我我望你,见大势已定,实在翻不出花样,而薛灿也不像是传闻中要挂的样子,马上就很识相地喊道:城主。
    见过城主。
    嗯。薛灿负手而立,但他这一回没有像从前一样如何灿烂,因为他面上覆了个面具,除了两只黑黑的眼珠子,也瞧不清面容。
    薛灿?江原仍能听到底下有人小声道,原来他没有事,那命盘显示的都是假的?看来果然是叫圣教的人钻了空子啊。
    江原这才淡淡望了一眼,后将手里剩余的杯盏扔开,随意道:我来这么久,你躲这么久,只看我替你教训这些人,看的高兴吗?你叫我打架,又不给我钱。现在倒是肯出来了。
    薛灿有一块命盘,江原也有。命盘是破天造的,历任魔主在上面都有一处命格,几时命格不转,便说明有大灾祸。
    薛灿不过是消失几日,这里的人有什么理由认为他受了伤?不就是凭的这个命盘。便在薛灿没有动静前一日,他的命盘忽然大转,遂沉寂下来,再也不动。
    这说明什么,这当然说明薛灿遇上了□□烦。正因如此,魔城中的人才分成了两种,一种找到薛灿杀之而后快,另一种,试图将薛灿寻回来重整旗鼓。
    江原不是纯善的人,他自杀伐血海中走出来,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西域人心浮动已久,薛灿倘若不在中原,将计就计倒也不稀奇。清理门派这种事,不论是薛灿还是中原,做起来都十分熟练的。
    而江原与薛灿如此熟悉,岂会不知道薛灿的打算,他先前听了顾青衡一面之词,虽心中犹疑,仍想回来看看,一到西域地界,见城中都有人四下搜寻,心中就定了个大安。一个人若是不叫人忌惮,就没有找的必要了。
    薛灿一定没事。
    不但没事,还暗中不出钱地看他许久。
    亲兄弟明算账,这钱,江原要收的。
    听江原一言,见江原如此了解他,薛灿心中是又高兴又复杂。眼神明明灭灭的,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这才上前:我怕你被他们欺负,这才急急回来要帮你。若非你回西域来,我可是要留下他们跳很久的。
    语气一软,便和江原认了饶。
    我本来以为你在栖凤谷,去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你,倒是一片狼藉。原来你在这里。
    叫薛灿没有想到。
    但知道你在这里,我很高兴。从前一直叫你来,你就是不来。如今你总算来了。
    是嘛。你不知道?江原看着薛灿,但见其面上纹路颇为眼熟,似乎在自己手臂也有见过,只道,我以为你正好借了我的手要除了他们呢。
    我是想。薛灿半开玩笑道,可你怎么肯呢,你又不爱做这个事。何况,我以为你决心留在中原不回来了。怎么知道你会来。
    所以薛灿的将计就计中,当真是没有江原的。江原会在这里,不过是个意外。至于替他出手,更是意外中的意外。薛灿不喜欢意外,但若这个意外是江原,另当别论。
    果真?
    果真。
    江原看了薛灿半晌,薛灿与他直视,方觉互相没有说谎。这才神色松动下来,便带了笑意:嗯。果真便好。既然你无恙,我就走了。
    这么急?
    我还有事。
    薛灿看着江原要走,忽然说:江原。
    江原回头。
    薛灿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江原很干脆:没有。
    薛灿摸上自己的面具:这个也不问?
    这个?
    这个青黑色的纹路,江原当然见过,金非池早已同江原说过,倘若噬心咒解了,施咒的人也会受到反噬。只是江原来,本就只是为了替朋友解困而来,并非前来质问。江原在乎的事,他究其根底也想要问一问,江原不在乎的事,摆在他前面,他都不会看的。
    既然薛灿提起,江原有无不可,只道:那你有什么要说的?
    薛灿其实有许多话想说,但他看江原的模样,便知对方也不在意了。倘若他们果真是朋友,是兄弟,便只有最后一句话。
    但最后一句话,要说什么呢?
    薛灿在脑子里删删减减,末了道:人心易变,天下不稳。你们如果要走,就早点走。想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不要下山了。
    十来年的情分,到最后他也只剩下三个字。
    你保重。
    江原抬起眼。
    薛灿望着他。
    他们毕竟还算了解彼此,只一眼,江原便知道,圣教也好,中原也好,薛灿既然将计就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想必他还有许多打算的。
    中原不是你可以染足的地方。圣教也是。算来算去,恐伤己伤彼。江原略略一提,最后想到一事,金非池说忘忧丹并不能治好一个人,倘若你有机会来中原,我带你去见他。或许他有办法治你。
    还有,我从未想过
    话到此处,江原闭了口。
    只一笑,摇了摇头。
    薛灿话中赶客之意明显。
    江原本想说,其实他从没忘记朋友,可是朋友先疑心他。又想说,他从来和白晚楼只想好好在一起,可这话告诉白晚楼就够了。最后就只觉得什么话都不必再说,说了也是无用。便就这样吧。是非在人心。他只管自己愿不愿意,并不管值不值。
    苏婉儿撑着下巴看白晚楼,看着看着,轻轻咦一声,去抓白晚楼手腕,却不及妨手一痛,原是像叫铁钳住一般,不禁痛呼一声:哎呀。
    白晚楼蓦然睁眼,见是苏婉儿,便将她腕子一扔。苏婉儿气呼呼抽回手,揉着手腕,白皙的皮肤上已然被握地通红,她揉着腕子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弄痛我了。
    孙玺凑到白晚楼面前:白小子,醒啦。
    白晚楼微微蹙眉,闻声看了孙玺一眼,不理,只自己站起身,顺手一摸摸到脑门上银针,孙玺一个没拦住,白晚楼随手就给拔了。
    孙玺立马道:云小子你看到了啊,是他自己要拔的,不是我不替他治啊。你不可以随便说我医术不好的。任谁遇上这样的病人,一定也治不好的。毕竟大夫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云行看了孙玺一眼,随后朝白晚楼道:大长老
    白晚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行朝白晚楼行了一礼,方道:大长老私自离开无情宗,连宗主担心你,叫我带人来找你,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白晚楼不理会。
    孙玺看看云行,看看白晚楼,道:我看你还是听白小子的话,早点回去的好。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嘛,跑在栖凤谷呆半天,叫那里的花熏得你毒气冲顶,差点就要被毒傻啦。
    苏婉儿道:啊?他要被毒傻吗?
    那当然。孙玺道,你当他为什么不离开云顶台。当然是因为那里是风水宝地,叫他不必受外邪侵扰,免得入了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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