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蛊 作者:花信风
都快要哭出来了,“师父你还没有找到吗?吴筠会死的。要是吴筠死了,我怎么办?”
同样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挑衅而心烦意乱的席芮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绕得自己头都晕了的金蚕,低声斥道:“坐下!”
金蚕瑟缩了一下,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但是不到两秒钟他又站了起来,“师父,我怕!再来一次好不好?再找一次,一定可以找到的。师父――”金蚕话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感觉到了,刚刚吴筠好痛。”
“呜呜……”一边盘在韩阳从小镇那边买来的廉价沙发垫子上的小龙也凑热闹似的哭了起来,短短小小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吴筠好痛!我也好痛!”
席芮眼角抽了一下,冷冷的目光挟带着无比强大的杀气扫向无事找事的小龙,不高的嗓音带着无与伦比的迫力:“安静!”
小龙抽着小胡须停下了哭泣,但是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煞是可怜,“我想吴筠了。”吴筠就绝对不会这样凶他!
因为新近冒出来的强敌而已经考虑和文风融合的席芮现在已经初步具备了大法师文风的气势,冷眼一扫之下,小龙嘴里的怨气立刻吞了回去,金蚕也乖乖的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只是两个人――一人一龙――依旧用期盼无比的眼神盯着他。
席芮也有无奈,他现在还没有和文风融合。没有文风那十多年的战斗的记忆和他自创的那一部分咒语的记忆,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处处针对他的、极有可能是前世文风留下的祸患的家伙的对手。
但是他又不能明言,现在的他就是这几个小家伙的主心骨。就是对秦,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说出他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如前世,只能默默的一个人躲在这里增强实力。
或许,真的是和残魂融合的时候了。不能再任性了。
目光移到两个小家伙写满期盼的小脸上,席芮嘴角轻轻勾起,给他们说出了这一次自己卜算的结果,“放心,这一次吴筠不会有生命危险。”顿了一下,“不过你们要是实在呆不住的话,可以自己出去慢慢找。不许给我惹麻烦!”
“真的?”金蚕和小龙双重奏。
“不许给我惹麻烦!”席芮强调。
“不会麻烦的!”金蚕单手拎着小龙跑了出去。
他一定要找到吴筠!
小龙弯着尾巴勾住金蚕的脖子,细细的跟金蚕打商量:“金蚕,我帮你找吴筠,以后你帮我看道士好不好?”
“然后我们一起结婚!”金蚕很有默契的接上。
“对对,一起一起!”
“好!”
“说定了!”
梁欢七弯八拐的带着吴筠来到他暂居的地方,一幢位于山顶的二层楼的乡村小别墅,与席芮居住的比萨斜塔式风格的破屋子是天差地别。
房子侧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一个悬崖垂直度为九十度的石坎,或者应该称之为悬崖,考虑到那个坎的高度。吴筠目测了一下,大概在四五十米之间的样子。
崖壁下边是一条河,可惜河水不够深,不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从河里逃走。不过那河水清亮亮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望下去都可以隐约看到河底的大石头,比起席芮的破屋门口那碧玉带也似的大河别有一番意趣。
“怎么样?比起s大的那荷花池好多了吧?”梁欢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吴筠想也没想的点头,“是啊!那个水乌绿乌绿的,看着就像是和了毒药似的。实在恶心!真难为那些情侣们怎么会有心情在那种地方谈心下去!恶都恶心死了!”
“恶心死了吗?我可是在那个地方呆了四十多年呢!”梁欢嘴角勾起一丝讥诮,上前一步,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下边崖壁上摇曳的虎耳草,因为天气偏暖的原因,居然还有几朵白白的小花努力的迎风招展着。梁欢手虚虚往前一伸,那几朵圆圆的小百花居然到了他的手中。梁欢将手里的小百花揉成一团,然后丢下山崖,拍拍手,侧头看着吴筠隐约现出不忍的脸,“真不知道文风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徒弟!心肠这么软,又怕吃苦,吴筠你可不像是能学好蛊的人呢!广撒网也不是这样撒的!”
“你什么意思?”吴筠记下“文风”二字,心头暗暗发急。现在的他可不是刚刚接触巫蛊什么也不知道的城市小子。现在的他已经知道“文风”二字在巫蛊界的分量。可是这人居然开口就是文风,显然根本就是冲着文风来的,这样的人,他哪里是对手?
不如装傻!
梁欢嗤笑一声,没有回答吴筠的话,反而是伸手摸了一把吴筠的下巴,“不要想着逃跑,这里只有一条路下去。除非你有文风的穿云鞋,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我山下的那些小可爱们,可是肚子饿得很呢!凤血者对他们而言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佳肴!”
吴筠脸白了。
梁欢满意的拍拍吴筠的肩膀:“走吧!让客人呆在门外可不是我们阳平人待客的规矩!”
吴筠麻木的跟在梁欢身后,一步一步的向那房子挪去。
发现
也许是因为修建房子的原因,梁欢这房子周围的树木差不多都被砍了,只留下稍远处一些不是很高的细叶乔木,或多或少的掩映着这山顶的风光。
这倒是方便了吴筠。他恹恹的坐在楼梯间外延的阳台上,慢慢的数着山下的屋子。
自从那天和梁欢进了这个屋子,他差不多就再也没能走出去过。倒不是梁欢如何限制他,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每天都要被放一小碗血的情况下,想必也不会有多少精神出去逛。
所以这两天他唯二的活动地点就只有梁欢安排给他的那间房,和这可以相对看得远一些的阳台。
山下的村庄是吴筠之前不曾见过的,零零散散的类似席芮住的那个木房子的木屋,还有现在这个别墅式的砖房子,交相点缀在田间河畔,加上每天清晨傍晚时候偶尔升起的袅袅炊烟,这个阳台上看到的景色倒也还算安详。
只是再安详的景色也不能安抚吴筠心头的恐慌。
算上来的那天,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有三天了。这三天他之所以能不声不响的接受梁欢的放血并且还坐在这里看风景,是因为他笃定席芮会来救他。
可是现在,他不那么肯定了。
虽然不知道席芮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至少,短期之内,他是不要指望席芮了。
可是,这样一天天的下去,那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附体的、没有多少医学常识的梁欢日复一日的放血后又不给补,只怕在金蚕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尤其是他附近还有一个时时刻刻想着要他命的叶静华在虎视眈眈着。
叶静华,就是出钱拜托梁欢绑他的人。
只是,讽刺的是,叶静华让梁欢绑架他却不是为了替她那个练飞降头的父亲叶希廉报仇,而是为了他身上的凤凰血。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吴筠也变成唐僧肉了。
那天跟着梁欢到了这屋子,见到了之前曾经见过两面的叶静华,原本以为是为了那天飞降头的事情来的,没想到叶静华开口就是向梁欢求证吴筠凤血者的身份。得到确认后,就要带吴筠走。
吴筠这个时候也知道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梁欢倒也爽快,明明白白的道出了吴筠确实是凤血者后,便一口拒绝了叶静华的要求。面对叶静华气愤的“收人钱财却不办事”的质问,梁欢用他强大的逻辑证明了他已经完成了叶静华的委托:找到吴筠。但是找到吴筠并不意味着就要把吴筠交给她,所以吴筠目前还是他的。
最后企图硬来的叶静华被梁欢扔到了山下。
想到这里吴筠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叶静华这么不中用呢?听她的口气,她也是练过黑巫术的,而且时间还不短。既然能支使梁欢找到他,为什么就不能好歹和他对上两招呢?
居然一交手就被控制住,那么大的口气,这么小的本事,实在让人失望极了。
害他白白丢失了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眼下,只有试试最后一个办法了。
吴筠把目光移向北方,这些日子梁欢一直禁止他靠近屋子的北边,看来那边就应该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太阳渐渐偏西,林间吹来的风开始染上凛冽的味道。
吴筠扶着阳台边上的栏杆小心站起,又定定的靠着栏杆站了一会儿等眼前的眩晕感过去了,才移步开始往楼上走。
“你想去哪里?”恍若幽灵――本来也是幽灵――的梁欢突然在背后出现。
“晒太阳,我冷。”吴筠扶着墙恹恹的道。
“你已经晒了那么久了!”梁欢抱着双臂,“回房!”
“我很冷。”吴筠无力的垂着眼帘慢慢转过头,有些吃力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正常人就算是鲜血也是半年才献一次的,实在穷得没办法的人卖血一次也是要休息最少半个月的。你这样天天放我的血,却还不准我休息,你真的是在大学校园里呆了四十多年吗?你不如一次把我身上的血放光算了。”
梁欢语塞了一下,脸色随即因为被吴筠戳到痛处而脸色变得森冷,“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袖子一甩,转身走下楼去了。
吴筠扶着楼梯扶手站了一会儿,确定梁欢已经走出楼梯间没有上来的意思后,扶着楼梯扶手开始往天楼上走。
此地的房子,因为地处南方,屋顶都是建成角度很有些大的三角形,于是于是在顶楼就会形成一个比较大的横切面为三角形的空间,当地人称之为天楼,因为很少会有人往这里来,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他们都会往这里丢,算是一个不小的杂物间。
万幸梁欢还没有染上这个恶习,当然也可能是他没什么东西往这里丢。总之吴筠上天楼的过程还算顺利,没被什么东西绊倒,摸摸索索的到了西边的山墙上开的小门,打开,吴筠弓着腰爬了出去。
这外边是一道外延的接屋檐水的水槽,足够一个成年男子站在上面。因为没阻碍,这上边阳光特别充足,而且旁边的墙体也是晒了一整天的,摸上去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对吴筠目前这种状况而言实在是诱惑力十足。
不过这并不是吴筠的目的地。
因此只是靠在墙体上汲取了一会儿热量,吴筠就又扶着墙体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屋顶正面对着北方的水槽中,然后扶着一边与屋脊垂直下来的垂脊坐在了瓦上。
瓦上热热的,记得小时候住在隔壁的一个爷爷曾经说过坐在热板凳或者是太阳晒过的很热的石头上会长座疮,不过眼下吴筠却是早忘记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吴筠才开始往北边看,然而这里毕竟不是那最高的山峰之上,他所见的也只有一片蔓延出去的森森林木。再加上头昏眼花的,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太阳穴处阵阵隐痛,实在不舒服的厉害。
太阳虽然已经西斜,热力却依旧不可小觑,至少是对吴筠而言。然而吴筠不死心,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又攀着垂脊手脚并用的一步一步往上蹭,走一步休息十来秒钟,然后爬到屋顶脊梁上坐着,抱着旁边的鸱尾固定好身体,开始新一轮的扫视。
首先看的是下面的小院,一圈白色的栅栏稀稀疏疏的围着小院,看着很有种中看不中用的感觉,然而吴筠却知道,在那又矮又稀的栅栏上,梁欢很是附了不少咒术,至少当初被扔出去的叶静华在外边怎么叫嚣也进不来。而这道栅栏将是他出逃的第一道有力阻碍。
不知道五雷符能不能对付?
吴筠开始在心头回忆在张景初那里曾经见过的五雷符。只是就算是他画出来了,没有茅山派独传的心法咒语,也发挥不了作用的吧。
不过――
那是什么?
眼光偶然瞥到山那边的一个移动的物体,吴筠的心陡然雀跃起来,甚至因为兴奋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稍微遏制住吴筠心头的喜悦。
紧紧的抱着身边翘起的鸱尾等眼前发黑的感觉过去了,吴筠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顺着刚才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一个个移动的,在视觉上小如指甲盖的东西可不就是汽车。而那长长的、从这里看过去的不时被绿色掩映的白色带子显然就是通往席芮对面那个小镇的马路了。
一旦看到了,想到了,吴筠很容易就把对面的景象和自己想到的对上了。
马路对面还有小半截露出来的碧色,显然就是那大河边沿河栽种的垂柳了。前方极目处,有一丛包围在群山之中的挤挤挨挨的方块儿,显然就是那小镇了。而席芮,就在小镇隔河那边!
吴筠兴奋得几乎抱不住那鸱尾而摔下去,直到脑袋狠狠的磕在上边才被痛醒过来。抬起手一摸,万幸没有流血,不过额头上倒是微微肿起了一小块。
只是这样也足够吴筠清醒了。
如今以他日日放血的情况,虽然才三天,身体却也差不多到达临界点了。只是久晒了些太阳就这样,他要怎样才能走出这个房子?
而且还不能被那同样觊觎他的血的叶静华半路抓了去!
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那根本就看不见的斜屋,吴筠的心又有些冷了。
但凡高处,无论是山还是树,甚至还可以推广到官场职场,总是上去容易下来难。或者还可以套一句晚唐诗人李商隐的诗,“往上爬难下更难”。
总之吴筠现在就是落进了这种困境。
往上爬的时候拼着一口气,还有旁边垂脊的帮忙,爬一步休息一下倒也慢慢爬上去了。可是想要下的时候,看着下边那高高的院子,本来就因为失血而头晕目眩的吴筠更加头晕目眩了。
根本动都不敢动一下。
蜷缩在瓦上,为了不加剧自己头晕的感觉,吴筠只能尽力往对面山上看了。
至少,绿色的树木总比下边那象征着囚禁的栅栏要好些。
只是,看着看着,吴筠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总感觉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光线从理论上应该是席芮所在的那个地方发出来。只是每每他提起精神去看,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吴筠不死心,努力睁大已经开始发黑了眼睛,极力提起体内已经近似于没有的法力,慢慢的捕捉那游离与在他眼中已经变成黑色的郁郁草木之间的光线,一道肉眼看不到的细丝出现在他眼前。
“你在干什么?”梁欢暴怒的声音陡然从下边院中响起。同时一股大力发出,一下子把吴筠从屋顶上扯了下来。
吴筠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重重摔在院中的草地上,终于昏了过去。
一拍两合
吴筠是被吵醒的。
再度醒来的时候,吴筠很荣幸的在自己手背上发现了一个针管,针管后边拖着长长的塑料管,上面还连着一袋已经打了一半的葡萄糖。
梁欢良心发现了?
吴筠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这算是把他当猪正是豢养上了吗?
顾不得思考这其中的意义,楼下传来的声音就把吴筠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这是搜查令,请你让开!”浑厚的男中音显然已经非常恼怒了,吴筠在楼上都可以想象得出那说话的人是怎么一脸火气的举着搜查证像房屋的主人宣告着他目前的特权状态的。
可惜他遇上的是油盐不进的梁欢。“抱歉,那什么搜查证我不认识。谁知道它是真的还是路边捡的。”
“那里有血!呜呜……我的男朋友……我和吴筠说好了这个元旦结婚的,婚房都看好了!”居然是叶静华的声音,可是这个话里透出的内容,吴筠毛骨悚然了。
“……这是我的警察证!请你让开!”男中音停顿了一下,估计是小声跟叶家出身的叶小姐表明决心了,然后才转过头跟梁欢义正言辞的亮警察证表身份。
“是真的吗?”梁欢这声音,吴筠从楼上听着都觉得可恶,楼下那人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人民警察的证件,能有假的吗?”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中夹着几声轻不可闻的咔嚓声,然后声音转为狰狞,“那么你要试试这个是假的吗?”
吴筠心头一颤,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了,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一手护着手背上的针管,一头冲到了窗边,侧身拉起一点点窗帘,偷眼往外看。
梁欢背对着吴筠这里站在栅栏门口,面对着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叶静华,轻柔的笑声听得楼上的吴筠都忍不住脊背发寒,“说不定还真是假的呢,现在山下的小杂货铺都有玩具手枪卖了。”
对面当中一个警察大怒,一抬手举起手中枪,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那把9毫米的92式手枪的枪管一点一点的扭曲了。
在场的所有警察脸都白了。他们此前的经验都告诉他们,只要枪出了枪套,事情基本上就镇下来了。面对枪,尤其是警察的枪,哪怕是亡命之徒也得掂量三分。
可是眼前这个情况……
几个警察胆寒了。
包括枪被扭曲的那个警察在内,四个警察都掏出了枪指着梁欢,却是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叶静华正待出声,梁欢却又突然变了态度,温声道:“当然,几位手里的警察证,我还是相信的。虽然现在造假的多了,但是警察证,相信还没有几个人胆敢造假,不是吗?”
几个警察被梁欢前后反复的态度还有刚才那一手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傻傻的点着头。
“所以,几位手持警察证的人民警察们,请进吧。”除非迫不得已,就算在强大的个人,也不会想对政府对抗的。不过――
“这位小姐,你的警察证呢?”梁欢的手拦住了想要一起进入的叶静华。
“这个,叶小姐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之前的警察呐呐的开口解释,“毕竟她也算是这个案子的利害关系人。”
“那,证件呢?”梁欢的口气似乎再正经不过了。不过正是这种口气,才是最讨人厌的。
吴筠已经没有耐心听那两人的掐架了,上次在这幢房子里已经听过一次,梁欢凭着他强大的逻辑和诡异的语言完胜叶静华。这一次,就算是叶静华搬来了警察压阵,最多也不过是延长一下他们吵架的时间罢了。
不过这正是吴筠最期盼的。时间越长越好,不然他怎么逃?
轻轻拔下手背上的针管,吴筠在床边抽屉里翻出一卷纱布――为了放血后准备的,现在正好方便了他――随手往手背上卷了几圈,然后用牙齿咬断,在手心里打了个结,然后拉开房门,外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估计是终于达成一致,准备和解上来拿他开刀了。
吴筠轻轻拉上房门,然后钻进窗户开在后边的客房,踏上窗台,听得楼梯间里脚步声慢慢上来,吸了口气,对准窗下的一丛草跳了下去。
“噗――”
一声闷响,草丛很好的吸收了音波,声音不是很大。
吴筠眼前金星直跳,一颗一颗的煞是迷人。尽管如此,吴筠却还是在一片星光中摸到了房子东侧面那没有窗户的山墙之下。
吴筠心头还挂念着昏倒之前看到的那一束若隐若现的光丝。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一束光丝和梁欢院子中那个白色鹅卵石嵌成的图形有关。
院子里的那个鹅卵石图形,吴筠在进门的那天就曾经见过,之后偶尔打开窗户看风景的时候也看过无数次,也就是三个个环环相套的大小同心圆圈,以及圆心中引出的三条外延伸的射线而已。而三条向外延伸的射线中,却除了正对着大门的那一条外,其他的两条都没有走出最外边的那个大圆。
之前没注意,也只以为是某种装饰用的图案,毕竟喜欢在自家院子里地上用鹅卵石嵌图案的人不是没有,外边的大公园里也有很多用鹅卵石嵌出各种图形装饰的,所以他也一直没怎么在意。
但是现在想起来,那分明就是某种聚集周边环境灵力然后将之朝某个方向引发出去的阵势。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缕细细光线,吴筠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破坏了再说。
至少,就算不是,能给梁欢添些麻烦总是好的。
楼上的检查已经进行到了他所居住的房间。吴筠听得叶静华含枪夹棒的说话声,估计差不多火候了,于是大大方方的走出来,蹲下身开始抠那嵌在地上的鹅卵石。
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人就这么单枪匹马冲出重围然后如何如何大杀四方。那不是他这等良民的梦想。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实力。至少,凭他目前的体力和他会得不多的咒语,走出这个栅栏都是问题。
至于这个栅栏,如果吴筠没猜错的,梁欢只有在需要人通过的时候才会允许人通过,平常的时候估计是连普通生命体都不准过的。至少,在这山上这么久,晨起的时候也没少听见鸟叫,但是他从来就没见过什么鸟儿虫儿的进入这个院子范围。
所以,凭他的实力,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那几个警察带自己出去。
现在,就看叶静华心大不大了。
地上的石头嵌的并不怎么严实,毕竟下边只是泥土地。而如果真是法阵的话,只要破坏了一个石头就可以了。
吴筠保险起见,一连抠了好几个时候,然后才用手拢到一起,装进口袋。
刚刚把石头装进口袋,忽然感觉脑后风动,吴筠想也没想的往地上一滚,一连滚了好几下,一直到了栅栏前才狼狈止住。
“吴筠!”窗帘唰的拉开,叶静华惊喜的脸露了出来,那感动得颤抖的声线,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吴筠被那声音吓得身子一僵,于是,竟然就此错过了难得的一个逃跑机会。
叶静华不愧是练过的,只见前一秒钟她还捧着脸在窗前一脸感动,就听得几声“蹬蹬蹬”后,下一秒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堂屋前。
人家那四个训练过的人民警察反倒落在了她的后边。
叶静华跑到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吴筠面前,一把抱住吴筠,头埋进吴筠的肩窝,看似无比甜蜜,然而吐在吴筠耳边的却是七个冷冰冰的字:“不想死就跟我走!”
吴筠无力的勾唇,干脆的放任自己无力的身体靠在对方身上,“好。”
很高兴,一拍两合。
金蚕的感应
终于走出那道栅栏,吴筠在一瞬间的狂喜过后,马上就是溢满心田的恐惧。
今天的梁欢太不对劲了。
刚进门的阻拦还好说,后来轻易的退让,由着叶静华随便说两句就让她带着他出门,这也太不符合他这几天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了。
虽然相处才几天,但是,梁欢几乎固定到点上的一日三餐还有几乎精确到秒的每日一次放血行为足够他了解梁欢是个怎么样固执的人。而且,作为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四十多年的、可以说死得不能再透了的老鬼,他还要挣扎着起来就只为了报仇,这人的决心和恒心也足够人了解了。
这样的一个人,连生死的距离都不放在眼内,会因为叶静华那个远在京城的近乎背景板的爷爷而忍气吞声?
越想越不对劲,吴筠冷眼看着几个警察拍着胸膛大声舒气感叹的样子,还有旁边叶静华满脸的得意形状,吴筠收回了一离开别墅视线范围就跑的想法。如果他猜想不错的话,梁欢后招马上就要来临。现在跑无异于把火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只会便宜了叶静华,还不如等到他们两两相争的时候,再伺机逃跑。
有了这个想法,吴筠便把原本压在叶静华身上的重量慢慢移了回来,全身心的开始戒备着不知准备何时出现的梁欢。
叶静华感觉到吴筠的变化,扣住吴筠左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口里也轻柔的提醒:“吴筠,这乡下路不好走,你脚下小心一些。”
吴筠忍住从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嘶声道:“我手上出血了。”
叶静华低头一看,果然,吴筠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开始浸出淡淡的红色。轻哧一声,叶静华到底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也是因为快要到了。
已经看到停在河那边的黑色轿车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河面上已经升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随着水流飘飘荡荡,看着有几分凄清的感觉。
河边有两个年纪不大孩子正从上往下的赶鸭子,一边走一边捡起脚下的石头往这边扔,想把鸭子吓过去。而鸭子们显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石头威胁了,而且两个孩子也力气不够大,根本就不足以把石头投到它们身边吓到它们,于是鸭子们丝毫不为所动的拨着红红的脚掌顺着水流往下,没有一点儿过去的意思。
这时候两个孩子看到了河这边的叶静华一行人,个子相对较高的那个孩子便扬起嗓子喊道:“河那边的,帮忙撵下鸭子!把鸭子撵过来!”
孩子用的是本地方言,听不懂的几个人继续往前走。
那边孩子急了,又是跳起来又是比划的把话再喊了一遍。几人这才领会了他的意思。走在前边的那个警察蹲下身,在路上捡了几块碎石,按照那孩子的手势,估摸着鸭子的位置,隔着河坎上茂盛的水草杂树扔了下去。
几只白鸭子嘎嘎大叫着从河这边冲了出来,扇着翅膀的拼命向河中心游去,一边还回头警惕的看了那警察几眼。
几个警察被那鸭子的憨态逗得哈哈大笑,就连叶静华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
异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没有任何预兆的,头顶上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几个人下意识的抬头上望,一阵白色烟尘落下,竟然是石灰!
而且还是生石灰!
纷纷扬扬的石灰粉飘飘洒洒,如同这江南冬日偶见的沙雪,在吴筠所见的范围内,美不可言。然而河面上响起的噼啪的爆鸣声却提醒了这“沙雪”的可恶。
吴筠一路都极力保持着警惕,尤其是他还亲身经历过几天梁欢的调|教,所以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警惕。此刻一感觉到头上风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反手握住叶静华的手,然后一扯,两个人双双贴到了山壁之上。因为头顶有足够茂盛的杂树矮竹挡住,所以两人有幸看到了那漫天石灰粉飘落的壮观景象。
还有那个盘旋着扔下装石灰的袋子的黑色鹞子。
几个警察都不慎中了招,走在最前边的帮忙扔石头赶鸭子的那个,因为站得比较靠外,痛疼难忍之下,已经掉进了河里。吴筠这里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下边传来的大喊“救命”的声音,极是痛苦。
剩余的三个警察也没能幸免,好在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总算是没有也不敢乱动,只是摸出了枪,“砰砰砰――”连着朝天开了数枪,惊起路边山壁上鸟雀无数,却又被天上盘旋的大鸟赶了下来。
好在几个人也知道这么乱放枪不是话,在放了几下空枪后,几个人就摸出手机,开始报警,或者联系这边的熟人。
还有一个则摸了过来,确定叶静华的安全,“叶小姐,你还好吗?”
叶静华一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我,我在这里!我还好!”回答的同时,右手神经质的紧紧扣住吴筠的手腕,本来已经停止渗透了的血迹又开始慢慢在纱布上蔓延开来。
“叶小姐,我的手要断了!”吴筠忍无可忍的提醒,早知道就不拉她那一把了。
“……”叶静华哆嗦着嘴唇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吴筠手腕上又红了的纱布,飞快的松开了手转过头去,然后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才传进吴筠耳里。
吴筠呆了一下,看着叶静华那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根,摸摸自己痛得几乎断掉的手腕,得到这天之娇娇女的一声谢谢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不过,估计这应该是这位小姐第一次向他们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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