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并不打算使用这封介绍信,局长的心意留在心底就行了。
拿到假期,柳下溪心情很好,先给邹清荷留了言,告诉他今晚就去山西。接着拔了莫文卫的电话,对方的手机关了。出了局里的大门看到李明光,李明光跟他说要去山西,问他有什么话要交待,并告诉他张建纲在安石的调查不顺利,直接冲到安石公安局要求调出警方档案遭到拒绝以及张建纲对安石刑侦队成员的反感。
柳下溪笑了,感叹张建纲同志热血有余智力不足,一定让莫文卫头痛了。正巧这时张建纲打电话来向李明光求助,知道王荟萃的父母在太原受伤。柳下溪的眼神变了,那案子比他预料的还要复杂。他从李明光手里接过电话跟张建纲聊了一阵后对李明光说:“快回家收拾行李。我打电话预订机票,我们在机场汇合。”
“好。到了安石后我带华龙去找王荟萃的丈夫,他是关键人物。”
“他在太原。”
“柳处长,您认为是他叫人伤了王荟萃的父母?”
“嗯,王荟萃父母受伤应该跟侦办案子的两位队长关系不大。从张建纲那边掌握的情况,我觉得蒋少华、叶又生都不笨,有张建纲、莫文卫盯着他们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排除他们,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卷款失踪的王家女婿。只要上诉期限一过翻案的可能性极低,这样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我想,一审过后他立即离开安石躲在太原,并与安石的某个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络,一旦发现有人为王荟萃上诉就进行阻挠。”
“难道买凶杀人的是他?”
柳下溪摇头:“高立业的死应该与他无关,高立业生前带来的欠款最后因妻子被警方当成嫌疑人而拘留后落在他手上,这笔钱让他动了摆脱妻子的心思。他花钱疏通某个或者某些人以及庭上作假证造成了最终的后果:王荟萃判死缓,洛小虎死刑。就警方提供的证词,王荟萃用枕头掩住死者的面部,也就是说她不但策划同时也参与了谋杀,其罪本应判得比洛小虎更重。”
李明光拍掌:“没错,死缓比死刑有弹性。在死刑缓期执行期间,如果没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满以后,减为无期徒刑;如果确有重大立功表现,二年期满以后,减为十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她的好丈夫也许不希望她死,只希望她关在监狱不打扰他的生活。有关杀人凶手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到底是做的?”
“离案发时间越久案子越难查。如果凶手行凶老练更难抓获。”他们手上的资料太少无法锁定嫌疑人,谁才是神秘的真凶?
“唉,说到山西太原让我想起唐朝的狄仁杰,真不知道当年他如何在一年中判决大量的积压案件。不好意思,扯远了。”
“历史在进步,犯罪也在进步。”
倾斜的天平23
回到家打开门,柳下溪一怔,三哥(柳逐阳)手里抓着旅行箱的扶杆坐在他家沙发的扶手上发呆,见到回来立即站了起来:“行李收拾了没有?”
“收拾好了。你要去哪儿?”三哥要远行吗?难道是跟齐宁吵架闹离家出走?三哥,你年龄也不小了别动不动发小孩子脾气……再仔细打量三哥一番,没见他身上挂彩,难道他们由武斗升级成文斗了?
柳逐阳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语道:“没预先订票,不知道最近的班机还有没有空位。”
“你去哪儿?”柳下溪再一次询问。
柳逐阳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话很蠢。
“难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山西?”柳下溪小心翼翼地问。
柳逐阳瞪眼看他,吃惊道:“你去山西?”
“嗯。”
“不去深圳?”
“过几天再去。”三哥是要去深圳啊,他离家出走到深圳投奔清荷?清荷是去工作的,可没时间陪他散心。
“嘭。”的一声,柳逐阳毫无预兆地出拳了。
柳下溪没防备没能闪开,右脸被拳头砸中……他不由倒退了几步,暗叹三哥的拳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此刻,就算柳下溪聪明无比也猜透柳逐阳打人的理由。心里嘀咕,三哥虽然一直有暴力倾向但很少对自己的弟弟动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打了人之后,柳逐阳冷哼了一声,拖着行李箱朝门口奔去,心里忒不爽快,一脚狠狠地朝门蹬去,“啪,啪”两声,门框都在晃动了。
柳下溪也没去追他,快步上楼去拿旅行箱一边拔电话给齐宁,谁知齐宁的电话根本拔不通。柳下溪揉着脸颊猜测:不会吧,他们俩人真的闹翻了?
等柳下溪出门早不见三哥的身影,只好无可奈何地摸着鼻尖独自打车去机场,希望在侯机厅能遇到三哥,好好劝他一下,感情难得,应该好好珍惜。
坐在计程车上,翻开手机的留言薄,看到清荷的留言,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再往下翻找到一条刘名方的留言:“开机后请打我的手机。”
柳下溪立即拔了过去。刘名方接电话就问他什么时候到。
柳下溪计算了一下时间道:“这边的班机是六点十五分起飞,七点多到武宿机场。你在哪里?”
“医院。王荟萃的父母醒来了。卢律师守着他们,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特意过来接我,他们的伤势怎样?”
“王伯母因莫律师托他们带来的材料被抢,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王伯父追了过去被抢东西的人推倒,有轻微的脑震荡。”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跟他们约好,去车站接他们,想不到客车早到了十几分钟。两位老人家出车站找我,遇到几个小青年打打闹闹撞倒他们,其中一个青年突然出手抢了王伯父怀里的包。王伯父爬起来去追他们,被对方推倒,头磕在地面砖上当场昏了过去。我赶到时,两位老人家都晕了过去……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到就好了。”刘名方非常懊恼。
“刘名方,你先守在医院吩咐医院里的人把住口风,若有人问起两位老人的伤势,一律回答他们昏迷不醒。等我到医院附近后,你跟卢律师找借口离开医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刘名方困惑了。
“赌一把。”柳下溪轻声道。
“赌一把?”刘名方更糊涂了。
“赌人性。我想赌赌看,那个叫了俩老多年‘岳父,岳母’的男人心里是否还留着人性。如果有,他今晚肯定会来医院探视他们。”
“你认为那几名小青年是王荟萃的丈夫幕后指使的?”刘名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他的长相吧?”柳下溪问。
“知道,我见过他。”
“你让卢律师守在病房,你悄悄地观察一下,看他有没有在医院附近徘徊。”
“好。”
到了机场转了几个圈也没找到三哥,齐宁先打电话过来了。“你找我?”
“你跟三哥吵架了?”柳下溪问。
“乌鸦嘴,少咒我。”齐宁显然很忙,背景杂音多,过了小会儿突然压低声音问:“你三哥怎么了?今早出门时还好好的。”
“他带着旅行箱出门了。”
“去哪儿?”齐宁吃惊地问。
“深圳,可能会去找清荷。”
“啊,等会儿打电话给你,你三哥刚巧打电话过来。”齐宁先挂了他这边的电话。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对冤家没闹翻。
“师兄,这边!”李明光在远处叫唤道,手里扬着两张机票与快餐。等柳下溪走近了,他埋怨道:“这班航班开始登机了。真担心你会来迟,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
柳下溪笑而不答,接过快餐往登机处走去。
几分钟之后,柳逐阳一手拿着手机跟人聊电话,一手拖着行李箱走进侯机室。“要是去慢了清荷出了事,我不饶你!”他对着手机恶狠狠地威胁。
“放心,我派的人三十分钟绝对能到机场跟你汇合。”齐宁道:“这件事就按清荷的意思先瞒着柳下溪,你别在机场遇到他之后乱说话。”
柳逐阳冷笑两声,再见到柳下溪得给他两拳头才能解气。
(柳逐阳为什么要打柳下溪呢?事情是这样子的:杜进知道邹清荷早上的遭遇,越想越不心安,不敢按照邹清荷的意思隐瞒不说,悄悄地打了越洋电话给国外的大老板柳承秉。柳承秉知道后,立即拔打柳下溪的电话,柳下溪在开会手机关机找不到他。于是,柳承秉打电话给柳逐阳。柳逐阳接到电话后转头跟邹清荷通了话,不顾邹清荷的反对,决定飞去深圳陪他,收拾好行李打电话去公安局找柳下溪,得知他已经请假回家,以为柳下溪已经知道清荷遇到危险,请假去深圳查明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带着自己的行李去下溪家等他一起去深圳。谁知柳下溪居然说要去山西,他一时火起拳头比大脑反应快。柳逐阳并不是笨蛋,理解邹清荷的顾虑最终并没把清荷的遭遇告诉柳下溪。)
柳下溪和李明光在武宿机场的大巴候车处遇到前来接他们的刘名方。
刘名方一见他们立即扑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柳下溪的胳膊,兴奋异常说话结结巴巴:“柳,柳,柳下溪,他,他,他真,真的在医院,外边,外边徘徊,后来,他进了医院,找找人打听俩老的病情。”
“他?谁啊?”李明光不解地问。
“王荟萃的丈夫。”柳下溪笑了:“他现在在哪里?”
“我,我跟卢律师……”刘名方深吸了一口气拂了拂有些零乱的头发,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道:“我们把他关在宾馆里了。”
“居然抓到关键人物,这叫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明光吹了一声口哨,讶意地打量着刘名方,这个瘦皮猴似的男人蛮有本事的嘛。
刘名方对柳下溪竖起拇指,赞道:“柳下溪,你神机妙算。”
柳下溪苦笑,这不算什么。这世上真正泯灭人性对自己所做所为毫无反省之心的人并不占多数。有些人做坏事之后会后悔、内疚、痛苦、难过,这些情绪不能制止他们继续犯错,犯罪。却会影响他们的某些行为,做出不同程度,不合理性的忏悔。这就是人性,人心深处不可调和的矛盾。
王荟萃的丈夫姓孙,叫孙淮南,是丢在人群中绝对不醒眼的普通男人。此刻,他抱着头蹲房间的角落里。柳下溪他们开门进来时,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立即又缩回原样。
“这个男人没有逃跑的意愿。”柳下溪坐在椅子上盯着孙淮南的头发,发出一声轻叹,这人才三十多岁,有一半的头发呈麻灰色……
看到这种人,李明光就想踹他两脚。他走过去扯着孙淮南的胳膊道:“别装死,我们有话要问你。”
“李明光!”柳下溪皱眉。
李明光一怔,转身讪笑,摆摆双手坐在床上。他不认为这个男人会乖乖地把自己做的事说出来。
“你好,我是警察。”柳下溪走到孙淮南面前,蹲下身把自己的证件亮出来。孙淮南依旧垂着头不答理人。柳下溪继续道:“你妻子被捕之后,你立即动身去香港,原本是想找出谁想杀高立业为你妻子洗去嫌疑吧。”
柳下溪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住了。
孙淮南抬起头看他,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是的。”
“你在香港查到了什么?”柳下溪问。
李明光全身亢奋起来,双手忍不住发抖,柳师兄问案太历害了,几句话就让对方乖乖开口。
“高立业是骗子!不要脸的大骗子!他骗了我们!总找借口拖我们的款,说是生意难做收款难,宽限一段时间就会付清,不停地要货又不肯打款。荟萃那个蠢婆娘信错了他,总说他有信誉是诚实君子,欠的钱会还,只要熬过眼前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其实,他把钱全花养那个烧钱,美得邪乎的寡嫂身上,听说他还供养在国外读书的侄子。用我们辛苦赚来的钱供养着他们!”他大声叫道,脸红脖子粗。
“据我们所知,高立业生前还了你们一半欠款。”柳下溪道。
“可还欠一半我找谁讨去?荟萃她活该!活该!”
“你恨你妻子,为什么?”
孙淮南双手捂住了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她太能干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不在,厂子也开不下去。整个安石的人只认得王荟萃不认得我孙淮南。”
柳下溪示意刘名方给孙淮南倒杯茶。喝了茶之后孙淮南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柳下溪才继续往下问:“高立业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有个女儿是他前妻带着。”
“高立业的尸体是他前妻来领取的吗?”
孙淮南慢慢地把屁股挪到身边的椅子上,看了柳下溪一阵,觉得他很好说话。闷了许久的话匣子打开了:“不是,是一个姓林的深圳人陪着他嫂子过来的。那姓林的很有钱,来了安石之后跟市里的干部走得很近,说本想在安石投资建厂,就是觉得这儿的治安太差,居然把前来做生意的港商杀了,只怕今后没有生意人敢来投资。市里的领导一听,急了,马上勒令公安局的限期破案。”
“这话是叶又生告诉你的吧。”
“嗯,我跟他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安石不大,学校也就几所。我,荟萃、叶又生,我们都是同学。”
“蒋少华呢?他跟你是同学吗?”
“他高二届。”
“叶又生从你这里借走了多少钱?”
“噫,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他前前后后找我借了十几万。”这话一说出来,孙淮南觉得不对味了,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他总是找你借钱,你妻子看他不顺眼吧,或者说他们彼此讨厌对方吧。”柳下溪口气温和地道。
孙淮南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争辩道:“我觉得有一个警察朋友好办事。其实我也不想把钱借给他。”
“案发当晚你在家吗?”柳下溪问。
孙淮南没有回答。
“在香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改变主意不为你妻子洗去嫌疑?”
“……姓林的深圳人答应我,答应我……杀死高立业的凶手判刑之后代替死掉的高立业还清欠我们的余额。我,我找,找叶又生商量,他说先让荟萃顶罪,等拿到几百万欠款之后再替荟萃蔬通把刑期减下来。不然,不然,高立业死了欠的钱永远也拿不回来……”
“混帐!”柳下溪气得站起来,捏紧拳头,全身哆嗦,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孙淮南吓住了,屁股从椅子上滑落坐在地上。
倾斜的天平24
张建纲和柳下溪通完电话之后担心莫文卫的安危,匆忙地赶往拘留所。他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找到拘留所却过了探视时间而莫文卫已经离开。不得已只好往回赶,等他回到宾馆发觉莫文卫根本没回来。他心慌意乱,暗骂自己愚蠢,不应该离开莫律师的。回想起柳处长跟他说莫律师故意支开他,等阻挠上诉的人出手。
“莫律师,你是笨蛋!”他大叫。哪有人故意把自己当成鱼饵等人上钩的,万一造成严重伤害该怎么办?
正一筹莫展急得在室内团团乱转时房门被撞开了,华龙满头大汗,抓着他的手就往外冲,小脸急得惨白,嘴里嚷道:“快去救律师。”
“你知道莫律师在哪儿?”张建纲又惊又喜。
“快跟我走!”华龙来匆匆去也匆匆。
莫文卫在哪儿?
他被人关了起来。正如他设想的一样,有人企图阻挠他替王荟萃上诉。
离开拘留所后他步行了一段路,察觉到有人追踪他,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就在某一个拐角处,刚觉得有人从后面逼近,后脑就传来巨烈的痛楚,头晕眼花往前一扑,听到一股浓烈的香烟味,接着有东西罩住了他的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抗在肩上……他痛昏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身在陌生的室内,后脑隐隐作痛,用手一摸,有血!头很晕,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就着从窗外射入的昏暗光线看了一个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间空屋,室内空荡荡的积满了厚尘,大约有十几个平方吧。正前方有窗户装了防盗网。他的公文包还在,打开一看里面的资料与他的钱包、证件全没了。他叹了一口气,摸索了一下包的夹层,里面有预先准备的伤药与纱布。上药时手发抖,好痛!咧着嘴脸皱成包子。好不容易给自己包扎好,全身一点力气也没。也顾不得地上肮脏,躺下来倦曲着身子抵抗痛楚与眩晕。带着血腥味的右手抚上了眼帘,眼角有泪,活了三十几年,头一次遭受这种罪。他吸了几口气,左手搁在心脏上,总觉得心跳很慢。唉,不知华龙找到笨蛋警察了没有。
他不是没准备的。支开心思单纯孔武有力的张建纲给对方动手的机会,再让机灵地华龙悄悄地跟在身后来一个反跟踪,这是他早就盘算好的事。现在担心的是华龙能不能顺利地完成反追踪找到张建纲带他来这儿。要完成这个布局,只有相信华龙。可以说,他把赌注都放在这孩子身上了。让华龙冒险,莫文卫心里很内疚,想不出其他人选,只能请他帮忙。其实,做这种布局并不符合莫文卫做人的原则。华龙书读得少,常在街道上混,是一个让父母头痛的坏小子。当莫文卫跟他提出这事,他雀跃着大力地拍胸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华龙对周边的环境十分熟悉,人又机灵比张建纲更可靠。
等痛楚稍稍平缓后,他坐了起来,头好晕,慢慢移到墙边撑着墙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推了一下,门被反锁了。他靠着墙坐下,室内有他讨厌的蚊子围绕在他身边嗡嗡地叫,没多余的力气赶走蚊子,他身子一歪倒了下来,眯着眼睛对着窗口,慢慢地光线越来越暗……天就要黑了。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门被砰砰地敲响,有人在门口大喊:“莫律师,莫律师。”
他咧着嘴笑了笑,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莫律师,你这个大笨蛋!”是谁在骂他?他怎么笨了,从来没人当面说他是笨蛋……
莫文卫心思缜密,从小倍受周围的人赞扬。一帆风顺长大的他在近几年频繁受锉磨掉了自身的浮躁与骄傲,变得越发沉稳起来。他没人缘,知交很少。周边的同行佩服他的、嫉妒他的、厌恶他的占大多数,愿意与他真诚相交的太少。仔细分析原因就会发现,是他给人的印象过于刻板无趣难以接近。外人对他评语最多的就是:为人固执,太自以为是,是一个标准的自我中心主义者。他这个人从少年时代起眼高过顶,大多数人入不了他的眼,最可怕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他的老家在上海,孤身来北京打拼,身边又没可以聊天的朋友。按理说,一般人都会有寂寞难奈的时候。你若问他:“莫律师,你寂寞吗?”他一定会觉得你是傻子。他不寂寞,是的,他从来没感觉到寂寞。
莫文卫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耳边一直响着吵死人的嚎叫:“莫律师,你不要死,不要死啊。”这声音让他想起被关在拘留所的洛小虎。精神已经崩溃的洛小虎,全身带着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双眼没有焦距,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嘴里喃喃自语重复着:“我没杀人,没杀人……我不认罪,不能害荟萃姐……”看着,听着,让人心酸。王荟萃比洛小虎强不了多少,瘦,非常瘦,那样子让人觉得被风一吹就会被拆断。她处于崩溃的边缘,双目浮肿红赤,拿笔给她时手发着抖根本无法写字,试了好几次才稳住,当她落笔时,字如同往昔,干净而优美。“放心吧,一定会胜诉的。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父母在外边为你奔波。”莫文卫的话刚落,她张开嘴想说话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莫文卫想过去扶她被狱警拉开。“不要紧,她只是睡着了。在里面她一直无法睡觉,见到律师后放下心再也不用强撑,睡一觉对她反而好。”
“华龙,谢谢你。”莫文卫睁开眼睛,看到华龙伏在病床床边不停地嚎叫。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不要紧,我没事。”
“律师,吓死我了。”华龙把鼻涕与眼泪全擦着洁白的床单上,看到莫文卫醒来,咧着牙齿笑了:“我还以为律师死了。”
“胡说八道!”张建纲一巴掌拍在华龙头上。张建纲手里拿着医生给的诊断,怒瞪着莫文卫“你居然贫血!还不肯吃早餐(以下省略若干唠叨字句)……”
“啊!”莫文卫捂住了耳朵,这个人太嘴碎了。转头问华龙:“看清楚了没有?”
华龙先是一愕,突然明白莫文卫在问背后伤他的人,用力地点头:“看清楚了。”
“好。”见张建纲还在嗦,指着门对他道:“你们都出去,别吵我,我要睡一觉。”
张建纲立即闭嘴,委屈道:“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莫文卫用被单蒙住头,不理睬他。
张建纲转变话题,小声道:“我去蒋少华家里找他去了。蒋少华在家,他喝得烂醉一直没出门。”把莫文卫送进医院之后,怒火烧心的他立即冲去王荟萃父母住的地方找蒋少华,蒋少华在家,听说他昨晚喝醉了,白天醒来之后又接着喝。打伤莫文卫的不是他,会是谁?叶又生?
叶又生住哪儿?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地址,去他家一瞧,不巧,没人在家。担心着莫文卫的伤势,张建纲只得转身回医院了。
“有了孙淮南的证词这场官司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胜算。”吃宵夜时卢律师跟他们说。
“柳下溪,有个问题想问你。”刘名方问柳下溪。“你怎么知道叶又生找孙淮南借过钱?”
“猜的。”柳下溪耸耸肩,给竖起耳朵听答应的三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居然是猜的。”李明光摇头,觉得这答案不可思议,他想的是受贿或者勒索,完全没想到“借”钱。“师兄,说一说为什么会猜到这个?”
“张建纲心思单纯,他的话没多余的修饰正确地告诉我他所知道的蒋少华、叶又生以及王荟萃夫妇。我分析了一下这四个人个性与情感缺陷,再与案子的现状结合,得出结论是孙淮南被人保护了。凶杀案发生,孙淮南的嫌疑应该与其妻等同。从一开始警方就没把他当成嫌疑人,这不合理,我认为警方有人在保护他。随后孙淮南独自去香港找死者的家人,这更不合理,孙淮南是嫌疑人的家属,同时也是嫌疑人的时间证人。案件没调查清楚之前,警方需要随时传讯他,会适当地限制他的行动,掌握他的行踪。他去香港数月一直等开庭才回来这就表明警方有人故意怂恿他。孙淮南习惯依赖别人很少自作主张,工厂的事完全依赖其妻就可以看出他的个性较为软弱。妻子王荟萃被捕之后,他肯定找人商量该怎么办。首先找到的是他岳父岳母,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住在同院侦办此案的蒋少华。蒋少华为了避嫌,一定会主动躲开他们。蒋、叶与孙、王,年龄相差不大,都是本地人,相互之间都认识的可能性很大。孙淮南接下来找的人就是职位仅次蒋少华的叶又生了。我一直在想,警方办案人中是谁从一开始就保护了孙淮南让他免遭侦讯?仔细推敲了一下把人选锁定在主侦凶杀案的正副两位队长身上。据张建纲所言,他与蒋少华约在外面吃饭叶又生不请自来显得过份关注突然出现的张建纲。叶又生的这种行为极不合理,陌生人找自己的同事谈话他没立场过去搅和,在之前蒋少华已经说过不让他跟去,这说明叶又生不尊重他的队长,而且刑侦队的其他成员也服他,所以我认为叶又生有能力暗中保护孙淮南。他为什么要保护他,理由是什么?为钱?不,工厂当家做主的是王荟萃,应酬客户抛头露面的也是她,她在社会上结识的人更多,更容易找到保护伞(说这三个字时,柳下溪停顿了一下)。但本案不合逻辑地一边倒,王荟萃从一开始就被当成犯罪者而不是嫌疑人被拘留接着进看守所等待法院出庭,即不合法律程序也不合刑事条例。虽然这其中有来自上面的压力让案子过早地草率结案以正视听,但不能排除某些人为因素故意公报私怨。”
柳下溪拿出纸笔分别写了“叶、孙、王”三个字,在“孙”字上打了一个勾,“王”字上打了一个叉。接着从“叶”字划出两根线分别连接“孙”与“王”。“孙与王没结婚之前就开了陶瓷厂自己当老板经济上相对比较自由,结婚之后王主管了工厂的钱,而孙淮南个性软弱结婚之后由其妻当家作主用钱反而不方便。我分析了一下王荟萃的个性,她对自己工厂员工的关心(对洛小虎母亲的关心),宽容客户的拖款,这些事都说明她心胸开阔,心地善良,为人大方,对钱财看得并不重,象她这样的女人接手管丈夫的帐目间接说明孙淮南不善理财到了她无法忍受的地步(说到这儿他想起自家的一本帐,自己花钱无节制,清荷看不顺眼才提倡家里搞计划经济)。推测到这里,我觉得叶又生暗中保护孙淮南打击王荟萃的理由还是出在钱上面。孙、王两人外貌并不出色卷入情感纠纷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叶与孙早就认识,以这两个人的个性,叶又生在孙淮南婚前与他有金钱上的来往,婚后王荟萃看不惯对方,相互之间产生摩擦。所以我认为叶又生保护孙淮南的理由只能说他欠对方的钱。”
“想不到柳处长得出叶又生‘借钱’的结论经过如此详细的分析。”卢律师感慨道。
“师兄,收我当徒弟吧。”李明光嚷道。
刘名方笑道:“你叫他师兄,怎么好改口叫师傅?”
柳下溪的电话响了,李明光来电:“莫文卫的头被人打破了。”
“刘记者,你现在能弄到车去安石吗?”柳下溪问。
倾斜的天平25
刘名方离开没多久转身回来,悄悄地把柳下溪找到一边,说是有人找他。
柳下溪一怔,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晚上的灯光太暗看不清楚他的脸。
“是法院的人。”刘记者小声道,扬了扬手上的电话:“他们指名找你。这几天常在法院来来去去,他们记住了我的电话。说出你的名字时,我吓了一跳,想不到你在这儿有认识的人。”
应该没有认识的人。柳下溪摸着下巴,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张局长给山西公安厅的人打了电话。“来人在哪儿?”
“还没到,十几分钟后有人来接你。”
柳下溪没对任何人提起这次会面的详情。第二天上午九点他才出现在刘名方等人面前。面前大家询问的表情,只是耸耸肩道:“高立业被杀一案重新侦查。”
他带着李明光坐上一辆警车离开太原直奔安石。
李明光注意到与他们同行的另外还有几辆警车。看来,山西这边不希望处长以私人身份查案。与他们同车坐在副驾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白净的眼镜男,李明光觉得这眼镜不时从车内镜里偷偷观察柳下溪。
“他是太原市公安局的邢队长,你跟我协助他重新调查高立业的案子。”柳下溪翻看着手上的卷宗给李明光解惑。
邢队长对李明光笑了笑,那雪白的牙齿太晃了。李明光闭紧嘴,崩着脸僵硬地笑了笑,有点惭愧,他这个老烟民大前门是黄褐色的。
柳下溪手上的卷宗是从高级人民法院影出来的。被判死刑需要经过高级人民法院核准,法院里有留档的样本与此案的详细搜证。这份卷宗本来不该留传出来的,但本案现在由公安厅插手变得很特殊。牵涉到王荟萃的父母来太原提交上诉的新材料,材料被抢并意外受伤,在安石的莫文卫律师又被人有目的地打伤,囚禁(柳下溪后来打电话给莫文卫,了解到基本情况)甚至连身份证件都被人搜走,表明这案子背后有黑手,其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极大(前期因此案侦破神速,曾经借助媒体大力宣传,在社会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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