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
“你哥昨天来找过我。”刘兴旺突然道。
“我哥?”邹清荷诧异,什么时候父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生了一个哥哥出来?
“北方人,大个子,自称是你哥哥。”
“哦,柳大哥,他是警察,是找你父亲的,有关河堤那件案子的事吧。”也不知道柳大哥跟刘兴旺说了些什么,总觉得柳大哥隐瞒了某些关键没有告诉自己,不愉快啊。
“那案子不是结了么?”刘兴旺死死地盯着他。
“嗯。听说是死者什么熟人干的,好像是为了钱吧。”邹清荷故意含糊了一下说词,要不是柳大哥提前告诉他刘兴旺的事,只怕自己会全盘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那他干嘛还找我爸?”
邹清荷摇头:“我也不知道,对我这个外人不能说吧。”被那冰冷的眼神盯着,果然让人感觉不舒服。
“你其实也想知道那件案子的进程吧,没有追问?”刘兴旺再次出声,咄咄逼人,果然是厉害的人啊。邹清荷已经镇定下来,水入骨的冷。他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是大叔说的吧。”邹清荷把手插进裤袋,好暖和,“那天,幸好遇到大叔,不然呀,少上一节语文。”刘兴旺的外貌倒没有奇特之处,蛮普通的,个子比他矮点。只是皮肤比他还白,一点也不像农民的儿子。衣服蛮新的,穿得也厚,看不出身材来。
“那案子你知道多少?你是县城里的人,又有那个警察哥哥,消息要广些。”
他是不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啊!都说了不知道还问:“……凶手逃跑了,公安在通缉,是全国通缉。好像是生意方面的事吧,我也不太清楚。”邹清荷笑了笑。问了句这段日子大众常挂在嘴上的话:“你报考哪所学校?”很奇怪的是没有别人问得专业,只问学校,就好像专业不重要一样。
“上海交大,你呢?”
“还不知道,只要能考上,哪所学校都无所谓吧。”邹清荷淡淡地笑了,“其实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所学校都没关系。”
“噫?你讨厌这里?”刘兴旺有些意外,取下眼镜,“看不出来。”
“我想去大都市,就算没有考上大学我也会离开,或者当兵或者去流浪。”这种话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不知怎么的面对刘兴旺就说了。
刘兴旺咧开了嘴笑得云淡风轻:“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邹清荷摇摇头:“是男儿当展翅高飞。”
“难怪别人说你‘飞龙在天’。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大叔他那天早晨到底看到了什么?”邹清荷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兴旺的脸。那上面没有一丝变化,没有变化也不对,至少应该表现出一丝诧异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兴旺若无其事地重新戴上黑框眼镜。
“字面的意思,对大叔说一声,河堤上的钉子没有捡干净。”
红色的雾10
下午二点三十五分,柳下溪盼望着的握有物证室钥匙的老李终于回来了。
撕开物证包的封条,上衣被血污了,柳下溪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察看,满意地点点头。半包变样的红双喜,一个气已经燃尽连旁边的塑胶也燃坏了的打火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只有这些吗?居然没有钱包!出门在外的人必备的钱包居然没有?柳下溪戴着手套,在衣服里乱摸,果然在裤脚处找到异样,里面有十几张钱,缩水般的皱……平铺在裤脚处,死者是非常小心的人。
他的钱包在哪里?
假设一:他的钱包与货款一起被抢了。
假设二:他的钱包放在裤袋里在案发现场掉在地上,被某个旁观的群众偷偷拾走了。
假设三: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把钱包取走了。
假设四:死者根本没带钱包。
一个长期在外的商人怎会不带钱包吗?当然不会,应该有!
一切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再说还是先行请刘华来问话?柳下溪有些迟疑,自己算不算越权?
在院子里看看天,天空好高!
柳下溪捏紧拳头,叫上李果,要去岔河口镇带刘华来问话。李果不解:“为什么呢”
柳下溪指着死者遗物上衣胸口处淡淡的痕迹:红砖粉末。
李果一击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刘华碰过尸体。”
柳下溪哭笑不得。
两人到了镇上,才知道刘华去了学校:“他儿子在学校打架,把同学给打伤了!”
柳下溪心“咚咚”在跳,急忙问道:“受伤的学生伤重不重?”
“不晓得,在镇上的卫生所。”
柳下溪的直觉没有错!躺在病床上的正是邹清荷。他看见柳下溪进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柳大哥!”第一次看见柳下溪在他面前阴沉着脸,蛮恐怖的。
“伤到哪里?”柳下溪凑上前去,绷带包裹着脑袋。“后脑出了点血,想不到他突然发疯似地拿起手上的饭盒就砸我的脑袋,幸好那饭盒是塑胶的。”吐着舌头,想起就有点害怕。人啊,一发癫真恐怖。难怪说:好汉怕蛮汉,蛮汉怕不要命的。当时,被吓住的自己完全忘记反应,只觉得腿发软。
“我说过什么?”柳下溪扶他坐起来给他喂了杯水,“你就是不听话!不是叫你不要打草惊蛇么。”
“没什么事的……其实,是他找上我的,说是你昨天找过他。头不痛了,我想回学校。”邹清荷不好意思地说。
“老实躺下,出了血,头肯定会痛。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想让家人替你担心么?哎,你说了什么,他要打你?”柳下溪摸着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就说了一句:‘对大叔说一声,河堤上的钉子没有捡干净。’话刚说完,他就打人,幸好,当时有不少同学在旁边,拉开了他。但他一直追着我打,没法子,老师送我来的卫生所。”
柳下溪询问了医生,得知清荷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李果协同乡派出所的同志,把那对父子抓了起来,招来摩托车直接带回县里去了。
柳下溪再一次见到刘兴旺,一双神经质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微突的嘴唇紧抿,双手相互摩擦,却一言不发,死盯着桌子,既不抬头也不肯回话。
没有跟他对话,柳下溪起身去另一房间,那里李果与刘华大眼瞪小眼,记录簿上一片空白。
柳下溪坐了下来,刘华看起来更显苍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么?”柳下溪以盯猎物的目光盯着他。
“不知道。”刘华躲过他的眼睛,垂下头。
“河堤凶杀案你还有印象吧。”
“有。”还是没有抬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是学生崽先发现的。”刘华声音极低,底气没有以前壮了,是对这封闭式的空间有着本能的害怕吧。
“你在撒谎!”柳下溪把死者的上衣丢在他面前,“你在上次证词里说你没有碰过尸体,那这上面哪来的红砖粉?”
刘华迅速地抬起头来:“学生崽坐在红砖上,他碰过尸体。”
柳下溪笑了:“他只是用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这是皮鞋鞋尖的印痕,那学生穿的是胶鞋。他可穿不起这种皮鞋你也舍不得丢掉它呀!”柳下溪从桌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双皮鞋来。
刘华一见,脸色苍白,大叫了声:“不。”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果惊道,仔细探了探刘华的鼻子,发觉他还有气。“这双鞋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家的录像厅里找出来的,放在装碟片的柜子里,很奇怪吧?鞋子不应该放在那里的。”皮鞋又不能清洗,只能擦油。红砖粉未不能完全弄干净。
“你是什么时候去录像厅的?”李果诧异。
“昨天晚上啊,深夜录像厅没有人静悄悄的。我是牺牲了晚上的睡眠时间,当了回大盗,做了次贼。其实也没指望能找出什么,纯粹是碰运气。乡下人节俭,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这值钱的新式皮鞋又怎么舍得?你去打听刘家事情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刘兴旺是在我围着录像厅转悠的时候出现的,给我感觉这录像厅里有他要保护的秘密。晚上想了会儿,就进去瞧了一下。”柳下溪说得云淡风轻。
刘华悠悠醒转。柳下溪给他泡了杯浓茶,叹了一口气:“溺爱孩子,也不是这样子溺爱的。这种方式待孩子根本就是不对的,等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连杀人也觉得理所当然的时候,那他就会变成连环杀手。一不如他的意就出手伤人,这样是在害他。你的第二个老婆也是他杀的吧?”
刘华的手在抖,茶水泼掉了,手捧着脸,泪水沿着指缝流下来:“是我杀的,公安同志,人是我杀的,我有罪。”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你穿不进这双鞋,那天早上你儿子刘兴旺跟你一起出车了。死者的打火机,燃烧到塑胶处,食指也烧焦起泡了。死者一边跑,左手按着伤口,右手按着打火机,跑到了路边。你把车停下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是血激起你儿子的杀性吧。对着来求救的死者胸口就是一脚。”柳下溪把死尸现场拍下的照片丢在刘华面前:“你看看,这是条人命啊,当时你们救了他,他也许不会死。”柳下溪又把死者的上衣拿给他看:“上口袋内有血迹,打火机就放在这口袋里的,当时,你们还有一番对话吧,为了求你们救他,死者把打火机放进了口袋,掏出裤袋里的钱包,要给你们钱吧,是谁拿走了他的钱包?”
“是我!是我见钱眼开!里面有好几千块,我在外面跑东跑西几年也赚不来那么多钱。”
柳下溪怜惜地看着他:“你真是!儿子要考大学却忙着建房。”
“不建房落不到户,村里的户籍已经销了。落不到户就不能考大学。”刘华喃喃低语,“都怪我,娶了那恶婆娘,本来是娶回来照顾兴旺的,好让我在外面跑生意不用担心儿子,那婆娘总是用竹扫把打兴旺。我不知道啊,兴旺那孩子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忍,不想让我担心。如果不是我那天提前回来,看到她在打兴旺,我还不知道。一气之下把她按在水里溺死了,然后乘着夜黑把尸体丢进塘里。夜里回来,夜里走了。邻居都不晓得。公安同志,人都是我杀的,跟兴旺没有关系,他是可怜的。判我的刑,放了兴旺。”
柳下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捧着茶杯,喝一口水,叹了一口气。对面的李果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叹什么气?案子不是结了么?”
“一笔胡涂帐。”柳下溪摇摇头,“人不是刘华杀的,他是老实人啊,他的儿子心理上有问题。”
柳下溪放下杯子,重新来到拘留室,李果颠颠地跟在后面。刘兴旺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变。
“我现在发觉破案真是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由自己经手,很有成就感。”李果情绪高昂,“我想,将来我可能会是神探。”
柳下溪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你父亲认罪了,说人是他杀的。”一坐下,柳下溪立即说了这句话。刘兴旺全身一抖,抬起头,冷冷的目光阴森森地扫视着他。
“他还说,你继母也是他杀的。”柳下溪不惧地回视他的眼睛。
刘兴旺突然笑了起来,李果吓得往柳下溪身后躲。那笑容只能用“狰狞”来形容。柳下溪不惧,淡然道:“你继母对你做过些什么?”
刘兴旺恶狠狠,脸扭曲变形,长长呼了一口气,脸色稍稍恢复了正常:“公安,你想知道啊?没什么,她白天打我,骂我,晚上爬上我的床。她还说过只要那老鬼死了,就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不想跟她在一起,老爸极疼爱我的,她想老爸死,我哪里能让她如意?她要用敌敌畏毒死老爸。我只好趁她舒爽后睡着了把她按进水缸,然后再用竹扫帚在她身上划痕,水鬼的传说在我们这里可是很悠久的。”
“不是抓痕吗?”柳下溪只觉得一阵恶寒。还以为是手指抓出的痕迹原来是扫帚划出的痕迹……想不到他杀人的时候如此冷静,还想得到借用乡民对水鬼的畏惧……
“你是想问,她干嘛急着要毒死我老爸?那是因为她怀孕了。老爸不在家的四个月里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怕呀。她肚子里的种是我的,我的……我讨厌她,可没有地方去。”刘兴旺越说越小声,突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李果听得目瞪口呆,所发生的故事简直不像跟他在同一世界。
等他稳定情绪,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李果却敲着桌子:“把那天早晨在河堤上发生的事说一遍。”
“同样没有妈妈,邹清荷每天活得开开心心,我羡慕他。有几次,我跟老爸一起出车都看到他骑着自行车快乐得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我想跟他交朋友。他不理人,叫人请他一起看录像他也不去,请他吃东西他也不接受。他快乐着,却不肯把那份快乐哪怕一点点分给我,他独自一个人乐着。我知道,他几点会骑车经过河堤,每天都叫老爸那么早去运红砖。那天,雾大,大雾之后是大晴天。跟往常一样开车在河堤上,突然前面有光在雾里一闪一闪。车停了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路边晃动。我们不想多事,打算走。他掏出钱来,大把大把的钱求我们救他。那么多钱够我读大学的了。老爸收了他的钱,想救他。我不想救,为什么要救他,他的死活干我什么事呢?我一脚把他踢回斜坡上。老爸吓坏了,要去看他,发现对方动也不动,老爸胆子小,不敢再过去。我拾起落在地上的钱包,里面还有不少钱。老爸叫我先回去,剩下的事由他来办。我把钱包里的钱拿起来,走远了,就把钱包丢进河里。中午回来后,老爸告诉我,那个人已经死了,第一目击者成了邹清荷。”
“天,这小子真毒!”李果低叹。
是啊,心已经被毒完全侵袭了。
“他们父子会被定什么罪?”李果不懂刑法。
“由法院定罪,二罪并罚,父亲包庇儿子估计少不了三到五年,儿子恐怕要十年以上。”
“你说,刘兴旺会不会继续残害别人?”李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有案底的人,再犯罪会判得很重。”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也许他一直在等待能救赎他的人吧。”
“什么意思?”
“那颗潮湿阴暗的心在等待别人给予它温暖。”
“太深奥了。柳哥,说简单点。”
“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了,我看你跟清荷关系也不是太好,是怎么回事?”
李果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在追求他姐姐,那小子没给我好脸色看。”
“笨啊,讨好他姐姐当然也得讨好未来的小舅子。”
“是吗?该怎么讨好他?小荷也是很难讨好的。”
“机灵点嘛。他是学生,送他几本参考书之类的。”
“……说得也是。”
刘兴旺的案子如冷水进了沸油锅,炸开了。
学校师生联名请求法外施情,邹清荷原就没有料到刘兴旺插了一脚,在联名薄上也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说真的,他还是蛮同情刘兴旺少年时的阴影的。
柳下溪不以为然,他觉得刘兴旺更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这个人有多重人格!虽说邹清荷在这里算是聪明有远见的少年,也还是一样不懂“多重人格”这个词。
最伤心的是那些对刘兴旺有憧憬的女同学们,常常听到她们在校园里哭。
邹清荷也难受,自己好像做了坏事似的成了坏人。就因为他在学校惹了刘兴旺,成了第一个被他打的人。接着刘兴旺就被警察带走,弄得好像是他直接造成这后果似的。真冤!他在学校遭受无数的白眼,全校女生都把他当成公敌了(这是夸张的形容,只有一小部分女生对他冷眼)。
柳下溪终于见到了被押回的张健与表弟李卫前。回想起美国学者谢尔顿的研究,他把人们的体态分为三种类型:圆胖型、瘦长型和健壮型,不同体型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特征。圆胖型的人倾向于安逸和舒适;瘦长型的人倾向严肃和拘束;健壮型的人则精力充沛,缺乏敏感。谢尔顿通过对不良少年的观察研究,提出健壮型的人最可能成为罪犯,因为这种人容易发怒,从而作出犯罪行为。
张健是健壮的,这些日子的逃亡也没有使他缩水。整个人呆滞木然,双目发赤,他的表弟李卫前是瘦个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猴脸尖腮。
凶器已经被他们销毁,抢来的钱只动用了小部分,被抓到后他们对罪供认不讳。
那天他们一直在跟死者商量至少要把购货的成本给他们,但死者不肯,怎么也不松口。火就窜了起来,动手的是李卫前。他们也不是真的想他死,只是要吓唬死者。但血流出来以后,大家都慌了。后来听到有拖拉机的声音,死者趁他们分神逃了出去,他们也不敢追,反正钱在他们手上,就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忍不住又回来,刚想上岸窥探情况,可是又听到了拖拉机声,这下,他们不敢多做停留,直接逃走了。
这个案子开审时,关注刘兴旺的不少师生都去听审了。
邹清荷没有去,他心里别扭,实在无法想象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同学是杀人犯。
听同学们议论,他得知刘华将劳改三年,刘兴旺得到不少同情的眼泪,加上未成年,判劳教一年,劳改五年,算是极轻的了(主要是他继母那案子没有被呈上去,知情的只有柳下溪与李果,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对别人再提起,只说了刘兴旺的个性扭曲是被继母虐待造成的)。
审判后的第二天中午,有一位清秀的女同学找上邹清荷。递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开始邹清荷还以为是这个女同学给他的情书。“是刘兴旺给你的。”少女打破了他绮丽的想象。
邹清荷有些不解,撕开信封,白纸上写着一首新体诗:
《咏莲》
那一天早晨
踏着剔透晶莹的晨珠
沾湿了我的赤脚
我来到荷塘边
等待花开的刹那芳华
香随风飘入了我的鼻
荷叶罗裙脸芙蓉
迷了我的眼,丢了我的魂
那一天早晨
我以桂木为舟驶入了荷塘
菱叶呀搅起一阵萦波
荷叶儿随风起舞
我用素手亲自折下
迎着朝阳展开的笑脸
我心爱的莲呀
迷了我的眼,丢了我的魂
不明白,邹清荷发呆,什么意思呢?又不好意思问人,甚至连他信任的柳大哥也不好意思问。
邹清荷去了拘留所,刘兴旺不肯见他。
在心里留下的疑问,始终没有弄明白,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没有理由留一首诗给自己嘛。
在某天晨跑的时候,他还是告诉了柳下溪这首诗,以及刘兴旺奇怪的举动。柳下溪只是笑笑,有些神秘的样子。邹清荷有自己的推测:莫不是刘兴旺警告自己?等他出狱报复自己?“‘素手亲自折下’感觉就是‘洗净脖子,取下尔的首级’的意思。”
柳下溪大笑:“你想太多了。要报复也应该报复办案的我,你放心,有我在,他找不了你的麻烦。”
“对了,另外两个人判了多久?”
“一个九年,一个十二年。”
“这案子让人不舒服,心里发毛。”
柳入溪拍拍他的头:“任何案件都让人不舒服,如果舒服的话你就不正常了。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一股黑暗吧。有的人能克服,有的人克服不了。人与人打交道和沟通,中间隔着浓雾,刘兴旺要的并不是父亲赎罪般的宠爱吧。内心潮湿的人比平常人更渴望阳光,所以浓雾的早晨过后阳光才会特别灿烂。”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1
冷,好冷,邹清荷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天都没亮呢,姐姐刚洗完脸,把用过的温水泼了出去,地上的白雪立即融出无数的洞来,深深浅浅。
今天大年三十,邹清荷一家人全部早起。
邹父排班跑车要去临省的省城,是早班车,出车时间为五点四十五分。这条线是下半年才开发的新线路,路途远加上天冷,路上有结冰,车胎会打滑,公司上层的人很看重这条线。能排到这个班的司机都是经过公开考核,认真评估之后被认为驾驶技术很好的人,补贴当然也是全公司最高的。为了照顾邹父要去外地过年,特意把他的女儿排在同一班车上。
邹清荷前天已经放寒假了。家里一共三名成员有两名要在外省过年,少数服从多数,邹清荷也要去。这么冷的天,有他在车上,又怎么忍心让姐姐坐在灌冷风的车门口售票,让姐姐坐在驾驶室的工具箱上,那里有发电机,比起车厢要暖和得多。
邹秋菊临时调班对站名票价也不熟,弟弟要帮她,她不反对。
家里没有因要过年而过多的折腾,就只在门口贴了副对联。说到对联,邹清荷也给柳下溪那屋贴了一副。
前些日子柳下溪拜托北京的朋友找了一些高考资料寄过来,交给邹清荷。他的行动让邹家的成员们把他当成了自己家人。柳下溪认为邹家不适合考生居住,跟邹父商量后把自己的健身房空出来,让邹清荷住了进去。柳下溪有空时还会教教邹清荷英语、数学。期末考试时邹清荷的成绩已经跃到了全校第一。
邹父对柳下溪非常感激。
邹清荷自动包揽了柳家的家务:做饭与打扫。
邹清荷也约了柳下溪去邻省省城玩,父亲与姐姐要先回车站,准备发车前的工作。
汽车在头一天就进入维修车间检查过:防滑链是新的,油箱、离合器等等也确定没有问题,邹父还亲手敲敲车胎测测气。
大雪终于停了。
邹清荷最后一个出门,他把炉子的煤火熄灭然后锁门。在街灯处,他看到柳下溪便跑了过去。
“慢点,像只熊。”柳下溪笑道,呼出的热气结成了雾,一团团的,“给你。”小小的袖珍手笼,里面有炭火。
“好暖和。”在邹清荷眼里柳大哥就是百宝箱啦,总有些与本地没见过的小玩意儿。邹清荷也给柳大哥准备了冒着热气的馒头。
柳下溪并不喜欢这么冷的天坐汽车出门。倒不是他怕冷,纯粹觉得困在狭小空间很无趣。不过,没事呆在房间里也很无聊。今天一直到初二他轮休,临省的省城蛮有名的,看看也好。
他们在车站外边上了车。
车上也就零星五、六个人。
年三十没有几个人在旅途上。
姐姐把售票袋和可以露出手指头的毛线手套给了弟弟,邹清荷也把手上的袖珍暖手炉给了姐姐。邹秋菊只是淡淡看了柳下溪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邹父有着非常丰富的驾驶经验,这条路也不是第一次走。
公路上虽然没有积雪,但融化了的雪水却结了冰,车小心翼翼地开着,有了防滑链抓地是好些,但还是不能松懈。
冷清,这么早根本就没有上下车的旅客。邹清荷有些困意,靠在柳下溪身上闭着眼睛。
到了小站,车停下来,门打开,邹清荷立即醒了。冷空气把车厢内好不容易暖起来的气氛凉了个透。有人想上车,不过瞄了瞄车厢却没有上。
“搞什么嘛。”邹清荷嘀咕。
柳下溪拍拍他的手。
过年时小偷比平时多些,这么空的车厢加上有柳下溪这样的大个子,小偷们有些顾忌。那几个人看着就有股不务正业的气息,看多了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职业小偷来。
柳下溪只是笑,有时,他是不想说话的。空荡荡的车厢说任何一个字都会飘到别人的耳朵内,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非常静。
陌生的旅人各自占据着可以坐多人的座位,行李就堆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打量陌生人也是一种乐趣吧……身边的清荷重新调整了姿态,继续闭眼睡觉。
坐在司机后面的客人是女性,用厚厚的围巾包着头,身上的衣服与鞋都是崭新的,花棉袄黑色棉鞋放在热热的发电机的外壳上。看不到脸,整个人缩成一团,身边的袋子是黑色皮革的,鼓鼓的。
右边的双人座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倒在男人怀里,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情人。他们除了身上的挎包没有其它行李。柳下溪只能看到他们的背,看上去蛮年轻的。
第四位旅客把布包枕在头上,蜷缩躺在三人座的座位上,身上盖着大棉袄在睡,连头也包住了。一双有些潮湿的军用皮鞋,横在走廊上。有一双粗糙骨节分明棕色的手,一看就是体力劳动者。
第五位旅客正正经经地坐着,戴着一顶南方特色的灰色毛线帽,脖子上围着同一色的大围巾,只露出半张脸,很深的双眼皮,眼睛很大,眉毛也极浓,跟大刀似,鼻梁有点塌。年龄在三十上下吧,陈旧的军大衣连颜色都褪了。他一只手紧抓着大大的蛇皮麻袋,堵掉一半的车窗。
在本地,军用品的衣着很普遍,有固定的店铺出售。不贵,实用,还蛮受欢迎,连邹清荷也买了双解放鞋。以柳下溪的审美观来看那是难看又土气。
第六位旅客是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大约四十岁上下吧。衣服也不雍肿是时下流行的深蓝男装棉衣,棉裤也是同一色的,看来是套装,脚下是双翻毛皮鞋,膝上放着皮革的公文包。他是敏感的,柳下溪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柳下溪。
这些人就是车上全部的旅客。
等过了省境,上下车的客人多了起来,车厢不再空荡了。
到了临省的县城一口气就上了二十几个人。车厢内立即热闹起来,到底是年关,议论的主题就是吃的、穿的、玩的。
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到了长江渡口。
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车排成了长龙。车上有消息灵通的人道:“前几天渡口出事了,有一辆客车直接滑进水里。”
“那后来呢?”邹清荷好奇地追问。
“手忙脚乱呗,现在呀……客车过渡要让车上的人全部下来,只剩下空车上渡船,人得走回轮船上,所以过渡才慢呗。”
不是一般的慢,慢得要死!
邹清荷与柳下溪一起下了车,前面的车真不少。来往的人,把路上的雪踩成肮脏的泥泞。
“会不会有人在渡船上上错车?”柳下溪买了几只茶叶蛋,肚子饿了。
“可能会有,坐错了车就惨了。听我爸说过完渡,再走一个多小时中途有吃饭的地方,司机们不收钱,听说是合作路边饭店。”
柳下溪把剥了壳的蛋,塞进邹清荷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给邹师傅送去?”
邹清荷把鸡蛋吞进去,笑着摇头:“等上渡再给他,我们跑到前面去。你说,客车冲进江里人有没有事?这么冷的天……不死也是重感冒吧?”
“渡口上的工作人员应该采取了措施吧。毕竟也是要考虑到有这种事发生的。”不知前因后果说出来底气不足。
后边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大声呼叫:“杀人啦!”
柳下溪把邹清荷拉到一旁,回头看到一名慌张的男子手上拿着把滴血的水果刀。
柳下溪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对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立即擒住了。
“柳大哥帅呆了!”邹清荷拍掌笑道。
事情也没多大,一个旅客跟卖水果的因为斤两的事闹起来,不知怎么吵起来,人一急就动刀子。伤口不深,划破了皮,流了点血。
“火气重。”柳下溪摇头。
“吃多了辣椒。”邹清荷苦笑。
来了加班的渡船,车辆疏通快多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邹父的车。邹清荷上车清点人数,皱起了眉。
柳下溪把茶叶蛋递给驾驶室的那对父女,回到车内看到邹清荷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人数不对!”邹清荷苦恼道。
“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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