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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化雾[1-3部全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窗上用黑色的墨汁写着“录像厅”三个字。字写得不错,有柳体的骨骼。写这三个字的人练过柳体书法吧。

    柳下溪有着敏锐的反应,他猛地转过身来,身后鬼魅似地站着一位黑裤子、灰蓝上衣的少年。冷淡的略哑的声音带着戒备:“你在看什么?”

    “不能看吗?”柳下溪反诘道。

    “你在这附近转了老半天,想偷东西!”少年莫名的指控,让柳下溪啼笑皆非。不过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比邹清荷强。

    “你有被害妄想症啊。”柳下溪起了少年心性,跟他斗起嘴来。哦,他的年龄其实也不大,是今年警校应届毕业。

    “是又怎样?关你屁事。”少年冷嗤。

    各色人见多了,这种有着阴暗潮湿个性的小鬼也不是没见过。柳下溪耸耸肩,太嚣张了。自己还不屑跟他一般见识,看年龄少年大约与清荷相当:“你是六中的学生吧?认识邹清荷么?”

    少年很明显地收缩着双眼,咬咬牙,冷冷道:“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认识。”柳下溪把手中的炒莲子递过去。“我是他哥。”

    少年一撇嘴,讥笑道:“什么哥哩!知道我认识他,还睁眼扯谎,真是不知‘耻’字怎么写。”

    柳下溪一笑:“这么偏激啊?比他大当然是他哥,又没说是亲哥、堂哥、表哥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甩手,推开他递上的莲子袋。一时语塞,辩不过柳下溪。

    拖拉机轰隆隆响起。柳下溪顺声望去,看到刘华的车朝这边驶来。

    “兴旺,你不在家里做作业,出来做什么?”刘华虽然先看到柳下溪,却没有跟他打招呼。

    “刘华,他是你的儿子?”柳下溪有些意外,这少年个性虽不好,外表还过得去,跟他的父亲并不像。刘兴旺朝父亲走去,平淡道:“看书眼倦,出来透气。爸,你认识这个外乡人啊?”

    “他是公安。”刘华自顾自地卸着水泥。“就是河堤那案子来录过口供的。”

    “那案子不是破了么?”刘兴旺意外地看着柳下溪,他并没有上前帮父亲的忙。柳下溪看不过去,上前帮刘华卸水泥。

    消息很灵通嘛。

    刘华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完事后拍拍手上的水泥灰,累得柳下溪身上也有一层水泥灰了。

    “公安同志这次来是找我的?”

    “不是。休息日有空,随便出来转悠。”

    刘华又把嘴给合上了。

    “公安同志……”刘兴旺笑了起来,“更像贼呢。”

    “兴旺!”刘华喝了一声,“回去写作业!”

    “他说他是邹清荷的哥哥呢。”刘兴旺一点也不理会父亲,越发笑得厉害,甚至笑得躬着身子。

    “原来,刘华你是认识邹清荷的。”柳下溪温和地笑了。

    刘华面部僵硬。

    “到底有多少事你隐着没说呢?刘华同志。”

    刘兴旺拦在父亲面前:“我们有权保持沉默。”挑衅的眼神燃着熊熊的火焰。

    “你儿子,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啊。”柳下溪也恼了,问得直接。

    父子俩同时翻了脸,刘华死死拖着要发飙的儿子:“公安同志,你说的不是人话。”

    “刘华,你是目击证人,任何的谎言都会使案子的难度增加。从法律上讲做假证是妨碍司法罪。”关系弄僵了,当然也从没有好过,很糟。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没什么隐瞒。我哪有空去记住儿子学校认识的同学,就算名字听说过也不记得那张脸,认识那张脸的也不知道哪个名字是他的。”

    想不到一副老实模样的刘华,说得出这样一番歪理来,驳不倒。

    柳下溪承认这次交锋是自己败北了。

    李果的形象起了作用,李果的娃娃脸对风华正茂的少女没有吸引力。但是,对中年妇人却有致命的杀伤力。李果来了兴趣,学着柳下溪把所有调查得来的话记录下来,有什么都记在刚从小店买的学生习字簿上。

    “刘华:三十九岁。岔河口乡六道湾村人。结过二次婚。第一个老婆姓李,九年前病死。第二个老婆姓齐,二年前失足跌落湖中死亡。有一儿子叫刘兴旺在县六中上学,高二,十七岁。他们是在第二个老婆死后搬到这里来的,前面那家录像厅就是他们租的门面开的,生意不错。刘家的拖拉机是刘华前几年倒卖棉花、棉籽、菜油、芝麻油赚来的,是县里头首批万元户之一,得到过县长表扬的。买了拖拉机后,他就很少做投机生意了,白天专心帮人拉货,晚上放录像。在这镇上也是有身份的人,只是个性孤僻了点,连这附近的混混都怕他。父子两人平时不怎么跟周围的人来往。毕竟只是二年左右的邻居,大家对他的了解有限。”

    柳下溪左手托腮,不出声。

    “怎么样?”李果得意洋洋地等夸奖。

    “很好。”柳下溪笑了,真逗:这孩子,像极了讨主人欢心的宠物狗。“知道六道湾怎么走么?”

    “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近?”

    李果笑道:“整个乡也只那么大。如果是摩托车,几个小时整个县也就逛完了。我们这是要调查刘华第二个老婆的死因么?跟河堤上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李果虽不聪明也不是绝对的笨蛋。在局子里混了几个月,多少对某些词还是敏感的。比如说:死亡。提到死亡,就会想到死亡的几种状态:自然死亡、病死、意外死亡、被杀。湖里淹死有几种可能:自己不小心失足跌落淹死;被人推下;死了被人弃尸。

    在这里,没有人报案,公安机关就不理会。人死亡只要有家人给个合理解释就没有人追究,并不需要医院开具死亡证明。尸体被家属隆重地送进坟墓就算完成了一生旅途。

    大大小小的塘,好多!不过,那么浅的水算塘么?

    “他们在做什么?好多鱼!”鱼在网子里挣扎着,新鲜的让人流口水。

    “清塘。”李果道,见柳下溪把自行车停下来,催道,“快点吧,过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他们在挖什么?”柳下溪好奇心重,有的塘子里像是有人在泥里挖掘。

    “有些塘子里的鱼几年没有干过了。现在把肥鱼清出来,弄到市场上卖,那些挖掘的是在挖藕,现在是农闲的开始,天气也不是冷得吓人,是清塘起藕的好日子,留种的藕也要重新布种了。那地里看到没,准备植窖埋甘蔗,到春天,埋下去的甘蔗长新苗就可以植成甘蔗林了。”

    “这么多鱼现在卖还不如等到过年的时候。”

    “笨,那时天太冷了,谁愿意起鱼?这里是鱼米之乡,鱼任何时候都不缺,过年价也不会高多少。这些鱼直接由水产公司收购,统一外销他地,或者是制成鱼干、鱼罐头之类的。”

    “看着这些鱼,想买条来做菜,还有新鲜的藕!”柳下溪笑道。

    “你会做饭?看上去都不像。”李果横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一会儿是工作狂,一会儿是普通人。现在不是来查案么?这么清闲。

    “到别人家蹭饭,送上条新鲜的鱼好进门。”

    “谁家?”李果的好奇心不是普通的重,眼睛总是闪亮亮的。

    “不告诉你。”柳下溪快乐地把自行车放在一柳树边。“帮我选选,哪一种鱼好吃?”

    “都好吃。”问李果问错人了,李果对厨房没有兴趣。他只分得清鲤鱼与鲫鱼,青鱼与草鱼是分不出来的。

    柳下溪自己咨询了一下起鱼的农民,买了条三斤多重的桂鱼和几斤鲜藕。

    他们俩也没有赶路,柳下溪示意李果问卖鱼给他的农民刘家的事。

    “老乡,认识搬到镇上去的家里放录像的刘华么?”李果有了干劲后,人也机灵了点,明白柳下溪买鱼是为套话铺路。

    “刘华?开拖拉机的刘华?认识!”农民停下手里的活,坐在草地上。“说到他,就有话讲。能干,很能干的一个人。”

    “他的旧房子在哪里?”

    “早拆了,听说他在镇上盖新屋,有些木料还可以用,浪费了可惜,问这个做什么。”

    “有事呢,多讲讲他们父子俩的事。”

    那位农民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大约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是在几个月前拆的,那块地已经成了别家人的自留地,早种上庄稼了。”

    “他平时跟谁家的关系最好啊?”

    “哪一家子啊?都好吧。刘华长年在外地,家里头只有婆娘与小兴旺。那婆娘是后娘,刻薄得很,对小兴旺一点也不好,常常打骂。那婆娘嗓门大,闹得四邻不安。后来那婆娘死了,真是天开眼了。”

    柳下溪低声对李果道:“问问他们,第二个老婆死的时候,刘华在不在家,还有,他儿子刘兴旺是怎样的孩子。”

    到底是刚跟他做了笔小生意,对方有问必答。

    “小兴旺?多好的一个孩子。老实,听话,读书成绩又好,是刘家的三代单传。刘华看得比自己心肝还重要。姓齐的婆娘会装假,刘华在家里头的时候装着对小兴旺好,平时那婆娘泼辣,他们的家事又不好说。刘华被蒙在鼓里有一二年吧。他婆娘死的时候刘华不在家,还是我去通知他的,他第二天晚上才赶到。你们问这些做么子?”

    李果陪着笑,一时语结,回头看柳下溪。

    “刘华的老婆是什么时候被发现死在塘里的?”柳下溪直接问。

    那汉子看了一眼他,听懂他的问话。半晌才道:“下午,隔壁的刘婆婆看见刘家的鱼塘里泡了件衣服,喊人来捞,才瞧得出是刘华的婆娘翻白了。有人通知上学的小兴旺回家,我去邮局给刘华挂了电话。”

    “尸体埋在那里?”

    “被水鬼抓住的人不吉利,火烧了。”

    “水鬼?”

    “尸体腿上,身上到处是抓痕,不是水鬼是什么?都怕了刘家的池塘,干水后填平了它。”

    也就是说什么痕迹也没了。

    回程时天色发暗,温度降了几度,李果冷得哆嗦。柳下溪见他可怜,脱下件外衣丢给他。李果也不客气,马上套上。一边笑道:“这么看来,刘华不在家,他老婆是自己掉进塘里的。原来你买人家的鱼就是为了套他的话。那你又怎么知道刚才那人认识刘华?”

    “同一村的人不认识才怪。”这个村就叫刘家村,估计大部分都是姓刘的吧。

    李果摆摆手,衣服对他而言太大了:“就这么简单?”仔细一想是自己笨了些,本来嘛同一村的人怎么会不认识,“你怎么看刘华第二任老婆的死?”

    “死无对证,除非有谁自己承认杀了人,否则定不了罪。”

    “那不是白查的么?”李果不解。

    “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自己的推理导上正轨。从心理层面来解释个人行为的动机,预测个人可能发生的行为,收集全面的资料,分析这个人有没有做某件事的心理驱动。”

    “不明白。”李果懊恼。

    “演绎与归纳、历史与逻辑、分析与综合懂不懂?”

    “不懂。”李果回答得干脆。

    “唉。”轮到柳下溪伤脑筋了,“演绎法就是先有结论再一一对应推算。由a到b到c。而归纳法相反,先由a、b再总结到c。算了,这么说也说不清楚。以实例来说明,就说这次河堤杀人案件吧。

    1、张健与李卫前在头一天跟死者吵过架。

    2、吵架的理由是为了收货付款的事,也就是为了钱。

    3、李卫前有暴力的前科。

    4、他们清晨送死者搭船下落不明。

    5、死者的钱不翼而飞。

    综合以上五点,张健与李卫前伤害死者的可能性很大,是畏罪潜逃,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具有最大的嫌疑。这就是整合数条理由得出结论……”

    “啊!说得也是。”李果打断柳下溪的话,“这么看来,破案也是很容易的。”

    他这一打岔,柳下溪就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了。李果真不是一位好听众。

    “再教我一点东西吧。”李果合掌相求,柳下溪不理他。

    “小气!”

    回到县城,收回自己的衣服,与李果分开,柳下溪直接去找邹清荷了。

    邹清荷正在小厨房准备做饭,柳下溪把鱼与藕丢给他。那能叫厨房么?他躬身都进不去,可怜的只有青菜与青椒:“我在这儿蹭饭。”

    邹清荷很高兴。“这是桂鱼?很贵的。”

    “还好啦。”

    看着他在水龙头处浸着冷水很熟练地剖着鱼……这孩子家事一把罩,真能干。

    “柳大哥,你坐坐,很快就能吃饭了。”

    其实那屋太窄,要他坐也不知道坐哪里。

    今晚,家里依旧只有邹清荷一人。

    鱼做得不错,比起大饭店的都不差,真鲜。

    “明天早上记得起来跑步,我五点半准时到铁门口等你。”柳下溪把特意留下一半的炒莲子给邹清荷吃。邹清荷欢呼一声,抓住柳下溪的手臂:“我喜欢吃这个,柳大哥你真是我一等一的知己。”

    特有满足感的柳下溪摸摸发胀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你认识同年级的刘兴旺么?”

    “刘兴旺?”这几天还真跟这个名字有缘。邹清荷特意找过刘兴旺向他为星期一晚上小七的失言道歉。可是,对方更骄傲,根本不理会他。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就会注意到同学们对他的某些评论。整体来说,女同学对他大大赞扬;男同学对他不满的多。“柳大哥怎么问起他?要是你在以前问我,那可是一点印象也没。今天问我,算问对了。他成绩不错,名次在我前面。不过在四班,平时没有来往,有人说他是‘鼻孔朝天的人’。”又好奇地瞪着柳下溪,“他怎么了?”有几个可以结交的机会,都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他是刘华的儿子,镇上那家录像厅知道么?他家开的。”

    “噫?录像厅?难怪前段时间,小七神神秘秘地问我要不要去看录像。我还说过我没有钱不去,他说可以免费去啦。我还以为有谁请客,原来是刘兴旺请客。这样啊,那小七怎么对刘兴旺那么有意见?擦肩而过的,面也见过几次,他就是那种存在感薄弱的人。不对,正确来说是鬼魅般的人。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存在感薄弱的人?”柳下溪笑,“这个结论怎么得来的?”

    “嘿嘿嘿,老实说是从书上剽窃的词汇。”

    “去,词汇大部分都是从书本来习得的。”跟他说话就是让人兴致高昂。

    “柳大哥,你怎么突然提到大叔的儿子?”邹清荷坚持不懈,围绕这个问题问下去,他有结论:无论如何,柳下哥都会包容他所有的任性。

    “我在想,刘华不想跟警察打交道的理由是什么?才会把你卷入这案子来做第一发现人。他的儿子刘兴旺曾经与继母相处不好,根据附近的邻居描述来看恐怕是虐待,也就是家庭暴力。二年前他继母失足落入自家的池塘被淹死了,身上有抓痕,当地人说是水鬼(作者注:这种未知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抓死的,把尸体火化了。你怎么看?”

    “水鬼,我是不相信的。水鬼之说在我们这里传得一向广泛,每年都有人被淹死。这里是水乡,有大河、内河、小河、池塘、鱼塘等等。我也淹过水,是在热天采菱角,不是浮在水面的,是那种赤角包,带刺的埋在水深处的那种,叶子像睡莲,不过长满了细刺。当时啊,真的感觉像是有人抓住自己的腿向下拖,其实是带刺的赤角包的藤,缠住了腿。腿上挂满了细痕会见血,回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他们也说我遇到水鬼了。”

    “你认为刘兴旺的继母也是这样溺水的吗?”

    “不一定。那种痕迹不会被错认为是抓痕。不如,让我去接近刘兴旺。”邹清荷双眼发光,对这件事兴趣极大。柳下溪反对:“不可以,把全部心力放在读书上!难道你不想考大学?”

    死穴啊!邹清荷无语。

    “可惜啊,死无对证。弄不清楚是意外还是蓄意的。”邹清荷叹息。

    红色的雾09

    邹清荷缩缩脖子,冷风不客气地从脖子里灌进来,才几天温度又低了几度。

    隔着铁门他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柳下溪,不由得笑了。心暖暖的有如沐春风的快乐。哦,就因这种快乐的感觉吧,连风也不那么寒冷了。

    柳下溪接过他的书包,沉甸甸的,好重!

    邹清荷注意到柳下溪才穿了套运动服,看着都觉得冷。脖子上挂着干燥的毛巾,样子有点不伦不类。“书包我来拿,先做做热身动作。”在运动方面,邹清荷所在的学校并不看重。学校与学生达成一致,全部重点放在读书上。热身要做些什么,邹清荷都是不知道的。这点让柳下溪意外。这种只在乎文化教育的制度,不能称之为健全吧?“不是号召德、智、体全面发展么?你们学校都没有体育课啊?”

    “那是用来喊口号的。”邹清荷不以为然。体育课当然有排,谁会上啊?“做早操算不算?”邹清荷笑道。“初中时有,打排球与跑跑步的。我们不叫‘热身’叫‘松松筋骨’只是叫法不同,就是两条腿前后踢踢,摆摆手臂吧。”

    “算了吧你,还是跟着我来做。压腿拉筋,主要为了防止运动伤害,预防肌肉劳损、抽筋什么的。”示范一遍,邹清荷的脑子好用,不用重复,教他很没成就感。

    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摆动了几下就停下来,动作倒是有模有样的。“别停下,起码要做三分钟以上!”

    “我昨晚想了一夜。”邹清荷一边运动一边忍不住说话,“刘兴旺的个性是有点怪。是不是童年阴影造成的人格扭曲?被继母虐待想想就觉得可怕。我觉得他本质上是好人,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主动帮助别人的人(厕所借蜡烛的恩情没有报,反而让他听到自己的好友在说他的坏话,也难怪他生气。)应该不是坏人吧。

    “刘兴旺牙尖嘴利,为人刻薄。”柳下溪对那少年没有好感,成绩好并不代表他的人品好。

    “呵呵,没跟他斗过嘴。”邹清荷一直在努力跟他修复关系,已经连续在中午找过他几次了。刘兴旺并不一定在学校吃午饭,也不一定会上自习。就算见上面了,他也故意忽略邹清荷对他打招呼,弄得清荷也很没面子。

    “开始慢跑,保持正常心律跳动,记得用鼻子呼吸。”

    “柳大哥,我还是想接近他。”刘兴旺有主动邀请他去他家玩的。如果不是小七胡说八道,两人也许已经成了好朋友。

    “你斗不过那小子。”柳下溪一边慢跑一边肯定道。连自己在口角上都一时败下阵来,清荷自然不是对手。

    “斗不过?等着瞧吧……”邹清荷没有说出来,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答应我,小心他,离他远点。”柳下溪一再强调。

    柳下溪有些后悔把这事告诉邹清荷。少年心性最是好奇,不可能不去注意刘兴旺这个人。刘兴旺那小子,是心狠手辣的那类人……

    回到局子里,听到了好消息。大队长他们在省边境附近的山区里,抓到了二名在逃嫌疑犯。已经招供杀害死者林祥强的事实,他们今天会返回。

    “汪队真厉害!这次案子终于结了。”李果的话说出来得不到回应。他回头就见到深思的柳下溪。“难道,他还要继续调查吗?”他暗想。

    柳下溪独自去了档案室,翻出这次案件拍下的相片,有各种角度的死者的尸体侧蜷着身子。大半张脸与地面接触。侧脸与脖子上都有泥草。死亡时面部的表情是痛苦的,连眼都没有完全闭上。左手五指蜷曲,左右手肘与膝盖有深痕。看得出是这几个部位先着地,是被人踢伤胸、腹部的人常有的倒地姿式。照片拍得详细,脖子上的伤口有特别放大的一张。伤口受伤程度远不到立即死亡的深度,真正造成死亡的是胸口的那一脚重击。重击是割伤咽喉以后造成死亡的直接原因,伤痕是大头皮鞋尖造成的,也就是说死者被人一脚踢中了胸口。尸检报告里死者除了不明显的跌伤,身上没有其他致命的痕迹。

    右手只有指缝里有干涸的血痕。奇怪的是左胸上衣口袋处有血迹的颜色特别不一样。死者用右手从那里拿过东西吧。左手呢?左手的血迹集中在掌心上,死者用两只手捂过伤口。脖子上的泥草也是死者跌倒后沾上的,右手撑起身体擦掉了一部分血迹。仔细看着相片,右手食指有烧焦的痕迹……整个右手是握着小东西的形状。“打火机!”雾大,看不清楚,死者点燃打火机,那上衣口袋处特别的痕迹应该是发烫的打火机把布料弄焦了。

    就只差死者留下的证物来证明自己的推理。

    证物室没有人,门锁着,这里的人上班还真散漫。柳下溪苦笑,想看看死者留下的遗物里有没有线索。

    “在找什么?”李果双手抱在胸前,笑道。他现在或多或少对案子产生了热情。

    “想看看死者留下的遗物。”柳下溪也不瞒他。

    “证物室的老李刚出去,说是家里有客人去车站接人了。大概下午会回来。”李果想拍柳下溪的肩,依他的身高还是改成拍他的背,有节哀的意味在里面。

    “出去溜溜。”李果建议。

    “现在不是在上班么?”柳下溪讶异。

    “查案去。”李果神秘地眨眼,特逗。“见见刘华,见见他儿子。”

    柳下溪笑:“干嘛,您这是……真把人家当成嫌疑犯了?等等吧,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再说。”

    李果嘴一撇:“大队长他们要明天才能到,中间要转三道车。”

    “等我看清了证物再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随便出去,一击就要致命。

    小七大名叫江子齐,这里土语“齐”与“七”相似,喊来喊去成了“小七”。小七坐在邹清荷后面,两人在班上关系比起其他人来说,显得要好些。

    小七皮肤颇黑花名又叫“黑崽”。他跟邹清荷初中就是同学,其实还是情敌来着。邹清荷在初中时代暗恋过小七的邻居也是同班同学的江春玉。

    江春玉是美人,皮肤白里透红,嘴巴小巧,眉眼儿都是美的。在这地方,女孩子皮肤好占多数,但好成她那样的也不多见,水灵灵的跟桃子一样,见了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邹清荷写过情书,献过殷勤,如小蜜蜂般忙碌了一个学期,才知道江春玉有对象。不出众,不出色的江子齐居然是他的情敌。对方是胜出的那一方。理由是人家青梅竹马,自小就在一起。邹清荷自认无论内在外在都要强过江子齐许多。他问过江春玉,人家回他道:“了解黑崽跟自己的手指一样,离开他会不习惯。出不出色又有什么关系?他是黑崽不是别人。”

    当时的邹清荷不懂,现在的他还是不懂,但他放下了。

    江子齐是不错的朋友,鬼花样儿多,对人也仗义。江春玉没有在这里上学,她去了二中。没有她监督的江子齐更像脱缰的野马。

    “你知道多少有关刘兴旺的事?”寻得空档,邹清荷扭过头问他。

    “刘兴旺?干嘛提他,那个假胎!”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邹清荷好笑,小七这人一旦恨上了就不松口。

    “认真说起来,他的确有事得罪了我。他家里就在镇上开录像厅。你知道不?四班的小胖子有一天跟我说,刘兴旺请我们去他家看录像,写了一串人名。我有跟你说过,你不去的那一次,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

    “屁!到了之后,他老爸硬是向我们收钱,那小王八蛋根本没有跟他老爸说过。也不是多少钱的事啦,是原则问题!”

    “对对对。”邹清荷应付到。这刘兴旺的行为也是蛮奇怪的,说了是请人看还收别人的钱,当然不能怪别人对他有成见。

    “听说他写诗哟。”

    “写诗?”那种高难度的事儿跟他们普通高中生挂得上钩?太神奇了,邹清荷文科差些,作文一向扯他的后腿,无法理解文字的魅力。

    “特忧郁伤情的那种,被女孩子们包围着,据说是‘徐志摩第二’的忧郁王子,是我们学校排名前五受欢迎的男子。”

    邹清荷诧异:“我们学校有受欢迎的排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七丧气地用食指哆嗦地指着他:“你你你,太伤我的心了,你这种旁若无物的姿态还被人称作洒脱啦,你也在前五名的名人榜上。女孩子们认为:徐志摩之流只能做情人,而邹清荷那样的人适合当丈夫,说你是条龙,迟早会飞龙在天的。”

    邹清荷笑了起来:“谁在胡说这些呀。”

    “人是有三六九等的,不是天生好命的人要改变自己的人生,靠的就是:耐力、脑力、行动力。你具备了改变自己命运的钥匙。女孩子们为了让你飞腾,有了协定,那就是不打搅你用功,坚决不允许有人给你写情书让你分心。”

    “什么跟什么,胡说八道。”邹清荷还是觉得可笑,小七向来习惯夸张,所言不可尽信。

    “奇怪了,你干嘛问起刘兴旺?”

    “他的学习比我好,可以请教他功课。”

    “哦,没错,他的文科特强,你的文科差了些。你的强项是理科,语文算起来我比你还强,政治更比我差。”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摸短发:“我讨厌死记硬背。”

    “对了,你要报考的学校选好了没有?”

    “心里有底了,还要跟家里商量一下。你呢?”

    “打算把本省的学校都写上,然后抓阄。抓到哪所就考哪所。”

    邹清荷耸耸肩:“你不跟春玉选同一所?”

    “她要考美校艺专,不可能同校。”小七难得地叹了口气。

    中午在食堂打饭,小七指着被一群女孩围着的靛蓝色上衣的少年:“看,刘兴旺又被女孩们包围了,真让人嫉妒。”

    “你不是有春玉了么?眼花花的,小心我告你的状。”

    “得,我是替孤家寡人的你着急啊。”小七夸张地伸开手臂,“美女们奔向我的怀抱吧!”

    “噫,他家不就在镇上么,怎么会在学校吃午饭?”

    “谁知道呢,大概是在学校吃有意思些。”小七不以为意。他是活跃的,认识的同学比邹清荷多得多,很快就跑到一边跟人热情聊天去了。

    “嗨。”邹清荷刚在台阶上坐下,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有些面熟,记不起名字。邹清荷点点头,对方手中也端着饭盒:“准备报考哪所学校?”对方坐在他附近,这段日子同学相互询问的都是这个。

    “还没定,你呢?”

    “广州的理工学院。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冬天也不会下雪,不像这里,现在就冷死人了。”看样子他的确怕冷,身上穿的是棉衣,那过年时该穿什么呀。“要不,你也报广州吧,你理科那么强,一定没有问题的,咱们学校都没有出息,报的大多都是省内,呆了十几年还没呆够么?”

    邹清荷笑笑没有答话。

    “你这个人真讨厌,总是装模作样。”对方愤愤站起来,走了。

    笑容僵在脸上,这个,怎么会?难道自己在同学眼里是装模作样的人?受打击啦。

    “听说,你找我。”突然背后有人出声,邹清荷吓了一跳,正在洗碗的手一滑,碗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邹清荷回过头,靛蓝色的上衣……刘兴旺的出场总是这么无声无息。

    “你在怕什么?”刘兴旺在笑,露出的牙齿白森森,这个人目光隐藏在镜片后,特别的冷。

    “我没怕啊,你近视?”以前没有注意他是戴眼镜的。自己哪里在找他?莫名其妙。当然是有意思找他了解情况……可那是藏在心里的事,并没有说出口啊。

    邹清荷把目光放在他的鞋上,刘兴旺穿的是厚底布鞋,这鞋一般不会有声音吧?与自己的胶底解放鞋是不同的,他没有母亲这鞋又是谁给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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